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今天坐了一天的車,原本想早早睡了。
可陸雪婷精力旺盛,竟穿著一條白裙子在客廳練起了舞蹈,還拿了個墊子壓腿。
加上江煜城屋裡,念念不時的跑進跑出,甚至把江煜城的床當蹦床用,我只能藉口出去打水,拿著臉盆走了出去。
一出門,我便深呼了口氣。
「哎阿茹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你回去看公公婆婆去了嗎?」隔壁的花嬸看我出來,拿了個臉盆出來,和我一起往水井那走。
「是回去幾天, 今天剛回來。」花嬸是隔壁的鄰居,她老公是礦場的會計,他們家小日子過的還不錯,每次炸了糰子啥的都會給我端一碗過來,處得還可以。
「哎呀,我說你,你怎麼......」
花嬸想說什麼,看了我身後一眼,拉著我往前走了幾步。
等到了井邊,她才恨鐵不成鋼的重重點了點我額頭,「我說你怎麼這麼傻?那人是個什麼好的?」
「死了男人還到處招搖,你怎麼香的臭的都給招到家裡來了?」
「嘖嘖,我說你真是年輕不懂事,你們家小江那是什麼人才?那是蒼蠅見了都想叮一口的香饃饃!你還把人給往家裡帶,你是傻了不成?」
聽了花嬸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我這才知道,原來這次江煜城把人給帶回來,對外竟說是我的主意。
他說我看陸雪婷孤兒寡母的可憐,遭了災,回老家前便讓他把人接回家裡來。
我嘲諷地笑了笑。
江煜城這分明是怕外頭的唾沫淹人,拿我擋前面呢。
不過總歸我也要走了,不想在這時候和他扯這些有的沒的,便笑了笑沒說話。
回來時花嬸一再叮囑我,這樣的禍害還是早點攆出去的好。
擔心我麵皮薄,還說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吱一聲。
我雖知道花嬸子也存了點看熱鬧的心思,但人還是不錯的。
回到屋裡,客廳已經沒人了。
我拿了衣服去衛生間,卻發現這裡忽然多了很多不屬於我的女性用品。
我用慣的香胰子和毛巾都被收到了角落的面盆里,和垃圾桶放在一塊。
原來的位置則放上了一大一小兩條毛巾和洗髮水發箍等。
「哎呀嫂子,念念要身上廁所,您能讓一下嗎?」身體被蓄意地撞了一下,我頭磕到了門框上。
那邊陸雪婷已經抱著念念在把尿。
她給念念把尿完,見我還站在門邊,便低低道。
「嫂子,麻煩您讓一讓,您擋著我路了。」
她雖然聲音柔柔的,但是眼角的得意和蔑視,卻清晰可見。
但可惜,我並沒有讓。
「道歉。」
我淡淡道。
陸雪婷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擺臉子。
但她有個好女兒。
念念本就不喜歡我,這會見我和她媽氣氛不對,便猛然上前重重推了我一把,哇哇大哭起來,「你壞!你壞!你欺負我媽媽!壞人!」
江煜城聽到念念的哭聲,從屋裡沖了出來,「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這是?」
江煜城心疼的把孩子抱在了懷裡,陸雪婷則紅了眼眶,
「是我的錯,念念尿急,剛好嫂子在廁所,我便讓嫂子讓一讓,結果.......」
江煜城不贊同地朝我看來。
雖然當著陸雪婷的面沒說什麼,但嘴裡卻哄著念念,說,
「不哭不哭,一會幹爸說阿姨,讓阿姨給念念道歉好嗎?」
見孩子還在鬧,他則把人抱回了屋子,說要給念念拿糖吃。
陸雪婷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跟著去了江煜城的屋裡。
聽著屋裡孩子撕心裂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我面無表情地洗完澡,把自己的東西都收到了面盆里。
回屋的時候,陸雪婷已經帶著孩子離開了。
床頭柜上,放著一盒五顏六色的糖果,一看就是為小孩子準備的。
13
江煜城見我進來,收拾東西的手一頓,「你坐。」
我一看他的樣子,便知道他想和我好好說道說道,讓我知道什麼叫愛護孩子,不和孩子計較,順便去道個歉等。
我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拿出一張紙,在頭上傷口處擦拭了一下,將紙張遞到他面前。
紙上一抹紅色很是顯眼。
江煜城要說話的話卡在了喉嚨,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很是難看。
「晚上我睡客廳。」
我拿了被褥,拉開門。
「等等,」江煜城一把拉住我。
「屋裡可以睡,幹嘛要出去?」
他以為我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嘆口氣把我拉了回來。
「念念還是個孩子,雪婷也不是有意的,你是成年人,不要和個孩子計較。」
「來者是客,我知道你不喜歡雪婷,但她也不容易,你別小家子氣,嗯?」
我冷笑,「所以,你就把人接回來,還說是我的意思?」
江煜城呼吸一窒,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笑了。
看吧,不管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內心的躁動和齷齪的心思,卻沒辦法自欺欺人。
礙於兩老的面子,我不願毀了他的事業。
但,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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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江煜城在客廳打的地鋪。
15
第二天我早早起來,收拾好我所有的東西,準備去找好旅館再回來拿行李。
一打開門,便看到江煜城已經做好了早餐。
念念一看到我,便哼了一聲,把早餐往自己和陸雪婷身邊移。
江煜城端著荷包蛋出來,看到我笑著道,「起來了?快過來,我煎了荷包蛋。」
轉頭看到念念和陸雪婷面前的東西,他尷尬地笑了笑,「乖念念,分給阿姨一些好嗎?」
我沒有搭理幾人,直接出了屋子。
附近唯一的一家旅館在我們一條街之隔,我定了最便宜的一間房,三天二十一塊錢。
交了房錢和押金,我這才在路過的早餐店買了包子油條。
哪知回去時,我卻看到我打包好的包袱被打開,裡面的東西被丟的到處都是。
我的錄取通知書被念念拆了下來,她正趴在桌上用我的通知書摺紙飛機。
我腦袋嗡的一下,「你在幹什麼?!!」
一把搶回了通知書,念念被我嚇了一下,從桌子上跌了下來。
孩子撕心裂肺的聲音,把陸雪婷從另外一間屋子給引了過來。
「你幹什麼?誰讓你欺負念念!!」陸雪婷推了我一把,心疼地把孩子抱了起來。
我氣得渾身發抖,把通知書小心翼翼地拆了開來,
「我欺負她?你不看看她做了什麼!」
「誰讓你們動我的東西的?!給我滾出去!」
陸雪婷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我,
「呵,你還沒和江哥結婚呢,這裡由不得你做主!」
她抱著孩子走到門口,又頓了一下,轉頭。
「哪怕你真的結婚了,你也爭不過我。」
房門哐當一聲,被關上。
陸雪婷對我的敵意,總是在江煜城不在的時候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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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自卑過,也怯懦過。
她長得好,工作好,算是文化團的台柱子。
我一直覺得我和她是沒法比的。
但重來一次,我才真的釋然。
我為什麼要和她比?
在江煜城的心裡,自然是他陸雪婷重要的。
但是除了江煜城,我的人生就沒有別的了嗎?
我還可以讀大學,我可以為建設祖國出一份力。
我可以走出去,去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這裡的泥潭,只會阻礙我的腳步。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在日曆上又重重地打了一個大叉。
我背上行囊,去了定好的旅館。
剛重生回來時,我不是沒想過去陸雪婷的單位鬧。
她毀了我的前世,我不鬧,心裡的那口氣難平。
但是鬧了又怎麼樣?
只要江煜城還在,就算陸雪婷丟了工作,他也可以把人養著,其實對陸雪婷來說還真沒什麼傷筋動骨的。
只要我還顧及兩老對我的養育之恩。
只要我不想徹底毀了江煜城,陸雪婷就立於不敗之地。
話說回來,也是自己的男人心思不正。
陸雪婷丈夫那麼多戰友,怎麼不見其他人對她們母女照顧有加,當念念的乾爸爸?
所以呀,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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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旅館,我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拿出信紙,準備給江煜城留一封信。
拋開結婚後他的不著家,拋開他和陸雪婷糾糾纏纏的一輩子,單說我來這裡讀高中的三年。
他負擔我的吃喝,甚至有時還會輔導我的作業。
就憑這些,我也應該把我和他的事,交代清楚。
信上,我寫了我已經回去退婚的事,並且說我已經考了其他的大學。
從此,我和他分道揚鑣,再不復相見。
信寫到一半,我聽到敲門聲,還以為是旅館的服務員,哪知門一打開,便看到門外站著的江煜城。
他看起來風塵僕僕,似乎跑了很多地方。
看到是我,他狠狠地鬆了口氣,「終於找到你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默了默,還以為他一開口,又要指責我。
「好了,別生氣了,和我回去吧。」江煜城擠了進來,就要幫我收拾東西。
我眼疾手快地把寫了一半的信用書本壓著。
可他的視線卻落在了包袱上一個銀色的鐲子上,他面色一變拿了起來,
「這個鐲子怎麼會在你這裡?」
我一愣,懊惱自己沒有把東西收好。
「下午念念翻我東西,一個鈴鐺掉了,我修了一下。」
這鐲子是小時候我和他的定親信物,上次我拿了回來。
江煜城表情變得怪異,「我是說,這鐲子怎麼會在你這裡?不是應該在我媽那裡嗎?」
我正絞盡腦汁要怎麼說,他卻自己忽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是我媽讓你帶過來給我的吧?」
說著又把手鐲放回了包袱里,「先放你這,反正我們也很快就要結婚了,我的就是你的,你都一起收著吧。」
我鬆了口氣。
但手還是壓在了包袱上。
江煜城皺眉,「怎麼?還在生氣?念念是不對,但是她還是個孩子,你別鬧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跑出來,雪婷有多擔心你?」
「她大晚上一個人跑出來找你,連膝蓋都摔破了,這會兒還在家裡躺著呢!」
「我就奇怪了,念念一直很乖的,你一回來總會和她起衝突,你......」
江煜城還想說什麼,見我淡淡的看著他,他忽然嘴巴動了動,就是說不下去。
我忽然就笑了,「你知道嗎?下午你女兒翻我包袱,我說滾。」
「可是你的雪婷說我沒有資格讓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