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燙。
我縮回手。
「你躲什麼?」
晟景俯下身子,捏住我下頜輕咬了我下唇。
鼻尖灼熱氣息滾在我臉上。
我感覺自己仿佛焯了水的蝦,紅通通的,恨不能蜷縮成一團。
晟景笑意更盛,牽了我的手擱在他胸口,向下游移……
身子快要散架時。
我才迷糊地想起,明明前些日子他還是我手中蹂躪的小狐狸。
怎地到了今日,無法還手的變成了我。
晟景偏生很有精神,還咬著耳朵問我:「夫人,還能吃得消不?」
我點頭,脫口而出的卻是:「你好像……不太行。」
「嗯?」
他拖長了尾音,「原來夫人喜歡重一些。」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覺得腦子裡好像成了一團糨糊。
身後這人卻加重了力道。
聲音里還帶著委屈:「夫人,我這般努力,你可喜歡嗎?」
我:「……」
周而復始。
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雲散雨歇之時,我覷見天邊一抹光亮。
已然天明。
等到晟景小心翼翼幫我擦凈身子,正要閉上眼睛歇息。
我突然想起,今日好像是沉星的大婚之日。
明明要去觀禮的。
12
緊趕慢趕,終於在吉時之前趕到了羽山。
晟景一路上都在逗我笑。
可我記恨他在榻上幾次三番欺負人,硬是轉了頭不理他。
沉星梳妝完,拉我去了內室說話。
一臉擔憂地問晟景待我如何。
我想起榻上他細密的吻,一遍遍叫著「心肝」。
只覺得臉上又開始燒了。
慌亂點了頭。
沉星又摸我的臉,關切地說:「姐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生病了?」
我絞盡腦汁找補:「興許是來的路上風太小了。」
「風有這麼大嗎?」
她臉上滿是疑惑。
我生怕她尋根究底,情急之下,把前世暮循的傳聞說了出來。
「暮循好似有些很行。」
沉星怔住:「啊,可我前日見他沐浴,不像不行的樣子……」
她滿臉糾結,我越發慌了。
好在司儀找了過來,婚禮要開始。
我才被解救了出來。
穿了紅色婚服的暮循看著氣宇軒昂,怨不得沉星不信。
就連傳播這個傳聞的我,也有些懷疑。
這到底是不是謠言啊?
萬一他真行,造謠孔雀族長不行的我不會被拉上天庭審判吧!
在我的胡思亂想中,走完了婚禮流程。
直到把沉星送進婚房。
我突然有種吾家有妹初養成的感覺,有點心酸,有點悵然。
晟景打斷了我的傷感,迫不及待將我拉回了客房。
聲音悠悠,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夫人,方才觀禮時,你整整看了暮循一十三次。」
13
他垂下鴉黑的睫,嘆氣道:「你果真更喜歡孔雀嗎?
「明明昨夜你也很享受的啊!」
我還來得及辯解。
他突然變成了一團毛茸茸的小糰子。
喏,九根尾巴的純白色小狐狸。
到底誰能抗拒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反正我不能。
我「嗷」的一聲,將小狐狸抱在了懷裡。
明明都是一個人,可是這小狐狸就是比晟景討喜百倍。
看著一臉乖巧的小狐狸,我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它皮毛光滑的肚子。
還有那九根蓬鬆的大尾巴。
太好摸了。
小狐狸如怨如泣的眼神巴巴望向我,我一時耐不住,親了親它眼睛。
轉瞬間。
懷裡的小狐狸又變成了晟景。
勾纏著我舌尖,語氣模糊:「清依,你都主動親我了,定是喜歡我的吧。」
我鬼使神差,點了點頭。
晟景一雙桃花眼越發粲然:「我就知道。
「我這九尾狐不比那個孔雀好看多了!」
他唇齒間還帶著甘洌的酒香,縈繞在交纏的呼吸之間。
我沉浸在他的溫柔小意里,跟著沉淪。
情緒高漲之時。
他突然變出九根尾巴,縛住我四肢。
毛茸茸的觸感滑過肌膚每一寸,我不由戰慄。
眼角一片潮濕,我仰頭對上晟景含笑的眼。
真是,太過分了。
我攥著一根狐狸尾巴泄憤時,床榻陡然下沉。
床竟然塌了。
我羞紅了臉,連夜逃離了羽山,留下晟景一人應對。
不知道他怎麼解釋的。
三日後,沉星給我的信里寫道。
「姐姐,今世看見你如此幸福,我便放心了。」
我捂了臉,燙得手疼。
14
也不知沉星與晟景說了什麼。
他自打那日回青丘後,看我的眼神總是意味深長。
有天傍晚,他帶我去看迷谷樹花開,璨若流光。
我脫口而出:「不好看,不喜歡。」
說完我才反應過來,忙捂住嘴。
晟景罕見地一本正經道:「夫人,我知道你是在說,好看,喜歡。
「日後,你只管放心說,我都懂的。」
夜風太大,我突然紅了眼眶。
曾經我很羨慕妹妹。
羨慕她可以說真話。
而不是像我只能滿口謊言,經常惹得別人不開心。
小時候,妹妹和別的小妖怪打架。
小妖怪們找到我,讓我主持公道。
我想說我必定立場公正,就事論事。
說出口的話卻成了:「我不是來主持公道的,我是來給沉星撐場子的。」
於是,他們連我一起打了。
後來我漸漸長大,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說多錯多,越是爭辯越是無解。
我一直覺得,這世界沒有人會喜歡滿嘴謊話的我。
除了沉星,也不會再有人會理解我。
此刻晟景目光灼灼,誠懇許諾。
漫天流光仿佛在我心上流淌,驚起一層一層的感動和歡喜。
這日起,我和晟景之間唯一的隔閡也消失不見。
我才知道,原來合適的夫君是這樣的。
青丘的十里桃花盛放,也開在了我心裡。
日子就在歡笑聲中緩緩過去。
當然,如果晟景在床笫間花樣能夠少些,那我應會更開心。
近來他食髓知味,夜夜糾纏。
還總是研究出許多新奇的動作,每每早起我總是腰酸背痛。
偏生我要發作時,他又變成一團毛茸茸的小狐狸。
撲在我的懷裡,花式撒嬌。
害得我根本生不起氣來。
15
晟景的三千歲生辰快到了。
沉星和暮循帶著雲簇前來觀禮。
雲簇是一個可愛的小娃娃,奶聲奶氣地圍著我叫姨姨。
我的心都化了。
被他哄著,給他做了許多吃食,桂花糕、桃淚雪果、蟹釀橙……
小娃娃心滿意足,甜甜地說:「清依姨姨真好,我好喜歡你。」
我便抱著他不撒手。
想著,若能生個這樣的小糰子好像也很不錯。
晟景看多了,竟吃起了醋。
還跟雲簇這個小娃娃搶起了糕點。
雲簇像個小大人般輕聲勸慰他:「晟景姨父,我娘說甜食吃多了容易蛀牙。」
我撲哧笑出了聲。
晟景冷不防被小糰子教育了,氣得磨牙。
晚上拖了我回房還憋著氣,在我唇上狠啄了幾口。
「夫人,我們生個女兒。
「我可不要小子,小子一點都不貼心。」
我忍俊不禁:「雲簇讓糕點給你,是不太貼心。」
某人更氣了,氣鼓鼓在我臉上咬了一口。
現在他若是狐狸樣子,肯定早早炸了毛。
只是他咬我一口的觸感,卻讓我突然想起新婚夜那隻蚊子。
所以,當日他面上那麼大一塊紅痕。
竟是被我打的一巴掌嗎?
我想到這裡,險些笑岔了氣。
晟景被我戳穿,惱羞成怒,用力更甚。
直至天邊露出一絲光亮,還沒有歇的意思。
直到我流著淚求饒,小肚雞腸的狐狸才收了力道。
16
壽宴這日。
沉星和暮循送了紫玉葡萄,寓意多子多福。
惹得晟景的唇角就沒下來過,連帶著一直看不順眼的暮循都給了笑臉。
我早早準備了一顆夜明珠給他做禮物。
狐族拜月修行,對這些發光的珍寶帶著天生的喜愛。
晟景並不缺這個,卻讚嘆連連,如獲至寶。
我也心生歡喜。
只是這歡喜還沒多久,我就被一勺魚羹腥得反胃。
在宴席上失了態,嘔吐不休。
晟景皺眉:「這是千水荷塘新撈的魚,廚娘也都是我們狐族自己人。」
沉星也面露慌張,握緊了我的手。
直到狐族大長老難掩喜色地問:「清依怕不是有孕了?」
我突然有所感。
這些日子偶然的反胃和不適都變得合理了。
兒時玩伴蛟龍落隱已行醫多年,恰好今日也來觀禮。
「喜脈!」
晟景驚喜交加,一雙桃花眼亮得驚人:「我要做爹爹了!」
直接將我抱了起來,「清依,有你真好!」
我對上他熱切目光,又看向一旁捂嘴偷笑的沉星。
只覺得這世實在圓滿。
查出身孕後,晟景連壽宴都待不下去了。
將宴席之事託付給長老們之後,就匆匆抱我回房,讓我躺著歇息。
我抗議。
這才剛懷孕,哪裡就有這麼脆弱了?
但晟景固執地不同於往日,堅持不肯鬆手。
「夫人,這陣子你少出門,也不要下廚了。
「你想吃什麼就與我說……」
我抱著晟景的脖子,聽他絮絮叨叨。
有些好笑。
又覺得心裡有暖流涌過,四肢百骸都暖暖的。
即將為父的喜悅席捲了晟景,他語氣裡帶著期盼:「夫人,但願我前日的祈禱成真。
「希望你真誕下一個女兒。」
我腦中頓時出現一個長得和晟景極像的小白糰子,毛茸茸軟乎乎的。
那定是十分可愛。
比晟景養起來還招人疼。
17
這晚我在晟景的催促下,早早入睡。
醒來才發現晟景在榻旁撐著腦袋看了我一夜。
我蹙眉看他隱隱的黑眼圈。
他只顧著笑;「只是想到要做爹爹,一時開心睡不著。」
這傻子。
我抿唇想要訓他一番,卻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咳咳,妹妹與妹夫昨晚鬧得動靜有些大。
「你要去看看嗎?」
我心下一驚,沉星昨日尋了落隱我是知道的。
只是這暮循到底能不能行,到底是個謎。
我匆匆趕至旁院,看到洒掃的狐仆個個羞紅了臉。
心裡便有了數。
等了整整一個時辰。
晟景削光了一整盆水果,院裡的落葉也被狐仆掃了三回。
終於等到沉星起身。
蹲在一旁剝蓮子的晟景鬆了口氣,匆匆離開。
我看向他走路時微微僵直的腿,越發覺得他可愛。
沉星面色酡紅。
我打趣道:「昨夜,你和妹夫……」
她眼神含羞帶怨,慌忙打斷我:「姐姐,我都懶得說你,提供虛假情報。」
我眯了眯眼,注意到她頸側紅痕旖旎。
嘖,吃得還挺好。
消息是錯的,我不由得放了心。
但沉星卻不放心了。
我初有孕,她表示要拖家帶口在青丘陪我。
雲簇也鬧著要看我生寶寶,我便隨了她們。
只是。
很快我就發現,有了身孕,也生弊端。
左一個晟景,右一個沉星。
時時像捧著琉璃瓶子一般護著我,喝水怕我嗆到,走路怕我跌跤。
平生第一次。
我覺得被人愛著,好像也是件挺遭罪的事。
18
好在兔子精楚薇每日鬧著要和沉星一較高下,添了不少趣事。
讓我本來逐漸無聊的孕期生活,多了熱鬧可瞧。
原來,這個我和沉星都以為是晟景紅顏知己的小兔子。
她真正傾慕的人,卻是暮循。
在使盡陰謀陽謀,發現明說暗奪都不管用之後,小兔子驟然醒悟。
「恩人已有家室,從此只能是恩人了。」
我們才知,她愛慕暮循,竟是因為恩情。
多年前暮循來青丘作客時,從一隻黑熊手裡救下了楚薇。
後來他在桃林里釀的桃花酒,又間接助楚薇化出人形。
他不僅是楚薇的恩人。
也是她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前世她與沉星結怨,也只是因為沉星偷喝光了那些暮循親手釀的酒。
好在這世經過多次交手後,節節敗退的小兔子想開了。
反倒與沉星成了好朋友。
沉星與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既然愛慕暮循多年,為何不去羽山尋他呢?」
楚薇垂眸:「我在等一個故人。」
至於故人是誰,她沒多說。
整個孕期,我脈象極穩。
初時落隱在青丘小住一陣,細細調理過。
晟景還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學了好些孕婦滋補膳食。
從最初的漆黑一團,到成品色香味俱全。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九尾狐公子變成了賢惠夫君。
沉星嘖嘖稱奇:「這狐狸竟還有這一面,當真令人吃驚。」
我看了她腰間荷包,也笑了。
能讓不苟言笑的孔雀族長親手做荷包,我也是沒想到的。
很顯然。
換了夫君,對大家都好。
我就在這樣細緻入微的照顧里,掰著手指數離生產的日子還差幾日。
數到三那日。
院子裡一大早就隱隱有些喧譁,似乎有陌生女人的聲音。
我出來一打眼就看見了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子,正在與晟景說話。
嗯?
我也沒聽說還有第十九個紅顏知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