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柏元洲竟然會對顧澤直呼其名,不由詫異地看向他,不想一抬頭,就對上他烏黑的眼睛。
「所以,」只聽見他認真道,「你不用為他難過。」
7
我微微一怔。柏元洲這是在安慰我麼?
而這時候,方恆已經湊到我耳旁悄悄道。
「楊曼姐,你別見怪,柏元洲特別不喜歡顧教授。」
我忍不住奇怪,「為什麼?」
「其實我們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是找過顧教授做指導老師的,但他一直說我們做的東西不夠符合市場主流,所以柏元洲那時候就看不爽他。」
原來是這樣。我心下瞭然,不再和他們討論顧澤,而是開始討論合同細節。
討論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我給經理打了個電話彙報進度,然後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剛到家,我就接到了爸媽的電話。
「楊曼!」我聽見媽媽歇斯底里的聲音響起,「你給我說清楚!你怎麼和顧澤離婚了!」
我被媽媽尖銳的聲音刺得耳膜疼,微微皺眉道:「當然是因為他出軌了。出軌的男人還不離婚,我留著過年麼?」
「出軌?」電話那頭的媽媽愣住,但隨即想都不想就說,「不可能!顧澤不會做這種事!」
我騰地來了火氣。
「我親眼看見的難道還會有假!他就是背叛了我!」
「那你也不能離婚!」電話那頭的媽媽卻是依舊怒氣沖沖,「誰不會犯錯,你怎麼可以因為他一個錯誤就斷送這樣的好姻緣!」
我拿著手機,這一刻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媽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他出軌了我還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麼?」
「我不是讓你裝作什麼事都發生。」電話那頭的媽媽也崩潰地哭出來,「只是你年紀不小了,又離了婚,以後可怎麼辦啊!誰會要你啊!」
我渾身的血那一刻都冷了。
就因為我離婚?
和一個背叛我的男人離婚?
我一把掛斷電話,來到陽台上,吹著冷風淚流滿面。
這就是社會的殘酷麼。
一個女人無論多努力多優秀多無辜,只要離了婚,她就註定被看不起,連她最親的親人都是如此。
眼睛酸痛得厲害,這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低頭一看,是柏元洲。
我猜他是想和我說今天合同的事。
我趕緊擦乾眼淚接通電話。
「喂。」
電話那頭卻是沉默了片刻。
「楊曼。」幾秒後,我聽見柏元洲開口,「你哭了?」
這小子,耳朵還挺靈。
「沒有。」我試圖反駁,可那濃濃的鼻音卻只是更加出賣了我。
電話那頭的柏元洲沉默片刻,然後他突然開口:「楊曼,你是不是喜歡煙花?」
這話題轉的我措手不及。
但我還是回答:「是,你怎麼知道?」
「你的朋友圈。」柏元洲簡單道,「等我十分鐘。」
說著他竟然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拿著手機一臉懵。
我打開自己的朋友圈,才想起來自己前幾天拍了一張煙花的圖片。
可是等等。柏元洲怎麼會知道我朋友圈有什麼?
難道他還專門看了我朋友圈?
我還來不及反應,柏元洲就又打了回來。
「楊曼,站到朝南的陽台上。」
我這下是被柏元洲給徹底整蒙了。
「柏元洲,你到底想幹嘛?」
我忍不住問,但還是聽他的話來到陽台,而下一秒,我眼前的天空就突然璀璨一片——
沒有爆炸聲,但無數光點瞬間照亮夜空,拼成一個「曼」字,絢麗明亮。
我整個人目瞪口呆,頓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
「無人機的燈光秀。」我聽見柏元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不是很像煙花?」
我震驚得依舊說不出話來,就聽見柏元洲低低的嗓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小鐵豬,開心點。」
8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我還是覺得昨晚的無人機燈光秀,好像一場夢。
我打開手機,就看見朋友圈裡好多住在Z大附近的人都看見了這場「煙花」。
還有人在激動地評論:這一定是有人在告白吧?哇塞!太浪漫了!
我看得臉頰發燙。
不是告白。只是一個善良的小男孩,對姐姐的安慰而已。
我在心裡那麼告訴自己,一邊強壓下那點悸動,收拾東西,準備去柏元洲他們辦公室。
因為顧澤分到的這個房子就在Z大,所以平時我都是坐校車直接去的柏元洲他們那。
可沒想到今天校車竟然停了。
這距離走路太遠,打車太近,我正有些頭疼,不想手機響了起來。
我看見來電顯示,眼皮輕輕一跳。
是柏元洲。
「喂。」
「楊曼。」電話接通,柏元洲的聲音就響起,「你在哪?」
「我在車站。但好像今天校車沒車次了,我可能要遲點到。」
電話那頭的柏元洲仿佛猜到了我的情況,立刻開口:「原地待著,我來接你。」
說著他就掛斷了電話。
我拿著手機又是一臉懵。
接?怎麼接?
十分後我知道了答案。
柏元洲騎著自行車的身影出現在車站。
少年穿著白T和長褲,單腳落地停在我面前,側臉看我。
「楊曼,上車。」
陽光照在他臉上,甚是好看。
我卻是莫名緊張起來。
「這不合適吧。」
校園裡自行車是最常見不過的工具,男生載女生也是家常便飯。
但我卻已經不是小姑娘。讓一個年輕男生載我,總覺得怪怪的。
可柏元洲卻是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就已經抓過我手裡的包。
「快上來,遲到就不簽合同了。」
這小子的確是捏住了我的軟肋。
我最終還是屈服了,坐上他的后座。
柏元洲很快踩著單車出發,秋天的風吹過來,帶了點校園裡桂花的味道,讓我有一剎的失神。
好像這一刻,自己也回到了學生時代,沒有生活的雞毛蒜皮,也沒有婚姻的一地雞毛。
我們很快到了柏元洲他們的辦公室。
因為要正式討論合同,所以今天柏元洲他們的創業指導老師也來了。
指導老師叫張啟遠,是和顧澤同期進學校的年輕老師,我之前聚餐還見過。
張啟遠估計也是知道了我和顧澤離婚的事,看見我的時候有些尷尬。
但大家還是保持著專業態度,討論完了合同。
討論結束,方恆他們幾個都一陣歡呼。
「楊曼姐,張教授,為了慶祝進展那麼順利,我們一起去吃一頓吧!」
張哲卻是笑著擺擺手。
「不了,今天是我結婚紀念日,我要早點去接我老婆下班。」
說著張啟遠告辭離開。
而他一走,方恆突然八卦的湊到我面前。
「楊曼姐,你認識張教授的老婆麼?」
我一愣,不明白他問這個幹嘛,但還是點頭,「認識。」
「我聽說,他老婆比他大十歲,真的假的啊?」
原來是想問這個。
我有些尷尬的點頭,「好像是。」
「哇塞,竟然是真的!」方恆忍不住脫口,「跨度那麼大的姐弟戀?太刺激了吧!」
我不想評論他人隱私,正尷尬得不知如何接話,不想旁邊的柏元洲卻是突然冷冷開口了。
「大十歲又怎麼樣?」
方恆一愣,沒反應過來的看向他,「阿柏,你說什麼?」
柏元洲放下手裡的手機,抬頭看向我,「我是說,女生比男生大八歲,也沒什麼。」
9
柏元洲的這番話明明是在回答方恆,可不知為何,他的眼睛卻是緊鎖著我。
我沒來由地心裡一慌,迅速別開眼。
而旁邊的方恆卻是沒發現異樣,只是抓抓腦袋。
「是沒什麼啦。誒,不對,阿柏,你搞錯了啦,張教授和他老婆差的是十歲,不是八歲。」
柏元洲依舊盯著我,聽見方恆這話才輕笑一聲,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我知道。」
方恆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楊曼姐,阿柏他吃錯什麼藥了?」
我勉強扯了扯嘴角,心卻止不住砰砰跳。
是我想多了麼。
我記得我和柏元洲,好像就是差了八歲。
……
因為張啟遠提前離開,我們就準備把慶祝挪到正式簽約那天。
另外幾個男生紛紛回了宿舍,只剩下柏元洲,他起身看向我,「楊曼,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卻是忍不住看他。
「柏元洲,我發現你從來都沒叫過我姐姐。」
就在剛才討論年齡差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柏元洲從來沒喊過我「姐」。
柏元洲團隊里的那幫男孩子,雖然有些沒大沒小,但還是會喊我一聲「楊曼姐」。
唯獨柏元洲,好像從認識我開始,對我不是直呼其名,就是喊我「小鐵豬」。
柏元洲聽見我的話微微皺眉。
「我是不可能喊你姐姐的。」
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拿著我的包離開。
我這才回過神趕緊追上去。
「你等等我柏元洲!」
……
第二天,是我們公司和柏元洲他們簽約的日子。
我早早下樓準備打車,可不想剛到單元門口——
「楊曼!」
一道冰冷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我轉頭,就看見顧澤滿臉不悅地走來。
我的臉也瞬間垮了。
「顧澤,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找你問清楚。」顧澤一臉興師問罪,「聽說你找了個小男朋友,還讓他帶著你滿校園騎自行車?」
我一愣,立刻反應過來——應該是昨天柏元洲騎車帶我的時候被顧澤的同事看見,這事傳到了他耳朵里。
我臉色一冷,「關你什麼事。」
我也不想和顧澤解釋,轉身就想走,可顧澤卻是一把將我抓住。
「楊曼!我看你真是瘋了!找那麼個年輕男人滿學校晃,是不是就是想讓我丟臉?」他氣急敗壞,「你不想想,就你這歲數,人家小男生怎麼可能是認真的!」
雖然心裡清楚自己和柏元洲沒什麼,但顧澤這番話還是讓我火冒三丈。
我看著顧澤正想發作,可不想這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
「誰說我不是認真的?」
10
我猛地愣住,轉過頭就看見柏元洲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
他大步而來,將我一把從顧澤身邊拽開,護在身後。
顧澤看見柏元洲也是一臉錯愕。
「柏元洲?你……」他猛地反應過來,「你就是和楊曼談戀愛的那個年輕男生?」
他瞬間覺得更加荒唐。
「柏元洲你瘋了吧!放著那麼多喜歡你的年輕姑娘不要,看上楊曼這種老女人?還是二手的!」
顧澤的話太過刺耳,我氣得都想給他巴掌,可不想柏元洲的動作卻是更快。
他上前一把拽住顧澤的領子,身高的差距讓他幾乎將顧澤整個人要提起來。
「顧澤。」他冷冷開口,「你再敢說一個字試試?」
顧澤被嚇得臉都白了。
「柏元洲,你……你怎麼敢這樣對我!」他失聲尖叫,「我可是你老師!」
「少拿老師的身份壓我。」柏元洲卻只是冷笑,「我學分早修完了,隨時可以畢業。」
「你!」
顧澤目瞪口呆,卻也反駁不出話來,只能拚命地掙扎。可不想剛掙扎,柏元洲卻是一把甩開他。
他因為慣性重重地摔在地上,模樣十分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