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
我夢到周非魚躺在冰天雪地里,渾身是血。
醒來後,我又後怕了好久。
我早就聽聞朔北嚴寒,九月便會飄雪,那這個夢是不是寓意著,他真的會被凍傷。
我坐立不安了許久,最後決定把醉仙居盤出去,換些現銀讓繡坊給將士們趕製批棉衣。
可我剛出門,卻是碰到了裴茗。
雲南侯進京伴駕秋獵,這事我早有耳聞,只不過沒想他來的這麼快。
看來周非魚還沒把你打夠,你這小王八羔子還敢來找我。
他說,宜春,好久不見。
是挺久了,可我今天出門有事,沒空和你敘舊。
我無視他,想要離去,可他卻是截住我,扭捏半天才說了句話。
「宜春,我休妻了。」
聽說了,單身快樂,祝你快樂。
他看我還不願搭理他,卻是拿出禮盒道,「給你帶了你最愛的鮮花餅和普洱茶。」
我本來不想同他浪費口舌,可他老是攔著不讓我走,我便揶揄了他幾句。
2
「我早就不吃鮮花餅了,而且我現在只喝陽羨春芽。」
「喝過陽羨茶嗎?可比普洱好喝多了。」
我說的可是實話,這幾日我天天在家品茶。
起初只是好奇,周非魚喜歡的茶到底是什麼味道,後來越喝越覺這茶濃厚清鮮。
「那宜春便帶我進府嘗嘗吧。」他如是道。
你個王八羔子還想騙茶喝,太不要臉了!
「父皇剛賞了許多,不過不能給你喝,我得留著給駙馬回來喝,他最愛喝這茶了。」
換言之,我家沒茶招待,不歡迎你來。
他有些急了,「你以為你真的了解周非魚嗎?他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不了解難道你就了解了?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的駙馬?!
我鄭重其事、字正腔圓地同他道。
「現在或許是不了解,可他是我的丈夫,是要和我共度餘生的人,我依賴他,信任他,也不能容忍任何人詆毀他。」
言罷便是離去,周非魚可還等著我的棉衣呢。
3
處理好棉衣的事,卻在秋獵前發現我的弓壞了。
我溜進周非魚的兵器庫,一眼就瞧見了掛在牆上的那把弓。
這弓雖然有些舊了,不過使著卻是極為順手,倒像是為我量身定製的一般。
不是倒像,這根本就是我的弓,弓柄上還刻著我的名字。
他怎麼會有我的弓?
他這麼愛乾淨,應該也沒有撿破爛的癖好吧?
我想了好久,終於在晚上抱著兔娃娃睡覺的時候頓悟了。
原來他就是當年在獵場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那小子。
竟然是他!
畢竟誰也不知道,我當時救下的是我未來的駙馬。
將軍趕路,不追小兔。
我當時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真的當上大將軍了。
世事無常啊————
4
想來,他當年還幫我抓了只小兔子,我從獵場帶回宮裡養了好久。
後來清顏來搶我的兔子,我自然是不給她。
爭奪間,卻是把籠子甩進了水池。
我當即也跳下水,可是我的兔子還是沒救回來。
我入水受了涼,生了場大病,病中也是不住哭鬧著去找我的小兔子。
為了哄我,嬤嬤找來了各種兔子,白的黑的胖的瘦的,可沒有一隻是我的小兔子。
我哭鬧地更凶了。
後來,皇祖母請了個法師,說把那隻兔子的魂魄召到了兔娃娃身上。
皇祖母拿著兔娃娃同我說,你看,你的小兔子不是回來了嘛。
我知道她在哄騙我,可那時我已經接受了我的小兔子回不來的事實,也便不再鬧了。
只是自那以後,倒是養成了抱著兔娃娃睡覺的習慣。
5
裴茗也知道我喜歡兔子,秋獵的時候他捉了只硬塞給了我。
清顏雖遲必到,又是來搶,反正裴茗給這兔子我也不想要,索性便送給她了。
我一直在想著周非魚送我的小兔子。
那是我養的第一隻兔子,此後再好的兔子都比不上它。
我想,我只愛那一隻小兔子。
對,我愛它。
我愛它,我愛他,我就是愛他!
原來皇祖母沒有騙我。
那隻兔子跑出了好遠,可是好多年之後,它又蹦回到了我心裡。
【 第四個冬日】
1
我望著天上的弦月,不知月亮那端是否也有人在想我。
這樣想著,我卻是連打了兩個噴嚏。
這會是她在想我嗎?
此刻她大概在獵場上,裴茗應該也在她身旁。
至於在做什麼,我不敢再細想下去。
想來有裴茗在,她應該也沒什麼閒心來想我,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怕是沒人惦念我,倒是受了風涼的可能大些。
我身子何時弱到如此地步了,不過是被流刃劃了兩刀,倒讓朔北的寒風有機可乘了。
想來也是錯過朔北三個嚴冬了。
呵氣成霜,潑水成冰,這樣的景象在京城也是見不到的。
我怕再不多看幾眼,這輩子就見不到了。
這也算遲來的告別吧。
2
當年離開朔北的時候,本以為會很快回來。
回來的前一天,我在長街上碰到了偷溜出宮玩的宜春。
我不知道怎麼了,腳就是不聽使喚跟著她。
後來我想,她就要嫁到雲南了,而我要駐紮在朔北,從此天南地北怕再也見不到了。
便就放縱自己偷偷跟了她一路,直到她傍晚回宮。
當晚我收拾行李,甚至做好了終生駐守朔北的打算。
誰知出發前卻被皇上扣下派去了南楚,再也沒回來。
我現在也沒想明白皇上為何選中了我。
大涼人才濟濟,他是如何看到了這麼不起眼的我。
3
想來離京已有三月有餘,仗也打了幾場,怕是不久便會和阿星匯合。
阿星說他要來朔北平叛的時候,我以為他是一時興起。
可他似是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我隱隱猜到了什麼,纏繞他這麼多年的噩夢也是時候解開了。
想做什麼便去吧,穆家有我來護。
阿星的小青梅也是支持他來的。
這點阿妍小姐和她的宜春表姐卻是截然不同。
阿妍和阿星自小一起長大,她自然是懂他的。
可是宜春不了解我,她怕也是沒有興趣去了解。
出征前她索性閉門不出,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我。
其實,從離京的那一天,我便想同她寫信。
寫多了怕她不會看,寫少了又覺得不誠懇。
糾結了三個月竟然一個字沒寫出來。
4
只是我沒想,她竟然會給我送棉衣。
我問押運糧草的軍官,是否還有其它什麼東西。
比如書信,哪怕是個口信。
可他說沒有,公主只是囑託下官把這批棉衣送來。
她果然還在記仇。
我太了解她了,如果宜春幾日都未同你說話,那極有可能是你惹到了她什麼,還未道歉。
可我不懂她到底什麼意思,她現在不該和裴茗相談甚歡,怎麼會想起給我送棉衣?
是不是說明,在她心裡還是有一點在意我的?
這個想法划過的時候,我的心裡竟是未有過的狂喜。
5
可我出征前她明明說的是休夫啊。
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這棉衣送的,我還不如凍著。
既然如此,多想也是無益,倒不如把問題反拋回去。
我讓軍官給她捎了四個字——「等我回來」。
這四個字可供想像的空間可太大了。
等我回來道歉,還是等我回來和離。
反正我沒意思,她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
穿上棉衣,我倒是有了立刻班師回朝的衝動。
這仗快些打完吧,我等不及回去見她了。
不對,還是打慢點,萬一回去她就要談和離呢。
【第五個春天】
1
裴茗日日來公主府堵我,我便索性搬去了外公家,至少在那裡還有阿妍陪我玩。
我這個小表妹古靈精怪,卻也沒什麼壞心眼,更重要的是,我們同為天涯淪落人,都在等著朔北的人回來。
阿妍和穆摘星青梅竹馬,從小一起玩鬧長大,而此次周非魚正是去馳援穆摘星。
我們此刻是姐妹,以後怕就是妯娌。
有時我也實在搞不明白,穆摘星那樣活潑的人,怎麼就不知道帶著他大哥多笑笑。
周非魚這隻幹事不說話的悶脾氣,著實太吃虧了,等他回來我定得好好扭扭他。
我看著阿妍坐立難安的樣子,卻是問道,既然這麼擔心,當初怎麼不知道攔一攔。
我是攔了沒攔住,人家是壓根就沒攔。
她卻是道,他的性子我也攔不住,倒不如支持他。
支持他?
母后說的對,或許我也該支持他。
可他總不該去那麼久連個信都不寫,害我日日為他擔心。
所以,送棉衣已經是我的底線了,別想我再給你附帶什麼書信。
2
阿妍一直念叨著穆摘星,日也念叨,夜也念叨。
我實在不想再吃狗糧了,便帶著她去繡坊陪那些小皮蛋玩。
哼,誰還沒個心上人了,等周非魚回來我一定要秀回去。
而且我已經想好了秀回去的絕佳方法。
阿妍和穆摘星雖然兩情相悅,不過到底沒有婚配,不像我和周非魚,可以名正言順的做一些羞羞的事。
到時候我就挺著大肚子,直接把狗糧盆扣他們頭上。
那些小皮蛋著實可愛,不過偷孩子犯法,我只能自己生。
再說,周非魚這麼好,萬一被其它狐狸精拐走了就麻煩了,得趕緊生個孩子把他綁住。
雖然會疼幾天,不過想來還是賺的。
他說,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回來生孩子。
3
聽聞邊關大捷的消息後,我立刻跑去了宮裡,拽著父皇問東問西。
他有沒有受傷,他們什麼回來,能趕得上年關嗎?
父皇卻是道,他們正在就地休整,不日便會歸京。
休整什麼,直接回來不行嘛,不日到底是哪一日?
父皇看著我焦急的模樣,卻是揶揄我道,「哎呀,不知道是誰當初還不滿朕的賜婚,還嫌棄人家老。」
不老不老,大點的男人會疼人,嘿嘿。
果然還是父皇的眼光獨到,給我相中了這麼好的駙馬。
不過我倒是好奇,父皇當時到底看上他哪一點了。
「看來小宜春還不知道,當年你溜出宮玩的時候,有個傻小子偷偷跟了你一路。」
跟著我?什麼時候?
我偷溜出宮那麼多次,我怎麼知道是哪一次。
「大抵三四年前吧。」
「他……跟著我做什麼?」
父皇卻是道,「朕也想知道啊。」
「所以您就派人去查他了,查完還把人擱南楚了?」
多危險啊,萬一當年他要是沒回來,可怎麼辦?
老爹你真是太心狠了!
可父皇卻是雲淡風輕道,「他要是沒這點本事,朕也不會選中他。」
4
要是當年父皇沒有注意到他,他可能真的會在朔北待一輩子。
又或者雲南王沒有叛亂,我就會嫁到雲南了。
我們是不是就真的這麼錯過,再也見不到了。
命運真是玄而又玄的東西,不偏不倚地把我們湊到了一起。
這或許就是天作之合吧!
至於父皇說的三四年前,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過,原來他這麼早就對本公主起了賊心了。
可能不止,說不定當年我在圍場救他的時候,他就芳心暗許了。
可成婚一年了,這個悶葫蘆愣是沒說過半句喜歡我之類的話。
本公主這麼招人喜歡,喜歡我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不行,我以後一定得逼他說出來,還得讓他天天都說。
我的大將軍啊,你怎麼還不回來,不知道有隻小兔子在這裡等你嗎?
5
得知他回程的消息後,我日日去城樓上翹首以盼。
終於開春那日,我遠遠眺望到了回程的兵馬。
我不住地問翠翠,我的髮髻亂沒亂。
她說,公主今日風采動人。
可我卻不信她,心想著要是今日穿了那件玫紅色的裙子就更好了。
可他已經過來了,來不及回去換了。
不管了,就這樣吧。
我興高采烈地跑過去,在他下馬的那一瞬撲過去抱緊了他。
他的盔甲冰冰涼的,可我的心卻暖的很。
我緊抱著他不撒手,這次不是夢,他真的回來。
我的駙馬啊,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他會騎著高頭大馬,把春天一起帶回來。
【第五個冬日】
1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第一句話要同她講些什麼。
可是我還未準備好,她便奔赴而來抱住了我。
良久,我才回過神,卻是怕冰涼的鎧甲硌到她,便想把她推搡開。
可她抱的愈發地緊了,還有些嬌嗔地責備道,「你怎麼才回來,不知道我在等你嗎?」
她說,她在等我。
她今日如此風采動人,是特意打扮好來城門口接我的嗎?
我一顆不安的心瞬時被捧上了雲端。
可是當我瞧見她身後的裴茗,剛捧上雲端的心又碎了一地。
果然還是女為知己者容,她從前可不會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
她如今這般抱著我,怕也是和裴茗鬧了矛盾,故意賭氣吧。
她終究還是要和我和離了,對吧。
2
進宮後,皇上拉著我述職,我也無暇顧及她。
回府的馬車上,她卻是那般詭異地看著我,還不住地笑。
她是不是就要提和離的事了,和我和離她這麼高興嗎?!
她笑得我心裡直發毛,看來得說點了什麼了。
「吃了幾隻?」
她一怔,而後發覺我問得是今日在慶功宴上吃了幾隻蟹,卻是矢口否認。
「沒吃,沒吃,一隻都沒吃。」
我才不信。
「就知道你不信,不然你親我一口試試,看起不起疹子。」
她緣何會知道我對蟹過敏一事,還未等我細想,她卻是坦蕩地把臉湊了過來。
瞧著她嬌嫩的唇瓣,我也情不自禁地湊近了半分。
只是還未一親芳澤,她便把我推開了。
果然,她還是不願同我親近。
她認錯般囁嚅,「一隻,真的就吃了一隻。」
我就知道,不吃是不可能的。
可她卻理直氣壯道,「哪有美食在旁不吃的道理,我就不信你能只蹭蹭不進去。」
她……她怎麼突然提起這事……
我有些羞赧地別過臉,她卻是不依不饒地追著我問,「你剛剛是不是想親我?」
是又怎樣,你又不讓親,我沉默著不答話。
「我吃蟹了不能親你,不過你能親我啊。」
我還沒懂她什麼意思,她便是半起身把臉貼到了我的唇上。
要說馬車上是她報復性的調戲,那接下來的事情就過分了。
她竟然偷看我洗澡,還想和我共浴。
荒唐至極!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的手也不老實地亂摸,摸得我一身燥熱。
不過還好我忍住了。
今天可不是休沐日,她就是想尋我個錯處好提和離,然後再和裴茗雙宿雙棲。
我偏不上當!
「大將軍,你是不是不行?!」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啊,激將法在這也沒用。
我故作輕鬆道,「這一仗是傷了些元氣,還得養養。」
可她竟然用手對我做了那樣的事……
我看她成心是想要了我的命。
「今天我吃蟹了,不過明天是休沐日哦~」
什麼意思,她明天就要和我提和離?
3
第二日,我陪她去看望皇祖母,她就更古怪了。
平常皇祖母催生的時候,她都是避而不答,今天她竟然爽快地應下了。
「生!明年肯定讓您抱上重孫!」
還未和我和離,竟然就想著給裴茗生孩子了?!
果然之前什麼怕疼的鬼話都是用來推諉我的。
我裝作不在意,接著陪她用膳。
她眼巴巴地盯著飯桌上的蟹,著實有些可憐。
罷了,就給她剝這一個。
可剝了她又不吃,還說想吃魚。
她什麼時候換口味了,可看她那熱切的眼神又不像假的。
我只能又給她夾了兩塊魚,可她也就淺嘗了兩口。
那她到底是想吃魚還是不想吃呢?
想來,今晚她就應該會和我提和離的事,想不想吃怕也就與我無關了。
回去路過長街坊,我卻是瞧見醉仙居倒閉了。
踟躕了半分,我還是問出了口。
可她卻是反問我,「棉衣穿得暖嗎?」
怎麼突然提起棉衣,這有什麼關係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便是嗔怪我敗家。
看來,她已經知道我私下去扳帳的事了,這是在做和離前的財產分算嗎?
4
回家後,我坐立不安地等著她開口。
可她卻是矢口不提和離的事,反而不住地哄騙我喝酒。
怎麼感覺這場景似曾相識呢?
圓房那晚她就是騙我喝了許多酒,還在酒里下了藥。
「這杯我陪你喝,想來我們成婚那晚都沒喝合卺酒。」
都要和離了,還喝什麼合卺酒?!
可她要灌我,我又不能不喝。喝完了她卻說,她又下了藥了。
非得這麼折磨我嗎?!
她看著我焦急的樣子,卻是不住地笑。
李宜春,你這次真的過分了!
她又是攀上我的肩同我道,騙你的。
這麼想來,身子好像確實沒什麼不適。
「今天可是休沐日,就算沒有助興的藥,你也可以為所欲為。」說完還同我挑了挑眉。
什麼意思,她今日不想和離了,想再緩幾天?
她一會兒含含耳朵,一會兒咬咬脖子,百般地撩撥我。
我也是半年未和她親近了,心裡想著怕也就這一次了,便放肆地把她壓在了身下。
可她竟然在床笫間誇我,還不住地說著助興的話。
最到動情時,她環住我的腰肢,在我耳畔呵氣成蘭,「非魚,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要了命了,要了命了。
我怕她再多說幾句,我這條命真就交代在這了。
良久,我伏在她身上喘息,試探問道,「你……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她說要給我生孩子,我沒聽錯吧?
「不對,不對。」隨即她又矢口否認。
果然,她又在捉弄我。
「一個不夠,得多生幾個,」她就這般眉眼含春淚汪汪地看著我,語氣還有些喑啞魅惑,「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她這話比最好的春藥還要烈上百倍,引得我又情動不已。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勾著我的肩略帶邀請道,「再來一次?」
亂了,亂了。
怎麼我這次一回來,一切都亂了套了。
5
我昨晚弄在裡面了,還不止一次,萬一她真要有了身孕怎麼辦?
是不是有了身孕,她就能打消和離念頭了。
她要是想要孩子,我也能給她,又不是非裴茗不可。
而且一想到她在其它男人身下承歡,我這心口就堵著一股鬱郁之氣。
想來,距離我第一次在獵場遇到她已經過了十年了。
十年是多久?
在邊關想她的時候,每一天都是十年。
十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過幾日就是她的生辰,我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我要拿著那把弓向她表露心跡,我要跟她說,周非魚很愛李宜春,愛了整整十年。
可是弓呢?我掛在這裡的弓呢?
怎麼好端端地就尋不見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覺得這是不祥的預兆。
難道這就是天意?
就連老天也不願讓我去表白嗎?
【第六個春天】
1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去偷看他沐浴的。
我只是想瞧瞧他有沒有受傷,身上到底多了幾道疤。
可他卻是藏著掖著不讓我看。
他越不讓我看,我就偏想看,而且看他這樣,我頓時起了調戲的意思。
我作勢要脫衣,他卻是慌亂地問我做什麼。
「共浴啊!」
聽到我的話,他卻是把身子埋在水下藏得更深了,只露出來張臉一直紅到耳朵根,活生生像極了被調戲的小媳婦兒。
他又是推諉著說什麼輕浮荒唐君子慎獨的話。
你是君子,可我不是啊。
不過想來,這浴盆著實有些小了,改天讓來福換了大的再說吧。
既然你不讓我看,那我摸總行吧。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的手一寸寸在他身上探索著。
好像手臂上是多了道疤,摸著這腰身好像也瘦了些。
可我還沒環出到底瘦了多少,他便是摁住了我不安分的小手。
行吧,我承認我是饞他身子。
可是我還沒架起鍋,就發現那魚渾身火熱,都快熟透了。
可我哼哼唧唧幾聲,他就是不給我。
這時我才想起今天不是休沐日,我定什麼休沐日啊,這不是成心自毀下半生幸福嗎?!
這石頭果然還是砸了自己的腳。
可我今日吃了蟹,又怕害他長了疹子,不能去撩撥他。
魚都燉好了,我卻吃不到,煩死了!
不行,不能只我一個人難受。
那物硌到我了,我索性便就用手幫他抒解了一番。
聽他在我耳畔低吟輕喘,這下我心裡終於平衡了。
2
昨晚的事告訴我一個道理,蟹和駙馬不可兼得。
權衡一下,我還是決定舍蟹吃駙馬。
可是那個螃蟹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那可是皇祖母私廚做的蟹啊,一定另有一番滋味。
不行,不能吃,你忘了昨晚的教訓了嗎?!
那我不吃,我就看看。
我眼巴巴地瞧著,他卻是遞來了剝好的蟹。
我不吃,我經得起誘惑,同樣的錯誤決不能再犯第二次。
我不吃蟹了,我想吃魚。
這麼想著,我竟然在不覺間宣之於口了。
周非魚一臉不明所以地給我夾了兩塊魚。
這個呆頭魚!
我今晚要不好好蹂躪他一番,都對不起我現在的犧牲。
回府後,我讓翠翠上茶,特意上的陽羨春芽。
我裝著不在意,卻是著意瞧著他的反應。
他抿了口茶,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而後卻是眉峰微皺。
「好喝嗎?」我湊過去問他。
「你怎麼不喝普洱了?」他問道。
「我最近發現陽羨茶更好喝些,你不喜歡嗎?」我裝著無辜地回問他。
他放下茶盞,卻是雲淡風輕道,「都好。」
你就裝吧,心裡肯定樂開花了吧。
3
嬤嬤說了,夫妻之間的床笫和諧可是門學問。
那我之前哭著喊疼,一定很傷害他男人的自尊。
那尺寸不合適也不能怪我啊。
還是慢慢磨合吧,現在應該多給他點鼓勵才是。
不過好像也沒那麼疼了,原來和所愛之人水乳交融是這麼快樂的事。
我跟他講休沐日什麼的不作數了,可是那晚之後,他也沒再碰過我。
我還以為是那晚太過了,他想歇歇,可後來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他這幾天翻箱倒櫃,倒像是再找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能比本公主更重要?!
後來看他總在武器庫附近晃悠,我好像知道他在找什麼了。
難不成這隻呆頭魚終於想要向本公主表露心跡了?
我偷偷地把那弓又放了回去。
現在你找到弓了,所以你什麼時候來表白。
4
是今天了,肯定就是今天。
今天是我的生辰,周非魚肯定選的今天!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坐等被表白。
可是家裡接連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清顏又借著祝壽來揶揄我,「你明明就不喜歡周將軍,這麼霸著他又有什麼意思?!」
對,我是不喜歡他,我愛他!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我雲淡風輕一句話就把清顏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