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開始喝酒了,好幾次深夜喝醉了打給我,卻一句話也不說;
......
我以為是臨近年底工作忙,他又剛入職不適應,安慰他再堅持幾天,很快就過年了。他沒說話,淡淡的看著我,揉亂了我的頭髮。
大四的最後一個寒假,他送我到機場,我家在南方,飛機一趟要5個鐘。
「我走啦,可別太想我」強壓下心裡的不舍,我故作調皮道。
他神色如常,只是幫我理了理圍巾,「嗯,下飛機給我發個消息。」
「好」
「我這次回去就和爸媽說,畢業後我就留在安市啦!」我仰頭期待的看著他,他知道我的意思。
他手上動作一愣,有些吃驚的抬頭,很快又低下去,眼神有些躲閃:「快檢票了,再不進去要遲到了。」
沒等到他的回覆,就被推進了候機室,慌忙的回頭看他,他站在過道,向我擺了擺手。
假期這麼短,我們很快就能再見了,我心裡想著。
我沒想到,我的最後一個寒假,會過得如此漫長且心痛。
分隔兩地,控制不住對宋澤的思念,我三不五時就給他發消息、算著他下班的時候給他打電話,整天抱著手機等消息。
但他好像突然就變得很忙,回我的消息屈指可數,電話也經常不接,我不找他他就跟失聯了一樣,我心裡隱隱有了一些不安,都小年了,他還在忙啥呢?
所有的疑惑在除夕夜那晚有了答案。
吃完年夜飯,鄰居朋友們約了在樓頂上放煙花,大家都喜氣洋洋的道著新年好,把一捆一捆的煙花擺出來。
我拍了照片發給宋澤,問他在幹嘛?
他回消息一向很慢,我有點無聊的打開了朋友圈,很多人曬了自家的年夜飯和新春祝福,我挨個點贊,直到看到林夢的,整個人都凝固了。
她發了兩張圖,第一張是她和宋澤牽手在大學操場散步的背影;第二張是宋澤低頭和她一起包餃子的照片,背後還有在忙碌著的,宋澤的爸媽。
配文:
【兜兜轉轉,幸好,我們還是我們】
朋友們嬉鬧著點燃了煙花,璀璨的花火在天邊炸開,那一刻,我的世界轟然倒塌。
我看著圖片上的兩人:
林夢比之前更好看了,比起之前的清純溫婉,更多了一絲明艷和成熟,宋澤很少笑,但這張照片里的他卻嘴角微揚,他們在一起,是那麼的柔和般配。
我之前也總想拉著他一起包餃子,擀皮做餡,再看著餃子下鍋,像所有尋常夫妻一樣,但他每次都不肯配合,嫌麻煩,說不如買兩包速凍水餃。
原來不是嫌麻煩,只是身邊的人不是我啊!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突然攥住,反覆揉捏,我痛苦得彎下腰,感覺要窒息而亡。
朋友們都被我嚇壞了,跑過來圍在我身邊,等到她們用紙巾擦拭我臉上的淚水時,我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煙花從四面八方開始升起、綻放出一片火樹銀花,瞬息間又化為硝煙散盡。
我覺得和他的感情,也像這轉瞬即逝的煙花,短暫的燦爛之後,我知道,我不會再快樂了。
整個春節,我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推掉了所有聚會和社交,不吃不喝,一個星期瘦了近10斤。
躺在床上一遍遍的刷著我們的聊天記錄,一頁一頁,雖然大多是我在主動,但是也不乏一些「愛你」「想你」之類的甜蜜話語,但如今,這些曾經的回憶都變成了傷人的刀,刺得一顆心千瘡百孔。
爸媽看不下去了,變著法的問我怎麼了?
但是我該怎麼說呢?
說我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其實根本就不愛我嗎?
我沒有和任何人說,包括宋澤。
我依然和沒事人一樣,每天和他發消息,編一些春節的趣事和他分享,然後視奸他們兩個的各種動態,他照例很少回復,但從沒提到過林夢。
後來嬌嬌知道後,氣得破口大罵:「他是不是給你下蠱了?這你都能忍?」
我其實真的不是那種猶疑被動的人,在外人眼中,也頗有些獨立冷淡,難以接近,以前的我很鄙視那些分手後還放不開,反覆糾纏的人,但到了自己身上,我才知道,愛真的是身不由己。
忍了很久的眼淚再次決堤:「他有沒有給我下蠱我不知道,但是嬌嬌,我真的害怕,害怕一說出口,我就真的失去他了。」
春節假期一結束,我就立馬回了學校。
打電話讓他來接我的那天,他有些錯愕:「怎麼這麼早下來了,不在家多待幾天」
「家裡太悶了」我隨便扯了個藉口。
在機場等他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送別那天,他眼裡的猶疑和躲避,那個時候,他們就在一起了嗎?
春節假期剛結束,路人行人還不多,我們一路暢通,很快到了他家。
一進門,滿屋的煙氣還未散盡,煙灰缸里滿是煙頭,啤酒瓶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我知道,他這個人,一有煩心事,就會抽煙酗酒。
「想吃什麼?這時候外面應該沒人開店。」
他邊說邊在冰箱裡搜尋著可以吃的東西,半晌搜出來一袋餃子。
「就吃餃子吧,我媽包的。」
你媽包的?還是你和林夢包的?
我很想大聲質問,告訴他別裝了,我都知道了。
胸口劇烈起伏,情緒翻湧著即將爆發,但還是在他轉身那刻咬牙忍下,轉身去廁所,不讓他看見我微紅的眼。
「好啊!」
不遠處又有人在放煙花,小孩子的玩鬧聲依稀傳來,我看著碗里的餃子,滿腦子都是他們依偎在一起的畫面,轉身,去廚房倒了半碗醋。
宋澤沒有話說,他看起來很煩躁,坐立難安,好像在糾結要說什麼;我也沒開口,靜靜的等著他對這段感情的宣判。
「桐桐,我們分手吧」。
簡單的五個字打破了沉默,也打破了我所有防線和偽裝,他沒看我,但語氣堅決鄭重。
終於還是說出口了啊,我好像也突然鬆了一口氣,隨之是深入四肢百骸的無力和痛感。
明明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是會這麼痛啊?
「為什麼?」是受虐吧,但我非得聽你說出來。
「對不起,林夢回來了」
……
逃也似的離開了他的公寓,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感覺再待一秒,心臟都會生生爆開。
漫無目的的在路上晃蕩,淚水迎著風流淌,熱熱的,我以為我已經死了,但我竟然還有感覺。
兜兜轉轉又繞回了校門口,還是空無一人,還是那盞路燈。
就是在這裡,我撿到了醉酒的宋澤……
就是在這裡,陪他坐了一夜又一夜……
怎麼會啊,我怎麼也沒想到,我們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我摔倒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5:
雪總會下完的,春天也會如期來到。
6月份我畢業了,開始回歸到正常的生活工作中,朋友們也都以為我恢復過來了。
但只有我知道,我白天拚命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睡不著,成宿成宿的刷短視頻,不讓自己有一絲空暇的時間,我不知道那段失神的時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
後來我開始去看心理醫生,和他講我和宋澤的故事。
我很平靜,但每次敘述完之後,都會問醫生:他對我,不可能一點愛都沒有對吧?
像是溺水的人拚命的想抓住一根浮木,但醫生每次都沒有正面回復我,只是推了推鏡片看向別處,我聽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後來沒過兩個月,我就不去看醫生了。
因為,宋澤和林夢又分手了。
其實,就像我和宋澤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一樣,他們其實也不是一個世界的。
宋澤自由散漫,不受拘束,也沒有太大的野心。
林夢聰明驕傲,對於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有著清晰的規劃和目標。
我可以為了感情,毫無底線的付出和遷就,但他們不能。
林夢一直想要移民國外,也一直在為這個目標努力,宋澤註定不是陪她走到最後的那個人。
所以他們分手了。
而在他們分手的兩個月後,喝醉了的宋澤給我打了電話。我看著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沒有遲疑的接了,於是我們又重新在一起了。
這個操作驚呆了我身邊的所有朋友,嬌嬌拍了拍我的頭讓我去做腦部CT,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
她把之前宋澤的所有渣男行為又拎出來數落了一遍,末了指著我的鼻子:「世上是只有他一個男的嗎?這才多久啊,你忘了他之前怎麼傷害你的嗎?為什麼又要往火坑裡跳啊?」
我苦笑,我知道要是在小說里,我肯定是那種萬人嫌女配、戀愛腦又拎不清,被騙一百次還要幫人數錢。
但是誰沒自尊呢?誰不想瀟洒轉身?但我愛他啊,我就沒有辦法,即便是火坑,我也只能不顧一切的往下跳。
「嬌嬌,你知道嗎?他打給我的那天,我真的好開心啊,我腦子可能確實有病吧,但他才是我的藥,我沒辦法,只有在他身邊,我才能活過來。」
嬌嬌久久的看著我,眼眶微紅,撇過了頭去:「真沒出息。」
6:
我以為這個病,我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卻沒想到,不如何時,它已經自愈了。
以前我總愛在一件件小事上推演,尋找他愛我的證據。
但當洶湧的愛意褪去,我才慢慢發現,於他而言,所謂的愛,可能更多的是熟稔和習慣;於我而言,是偏執與不甘。
走到第6年,確實如同我當初所期待的那樣,我們成為了尋常又恩愛的一對情侶。拋開過往,現在的宋澤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對象,有錢有顏且專一,連嬌嬌都感慨:「這塊石頭終於被你捂熱了,也不枉你當初付出那麼多了。」
是啊,已經很好了,這不就是之前我想要的嗎?可我為什麼還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