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病癆子未婚夫誆騙我寫下承諾書,永不改嫁。
我守寡,伺候他娘,養大他弟弟妹妹。
年老病弱時,他們卻打我罵我,將我趕出家門。
隔壁的坡腳秀才收留了我,悉心照料,直到我病逝。
一睜眼,我醒了!
未婚夫來找我,情深告白之後,掏出一份不改嫁承諾書……
1
我叫林舒婉,是清河縣首富林員外的獨生女。
早年爹爹做生意敗北,得李姓好友傾囊相助,東山再起。
爹爹為表感激之情,將尚在襁褓中的女兒許給李家長子李建仁。
兩家訂下娃娃親。
幾年之後,李伯父病逝,家道中落。
爹爹為人正直,念著舊恩,一直救濟李家。
我芳齡十五。
但是,未來婆母李王氏想讓我早些嫁入李家。
兩家協商之後,將婚期定於今年八月初八。
去年初秋,李健仁驟病,時已一年多,久病難愈。
想以成親之喜,迎來新的生活氣象。
對此,我們未曾覺得有半分不妥。
直到……成親的前一個月,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2
夢裡,病癆子未婚夫誆騙我寫下承諾書,永不改嫁。
我守寡,卻被當丫鬟使喚。
「打一桶水都能灑,你這個沒用的掃把星!」婆母尖酸刻薄。
「衣服怎麼沒洗乾淨?你除了吃,還會點別的嗎?」小姑子重重地戳著我的腦門。
「大嫂,我讓你拿掌印,快點拿出來!」
小叔貪婪兇狠地揪住我的頭髮。
他們不准我出門,不讓我報官。
在我爹娘雙雙去世之後,蠶食我家財產,奴役著我。
我年衰力弱,他們打我罵我,將我掃地出門。
隔壁的坡腳秀才收留了我,悉心照料,直到我病逝。
我病逝之後,魂游到李家人的身邊。
得知我爹是被小叔李建霍下毒毒死的!我娘是被小姑和婆母摁在水缸淹死的!
他們就是一群謀財害命的殺人兇手,包括早早病死的李健仁……
我氣死了!
哦不……我氣醒了!
原來是一個夢?
一個漫長得像是我真的走過那樣一種人生的夢。
丫鬟小月走進來:「小姐,李公子來看您。」
3
我對李建仁並無多深的感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也談不上討厭。
如今,許是夢境里太慘,我心裡竟不由得厭惡起李健仁。
「小月,你讓他等著,我換一身衣裳。」我強忍下心中的厭惡。
總不能因為一場噩夢,就錯怪好人吧?
少頃,李健仁進屋:
「小婉,我給你帶你最喜歡的楊記桂花糕。」
「放下吧。」我坐在長榻上,朝著他淡淡地揚了揚下巴,「請坐。」
李健仁想上前與我同坐。
見我表現冷淡,只好一旁入座:
「今日你瞧著精神不太好,可是繡嫁衣累著了?」
依我們的俗禮,女子的嫁衣要自己繡制。
「可能。」我想了想,又說,「不過,我也沒做什麼,以我家的家境,我只需要起個頭,隨了俗,剩下的便交由繡娘。」
「這……」他看我一眼,說道,「小婉,若是其他的事,我也不想你勞累,但是嫁衣你要自己繡,否則我怕不吉利。」
我扭頭看他:「哦?但我就是不想做,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他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地,又變得溫柔,「只要小婉喜歡,什麼都可以。我這一生別無所求,只希望我所愛的女子能夠快樂幸福。」
他說著,猛咳兩聲。
「你的病還沒好嗎?」我問道。
他又咳一聲,搖頭:「只是有點反覆,你放心,大夫說我再過兩三個月就能痊癒了。」
他娘也是這麼跟我爹娘說的。
可是為什麼我的夢裡,我嫁給他的第二個月,他就死了呢?
4
「小婉,我們很快就要成親了,我已經跟岳父承諾,這輩子我只愛你一人,絕不納二色!」
很奇怪。
往日的時候,他也說過這些甜言蜜語。
我不排斥。
如今,我聽著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在我愣神的時候,他坐到我身旁,握住我的手:
「小婉,你想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我回過神,揮開他的手。
突然……我發現這一幕好熟悉!
這、這不就是我那個夢的開始嗎?
我心下一驚!
難道那根本就不是一場純粹的噩夢?
而是一種……預見?
我可能夢見了我的「未來」?
我猶豫一下,便如夢中,一臉感動地說道:「當然!我林舒婉只愛李郎一人,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變心!」
「小婉,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可是……」他垂下眸子,猛咳一聲,一臉哀戚地說道,「我怕我的病情不如大夫所說的,萬一英年早逝……那我又怎麼捨得讓你為了我,守寡一輩子呢?」
我瞪大眼睛!
跟夢裡一模一樣!
我強忍震驚,繼續說道:「怎會?我既答應了你,哪怕你英年早逝,我也該守著你一輩子啊!」
「可是,我母親不相信。」李健仁看我一眼,就從袖兜里掏出一紙契約。
「母親說,除非我們立字為據。我發誓,一輩子不納二色,永愛小婉。而小婉你發誓,若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忠貞愛我,永不改嫁!我們立此字據,永不毀約!」
5
夢裡,我一心感動於李建仁承諾的不納二色,腦熱發矇,簽下這份承諾書。
他承諾不納二色。
我承諾永不改嫁。
如今一想,李健仁不是不想納二色,他是根本沒有那個命!
這不是明擺著吃絕戶嗎?
橫豎要死了,不如拿下我這個林家的獨生女,得到我家的產業。
我懷疑,他的病半年內痊癒這事,根本就是謊言!
我推開他遞過來的承諾書,說道:「大可不必!如果你和你娘所言不假,那麼你一定不會英年早逝。既然如此,你我的約定,自可成真。」
「這……」
李建仁可能篤定我會簽。
萬萬沒有想到,我突然清醒!
「你娘請大夫看診,又親口跟我爹保證,說你半年內一定病癒。若非如此,我爹斷然不可能答應我們八月就成親。」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是,是。」
「無論是我,還是我爹娘,都是很重承諾的人。但是,如果你真的短命,那麼誰家願意姑娘往火坑裡跳?這說出去,大家明理的都會理解。」
火坑,我不會跳了!
名聲,我也要保住!
「既然你怕英年早逝,那不如等你病癒,咱們再成親吧。」
李健仁連忙搖頭:「不不!小婉,我說說而已,你不必當真。」
我嚴肅地說道:「那這個承諾書我不能簽,像詛咒你早死似的,怪瘮人的!」
「你說得對,我很快就病癒,不必搞這些!」
他當著我的面,把那紙承諾書撕了。
我心裡鬆一口氣。
夢裡被打被罵,過得豬狗不如的日子,我一想到就害怕。
我絕對不會嫁給這個賤人!
所以,我得想一個辦法來解除婚約。
突然,我想起夢裡的坡腳秀才……
6
他叫陸珩宇,住在我家隔壁。
陸家算得書香門第,陸珩宇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書院的教書先生。
可是,他祖父和父親接連意外去世。
他娘帶著幾個月大的他,靠做繡活賺錢度日。
夢裡,陸珩宇收留病重的我,悉心照料,不求回報。
我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說他娘生病時,我把我存的壓歲錢都給了他,讓他買藥。
我醒來,琢磨過,確有此事。
那年我七歲。
可是沒兩年,他娘還是病逝了。
他爹的老友,青雲書院的柳先生介紹他去書院做工,管吃住,有月銀,閒暇還能聽學。
夢裡,我成親之前對陸珩宇沒有什麼印象。
我甚至不知道他何時回來的。
據我夢裡所知,陸珩宇二十一歲那年,在書院攢夠錢,去參加鄉試,考中了。
但是沒錢上京參加會試,便一直只是一個舉人。
「他年長我兩歲,如今是十七歲。」
那他現在應該還在書院?
「小姐,您一個人在嘀咕什麼呢?」
我問道:「賤人走了嗎?」
「嗯……噗!」小月捂嘴輕笑。
她以為我喊李建仁的名字。
「他就是個賤人!」我起身往外走。
「您去哪裡?」小月跟上來。
我說道:「上街買些東西,去一趟青雲書院。」
小月:「為什麼去書院?」
「跟著就是。」
然而,我興沖沖地出府,就見一位藍衣少年正開著隔壁家的門鎖:
「陸……陸珩宇?」
7
少年轉過身。
經年未見,曾經漂亮得雌雄不分的小公子,身姿修挺,眉眼英氣,丰神俊朗。
「陸……陸公子!」我高興地朝他小跑過去。
夢裡,我病逝時,三十一歲。
陸珩宇也是青年模樣,可姿色不遜於此時。
眼前的他,比起小時候更讓我熟悉。
我病逝時,心裡一度覺得遺憾。
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他!
「林姑娘?」他神色微怔,似乎看到我很驚訝。
「嗯。」我笑著問道,「你剛從書院回來嗎?」
「今乃先父忌日,我去山上祭拜過,順便回家中看看。」
我連忙斂起笑容:「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的,林姑娘。」他打開門,又轉身看向我,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
我要找個理由留住他:
「我自幼不愛學習,雖識字,但是寫字很醜。下個月我要嫁人了,我想練練字。聽聞陸公子寫得一手好字,可否教一教我?」
「這……」他一臉猶豫。
「公子放心,給錢的!我想請公子給我當先生,可以嗎?」我一臉誠懇。
他看著我,終於點頭:「恰逢我這幾日空閒。」
「多謝公子,那明日一早,我在家中恭候您!」
8
「小姐,您怎知陸公子寫字好看?」小月一臉好奇。
我說道:「青山書院如此有名,陸公子的字寫得比柳先生還好,自然聲名遠播。」
小月:「哦。」
我所言不虛。
所以,陸珩宇對於我的請求沒有懷疑。
但是,我知他字寫得極好,其實是「夢裡」我在他家中所見。
9
翌日一早,我讓小月去隔壁請陸珩宇過府用早膳。
「一些粗食,不知先生是否合口?」我給他盛一碗蟹粥。
他劍眉微挑:「姑娘不必稱我先生。」
我笑道:「你都要教我書法了,不就是我的先生嗎?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他沒有反駁,瞥一眼早膳,神色猶豫:「姑娘怎知我喜歡吃這些?」
我搖頭:「不知道啊。」
蔥花蟹粥,瘦肉蘑菇餡兒餃子,烤地瓜,流心煎蛋。
這亦是夢裡所知。
未曾想,不只李建仁的「情節」正確,就連陸珩宇也……
難道那個夢,真的能預見未來嗎?
「如此說,今日的膳食都合先生的胃口?」
他輕笑:「是。」
「那就請先生多用一些。」我親手剝掉地瓜皮,將地瓜遞給他。
他連忙搖頭:「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哧。」小月在一旁偷笑。
我瞪了她一眼,把她打發走。
我把那個地瓜,塞入陸珩宇的手裡:
「先生於我,有授業之恩。給先生拿個地瓜,不過分吧?」
「那……多謝林姑娘。」他沒有再推辭。
但是,耳根子悄悄地紅透了。
夢裡,我病逝彌留之際,終於見他卸下偽裝,握著我的手,淚如雨下,說道:「吾,心悅姑娘已久……」
僅是夢嗎?
還是曾經的曾經……他是真的心悅過我呢?
10
「握筆的指法要正確。」
書房裡,陸珩宇手把手地教我拿筆。
他眼神專注,態度認真。
我這個學生也不好偷懶。
一上午過去,我掌握他所教的,一筆一畫練字。
一遍又一遍。
偶然回過頭,見他盯著我……
「先生是在看著我嗎?」
他目光一轉,錯開我的目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要看你是不是好好練,沒有分心。」
「哦。」我低笑。
午時,小月過來傳喚:「小姐,該用午膳了。」
「先生,一起用午膳。」
然而,陸珩宇跑了,只說午後再來。
我嘀咕:「怎麼就走了呢?害羞了?可我也沒有調戲他啊!」
小月抬眸看我:「誰?小姐要調戲誰?」
「美男唄……」我低語。
「小姐您說什麼?」
我笑道:「我說……我要嫁,也該嫁給真正的好男兒啊!」
小月:「嗯,咱們未來姑爺李公子是個好男兒!」
嗐,原來不只我一人心盲眼瞎!
11
「這幅字是子玉的?」爹爹一臉欣喜。
陸珩宇,字子玉。
雖然我爹是商賈,但是極愛書法。
奈何,他怎麼練都只是中等水平。
幾日前是我爹爹四十壽誕。
陸珩宇拿來裱好的一幅字「福如東海 壽比南山」,說是補送我爹爹的壽禮:
「小小薄禮,叔父不要嫌棄。」
「這說的什麼話?我可是聽聞了,青雲書院一打雜小生,寫得一手好字。」我爹說道,「沒有想到,這說的就是子玉!快別站著,坐下!」
「多謝叔父。」
「謝什麼?該我謝謝你。夫人,快去讓下人多添幾個菜,今晚子玉在府中用膳。」
「是,老爺。」我娘笑著轉身離開。
「叔父太客氣了……」
「應該的!何況你還教婉兒練字。」我爹說著,蹙起眉頭,「日後,你回來就到叔父府上用膳。」
「多謝叔父,不用的……」
「先生這是嫌棄我家,配不上你們陸家書香門第嗎?」
「當然不是……」陸珩宇看我一眼,又看向我爹,連忙笑著說道,「叔父,小侄只是怕打擾您。」
「怎會?」我爹笑著搖頭,似想起什麼,怔了怔,然後輕嘆一聲,「你跟你爹到底是不同的!」
聽說,當年我爹與陸伯父是同窗,後來不知因何翻臉,互不來往。
如今,斯人已逝。
爹爹也非心胸狹窄之人。
12
晚上,爹爹看著那幅字,嘆道:「子玉這孩子……著實可惜了。」
我娘問道:「怎麼說?」
「他在書院打雜,還能寫得一手好字,聽說偶爾聽學,學問卻也不差。如此可造之才卻……」我爹輕嘆。
「爹,如果您覺得他是可造之材,那您可以幫他。」
「可是……」我爹欲言又止。
我娘噗嗤一笑,說道:「你爹啊,以前發過毒誓的!」
「毒誓?娘,這是怎麼回事?」
「這得從他和子玉的父親開始說……」
「夫人!」我爹連忙打斷。
我娘還是告訴了我。
雖然陸家書香門第,但是到底清貧一些。
我爹便想幫扶陸家。
陸伯父誤以為我爹有幾個臭錢,就想顯擺、羞辱他。
我爹被好友如此誤解,也很生氣。
後來,陸伯父病重,我爹又忍不住想去送點錢。
然而,再次被陸伯父拒絕。讀書人的倔脾氣和他本性的迂腐,導致他說一些很難聽的話……
我爹氣狠了,自此,不再關注陸家。
「哎,人年紀大了,總忍不住念舊……而且,子玉不像他爹那樣,我想著,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爹嘆道。
我點頭附和:「就是,一輩兒是一輩兒的事。更何況,陸伯父如此,也是他的風骨。斯人已逝,爹爹不必介懷。」
爹爹說道:「等忙過這一陣子,我去找書院的山長。」
13
過兩日,李建仁又來找我。
我讓下人謊稱我不在,把他打發走。
「為何不見?」陸珩宇看著我,問道,「李公子不是你的未婚夫婿嗎?」
我笑問:「你知道啊?」
他點了點頭:「自小便聽聞你們定親之事。」
「先生,你過來。」我朝著他招招手。
我想不出很好的脫身之法。
但是,陸珩宇的腦子可能好用?
「何事?」陸珩宇湊到桌案前。
我腦袋也往前一湊,嚇得他連忙後退……
「先生,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陸珩宇:「你還想吃人?」
「……」我被氣笑了,咬牙切齒地說道,「是!我想把你吃了……」
陸珩宇一笑。
少年英俊臉龐,笑容明艷,好看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先生,你真好看。」
他愣了愣:
「你是個姑娘家,能不能矜持點?」
「我只是說實話。」
他紅著臉:「那也要看是什麼實話!」
「哦。」我輕嘆一聲,說道,「那就言歸正傳。我有一樁發愁的難題,想請先生替我破解。」
「說來聽聽。」
我告訴他,李建仁想「騙婚」。
「萬一他真得什麼絕症,快死了卻騙我成親,那我豈不成了小寡婦?」
陸珩宇問道:「你為何會……突然懷疑他?」
我抬眸看他,見他幽眸深邃,似帶著某一種深意,是我看不懂的深意。
「因為種種跡象,先生,你有沒有辦法助我弄清楚真相?」
「這好辦,給他找個大夫。」
我搖頭:「找過,當著我爹娘的面,找的張神醫。」
所以,不僅要拆穿李建仁,還得讓我爹娘也信服。
但是那個「夢」實在離奇,恐難以令人信服。
「你懷疑張神醫被收買了?」
「嗯。」
陸珩宇想了想,說道:「青雲書院有一個學子,同我關係不錯,他三舅是一個郎中,我幫你想一個法子。」
「好啊!」
14
兩日後,陸珩宇回一趟書院。
我們倆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又過幾日,我練字小有所成。
陸珩宇回了書院。
翌日,我讓人去請李建仁。
接連幾日,我都對他很熱情。
對此,李建仁一點兒心理防備都沒有。
他就數著越來越近的好日子,等著我這條肥魚進網。
幾日之後,我「生病」了,渾身無力,四肢疼痛,臉色慘白。
爹娘請來張神醫也查不出病症為何。
繼而又請過其他幾位大夫,亦是無用。
陸珩宇聽聞消息,匆匆趕來:
「叔父,我聽說婉兒病了?」
「是病了,找過幾個大夫都看不好。」我爹愁得眉頭緊蹙。
我心裡有點內疚。
「叔父,這是郝大夫,是我在青雲書院一個朋友的舅舅,正好他來書院,我就請他過來一趟。不妨讓郝大夫試一試?」
「好,好!」我爹連忙點頭。
死馬當作活馬醫!
「有勞陸公子和郝大夫了。」這幾日為表情深,每日來看我的李建仁說道。
15
郝大夫給我把脈。
其他人緊張地等待。
半晌,郝大夫說道:「林小姐的病,乃是鬱結於心形成的病氣,一般的藥難醫,需施以針灸之法,方可退盡病氣。」
爹爹聞言,臉上一喜:「郝大夫,您可會醫治?」
郝大夫:「此乃我擅長的。林小姐的病,我行針一次,調養幾日,即可痊癒。」
爹爹:「那太感謝您了!」
郝大夫:「夫人留下,其他人去外間等候。」
外間,小月奉上茶水給眾人。
我這邊「行針」剛完畢,外頭就傳來急切叫聲:
「李公子!」
「建仁你怎麼了?來人,去請大夫!」
「叔父莫急,郝大夫在這兒呢。」
16
郝大夫走出去。
爹爹連忙問道:「郝大夫,如何?」
「令嬡沒事,可這不是又倒下一個嗎?」
爹爹:「有勞郝大夫。」
「扶他過去躺下。」
我和我娘跟著出來。
半晌,郝大夫看著長榻上的李建仁,搖搖頭:
「這位公子的脾肺已經爛透,乃是絕症,他活不過三十天了!」
「啊?」
爹爹瞪大雙眼。
我娘也臉色一變,說道:「怎麼可能?三個多月前,張神醫親口保證,說他半年內必能病癒啊!」
「不可能!」郝大夫一臉嚴肅地說道,「夫人若不信我,自可去請其他大夫!這氣脈遊走清晰,病理不難診斷。」
爹爹臉色嚴肅:「郝大夫,我們信你。但是,這事關小女的婚事,結果須得令所有人信服。」
我爹讓人去找清河縣的大夫們。
重金所請,短短半個時辰內,清河縣稍有名氣的大夫都到齊。
李家的人也被請過來。
此時,李建仁已醒。
輪診開始:
「是心肺之絕症啊,活不久了!」
「藥石無醫!」
「身子骨太差,恐怕撐不過下個月月底。」
「趁早準備後事吧,看看還有什麼遺言。」
17
「胡說,你們胡說!」李王氏開始撒潑。
「我兒子好得很,很快就痊癒!你們這些庸醫!」
「娘,這些大夫都是林家請的,林家是不是故意造謠,想悔婚啊?」李建霍說道。
「你怎麼說話的?」我娘說道,「我們現在懷疑你們說謊!想騙我女兒嫁給病癆子守寡!」
「親家母,不是的……絕對沒有這回事!」李王氏還想狡辯。
我娘厲色道:「今日,李建仁的病情必須弄清楚。」
李王氏一臉著急,說道:「親家母,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建仁生病,你們就能毀約了嗎?」
「嫂子,你這話就不對了!」我爹終於開口,說道,「如果建仁身體健康,你們沒有騙我們,那麼婚事繼續。然而,事實是你們想騙我閨女嫁給一個將死之人,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這……」李王氏被質問得說不出話來。
最後,她推卸責任:「沒有,不是我們……是那個張神醫!你們也在場的,當時是他親口說建仁的病半年內必定痊癒!」
這甩鍋大法,用得漂亮!
如果他們沒有說謊,那麼我們解除婚約,多少也是我們虧欠了他們。
這是打算反撲啊。
「是我的錯!我貪財,我有損醫德啊!」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
「張神醫!」
「張神醫來了!」
「林老爺,林夫人,我該死!我一時被李王氏給的錢蒙蔽雙眼,利慾薰心,竟然答應她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張神醫快步走來。
當著眾人的面,他將真相全撂出來。
今日,他若不來,名聲就徹底臭了!
18
「你、你……」李王氏氣得上前捶打張神醫,「王八犢子!你怎可言而無信?」
「嫂子,你鬧夠沒有?」我爹上前,扯開他們,「李兄做人光明磊落,你如此,對得起他嗎?」
李王氏反問:「那你對得起他嗎?你忘了以前我家老爺怎麼幫你的嗎?」
「沒錯,李兄幫過我,但是這麼多年,我也還夠了!再者,我的恩情,我該還的還,但是不能把我女兒的一生搭進去。」
「那又怎樣?這就是你們林家欠我們家的!」李王氏已經徹底撕破臉,朝著爹爹逼問上來。
突然,我娘衝上去揪住她的衣領子,揚手就賞了一大耳光:
「啪!」
這一巴掌徹底把李王氏打蒙!
「難怪你非得讓婉兒早早過門,原來是憋著一肚子壞水呢!」
「滾!你們都給我滾,滾出我家!」我娘叫來下人,直接將他們轟出府門。
「這婚約,我還就毀了!今日起,我家婉兒跟你李家沒有任何關係。這事兒,長腦子的人都知道誰家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