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暗投完整後續

2025-04-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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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賣了十八年豆腐,養大三個孩子,夫君卻把我接到京城,讓我做妾。

我丟下一紙和離書。

我長子是將軍,次子是狀元,幼女是郡主。

我是江南富商,做妾,他也配?

1

「古有薛寶釵苦守寒窯十八年,今有我李明珠在江南賣了十八年豆腐,拉扯幾個孩子長大,哎——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

我拿帕子摁了摁眼角,轉頭對旁邊清俊的小廝瞪起眼睛。

「臉弄那麼白凈幹什麼,搞點灰上去!」

「是,夫人。」

他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夫人,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你十八年來第一次見老爺,怎麼也不好生打扮打扮。穿得這樣破破爛爛,老爺見了如何能歡喜?」

「而且——」

小廝墨寶吞吞吐吐。

「夫人,那是王寶釧,不是薛寶釵。」

「什麼王啊薛,不是都一樣?而且你懂啥,薛平貴見了王寶釧第一件事就是考驗她,我不得考驗考驗我那便宜夫君?這叫走男人的路,讓男人無路可走。」

我扶了扶頭上的木簪,握著墨寶的手跳下馬車。

我叫李明珠,是江南富商李富貴的嫡長女,也是窮小子葉修的原配髮妻。

哦,現在不是窮小子,他如今是禮部郎中,正五品的京官了。

2

這是一個非常老套的故事,千金小姐跟窮小子私奔,我父親氣得臉色鐵青。

「明珠,你如果非要嫁給她,我給你準備的十萬貫嫁妝,一毛都休想要!」

頓了頓,他又不甘心地走過來勸我。

「我也不是要阻止你嫁給潛力股,可你能不能長點心眼。葉修現在二十歲了,一個窮秀才,落第五次,啥都考不上,你跟著他能有什麼前途?」

我伸手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我父親氣得跟我斷絕關係,我抱著包袱,跟葉修回了揚州的老家。

然後我當掉衣裳首飾,拿銀子送葉修去外頭書院求學,葉修也爭氣,一口氣考上舉人,去了府城。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只有一封接一封的書信,用各種藉口和理由訴說他的忙碌。

「明珠,等一切安頓好了,我就派人來接你。」

於是我等啊等,樹梢的枝葉從嫩綠褪成枯黃,村口的桃花謝了又開,終於,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我也清醒過來了。

我帶著娃,回到金陵,抱住我爹的腿號啕大哭: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我爹嘆口氣:「算了,回家繼承家業也好,去把家裡的豆腐坊開到京城去。」

那個年代,豆腐是很賺錢的,我家就是靠這個起家的。

我一門心思撲在賺錢上,真的像我爹說的那樣,把連鎖酒樓開到了京城。

這次京城的分號開業,我這才想起葉修,順便來看看這個多年不見的便宜夫君。

3

我坐在葉家待客的偏廳里,他如今的妻子趙蘭若接待了我。

趙蘭若是京城本地人,父親是工部的四品官,家中在京城也算有幾分底蘊,因此便很不把我放在眼裡。

「哎喲,這便是前頭那位姐姐吧?」

趙蘭若端起茶盞吹氣。

「李姐姐,你快喝茶,這茶很難得的,你平常肯定喝不到。」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茶杯,枝葉粗大,普普通通的雨前龍井。哎,這種品級的貨色,我是很多年沒有喝過了。

「葉修呢?」

「夫君還未下朝呢,李姐姐,你裡面穿的是什麼?」

趙蘭若翹著蘭花指,上上下下打量著我。我衣袖裡銀白色的杭綢露出來,我立刻伸手掖回去。

哎,年紀大了,裡頭貼身的衣裳布料不能馬虎啊,差點露餡。

「沒什麼,很多年的衣裳,都洗髮白了。」

趙蘭若點點頭。

「我都聽夫君說了,這麼多年,辛苦姐姐操勞。你看你才三十四歲的年紀,如今臉上都——都——」

我的膚色白皙透亮,光滑飽滿,連一個毛細孔都看不到。

趙蘭若說不下去了,乾咳一聲轉開話題,說自己兒子今年中了進士,她得意地抬著下巴。

「李姐姐,我聽夫君說,你們也有一個兒子吧?今年十七歲,他可有在讀書?」

我搖頭。

「沒有讀。」

「真可惜,若是讀書好,也不是不能認回葉家的。現在這樣的身份,若是做了我們鈺兒的兄弟,只怕要丟他的臉。

「李姐姐,夫君一早便離了揚州,你兒子應當還沒有上過族譜吧?」

我點點頭。

「確實未曾上過族譜。」

趙蘭若明顯鬆了口氣,剛說完,葉修回來了,他略有些發福,穿著五品官的藏青色朝服,站在門口一臉猶豫地看著我:「你是,明珠?」

4

其實葉修年輕時候長得很好看,現在雖然年紀大了,眉眼舒朗,依稀還能看見當年的痕跡。

我點點頭:

「是我。」

葉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嘆口氣:

「明珠,這麼多年,是我負了你。可是我如今已經有蘭若了,她為我葉家開枝散葉,陪伴我這麼多年。」

兩個人對視一眼,葉修走上去握住趙蘭若的手。

「明珠,我們夫妻商量好了,蘭若素來不是小性子的人,你便進府里來,做個妾吧。」

趙蘭若點點頭,委委屈屈地紅了眼眶:

「姐姐,你進府里來,我自是不會虧待你的。」

葉修感動地摟緊趙蘭若的肩膀:

「蘭兒,委屈你了。」

好一對郎情妾意的狗男女啊,我也算是沒白跑這一趟。

我站起身: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我就是來補一份和離書的。」

話音剛落,門口忽然有丫鬟興高采烈地打了帘子進來。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

一個少年人興致勃勃地沖了進來,神采飛揚,巴結地給後面另一個少年讓路。

「爹,娘,看我把誰請回來了!」

「我們這科的狀元郎!李思遠!」

葉修夫妻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迎了幾步,葉修完全把我忘在了一邊,圍著狀元郎不住口地誇讚:

「今日朝會,我可是聽許閣老炫耀了他的得意門生啊,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趙蘭若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呀,這樣俊俏的狀元郎,也不知誰家有這樣好的福氣,能生養出如此出色的孩子。」

我在旁邊插嘴:

「是我家的。」

趙蘭若愣住,誇張地怪笑一聲,掏了掏耳朵:

「李姐姐說什麼?」

我朝李思遠招了招手,少年人走到我旁邊,嘻嘻笑著挽住我的胳膊:

「娘——」

5

「娘,你怎麼一聲不響地進京了,也不同我說一聲。」

少年人親熱地挽著我,他個子極高,比我高了一個頭,此時卻故意歪著頭靠在我肩上,平素清冷的眼眸中全是孺慕之情。

葉修全家看傻了眼。

「兒子?娘?他是你兒子,你是他娘?那他——啊——」

葉修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低低喊了一聲,然後眼含熱淚地衝上去握住李思遠的肩膀:

「兒子——遠兒,你是我的兒子啊——」

葉修眼眶通紅,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他一迭聲地吩咐下人,上茶擺宴,然後自己在偏廳里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團團亂轉。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是今科狀元,我有個狀元郎兒子,真是祖墳冒青煙,祖墳冒青煙啊!

「快,來人,修書一封到揚州老家,叫他們即刻開祠堂,上族譜,祭祖,我要帶我兒子回鄉祭祖。」

葉修激動壞了,趙蘭若聽了,也立刻激動起來,撲過去扯住他的衣袖。

「老爺!我們家鈺兒才是嫡長子,你現在把他加進族譜,我們鈺兒怎麼辦那!」

「糊塗!真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葉修一甩袖子,氣哼哼地瞪大眼睛。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鈺兒不過一個同進士,跟真正的進士之間都隔了十萬八千里,你這女人懂什麼!如今狀元郎是他親兄長,往後有遠兒提攜,鈺兒便能很快融進文臣圈子裡,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何況許閣老是遠兒的恩師,他對遠兒器重非常,哎,跟你說了也不懂。遠兒如今很快就要去翰林院入職,非翰林不入內閣,以後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啊!」

葉修情緒亢奮,還是頭一次這樣氣勢十足地凶趙蘭若,趙蘭若看傻了。一會感覺葉修說得有道理,一會又不甘心,捏著帕子「嗚嗚」地哭起來。

「可他一個庶子,如何能騎在咱們鈺兒頭上。」

葉修眼珠子一轉,走過去攬住趙蘭若的肩膀。

「夫人,我有一個主意,不如就將遠兒記在你的名下。等他翰林伴讀學侍的官職下來,你還能封個誥命那!至於李明珠——」

葉修略帶讚許地看了我一眼:

「你教子有功,就許你做個貴妾吧。」

6

葉修夫妻兩個說話都不帶停的,一會工夫就把我們母子的身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試探著插嘴:

「有沒有可能,他不是你兒子?」

話音一落,葉修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他冷哼一聲,朝我瞪了一眼。

「李明珠,貴妾已經是看在遠兒的分上抬舉你,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你一個商戶女子,如何能教養出這樣學識出色的兒子?龍生龍鳳生鳳,遠兒能有今日,都是像我啊,我的兒子,天生便是會讀書。」

葉修又繞著李思遠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見他氣度出眾,五官清俊,更是喜不自勝,洋洋自得起來。

「遠兒,你這眉眼,同為父實在長得一模一樣啊!」

一邊說,一邊還伸手去拍李思遠的肩膀,李思遠早就不耐煩了,直接一巴掌打開他的手:

「你有病啊!」

李思遠皺眉看向葉鈺。

「早知道你父母有癔症,我便不來你家玩了,平白無故認人做兒子,真是晦氣!」

葉鈺臉色漲得通紅。

以他的身份,是攀不上李思遠的,也是趕巧了,今日兩人在門口偶遇,他試探著邀請,李思遠盯著門口的馬車看了一會,竟同意來他家。

「思遠兄,這,這可能是誤會,我爹娘平常不這樣的。」

李思遠不理他,只是挽住我的胳膊。

「娘,走吧,你來這裡做什麼?這一家子人真是有毛病。」

葉修被人罵了,卻也不惱,依舊笑眯眯地看著李思遠。

「兒子,你不知情由,為父不怪你。你今年十七歲,是我——」

「我今年十六歲!」

李思遠無情地打斷他,葉修一愣,臉色頓時白了。

我無奈地聳聳肩。

「早說了他不是你兒子,還認那麼起勁。」

「你這娼婦,竟敢紅杏出牆!」

葉修伸出手,顫抖著指向我。我兒子哪裡還忍得了,直接撲上去打了他一拳:

「呸,敢汙衊我娘,打死你個老瘋子!」

7

葉修的兒子在旁邊急得跳腳,就是不敢上前去勸,趙蘭若慘白著臉站在旁邊,搖搖欲墜。

「快來人那,快來人,把他們給拉開。」

李思遠從小跟著他哥哥學武,外表看著秀氣,其實力氣很大,拳腳功夫也不錯。等到僕從們把人拉開時,葉修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揍,白皙的臉上幾個巴掌印,臉腫得跟饅頭一樣。

趙蘭若撲上去抱住他大哭,葉修胸部上下起伏,喘著粗氣。

「你——李明珠,我要去告你!還有你!你這個奸生子!身世如此不清白,如何能做狀元。我要上道摺子,革了你的功名!」

鬧成這個樣子,看來今日的和離文書是要不到了,我也不願再待在此處。

「那你去告唄,兒子,我們走。」

葉修的威脅,我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李思遠是我領養的,確切地說,是我從人販子手中買來的。

十二年前,李思遠才四歲,我帶著兒子葉平安去逛街,見到一個小男孩捧著碗,沿街乞討。

他穿得破舊,五官卻長得格外出色,我兒子見了他,就開心地拍著手告訴我:「娘,這就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我上次在街上,跟他玩得可開心啦。」

我父親溺愛平安,將他慣得無法無天,每天在家裡調皮搗蛋,誰的話也不聽。可奇怪的是,前陣子,兒子忽然變乖了,主動背完了三字經,還告訴我是新認識的一個朋友教他的。

混世魔王難得長進了,我心中對這個朋友感到好奇,沒想到,竟是個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端著碗走到我面前,極恭敬地給我行禮。我看著他跟平安玩耍,溫言軟語,貌似事事順著平安,可實際上,卻是平安對他言聽計從。

兩個人玩了會,我拿銀子給他,他卻試探地看了我一眼。

「夫人,平安少爺年紀到了,該尋個伴讀書童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才四歲,可心機智慧,卻比我兒子不知道強了多少。

後來李思遠帶著我,去跟背後的人販子交涉,討價還價,把自己成功賣給了我。我把他接到家裡,讓他跟兒子葉平安同吃同睡,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李思遠忽然跪在我面前。

「夫人,我還有一個嫡親妹妹,求夫人救她。」

8

原來,李思遠和他妹妹是龍鳳胎,兩個人外出遊玩,妹妹被人販子給拐了,李思遠追著妹妹,自己也被抓了,周折輾轉,一路被賣到了江南。

他在我家中觀察一個月,見我家人口簡單,心思單純,這才把自己的身世告知,求我去救他妹妹。

我花了許多時間和經歷,打探到他妹妹的下落,把她接回府中,改名李卿然。

他們兄妹就這樣在我家住了下來,時間一久,我真心憐惜這兩個孩子,就動了領養的念頭。我有一個兄長早夭,我父親就開了祠堂,把這兩個孩子記在我兄長名下,也算給他繼承香火。

所以,名義上,我其實是兄妹兩個的姑母,但他們都跟著平安叫我娘親,叫慣了,也懶得改。

「兒砸,你怎麼剛好來葉府了?哎,今日這一鬧,葉修肯定要去戶部查你的黃冊,到時候連你哥的身份都瞞不住。以他的性子,知道葉平安如今這樣出息,那我這和離書還要得回來嗎?」

葉平安從小就不上進,每天揮舞著根棒子說自己是將軍,我父親見了,喜不自勝。

「好,平安這是像我啊,你不知道,為父當年在這附近,那是出了名的厲害,打架一把好手。

平安,好孩子,有祖父的氣派,乖寶,這裡十兩銀子拿去買糖葫蘆。」

眼見得葉平安要在混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幸好天降一個李思遠,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李思遠引他念書,帶他學兵書,鼓勵他去從軍。十七歲這年,葉平安就在滇南平叛中立下大功,被封為宣武將軍。從四品的武官,正好比他親爹高了一級。

這麼年輕有為的兒子,換誰都捨不得放手的。

我愁眉苦臉,李思遠笑著拍拍我的手。

「一切有我呢,保管不會讓外人占半分便宜,母親放心便是。」

回到新置辦的宅子裡,葉平安正在院子裡練武,看著他那張和他父親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的臉,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平安,過來。」

見我們回來,葉平安丟下手裡的長槍,抹了把汗,笑著大步走過來。

「娘——」

「娘什么娘!誰叫你先邁左腳的?我打死你個死孩子!」

葉平安:……

「娘,你為何又無緣無故打我?」

葉平安抱頭鼠竄,躲到李思遠身後,叫弟弟救他,李思遠只抿著唇笑。

「哥,這頓打你挨得不冤。」

9

另一邊,葉修挨了打以後,立刻去戶部查黃冊。李思遠的戶籍上寫得明明白白,是李明珠亡兄過繼的孩子,正經在李家上了族譜的。

葉修看得臉色發白,可惡,分明是姑母,卻為何故意叫娘親,引人誤會。兩人既然沒有半分關係,那堂堂狀元毆打朝廷命官,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怎麼也得叫御史參上一本。

「哎呀,葉大人,恭喜啊,恭喜!」

旁邊的吏員見葉修在那裡翻找黃冊,主動遞過一本薄薄的冊子。

「小的今日才知道,這次剛從南邊回來,新封的宣武將軍,竟是葉大人的兒子!這樣出息的兒子,怎不見葉大人提及半分?」

葉修接過黃冊一翻,人都傻了,十八歲的從四品武官,我兒子?

從四品,那可是比狀元郎還出息啊!

他在一眾戶部官員的吹捧中暈乎乎地回了府,笑得見眼不見牙。趙蘭若聽他把事情一講,冷笑一聲嘲諷,說他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生得出個武將兒子呢。

又說李明珠長得貌美,衣裳樸素,但是那張臉一瞧就是精心保養的,保不齊早就有其他男人了。話里話外,暗示這個兒子也不是他的。

「老爺,等你那假兒子在京中站穩腳跟,你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葉修越聽越有道理,越想越氣,第二天一早,竟帶了幾個兵部的官員尋上門來。

「李明珠,你這娼婦,竟敢偷漢生子,按照本朝律令,最少杖責八十!

「兩位大人,原本家醜不可外揚,但是這事關朝廷顏面,我實在不能忍。你們瞧瞧,這個奸生子宣武將軍,可長得同我有半分相像?

「我家中幾代都是讀書人,怎麼可能生出這樣五大三粗的武夫來?」

葉修背對著我們,跟那幾個官員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旁邊的兵部官員看著朝他們走過來的葉平安,一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10

「葉修,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我拉著兒子站在葉修背後,臉色黑如鍋底,強忍著才沒有一巴掌扇過去。

葉修冷哼一聲,轉過頭。

「李明珠,你現在還囂張,等會有你哭的時候!這便是那個雜種?諸位大人,你們瞧瞧,這眼睛,這眉毛,這哪一個地方同我——」

葉修的嗓音越來越小,說不下去了。他嘴巴維持一個張開的姿勢,瞳孔放大,死死盯著葉平安的臉。

葉平安剛練完武,穿著一身玄色勁裝,臉上汗津津的,少年人英姿颯爽,軒昂的身姿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可是舒朗俊闊的五官,卻同葉修長的一模一樣,幾乎不差分毫。

「呸!我娘含辛茹苦將我一個人養那麼大,你敢侮辱我娘!」

葉平安捏了捏拳頭,直接一拳搗上葉修的臉。他力氣比李思遠可大多了,下手又毫不留情,葉修當即慘叫一聲,向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鼻血直流。

幾個兵部的官員搖頭嘆息。

「這什麼人啊,非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

「就是啊,我從沒有見過長得如此相似的父子,這葉大人實在是,實在是——」

「這樣出息的兒子非說不是自個的,葉大人,你若是不肯認這個兒子,要不,我認他做個乾兒子?」

在眾人的調侃下,葉修面紅耳赤,拿袖子捂住鼻血,勉強撐著站起身。想上前去認兒子,又怕在幾人面前丟了更大的臉,猶豫片刻,狼狽地起身跑了。

等兵部的官員離開,葉平安氣得朝門口的抱柱踢了一腳。

「娘!你當年是不是瞎了,怎麼會找這樣的男人?他居然敢帶人上門告你通姦,如果不是我跟他長得像,你解釋不清,可是要入獄的!還要受杖刑,他這是要你的命啊!」

我慚愧地低下頭。

當時年輕,不懂事,確實有點戀愛腦了。

11

短短兩天之內,葉修挨了我兩個兒子的兩頓揍,我知道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是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京城的酒樓開了再說。

酒樓名叫聞香樓,一應事項都是我閨女卿然在操持。

我看著這一雙兒女,時常感慨,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才能生出這樣的孩子,倒叫我白撿一個便宜。

進京以後我才明白過來,確實不是一般的父母。

他們兄妹兩個的生父,是如今的恭親王。

恭親王風流成性,側妃小妾納了一房又一房,庶子庶女一大堆。府里勾心鬥角,王妃生子時難產而亡,一雙兒女若不是王爺護著,只怕墳頭草都幾米高了。只是在兩人四歲那年,到底還是出了意外。

王爺一個沒看住,一雙孩子被僕從引出去,叫人販子給拐了。

李思遠自幼機敏,渾身長了八百個心眼子,他知道自己若是就此回京,在王府里必然又是艱險重重。於是便叮囑妹妹,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等進京以後,因為卿然長得跟逝去的王妃太過相似,偶然間被王府管家給認出來了。兄妹兩個便將計就計,讓卿然認回恭親王,只是隱去了李思遠的消息。

如今,卿然是京城炙手可熱的安平郡主,恭親王把她寵成眼珠子一般,要什麼給什麼。

「娘,你瞧我這酒樓氣派吧,我搞了個名帖制,明日開業,只有收到帖子的豪門大族才能進來。我裡頭的菜,最便宜也賣二兩銀子。越是這樣,那些達官貴族越要擠破頭搶著進來,你呀,就坐著數錢吧。哈哈哈哈哈——」

卿然叉著腰仰頭大笑,我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

「厲害,佩服,還是我們家卿然最會做生意。」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了聞香樓。

聞香樓坐落於京中最繁華熱鬧的長安大街上,八間氣派的門面,後頭還圈了半邊院子,隔出一間一間私密的雅間。

雅間的窗對著院子開,院子裡遍植花木,一窗一景,清雅非常。

「弄得真不錯。」

我誇讚卿然,她自豪地抬起下巴:

「娘你自己先轉轉,我去前頭忙了。」

12

我一個人在院子裡逛,剛走幾步,迎面正好撞上一群衣著華貴的婦人。

「喲,這是誰啊?我的天爺,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一道誇張尖厲的嗓音響起,我抬頭一看,正好看見趙蘭若嫉妒的臉。

「各位瞧瞧,這便是我家老爺在揚州老家養著的那個了。」

趙蘭若伸手指著我,向周圍的貴婦人們介紹。

「一個外室,沒名沒分的,仗著兒子出息,如今蹬鼻子上臉,到我們府上來耀武揚威!這賤婢,老爺好心給她個貴妾的名分,她竟還看不上呢!」

「貴妾都看不上?莫非她要做平妻?哈哈哈,不會吧,趙姐姐,你就由她這樣囂張啊?」

「就是啊,聽說揚州那邊產瘦馬?看她那副模樣,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堂堂宣武將軍,竟有個這樣的生母,實在是叫人非議啊。」

有一位看著年紀大些的婦人皺眉站在一旁,聞言忍不住朝我走了兩步,冷聲道: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你這女人,若是為著自己兒子考慮,便該把宣武將軍記到趙妹妹名下,由她做嫡母,怎可因為一己之私,毀了兒子的名聲?」

她們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我總算明白過來,趙蘭若編得好故事啊!

原來短短几日間,京中就傳遍了,我是葉修在揚州的外室,瞞著他生了個兒子。如今兒子出息了,我就逼上門去,要葉修把趙蘭若休掉,娶我做正頭夫人。

趙蘭若性子好,勸葉修納我做貴妾,還大發慈悲,說把葉平安也記到她名下,給他一個正經的身份。

從此以後一家人和和睦睦過日子,誰料我貪得無厭,死活不願,還叫葉平安毆打生父。

我都快氣笑了,趙蘭若這算盤打得,我在揚州的老爹都能聽到了。

「妾?啥意思,我自己簽賣身契,把自己賣給你,養那麼大的兒子也給你,叫他給你掙誥命。合著這天下好事都讓你一個人給占了唄,你臉怎麼那麼大呢?」

我毫不客氣地翻個白眼,旁邊的人頓時一愣。

趙蘭若氣得麵皮發紫,偏又要在大家面前端著大方明理的人設,她擰著帕子,咬牙切齒地盯著我。

「李妹妹,本朝最重綱紀倫常,葉平安是私生子,往後在仕途上再難進半步,你究竟懂不懂?」

13

旁邊的貴婦跟著勸道:「她一個下賤的鄉野村婦,見了你們家這等富貴自然只想著往上攀,哪裡還會有這種見識呢?」

「就是啊,這女子一看便是貪慕虛榮的人,也不知怎麼混進來的。」

「這可是安平郡主的酒樓,今日能進來的哪個不是京城裡數得上的人家。趙妹妹,莫要同她一般見識,叫人把她趕出去也就是了。免得鬧起來,丟了我們的身份。」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說完,指揮著手下的僕婦,要把我丟出去。我自然不肯,奮力掙扎,正吵鬧間,卿然忽然帶著人,一臉著急地朝我們跑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稟郡主,這酒樓里混進來一個無知村婦。」

趙蘭若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巴結地對卿然說道:

「這人衝撞了郡主,我這就叫人掌她的嘴,把她給丟出去。」

卿然揮手讓兩個五大三粗的僕婦上來,然後看了我一眼,問道:「掌嘴幾下?」

我還沒開口,趙蘭若立馬湊上來,滿臉得意地看著我。

「掌嘴五十——一百,一百下。」

我點點頭。

「行,那就一百下吧。」

話音一落,那兩個婦人立刻走過來,一人按住趙蘭若的肩膀,另外一個人掄圓了胳膊,朝著她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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