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滄海難為水完整後續

2025-06-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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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時,身下的女人媚眼如絲。

楚熙赫突然感到一陣煩躁,推開了盧嫻月。

他想,我得接她回來。

把她,和她的孩子,一起接回來。

14

屋外終於有了動靜。

我以為是阿晏回來了。

緊張又驚喜地跑出去,可看見的卻是楚熙赫。

他坐在馬背上,一襲玄衣,眼底一片冷然。

我忍不住問:「你來幹什麼?」

他緊抿著唇,看了看我身後的屋子,又看看我:

「鬧夠了就跟我回去,少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

他還在以為我是跟他鬧脾氣?

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三殿下,自從王妃將我送出府、殿下也沒有異議後,我與整個王府便再沒有關聯。

「自然不會跟你回去,而這個孩子的父親,也的確不是你。」

楚熙赫不信,甚至笑了出來:

「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誰還敢要你?

「月兒已經同意你回府,你可以繼續待在我身邊,你別不知足。」

我懶得再和他糾纏:「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望三殿下自重。」

說完,我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他嘴角的笑意霎時沒了,跳下馬便拽著我就要走。

掙扎間,我的領口被扯壞,露出我脖子上結了痂的傷痕。

那是我反抗王公公時被抓傷的。

楚熙赫頓了頓,眸底晦暗不明,卻冷得瘮人。

良久,他才艱難地開口問:

「你……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我冷笑:「那你得回去好好問問你的月兒。」

「四位嬤嬤真是好大的勁啊,還有那媚藥,也真是苦得很。」

楚熙赫沒說話,盯著我的肚子,眼底一片猩紅。

他似是極痛,渾身上下都在發抖,良久,他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咬著牙沉聲道:

「孩子還小,吃了藥落得也快。

「玉奴,你受苦了,本王會叫太醫給你準備最好的落胎藥,不會痛。你只要睡一覺,就還是本王的玉奴……」

他顫抖著,想把我護進懷中。

我卻護著肚子,退了一步,問:「我為何要打掉孩子?」

楚熙赫愣住了,隨後,他徹底發怒了:

「禽獸的孩子你也要生?你就這麼賤嗎?!

「還是你故意想氣我?讓我對你心生愧疚?

「我知道你恨她,但是我又能怎樣?范陽盧氏世代望族,滿朝官員近半都是盧丞相的門生,玉奴,本王同樣有本王的不得已!」

楚熙赫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玉奴,這些時日,我經常夢見……」

我蹙了蹙眉,正想打斷他。

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楚熙赫背後響起:

「三弟,覬覦兄嫂,可是有違倫常啊。」

這聲音帶著輕微的調笑,我回頭望去,只見阿晏朝冠削肩,長袍廣袖,熠熠生輝。

他繞過楚熙赫,將我護到身後。

楚熙赫眼底一片愕然。

「她是你的……」

阿晏笑意吟吟道:

「啊,她是我未過門的太子妃。」

15

楚熙赫嘴唇緊抿,眼神驚愕。

他無法相信。

「玉奴,你讓她,做你的太子妃?

「所以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

阿晏笑眯眯地點頭:「是啊。」

楚熙赫眼神陰冷:「你可知她在我府上待了三年?」

「撿我玩膩了的女奴回去做正妃,皇兄,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阿晏面色一凜,抽出利劍便穩穩砍在楚熙赫的肩頭。

楚熙赫想還擊,卻壓根使不出力氣。

阿晏身經百戰,若論單槍匹馬的功夫,楚熙赫從來都不是阿晏的對手。

見楚熙赫臉色慘白,阿晏才淡淡地收回劍:

「再敢對你嫂嫂不敬,下次砍的就不是這兒了。」

楚熙赫一把抹掉唇角的血,露出一絲陰毒的笑意:

「這個女人像條狗一樣不要臉地跟了我三年。

「見我娶了別人,為了爭寵,才故意找了個跟我相像的來氣我。

「皇兄,你可別被人當成了替身還不知道!」

我怔了怔,不知如何跟失憶的阿晏解釋其間緣由。

這時,一隻寬大而溫暖的手掌緩緩握住我的手。

只聽阿晏的聲音清透而有力:

「她給了你三年時間,你都沒能打動她,讓她選擇與你相守。

「三弟,你說這些,是想證明自己有多失敗嗎?」

楚熙赫臉上血色盡褪,卻一時啞口無言。

良久才從嘴裡蹦出幾個字:「荒謬至極。」

他翻身上馬,對我丟下一句「你最好別後悔」,便湧入了黑暗中。

阿晏為我披上氅衣:「外頭涼。」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應是許久沒休息了。

他又跟我解釋:「朝中有件要緊事處理,沒能及時回來看你,對不起。」

「回來就好。」

我進屋想給他倒杯熱茶,卻發現他一直緊緊拉著我的手。

燭光溫暖,楚熙晏看向我的目光熾熱明亮。

他聲音輕柔地問:「身子可好些了?」

目光滑向我的肚子。

我拿不准他的心意,點點頭,又忍不住開口問:「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想要!做夢都想!」

阿晏答得非常乾脆利落。

我愣了愣。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太激動,連忙清了清嗓,低下頭不敢看我:

「那你願意給我嗎?」

我紅了紅臉:「給什麼……」

阿晏抓過我的手,將我揉進懷裡:

「我知道,女人生孩子很辛苦。所以你若是怕累,若是……不願意生……我都可以的。

「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只想你今後的日子都是甜的。」

清冷矜貴的皇子抱著我,一滴熱淚落在我的脖間。

甜的。

16

自那日之後,朝堂上阿晏與楚熙赫的黨派之爭愈演愈烈。

他給我找了個別處的小院,配了人手。

可即便再忙再晚,他都會回來。

有時候怕吵醒我,便在外屋坐一宿。

這天他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我坐在鞦韆上晃。

他說:「你可坐穩了,不然我孩子會暈。」

他親自過來給我推鞦韆,我聞著熟悉的氣味,格外安心。

「阿晏,累不累?」

他說笑著搖頭說不累:

「原本呢我想著成王敗寇,大不了什麼都不要了。

「但是現如今我得給孩子看看,他能輸。

「輸了再站起來便是。」

我突然轉頭,問他:

「你根本沒忘,是不是?」

17

他知道自己曾經輸過。

他喜愛的梅花薰香未曾變過。

他救下我,說會娶我。

一樁樁一件件早已表明,他根本沒有失憶。

他只是,不願告訴我。

萬壽節這日,邊關傳來捷報。

西域叛軍被一舉殲滅。

而這背後最大的功臣竟是楚熙晏。

他這三年是在養精蓄銳,也是在施謀用智。

前些日子,他得到西域叛軍的邊防布陣圖,才能助我軍一戰而勝。

宴席之上,皇上大喜,有意重新立楚熙晏為太子。

他當眾讓楚熙晏開口討賞:「任何要求,朕都會滿足你。」

可楚熙晏跪到殿前,語氣無比堅定:

「求陛下,為薛家平反。」

朝中駭然。

鷹榮將這些告訴我時,我同樣心潮翻騰。

「當初太子與薛將軍出軍西域,援軍遲遲未到。

「為阻止敵方屠城,也為幫太子爭取時間,薛將軍才假意向逆黨投誠。

「後來太子找到破局之法,率兵夜襲敵營,卻遭親信背叛。

「是薛將軍拚死為受了重傷的太子殺出一條血路,讓他活了下來……」

鷹榮說及此處,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

我眼眶有一絲灼熱,眼淚奪眶而出。

阿爹,薛家清白了。

綰綰等到了。

鷹榮有些侷促地偷瞄了一眼屋外,支支吾吾地問我:

「姑娘,太子並不是有意要裝失憶瞞著你。

「朝中眼線眾多,姑娘身份特殊,他也是為了保護你。

「你……可以原諒太子嗎?」

鷹榮漲紅了臉,說得支支吾吾,顯然是被迫當了傳話筒。

但詞似乎沒背全。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躲在門外不敢進來的阿晏。

「有什麼話,你可以親自跟我說。」

阿晏頓了頓,推門走進來。

朝堂上星光熠熠的二皇子,在我面前卻顯得乖順又委屈:

「對不起,綰綰……

「其實回京之後,我就知道玉奴是你,卻不敢叫你的本名。

「我想搶,可我怕。

「我怕你已經愛上楚熙赫。

「那樣我再糾纏你,會讓你為難……」

我故作不滿地問:「那後來你怎麼又敢了?」

阿晏氣急:「他們那樣對你,那就算是陰曹地府,就算你恨透了我,我也要把你搶回來。」

臉頰的淚滴還是熱的,我卻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你瞞著我,自有你的道理,我怎會為了這種事同你置氣?」

阿晏茫然:「那你為何從前天起便不理我了?」

我答:「不是說好每日若回來得早,便會給我帶飴糖嗎?」

「我的飴糖呢?」

阿晏恍然大悟,提著衣擺轉身就跑。

嘴裡還小聲嘀咕著:「怪我,我這腦子真不頂用,城東王記應該還沒關門……」

目睹一切的鷹榮:……

18

半月後,楚熙晏重新被冊封太子。

入住東宮,開始清除朝中三皇子黨。

盧嫻月收到家中求救的書信,來找楚熙赫想辦法,卻發現他醉了酒,正在書房盯著玉奴的畫像發獃。

盧嫻月再顧不得體面,氣急敗壞地問:

「你還想著薛綰那個賤人?」

楚熙赫看著畫像,神色惘然:「她是玉奴,我的玉奴。」

盧嫻月氣得搶過畫像:

「城中都已經傳開了,她就是薛綰!

「我就知道,這賤人接近我們另有目的!

「如今她不知廉恥爬上了太子爺的床,靠著那狐媚子功夫得了寵,怎還會回頭當你的玉奴?!」

說著,盧嫻月將畫像撕毀丟到一旁,卻撞落了架子角落的另一幅畫卷。

那畫卷落在地上,徐徐展開。

楚熙赫瞥了一眼,霎時間氣血上涌,呼吸一滯。

那畫中,是個男子,眼睛像極了他自己。

過去三年,玉奴在府中時,楚熙赫不是沒教過她作畫。

可她從來都只畫一雙眼睛,頗有幾分楚熙赫的神韻。

可楚熙赫讓她畫完,她又不願了。

再後來,楚熙赫厭了她目不識丁的模樣,便再也不提作畫一事。

而如今,楚熙赫跌跌撞撞走去,撿起地上那幅畫。

他終於看見了玉奴完整的畫。

畫功精妙絕倫,筆墨如銀鉤鐵畫,剛健柔美。

只是,那雙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眼睛下面,有一顆紅痣。

而一旁的題字寫的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楚熙赫愣怔在原地,遲遲不願想一件事。

可一旁的盧嫻月認出了那雙眼睛,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

「差點忘了,薛氏嫡女以才情聞名,就算為了活命而偽裝成玉奴,若真的喜歡你,也該投你所好,展露點才華。

「看來從頭到尾,三殿下不過是她眼裡的替身——」

啪!

盧嫻月話音未落,楚熙赫一巴掌便將她扇倒在地。

「胡說!玉奴對本王真心實意,本王怎可能感受不到?!

「若不是你,她根本不會離開本王!」

盧嫻月錯愕又委屈:「事到如今,殿下還要自欺欺人嗎?玉奴不愛殿下,而殿下也早已厭棄了她,如今為何又這般憤懣?」

楚熙赫怔了怔,跌坐回榻上,一臉悵然若失:

「我沒有厭棄她……

「我是喜歡她的,可我身為當朝三皇子,怎可只守著一個罪奴過一輩子?

「我不可能娶她,她是清楚的,而她仍然那麼溫順,那麼乖巧。

「所以我以為無論我做什麼,她都會守在我身邊。」

楚熙赫紅了眼眶,他想不明白。

「為什麼,當初戎兵拿刀指著她逼問我的蹤跡時,她都未曾退卻半分,如今卻不肯再回來了?

「她明明說過,玉奴會一直陪伴三殿下的啊……」

楚熙赫終於失聲痛哭。

因為他驟然明白了。

玉奴會一直陪伴三殿下。

可世上,其實並沒有玉奴這個人。

19

上元節這天,楚熙晏宣布立我為太子妃。

我以薛綰的身份入宮面聖。

卻在宮殿外碰上了楚熙赫。

他看了看我已經顯懷的肚子,面色陰沉地攔住我們:

「差點沒認出來,昔日我府上的女奴,倒成了皇兄的掌上明珠。」

阿晏冰冷一笑:

「三弟,你處處比不過我,就在這上面討便宜。

「你瞎了眼認不出的美玉,我卻能看出是無價之寶,終生珍之愛之。

「而你只能活在後悔里,這怨得了誰?」

楚熙赫咬牙提醒阿晏:「你立她為妃,想過會被非議嗎?」

阿晏笑了:

「劉娥二嫁,羊獻容五廢六立。

「如果男人無法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堂堂正正站在自己身邊,那只能說明他自己沒用。

「若我能讓四海皆清,誰會非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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