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努力才壓下上揚的嘴角。
……
被禁足後,沈霆軒整日在林青瑤院子裡。
她屋裡那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吸多了精神都容易出問題。
沈霆軒難道不知道,溫柔刀,刀刀要人性命嗎?
如今他名聲不好,手下被廢,若是自己的身子再虛了,他也就再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不知道楚國,還有沒有另一個將軍可以接替他呢?
9
將軍府府門再次打開時,我已經找好了下一個目標。
楚國丞相任兮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還未過而立之年。
是個人才,可惜,生在楚國。
一個命數將盡的國家,是容不下這種人才的。
任兮然在朝堂之中並不受重視,皇帝自以為是的想法總和任兮然相悖,久而久之,他越來越不受皇帝喜愛,漸漸地被朝堂邊緣化。
若說楚國還有誰是清醒的,可能也只有任兮然了。
他平素小心謹慎,也無不良嗜好,且至今未有婚配,算得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我有心招攬任兮然,但派人請了幾次也無果。
這人真倔得很。
我於是命人在他每日上朝的路上做手腳,一連五天,不論他多早出門,最終都會趕不上早朝。
我終於得到了對方應允見面的消息。
帶上人皮面具換上男裝,我去了約定的茶館。
「姑娘請坐。」任兮然開口就把我炸了個驚雷。
出門之前我分明反覆檢查過,沒想到還是露出了破綻。
「丞相果真好眼力。」我誇讚,「只是不知這般眼力,是否看出楚國大廈將傾的趨勢?」
任兮然陰沉著眸子盯住我。
我繼續道:
「恕我直言,丞相放眼望去,整個朝堂,除了你之外,還有其餘朝臣有思想嗎?說得直白些,不過都是只知附和的牆頭草罷了。」
「陛下日日沉迷在權力和美人的溫柔鄉,可有為你們,為這個國家想過一絲一毫?」
「朝堂無堪用之人,若是秦國或者魏國突然攻打,楚國不堪一擊,屆時,丞相當如何?」
任兮然依舊淡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真到了亡國之時,我早成了一縷魂魄,享極樂去了。」
我笑:「丞相的滿腔抱負也要隨著一起掩埋在黃土之中嗎?」
任兮然沉默了。
「現在還有機會,丞相或許可以思考一下,是要效忠那愚鈍之人的皇權,還是擇明主,共創擁有美好願景的盛世山河?」我又透了點底以示誠意:「秦國不會虧待每一個人才。」
任兮然與我對視半晌,才低下頭思索,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他猶豫不決,我也沒有步步緊逼:「丞相可以思索幾日,若有結果,可以叫人傳話到茶樓。」
他略微思索後點頭應了,朝我頷首離開。
「小姐,您說他會答應嗎?」林青瑤從屏風後面走出。
「我說啊,他不會。」
「為什麼?」林青瑤疑惑。
「因為,他確實是個君子。」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只是我不死心還想試試罷了。
三日後,我果然收到來自任兮然的信,隨之而來的,是一卷厚厚的竹簡,和他的死訊。
林青瑤很是震驚:「他怎麼死了?我們也沒下手啊。」
任兮然是自盡。
身為君子,他絕不背叛國家。
可身為政客,他也希望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有可施展之處,他也希望能為世間海清河晏貢獻一份力量。
因此他以身殉國,卻又把自己的治國理念整理出來交給我。
自我找上他,他就明白,楚國氣運將盡。
他也知道我或許不會殺他,但他無法接受自己苟活於世,索性先一步離開。
我倒了杯酒灑在院子裡,敬丞相,一路走好。
10
我有多欣賞任兮然,就有多嫌棄沈霆軒。
最近看他越來越不順眼。
堂堂將軍,練武竟然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們真的都配不上任兮然這麼優秀的丞相。
我的宗旨永遠是,不會用,就別留。
我開始給沈霆軒下藥。
這藥不傷人性命,卻會慢慢堵塞經絡,徹底粘連之後,再無恢復的可能。
我本來沒想這麼早下手,想著最後一下殺了痛快,但我實在看不下去他暴殄天物的行徑。
坐著將軍之位,卻連基本的武功都荒廢,德不配位。
但人還要好好留著。
下一次節慶就是新年了,到時我還要跟著沈霆軒一起入宮。
距離楚國亡國,倒計時三個月。
……
沈霆軒最近經常往我這裡跑,府里都在傳林姨娘要失寵了。
我卻知道,他是發覺了什麼。
真正的歡愉與睡夢中精神的亢奮到底還是有區別,加上他應該感覺到經脈通行不暢了。
他身邊可疑的人,似乎只有林青瑤,於是他到我這裡來避難。
他總想和我睡一覺,來區分現實和做夢,都被我搪塞過去。
「夫人,為夫近日冷落了你,抱歉。」
「沒關係,畢竟我是妒婦。」
「夫人,我們很久沒有親密了。」
「我來月事了,身子不方便。」
「夫人,為夫總覺渾身燥熱。」
「出門左轉,林姨娘在等將軍呢。」
沈霆軒:「……」
「你非要和我作對嗎?」他終於裝不下去了。
「將軍何出此言?你吃飯我布菜,你洗澡我擦背,你睡覺我暖床,將軍還要怎樣?」
「那是你做的嗎?那是丫鬟做的!」他憤怒。
「是我吩咐她們做的。」男人就是無理取鬧。
沈霆軒狠狠皺眉:「我不跟你兜圈子,我們就寢吧。」
「我不困。」
我看見他的手在顫抖,然後硬是壓下了情緒,問我為什麼。
有點長進了,但是:「我嫌髒。」
我冷淡的話語讓他瞠目結舌,或許在他的認知里,女人就是能被隨意騎在身下的吧。
他不強迫我,是因為愛面子,他想我心甘情願地討好他。
愛面子的男人總會在各種方面打壓別人。
「你嫁進了沈家,那就是我的人。」他面帶嘲諷,「你還嫌我髒,你出去看看,除了我還有誰要你?一個被睡過的破鞋,少給老子逼逼賴賴。」
沈霆軒說完朝我撲來。
他終於不裝了。
我心裡湧上深深的無力感,這楚國,我當真厭煩極了。
我直接一個手刀劈過去,沈霆軒瞪著眼睛倒下。
如今的沈霆軒,在我面前猶如隨時可以捏死的崽子。
我將人丟在房外,蒙上被子睡了。
11
第二日我被門口瘋喊的沈霆軒吵醒,我真的很不耐煩。
這種想殺不能殺的感覺,真討厭。
我開門點了他啞穴,還低聲威脅:「你再弄什麼么蛾子,我就點的可就不是啞穴了。」
他低頭看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
可不是第一次認識嗎?
該有的情報都有了,該廢的也都廢了。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秦國的棲月郡主。
他在紙上寫:你會武功?
「不會,在家學了幾招保命的法子。」
說完我不再理他,吩咐人給沈霆軒以身體不適為由告了假。
我軟禁了沈霆軒。
他想阻攔,但轉念一想自己的處境,也就被迫同意了。
這一告假,就告了兩個月。
期間林青瑤也會派人來請沈霆軒,他待著沒事,我也會放他過去,然後過一段時間精神萎靡地被送回來。
堂堂將軍,就這麼在兩處受著不同的折磨。
到了後面,一米八的大漢已經被慢慢馴服。
我給他夾個菜他都會很感動。
效果差不多時,我給他解了穴。
兩個月未說話,再開口時他嗓音明顯有些沙啞。
「多謝夫人。」
瞧瞧,多懂事。
被困在後宅,每天只能與這幾個人交流,我逐漸成為了沈霆軒的精神支柱。
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會忘記,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我這個每天陪伴他的女人。
他重新去上朝,只是被我們「無用論」的思想洗禮了兩個月,他的業務能力都有些不熟練了。
他回來後甚至會和我分享今天朝中發生的事情,詢問我該如何。
這個效果,是我意料之外的。
早知道這麼容易套情報,早就該綁了他。
12
日子一天天冷了起來,府里開始籌備年貨,紅燈籠也掛了起來。
府里喜慶了幾分,我的房間裡卻氛圍嚴肅。
「後日宮宴,朱櫻,你想辦法扮作丫鬟和我同去。」
「是。」林青瑤應。
「我們的人到哪了?」我又問。
「大軍駐紮在了城外,是少爺親自帶隊。」
大軍花費了一年時間,才陸陸續續集結在楚國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