「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一個心安嗎?」
「現在我告訴你,我原諒你了。可以了嗎?滿意了嗎?」
「還有,你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嗎?祝福你。」
周一野手一頓,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遠處的紅色寶馬。
顧若林就在車上,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阿星推開周一野,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也許這樣才是對彼此最好的方式。
我的阿星啊,長大了呢。
周一野終於選擇了放手。
原以為我們又可以回歸平靜的日子。
可是沒想到,我正準備同阿星一起回家,卻怎麼也走不動路了。
直到周一野開始轉頭回到自己的車上的時候,我也瞬移到了他的車上。
12
之後的幾天我都一直跟著他。
看著他酗酒。
看著他一邊嘔吐不止還拚命工作。
有時候他喝醉了,閉上眼睛的時候還會喊我的名字。
大概是要結婚了,顧若林會經常在他身邊,冷不丁地嘲諷他: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你這麼作踐自己,宋輕月也看不到了啊。」
「滾。」
雖然下了逐客令,但是顧若林也不會離開。
他們的感情好像不太好。
終於到了他們結婚的這一天。
我看到顧若林穿了一件滿鑽的婚紗,像星空一樣美。
可是結婚當天,準新郎沒有出現。
周一野醉醺醺地倒在更衣室的沙發上,看見顧若林衝過來的時候,嘴角帶著迷濛的笑意:「阿月,你穿婚紗真好看。」
我倒是想穿。
我白了他一眼。
「又是那個賤女人!周一野,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男Ťųₑ人!」
「你以為裝醉,把我一個人晾在那裡就不用跟我結婚了嗎?」
「不可能!」
「我就是拖也要把你拖去!」
顧若林大概真的是氣急了,居然真的找人架著醉醺醺的周一野去禮堂結婚。
多荒謬啊。
但是有錢人好像並不在意這些。
顧周兩大集團聯姻照樣讓股價上漲。
周一野賺的錢越來越多。
可是他跟顧若林的關係仍然不怎麼好。
剛開始,顧若林經常找一些理由讓周一野回家。
可是都被周一野拒絕了。
有一次我聽到顧若林給周一野打電話。
「你難道不想知道,殺宋輕月的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嗎?」
13
五年了,那兩個兇手還沒有找到。
只有顧若林見過,但是當初辦案的時候她卻說,自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警察體諒她受驚嚇過度,就沒有追問。
後來因為時間太長,大機率就找不到了。
沒想到顧若林居然會用這件事讓周一野回家。
周一野真的回了家。
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只有他和顧若林兩個人。
顧若林穿著性感的睡衣勾上周一野的脖頸。
「周一野。我說過,你是我的男人。」
「她在的時候沒有搶過我。死了,還想把你搶走嗎?」
「你註定是我的。」
說著,顧若林開始親吻周一野。她長得極美,看著周一野的眼神都拉絲。
周一野卻像個木頭一樣不懂風情。
他推開掛在他身上的顧若林。
「快說。」
「你別那麼著急……先把正事做完。」
顧若林迫不及待地去脫周一野的衣服。
可周一野的眼神還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點波瀾。
他沒有過多地逗留。
「不說的話,我走了。」
「周一野!」
顧若林見周一野頭也不回,她拚命衝上去抱住了他。
「周ẗṻ₂一野,如果那天死的是我,你也會像現在一樣傷心嗎?」
「顧若林,沒有如果。」
周Ṫů⁾一野的聲音幾乎不帶溫度。
「可是她已經死了啊。你就不能看看我嗎?」
「我是真的愛你的,你讓我愛你好不好?」
我沒想到,在周一野面前,顧若林那麼高傲的外表下,居然也能這麼卑微。
14
就從這天開始,顧若林和周一野的關係好像好了起來。
顧若林的穿著開始變得樸素溫柔,就像她看周一野的眼神。
我原本以為大家的生活都走上了正軌,周一野也會把我忘記了,這樣我就能回到阿星的身邊去。
5 月 26 日,是我的生日。
天陰沉沉的,下了好久好久的雨。
周一野特地穿了一件黑色的西服,筆挺帥氣,還戴上了我送他的領帶。
這領帶他一直帶在身邊,每天都會拿出來看看。小心翼翼地保存著,只是不再戴了。
他買了一大捧黃玫瑰,進了郊外的公共墓地。
這裡這麼多墓,他哪裡知道哪一個是我的?
我原以為他要找很久,可是他卻徑直去了我的那一小塊地方。
周一野蹲下身子,將黃玫瑰放在我面前。
「阿月,我好久都沒見你了。」
「你怕不怕我忘記你的樣子?」
「你一定不怕。」
我猛地點頭,我巴不得!
「可是我怕,我怕什麼時候就忘記你了。」
我靜靜地看著周一野,不過半年的時間,他好像老了十歲。
每天只靠著喝酒來強行睡覺的人,怎麼會不老呢?
「周一野,我不愛你了。」
「對於你而言,我的存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放手吧。」
我輕輕地掠過他鬢邊的髮絲,好巧不巧,一陣涼風從剛才我觸碰他的位置划過。
「阿月!阿月,是你嗎?你來見我了嗎?」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我。
我猛地往後退了一步,伸出手,在他眼前擺動了一下,才發現他根本沒有發現我。
「我知道你肯定恨我。」
「我也恨我自己。」
「恨我的自以為是。」
「我見你每天從那個男人的別墅里出來,我嫉妒得發狂。」
「可偏偏,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你怎麼那麼傻,如果你解釋,我肯定會相信你的。」
雖然他這麼說,但是我知道當時的他肯定不會相信。
我太了解他了。
然後我聽到他對著我的墓碑堅定地說:「很快,你等著我。還差一步,很快。」
14
我不理解他說的很快是什麼意思。
直到聽到他接的一通電話。
「老闆,人找到了,但是……」
「但是什麼?」
「這件事跟夫人有關。」
夫人。
說的應該是顧若林。
死前的記憶忽然襲擊了我。
那天下午我照常在超市打零工,忽然一個穿著打扮很時髦的女孩子從外面走進來買東西。
她兜了一圈之後,拿了瓶酸奶說結帳。
但是我看她的神色很怪異。
「現金。」
說完,她又用餘光往身後瞥了一眼。
「救我。」
我心上咯噔一下,我看到她離開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
報警!
我在報完警之後就跟了上去。
誰知道她走到了暗處。
我被兩個男人圍住,但是已經不見了那個女孩的蹤影。
「跟我們走吧。」
那兩個黑衣男人打算抓我,可卻沒想到我會點功夫。
他們帶了刀威脅我。
我就知道我逃不了了。
我隱隱在草叢裡看到一個人影,我知道只要有人幫忙我就還有機會。
「警察已經在路上了。」
我要讓他們害怕。
可事情超出了我的想像。
「算了,破罐子破摔!反正以後咱們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鋒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穿刺進我的身體。
那個躲在草叢裡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超市裡的監控和顧若林的筆錄給這場意外定義成了見義勇為。
可是他們明明是設計好的!
是謀殺!
我記起來了!
是謀殺!
周一野!
是謀殺!
是顧若林害了我!
15
「好,我知道了。」
周一野掛斷了電話。
他拿了打火機,點了一根又一根的煙,卻沒抽。
全部都放在桌面上,任由這些煙燻得整個房間都是。
然後他笑了。
在繚繞的煙霧中笑得好大聲。
我不解地看著他,湊近了,才看到他臉頰上的淚。
他頹然地用手捂著臉,開始無聲地哭著。
「是我……真的是我害的你。」
「阿月……我的阿月……」
周一野把自己鎖起來整整三天。
這三天他沒見任何人,甚至沒吃什麼東西。
可是等到第四天出來的時候,他又成了那個精神奕奕,在生意場上大殺四方的總裁。
16
周一野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做事都是快刀斬亂麻。
這得到了顧氏集團高層的認可。
顧氏集團在上市的關鍵時間點,所有的財務都需要審計。
這不審計還好,一審計,原本光鮮的外衣被撕得破爛不堪。
顧家發現所有的子公司都處於虧空的狀態,財政上的資金已經不足以運轉,公司里的老鼠鑽了太多窟窿,又小又難補。
這個消息很快傳播開來,新聞大肆報道。
所有債主都來追債,顧氏集團的門口堵滿了人。
顧若林的父母不敢逗留太久,早早地去了國外。
臨走之前,他們還特地交代周一野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只要風頭一過去,他們還會東山再起。
顧氏集團成了名副其實的紙老虎。
高傲的顧家女在引以為傲的集團大廈門口被人扔了臭雞蛋。
她找到周一野,拿著手裡一切能砸的東西往周一野身上砸。
「為什麼?明明上市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間就變成了這樣?」
「周一野,憑你的能力,怎麼會不能把輿論壓下來?」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顧家要倒了!」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好的辦公室在隻字詞組間已經變得狼藉不堪。
周一野仍然淡定自若地在鍵盤上敲打著文件。
「你難道不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沒有解釋。
顧若林得到了周一野的一紙離婚協議書。
「你要跟我離婚?」
「周一野!你要跟我離婚?」
顧若林氣得全身發抖,她現在張牙舞爪的樣子好像一個發了瘋的精神病人。
「為什麼不離?難道你以為我會跟你過一輩子嗎?」
顧若林把離婚協議撕了粉碎。
「不可能!你現在想要丟下我,沒那麼容易!」
「我勸你最好還是立馬簽了,否則你的父母,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周一野一步步逼近顧若林,嚇得她跌坐在沙發上。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好像回過神來,抬頭看周一野。
「你做這麼多,搞垮我家,不會是為了那個女人吧?」
「是不是真的要我給她償命你才甘心?」
「我死了,她能活過來嗎?」
「我說了,她救我,那是她自願的。」
顧若仍然在狡辯。
我撲到她的面前,用力地去掐她的脖子!
「是你!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策劃的。」
可是我的力量仍舊薄Ṱũ̂ₚ弱。
「是又怎麼樣?沒有了顧氏的庇佑,你又怎麼為自己脫罪呢?」
周一野的眼神像毒蛇一樣纏著顧若林,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慌亂。
「周一野!我沒有!宋輕月是自願救我的!」
她大叫著,卻只能瘋狂地扔東西來宣洩自己的情緒,但周一野對這些無動於衷。
直到有人推門進來。
是阿星 。
17
「顧小姐,你要不要聽完這段錄音,再想想你要怎麼辯解?」
阿星穿著警察的制服向我走來,柔和的陽光灑在他的肩章上,正義凜然。
在這一瞬間,他好像和爸爸的影子重合了。
錄音里的內容是她打給那個熊貓血捐贈者的。
「我查過了,A 市目前只有兩個人是熊貓血,問他要點錢理所應當。」
「二十萬,不多。」
「如果她給得起,就是命硬,給不起,她死了,和你也沒什麼關係。」
「如果給不起,我給你三十萬。也就是你幸運,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為什麼這麼做?」
「這個女人惦記了不該惦記的人。」
……
我看見周一野把電腦里的材料全部都交給ẗū́ⁿ了阿星。
周一野朝著阿星擠出了一個微笑,他很久都沒有笑過了。
這個笑真的太難看了。
我知道他在期待阿星的回應。
但是阿星接過東西之後,點頭向他表示了感謝。
疏遠又陌生。
「謝謝您的配合。還請您跟我回警局一趟,做一下筆錄。」
剛剛升起的希翼的火光一下子被澆滅了。
「好的。宋警官穿這身衣服真好看。」
我這一次不得不同意周一野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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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若林可能一輩子都要在牢里度過了。
事情鬧得很大,大家都說,防人之心不可無,誰都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陷阱等著你。
之後的時間裡,周一野的身體好像越來越不好,經常會痛得睡不著覺。
他的身上越是痛,就越喝酒。
他總會對著我送給他的領帶說:
「阿月,你看我現在都不抽煙了。」
「雖然我每天都把自己喝醉,可是為什麼你一次都不來我夢裡?」
「阿月,我好想你啊。」
「我好像很快就能夠見到你了。」
……
我們鬼是能入夢的。
可是我不願意再進周一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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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周一野進了醫院。
醫生說是肝癌擴散。
醫生建議保守治療,可是周一野卻固執地沒有治療。
他又去了我家。
他把診斷書從門縫裡遞給阿星。
「我快死了。阿星,我只想再進去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