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那大腿肉了嗎?」
「收了,喂給了五樓的小狗,還順便給腰扭了的老爺爺做了套推拿。嘿嘿嘿,我學中醫噠!」
「......牛逼。」
08
帶著沈妍回 8 樓以後,裴澈又不見了。
沈妍接受度相當高,像進自己家似的,直接脫鞋盤腿開始打遊戲,邊打邊炫可樂。
我卻擰眉看向窗外,血色迷霧裡,還能隱約看見那些瘦高怪物的身影。
他們一會兒呈一字型排列,一會兒呈大字型——
等等。
好像哪裡不對勁。
我看著站在窗外大草坪上,手腳相連,比了一個超級大立體愛心形狀的怪物們,以及他們身邊朝我飛吻的裴澈。
沉默了。
這臭東西啥時候學會的土味表白?!
我垂眸看著樂得像個大傻子的裴澈,心徹底融化。
我媽前些年去世後,我唯一的牽絆就是裴澈了。
如今和他一起生活在這裡,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還是要找個辦法,把沈妍送回現實世界裡去。
然而,就在這時,系統卻突然詐屍:
「檢測到玩家陳善使用 3S 級道具人魚的眼淚,人魚的眼淚喚起了公爵內心深處的恨意,隱藏副本:公爵的復仇,即將開啟。」
「倒計時:5、4、3、2、1。」
09
「姐姐——」
耳畔是沈妍的驚恐尖叫聲,我愕然看著突然竄起熊熊火焰的牆壁。
短短一分鐘內,大火將原本華麗的城堡燒成了焦黑的空殼。
沈妍雙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大眼睛裡滿是慌亂。
我從灰燼中挑挑揀揀出仍舊光潔如新的菜刀,遞給她一根防狼棍,說:「用來防人。」
沈妍用力點頭。
這時,門外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我雙眼如焗,將手中菜刀揚起——「姐姐!」
一道細聲細氣的女聲響起,殘破木門被一隻戴著粉色貓貓頭手套的手推開。
露出長發被燒成爆炸頭,滿臉黑灰的白裙女鬼。
她眼淚汪汪,手腳並用爬過來抱住我,抽抽噎噎:
「火燙,姐姐,公爵大人發瘋了,他打人好痛——」
說著她朝身後招手,拄著斷刀的瘸腿老漢捂著腰出現,身邊還跟著夾著尾巴喪眉搭眼的三頭犬。
他們倆看見我跟看見救命恩人一樣:
「大妹子,你男人怎麼回事兒啊?怎麼連我們這幫 NPC 都揍呢?」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嚯,小狗罵得好髒啊。
沈妍則是瞳孔地震,指著我:「姐夫就是公爵?!」
我點頭。
誰料她一拍大腿,欣喜若狂:「最強外掛,這局穩了!」
「......」
不過現在的裴澈可能認不出我了。
畢竟在遊戲里還有道具的效果加成,強行讓裴澈進入暴走狀態,無差別攻擊,難度暴增。
現在這個時候,不能和裴澈強行對線。
我怕沒輕沒重的,給他打疼了,到時候又有得哭訴我不愛他。
「叮——」
「歡迎玩家來到隱藏副本:公爵的復仇。」
「本次遊戲任務:請搜集破敗古堡內有關公爵恨意的線索,並用最珍貴的東西,和公爵交換。」
「被感動的公爵大人,才會親手捏碎自己的心臟,送玩家通關哦。」
「倒計時 2 小時,開始——」
10
時間緊任務重,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開始掃樓。
白裙女鬼平時最喜歡,半夜攀在天花板上陰暗爬行,所以她知道很多其他鬼的小秘密。
盥洗室里,我們三人一狗,認真聽著小白掰手指講八卦:
「一樓的無頭阿姨暗戀三樓的縫合怪人叔叔,托我送過一碗她親手燉的蜜汁烤人手。當天晚上,他倆就去花園裡約會曬月光了。」
「五樓的護士姐姐身材可好了,好多怪物都喜歡找她去看病。我樓下的觸手怪還偷偷跟我說,覺得她臉上長的那十隻眼睛特別性感。」
鬼臉老頭不耐煩打斷她:
「臭丫頭,讓你講公爵的秘密,你扯這麼多不相干的事情幹嘛?」
小白氣鼓鼓地戳穿他:
「上個月,你去找護士姐姐看了 29 次病!」
鬼臉老漢噎住:「這.....鬼也會身體不舒服啊......」
我震驚:「上個月一共才 29 天。」
鬼臉老漢皺巴巴的老臉一紅,尷尬擺手:「趕緊轉移話題——」
沈妍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把瓜子,還分給了其他人一些。
她吐掉嘴裡的瓜子皮,問我:
「姐,你和咱姐夫怎麼搞上的對象啊?」
一向巧言善辯的我,卻微微卡殼。
回想和裴澈的初遇——
三年前,那天劇組殺青宴結束,我喝得迷迷瞪瞪,去錯了酒店房間,遇到了剛洗完澡圍著浴巾Ŧųₑ的裴澈。
他那八塊腹肌,當場化身招魂幡,把我三魂七魄都勾沒了。
事後,我吐出一口煙,摟著身邊抽抽搭搭的裴澈,許下承諾:
「放心,我會負責的。」
從回憶里抽身,我對上三人一狗殷切的目光。
本著不能教壞小朋友的想法,我面不改色撒謊:
「朋友介紹的,看對眼就在一起了。談戀愛嘛,還是要看男方人品,看他的朋友靠不靠譜。」
「哦......」
沈妍若有所思地點頭。
小白卻在一旁欲言又止:
「可是姐姐,我好像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
「就在公爵大人的收藏室里。」
11
被人精心保養的鋁製小飯盒裡,躺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和一疊大白兔糖紙。
照片上,我穿著王子的演出服,臉上頂著兩坨腮紅,眉心還拿口紅點了紅點。
我拿著王子的道具劍,略帶侷促地看著鏡頭。
身邊是一名穿著白雪公主裙的小女孩。
和眉眼英氣的我相比,那個小女孩長得像洋娃娃,大眼睛長睫毛。
即使妝造和我一樣拉,卻不影響美貌。
她靠著鏡頭,笑得羞澀,右手卻牽著我。
她好像是我小學時候的好朋友,可我一時間想不起來她是誰。
翻到照片背面,一道娟秀的筆記:
知知和她的好朋友裴澈,合影於 2003 年 06 月 01 日,幸福灣小學。
我心頭一跳,目光狐疑地看向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聲音乾澀:
「裴澈......變過性?」
「姐,你想什麼呢!」
沈妍哭笑不得,她舉起一旁發現的報紙,指著上面的頭版疑惑道,
「你不記得幸福灣曾經發生的社會新聞了嗎?當時轟動了全國!」
我皺眉望去,新聞標題寫著——
「蘇市幸福灣小區兇殺案,三名人販子當場死亡,被拐賣學生一死一傷。」
似是被人在太陽穴扎了一針,我被腦內突然湧出的破碎記憶衝擊得有些站不住。
我捂著心口,被小白扶著坐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姐姐?」
小白輕輕順著我的脊背,黑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我,十分擔憂。
我想說我沒事,開口卻是一聲嗚咽。
我說:「我想起來了。」
12
隱形霸凌盛行的校園裡,我和裴澈是所有人排擠的異類。
我脾氣不好,罵人很兇還成績差,身上還總是有難聞的血腥味和豬屎味。
他孤僻不合群,身上的校服總是小一號,露出來的胳膊上全是刀疤和燙傷,腳上穿的鞋也是撿的垃圾桶里別人不要的爛鞋子。
我們倆沒朋友,我們是對方最好的朋友。
他成績好給我補習,我就幫他打跑那些欺負他的壞男生。
其實他比我更慘,因為我還有個會殺豬的媽媽。
可他只有他自己,和一個成天酗酒打人的爛爹。
初二下學期,裴澈突然和我道別,說他那個爛爹要帶他去國外打工,以後不回來,讓我不要再去找他了。
我不信,因為當時發生了好幾起拐賣小孩兒的事情。
我想裴澈長著好看,他那個爛爹肯定是想把他賣了。
所以我就去他家想把他救出來,以後就在我家住著。
反正只要世界上還有豬豬在,我媽就不會失業。
可後來我才知道,那些人販子盯上的一直是我,他們給了裴澈爸爸一筆錢,讓裴澈把我約出來。
那筆錢很豐厚。
因為我的心臟和首富女兒的匹配上了。
裴澈不答應,被打得幾乎丟了半條命。
那三個人渣用狗鏈把他鎖在廁所里。
我趁著人販子們出門的功夫,翻窗進去救裴澈,卻沒想到被他爸抓住。
他爸不光酗酒,還磕藥。
藥性發作的畜生,什麼都乾得出來。
在裴澈面前,我被他爸用手術刀割了喉。
他想獨吞那筆酬金,於是自己買了手術器材。
就在他馬上要劃開我胸腔的時候,裴澈用菜刀砍死了他。
整整三十五刀,最後菜刀都卷刃了。
那晚的月色很好,裴澈摟著我的屍體哭得肝腸寸斷。
後來,那兩名人販子被裴澈以他爸的名義騙了回來。
死的時候,腸子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