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他:「如果以後你有了女兒,一定要保護好她。千萬不要讓她經歷像我這樣的事,哪怕那個男人再好,可女兒不喜歡,她會害怕,會哭,就和言言一樣,你會心疼死的。所有當爸媽的,都會心疼。」
聽著我的話,沈聽瀾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最後,他猛地伸手,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這個晚上,沈聽瀾徹夜未眠。
6
之後幾天,沈聽瀾對我都極好。
我能看出他眼底的掙扎。
這幾年,我真的愛他,拚命對他好,他也一樣。
拚命地演戲,演出對我的話。
或許,一開始他滿心滿眼只有恨。
但相處這麼久,多少個日日夜夜,我能從他眼裡瞧出來,他喜歡上了我。
所以滄敘才會在辦公室里問他那句話。
也正因如此,我得讓他感同身受,讓他對我心疼,讓他徹底愛上我。
他想用情感來玩弄我,報復我。
我自然要還回去。
不過,我不可能指望這可笑的愛意,就完成所有的報復。
愛太虛無縹緲。
一無所有,才是對這個自出生起就傲視眾人的沈聽瀾,最好的懲罰。
而這幾天他各種溫柔待我。
我每次,都會拍許多照片,然後上傳朋友圈。
我和沈言言有微信。
所以朋友圈裡的這些秀恩愛照片,她一定能看見。
當時的沉思,並不代表她會醒悟,想著血緣羈絆,她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恨我。
所以看到這些照片,她不可能不生氣。
她能看見,她背後的沈母,自然也能夠看得見。
梁風眠之所以姓梁。
是因為沈聽瀾的母親,身為獨女,家族同樣需要一個繼承人。
故而,兩兒一女中。
大兒子繼承父業,二兒子隨母姓,繼承母家的產業。
也正因如此——
兩個不同姓之人,在那次辦公室之前,我是怎麼也不可能將他們聯繫到一起的。
而沈母,對於小兒子,還跟著自己姓,也總是格外親昵些。
五天後的夜晚,我睡不著。
或許說,從我知道所有真相後,我每天晚上都在失眠。
所以電話鈴聲響起時,我瞬間清醒,但還是假裝睡熟,聽著身旁的沈聽瀾,小心翼翼接起電話,起身離開床,就站在陽台處。
他背對著我,夜晚格外寂靜,所以我也能夠聽見電話那頭的女聲。
「沈聽瀾,你這幾天究竟在幹什麼?」
「風眠可是你弟弟,他被那個女人害進了監獄,是你說為了不讓我傷心,回去想辦法對付吳元意,保證讓她傷心欲絕,痛苦萬分,以此方解我的喪子之痛。」
「可這段時間,怎麼言言告訴我,你反倒對那個女人,越來越好了?」
「她果然就是個狐狸精,勾引了我的風眠還不算,現在還勾了你,你難道不想為你弟弟報仇了嗎!」
電話那頭的女人很是生氣,字字句句都在質問。
沈聽瀾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媽,前段時間我和言言去吃飯,路上遇到個醉漢,想要摸她,我很生氣,教訓了那個人。」
「我在和你說你弟弟,你跟我扯什麼醉漢?那個男人敢欺負你妹妹,我已經找人去教訓他了。」
聞言,沈聽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說:「言言只是被嚇的,我們就生氣到不行。元意三年前是真的被侵犯了,其實如果風眠不是我的弟弟,不是你的兒子,我們真的會覺得他沒有錯嗎?」
電話那頭的沈母,當即咆哮出聲。
「沈聽瀾,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別忘了這個主意,還是你出的!」
「當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證,說風眠是你最疼愛的弟弟,結果死在了那個女人手裡,你一定會傾其所有,替他報仇,你忘了嗎?」
「呵,言言比你有用,當初網上的那些輿論,是她想出來,說要為哥哥報仇的。」
「怎麼到你這裡,你竟然要維護那個狐狸精了?」
「難不成這場遊戲玩下來,你自己反倒動心了?」
聞言,沈聽瀾迅速開口反駁:「不,我沒有!」
可電話那頭,當真是太過於生氣,所以說完這句話後,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而沈聽瀾,就這麼站在陽台處,沉默良久。
而我看著他的背影,努力克制著心中的恨意,當年那場來勢洶洶的網暴,罪魁禍首竟然是沈言言。
不,不止她。
她出了這個主意,可真正實行這個計劃的人,不止她。
這一家人,都是罪魁禍首!
7
我依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沈母,在我一次又一次秀恩愛的朋友圈的情況下,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所以我極少出去。
就算出門,也一定會帶上沈聽瀾,連續幾次差點遇到意外後,他這個作為知道所有真相的主角,自然能夠猜出是誰所為。
為此,他特意和我說,要回家住一天,說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應聲說好,等到他回來時,額頭上多了一處傷口,直說是不小心撞的。
但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東西砸的。
還有他胳膊上,也有好幾道抓痕,鮮血淋漓,我也只當看不見。
不過在那天之後,意外確實是不見了。
一切都好似恢復到了從前。
所以我主動相邀,說要和沈聽瀾一同外出約會,去的不是什麼高檔西餐廳,而是就著江邊小城,人跡罕至的地方,穿梭在巷子裡。
所以當那幾個人拿著棍子出現時,他很意外。
但他依舊很鎮定,謹慎將我護在身後,然後抬頭看著那些人:「都給我滾!」
他說這話的語氣,是半點也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
或許是覺得家人所為,自然會有所顧忌,絕不可能會對自己動手。
可惜,這次他註定失策了。
「元意,你別害怕,他們肯定不……」
沈聽瀾安慰的話還未說完,領頭那個男人同我交換了個眼神,就迅速舉起手中棍子,直接朝著沈聽瀾的腦袋砸過去。
「聽瀾小心!」
我說話的聲音特別大,與此同時,我伸手拉他,想要同他交換位置。
自然,不是真的交換。
那人衝過來,也還有一段距離。而我們拉扯之間,沈聽瀾起先愣了一瞬,交換位置過後,就看見了那即將快要落在我頭上的棍子。
他打不掉那棍子,就只能抱著我,再次交換位置。
我順著他的力道移動。
而那棍子,最終也落在了他的肩上,沈聽瀾痛呼一聲,當即跪在地上。
「聽瀾!」
我用盡全力逼紅眼眶,露出滿眼擔憂之色。
而那些人,也還在一步步靠近,我就整個人直接撲在沈聽瀾身上。
聲嘶力竭朝他們吼:「要動手就先打死我,不許動聽瀾!」
自然,他們傷不了我。
棍子舉起來時,就「恰好」有人路過,還舉著手機,說是已經報了警。
所以這些人就會慌張失措離開。
再然後,我和沈聽瀾雙雙跌落在巷子裡,我「緊張」地看著他,連著說話的聲音都暴露出了明顯的哭腔。
「聽瀾,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今天陪我出來玩的。」
眼淚砸在他手背上,他抬頭看我,眼神很是複雜。
「元意,那麼多人,那麼粗的棍子,你還義無反顧地想要攔在我面前,你就不怕自己會死在他們手裡嗎?」
如果是從前的吳元意,此刻會堅定搖頭,因為沈聽瀾是愛人,生死相護。
現在的吳元意,也依舊會堅定搖頭。
我看著他,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深情愛意。
「聽瀾,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深愛彼此。所以在危險來臨時,我根本想不了那麼多,我只是害怕你會受傷,你哪怕受到一點傷,我都會心疼的。」
說話間,我的手指「無意」拂過他的額頭,那處的傷疤最近才剛結痂。
他因我的動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緊接著,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是啊,連你都會心疼我,害ŧű₈怕我會受到一點傷。」
他頓了一瞬,然後抬頭看一下那群人離開的方向。
「可是有的人,明明知道我會受傷,可還是不管不顧,仿佛……」
他說不下去了。
我也沒追問,而是張開雙臂,用力抱了抱他。
缺愛的孩子,總是格外喜歡溫暖的懷抱。
8
自那次事情之後,沈聽瀾和沈母大吵了一架。
就在公司樓下,許多員工面前,兩人偶然遇到,打著啞謎吵著架。
到最後越吵越凶。
然後上了樓,進了辦公室,關上房門繼續吵。
沈母曾經想過許多辦法想要傷害我,而在她心裡,梁風眠這個跟自己姓的兒子,比另外一雙兒女重要得多。
愛意分配不均,缺愛者就會控訴,從而歇斯底里,哪怕對方極力否認這件事情非他所干,可無論怎麼查,線索也絕對不會查到我這裡。
對比起沈家和梁家,我的確沒有任何能力。
不過,這麼大的帝都,權勢滔天的家族,自然也不止這兩家。
有些多年仇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豪門的恩怨我參與不了。
但是既有仇恨,那麼在此時此刻,同我而言就是朋友。
所以,自會有人替我清除一切痕跡。
因為母子離心越嚴重,對公司的影響就越大,而其他公司,就可以乘虛而入。
商戰,從來都髒。
而我一早就和公司里的一個女生打好了關係。
所以沈母在辦公室里和沈聽瀾爭吵的消息一傳來時,我就帶著準備好的飯盒去了公司,然後就站在辦公室外。
任憑辦公室的門在隔音,可也架不住兩個人的歇斯底里。
其他人得了命令,不敢靠近。
可我不是這個公司的人,我帶著飯盒,來見我的男朋友,這一切都順理成章。
所以,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所有真相。
飯盒掉在地上,我努力擠出淚,裝作一副失魂落魄模樣,等進入樓梯下到下一層時,面對許多伸長脖子想要聽八卦的員工,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不斷落著淚,一副傷心欲絕模樣,然後在眾人愈發好奇的目光中,哭著跑出公司大樓。
我是自己開車來的。
上了車,一路踩下油門,等到了小區的停車場。
我就撥通電話,打給那個人。
除了放在家裡書房的那些絕密文件。
這些日子,為了不出意外,沈聽瀾去哪都會帶著我。
所以我也跟他去過公司的辦公室。
他對我沒有商業上的防備。
其他許多重要的資料,我都找到了機會,全部拍了下來。
然後,在今天,全部發給那個人。
他回復了我一個收到。
說:【放心,按照合作,我一定會如你所願,徹底弄垮沈、梁兩家。】
商業上幾十年來的仇敵。
原本勢均力敵,可若是對方手裡掌握了這麼多機密文件,那一切可就都不一樣了。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就鬆了一口氣。
等回到家後,我當著阿姨的面,將家裡許多東西全部都砸碎。
歇斯底里的模樣,應該是不好看的。
阿姨不明所以,只能拿起手機去給正在上班的沈聽瀾打電話,而我就借著這個空當,將兩天前拿到的新一份孕檢報告單,放在衣櫃里。
而柜子下方的行李箱,我一早就準備好了。
我拖著行李箱,在阿姨愈發慌張的目光,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公寓。
9
我去了另一個城市,不算繁榮,但很是安靜舒服。
這些年,我手裡也有一些積蓄。
而爸媽熱衷安靜,我給他們找了另一處地方,讓他們安頓下來。
至於我,獨自去了醫院。
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第一次知道它存在時,它才一個月。
所以我給自己制定了一個月的復仇計劃。
這樣,在儘可能保證自己身體健康的情況下,完成這一次的復仇計劃。
對於這個孩子,一開始,我是真的很歡喜。
因為她是愛的象徵。
可惜,我知道了一切,知道了這個孩子將來的血液里,也會有和梁風眠相同的一部分。Ṱṻ⁾
它的另一半血液里,流淌著的,都是我恨的那些人的鮮血。
所以,我做不了偉大的母親。
我不想以後它出生,我看著嗷嗷待哺的孩子,然後可悲地發現,這個孩子的眉眼,會像極了他的父親、他的叔叔、姑姑……
這對我而言,是噩夢。
所以自那天在書房裡看見那份文件後,我就下定了決心,要打掉這個孩子。
但三年前那件事情後,我本就病了三年,身體各方面機能都不太好,所以這次打完胎,我必須在醫院裡觀察一個月,沒有問題方能離開。
躺在醫院裡,我沒敢告訴爸媽,只說自己和沈聽瀾分了手,要去外地冷靜冷靜。
在醫院,我偶遇了一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