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鱗片涼涼的,經過我多日的盤玩,原本糙糲光滑度不高的鱗片變得油光水滑,手感極好。
「你變成蛟讓我盤一會兒,我現在有點焦慮。」
我有點焦躁地搓了搓手指。
不喜歡洗澡,讓我盤盤總可以了吧。
他還是拽著衣領,略有幾分無措地轉身,語氣有些遲疑。
「……我、我給你盤,但是你不准再掀我尾巴了。」
6
我的焦躁全靠小黑蛟的一身鱗片緩解。
但是我發現,沈聽肆最近老是出去,也不知去幹什麼。
回來時眼神躲閃,一副心虛模樣。
此時的我絲毫不知道,某隻蛟得意揚揚地出門炫耀他身上油光水亮的鱗片,對其他長鱗的獸大肆宣揚——他找到了個打理鱗片țüₜ手法一流的修士。
「她人可好了,手法溫柔,還十分細心。
「關鍵是,她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人還十分厲害。
「我這一身亮晶晶的鱗片,就是她給我盤的!
「不過我是她的專屬蛟,你們想都不要想打她的主意。」
炫耀過程堪比開屏孔雀,招來了許多獸的羨慕嫉妒恨。
我被惦記上了。
於是在很平常的一天,我照常出門,結果半道上躥出一條花色五彩斑斕的蛇,在我面前假裝受傷。
那拙劣的演技,一眼假。
可它不僅會討好地咬著花用尾巴推過來,還會死乞白賴地跟著,有點可愛。
只是這花色吧,有點眼熟,應該有毒。
我思考了一下,下意識摸出老早之前接的藥修單,對照了一番,錦斑蛇好像就長這個樣,果斷選擇帶回去。
一開始我就說過,我是個劍修,十分窮的劍修。
錦斑蛇的蛇蛻對於藥修來講,是一味可遇不可求的藥材。
嘿嘿,把它帶回去等它蛇蛻後我撿了蛇蛻,又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誰知道把蛇撿回去後,小黑蛟頓時炸鱗了。
看樣子它們應該認識,不然沈聽肆也不會黑著臉化形,把蛇丟了。
結果蛇自己爬回來了,還咬了幾朵花帶回來,然後委委屈屈地窩在一個角落,看起來好不可憐。
我忍不住說了他兩句。
沈聽肆抿著唇,眼眶泛紅,站在原地犯倔。
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後面幾天,又陸陸續續地有動物上來碰瓷我。
無一例外,它們身上都長鱗片。
我沉默了。
站在一旁的沈聽肆低著頭,底氣不足,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那個……它們是我的小夥伴,因為之前我炫耀身上光澤潤亮的鱗片,它們就想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把鱗片盤得如此乾淨漂亮。
「我沒想到它們會偷摸找過來,我……其實有對它們警告過不准來的。」
說著,他眼神飄忽,暗戳戳觀察我。
望著這一屋子不同品種的鱗片動物,我都不知道自己聲名遠揚,還能說什麼?
只能招呼無敵劍過來,連夜磨劍盤鱗,滿足它們的願望。
一晚上,我磨劍霍霍的聲音就沒停。
第二天的宗門大比試,到我上場時,下面的人竊竊私語:「昨晚你聽到了嗎?大師姐在屋裡磨了一晚上的劍。」
「別說了,我感覺今日大師姐比平日裡還要冷肅,不知是誰如此倒霉,成為大師姐的對手。」
修煉之人的耳力極好,他們之間的談話盡數落入我耳中。
這該死的誤會,竟然讓我一路無阻穩坐第一。
因為Ṫṻ⁰對手一見到是我,不帶猶豫就棄了。
於是我蹬鼻子上臉。
在大比試結束之後,趁機藉此訓了幾句。
任何人,都不應該因外界的聲音而動搖自己的信念,更不要在比試中因對手不對等的位置而怯場。
沒有努力過,怎麼知道自己到底是能超越,還是進一步搞砸一切。
底下眾人表情各異,但都聽進去了。
我負手而立,衣袂飄飄,內心暗喜。
哈哈,又被我給裝到了!
7
宗門大比試結束後沒兩天,我才剛閒下來,就出事了。
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小師妹剛好被對面的人一掌拍飛,在空中劃出道弧度。
我是不喜歡落水後轉性的小師妹,但是,外人也不可欺負她!
堂堂梵劍宗弟子在外被欺負得毫無反擊之力,這簡直就是將宗門的臉面摁在地上摩擦!
小師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抬手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以記憶傳送入我腦海中。
我頓時怒火中燒。
尼瑪的,我就說嘛,原來香香茶茶的小師妹怎麼在一次落水之後就轉性了,原來是因為她一體雙魂的體質問題,導致異界的另一個「她」給融入了這具身體。
先前是異界來魂主導的身體,現在兩者融在一起了。
通俗點來講,就是有點像是水仙,是同一個人,但由於不同時空以及接受教化不同,呈現出的不同性格,她們魂體在某個契合點,達到了撕裂時空與異世的我相擁的高度結合。
但異界的小師妹魂體是個甜寵主角,先前主導這具身體時,跟人間皇子談了場轟轟烈烈的愛戀。
結果在談情說愛過程中撞見了姦情陰謀,發現皇子喜歡男的不說,還打算借她的肚子傳宗接代……
小師妹感覺天都塌了。
氣得直接主導回自己身體,順便將異界會犯病的自己給治好了。
接著身體力行揍了一頓皇子。
若不是修煉之人被規則拘束,那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結果,皇子起了殺心。
想要將知道秘密的小師妹給悄無聲息地解決了。
他們早有準備,小師妹寡不敵眾,趕忙搖來了我。
對面有近百號人,雖然不是修士,但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人皇的龍氣所護。
相比之下,我帶著小黑蛟和劍只身前來,可憐得要命。
「柳迭韻,你以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對面為首的男人邪魅一笑,帶著七分不屑,三分嘲弄。
這是什麼下頭髮言,怪能噁心人的。
小師妹捂著肚子爬起來,咬牙切齒:「……勞資是你爹,師姐,弄他!!」
之前茶茶的、嬌弱的小師妹一去不復返了。
我目瞪口呆。
卻下意識擋在小師妹面前,無敵劍飛在半空淬化出萬劍,劍刃齊指對面。
「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當我是死的嗎?」
話音剛落,萬劍齊發。
刀光劍影的瞬間,對面被夷為平地,濃煙滾滾,他們毫髮無傷……
我撈起小師妹撒腿狂奔。
不是不想打,是因為打不了半點。
他們有人皇龍氣護體,加上修煉之人不能對普通人隨意出手的規則所在,這不划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小師妹,咱先回去,對他們得來陰的。」
我一路狂奔,後面的人窮追不捨。
肩膀上的小師妹被顛簸得想吐,聽到我講的話,從懷裡摸出Ṭŭ̀ₙ一顆黑漆漆的丹藥,表情猙獰奸詐。
沈聽肆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只知道他的專屬盤鱗修士居然被一群人追得四處亂竄,以為是上次他踩傷的斷骨導致的。
它一爪子緊拽著我衣服防止自己掉下去,一爪子趕忙拍拍我的頭安慰道:「你別生氣,我給你搖人。」
於是它深吸一口氣,叫得撕心裂肺。
「哥——救我!!」
8
我沒想到沈聽肆的搖人方式那麼樸實無華。
天空頓時雷霆萬鈞,我望著跟碗口那麼大的閃電大驚:「你哥難不成是雷公?」
沈聽肆有些不好意思。
「那倒不是,這閃電應該是我哥渡劫帶來的。」
好哥哥,都渡劫了還不忘為弟弟撐腰。
說話間,閃電眨眼就在跟前。
我見識過渡劫時閃電的厲害,為了保命,這下真連爬帶滾了。
兩人一蛟極為狼狽。
小師妹卻趁機往身後跑,救出了在渡劫雷區範圍內的皇子。
真的,我哭死。
哪怕這男的想要小師妹的命,可她依舊不計前嫌,拚死也要將這敗類給救出來。
皇子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後怕地躲在小師妹身後哆嗦。
「迭韻……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我錯了,我們將這件事翻篇,回去、回去我們好好在一起!」
除了他之外,他帶來的那些會奇門遁術受到龍氣保護來圍堵的人都盡數折了。
小師妹微笑,強勢掰開他的嘴,將那一枚丹藥塞進他嘴巴里。
「你曾經不是說過愛我嗎?既然那麼愛我,又捨棄不了你的男人,還惦記我的肚子,那我賜予你孕子的能力吧。」
「也算是,談過一場。」她語氣幽幽。
這枚陰差陽錯得來的孕子丹,也算是發揮作用了。
不計前嫌救了他一命,還免費贈予了他能孕子的機會,她可真是個寬宏大量的好前任。
這不得讓他的老相好愛得死去活來?
皇子驚恐地瞪大眼,想要摳嗓子眼嘔出來。
卻發現那丹藥入口即化。
我一旁看著,莫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小師妹只是有點被刺激到了而已。
小黑蛟趴在我肩頭,默默地湊過來蹭我脖子,小聲評價。
「林也……她這個樣子,好像話本里被渣了黑化的美強慘女配哦。」
我抽了抽嘴角。
小師妹遠遠朝我拱手甜甜一笑,心情輕鬆:「今日多謝師姐前來相助。」
這變臉的速度,恐怖如斯。
我維持著最後的一點高冷:「不謝。」
啊啊啊啊——這現場瓜吃得,我好想上躥下跳!
小師妹的報復舉動,爽了。
不遠處最後一道雷劈下來,一股焦香的肉味瀰漫在空中,我愣了一下,提醒道:「……那個,你哥好像被劈焦了。」
沈聽肆:……
9
話音剛落,天上就掉下了個男人。
我下意識伸手接住。
男人面容有些蒼白,殘破的衣服隱約可見深淺不一的傷痕,整個人滿是破碎感卻強撐著睜開眼。
蒼白的唇顫抖,聲音低得近乎呢喃:「……恩人。」
然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黑蛟探頭湊過去,深嗅一口:「我哥有點香,餓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若不是懷裡的人頸間顯露出跟他一樣的鱗紋,就沖小黑蛟這句「餓了」,我都要懷疑他們不是兄弟,而是食物鏈的關係。
我連忙將人給帶了回去救治。
小黑蛟張了張嘴,剛想解釋蛟這個物種很強大的,渡個劫而已,他們小時候經常被雷劈。
結果就看到了他哥虛虛睜開的眼,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它腦子蒙了。
嗯?
哥哥這麼做,應該有他的道理。
……
小半個月後,宗門盤手串潮流依舊盛行。
我日常盤蛟,只不過工作量多了一倍。
小蛟被我盤得乖巧聽話沒了脾氣,鱗片還油光水亮的,這邊舒服了,自覺地翻了個面。
沈聽野過來,極為自然地給我添茶倒水。
「恩人,喝茶。」
小蛟不樂意了,一骨碌爬起來。
沈聽肆眨眼間化作人形,神情緊繃:「哥,為什麼你老是在林也給我盤鱗的時候過來打擾?」
這段時間,他總感覺不對勁。
只要是林也給他盤鱗,他哥就會找各種理由藉口過來橫插一腳。
他有了危機感。
沈聽野垂下眼眸:「你太敏感了。
「我只是見恩人整日修煉辛苦,還得空出時間給你盤鱗,過來幫忙倒一杯茶而已。」
「畢竟,恩人救了我。」
沈聽肆緊緊皺著眉頭,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眼見氣氛逐漸僵持,一旁的我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