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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閒人完整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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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為了省錢，懷孕不產檢。
我作為遺傳學博士，苦勸她去做免費的唐篩。
結果卻是高風險。
之後表姐引產，一年後生下了健康的孩子。
隨著外甥長大，被卷得疲憊時，表姐總會和他說：「你原本有個哥哥，他命裡帶金，有潑天的富貴，你可以少奮鬥二十年的。是你表姨克他，害他沒了。」
外甥從此記恨我多年，下藥害死了我。
重生後，我回到了表姐說不去產檢的那天。
而這次，我點頭：「姐姐說得對。」
1
我重生了，回到了表姐確認懷孕的那天。
年夜飯，她靠在表姐夫的懷裡，一臉幸福地摸著肚子，展示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她說例假推遲了她就有預感了，所以她一直在等肚子顯懷，才去醫院做了 B 超，確認懷孕，已經 14 周了。
親戚們覺得不解，問她怎麼不早一點去確認。
她挑眉說得驕傲：「大師說了，我今年必生貴子，命裡帶金，自帶潑天的富貴。這都是明擺著的事，沒必要那麼著急去確認。」
親戚們說不出話來，有人半天才憋出一句：「孕中期了，可以去醫院建檔，做產檢了。」
哪知道她輕嘖一聲，嗤之以鼻：「我才不去產檢呢，都是醫院騙錢的。大師說了，我這兒子一定健康長壽，哪裡還需要檢查啊？」
說著，她拍了拍坐在右手邊的我，「對吧，小霞，你學歷高，你肯定知道產檢都是怎麼回事。」
我被她一拍，渾身一個激靈。
對，上一世也是如此。
2
我作為遺傳學博士，已經確定留校任教，最知道基因的奇妙和複雜。
就算是完全健康的父母，做了全面的產檢和基因篩查，也不一定能篩查所有的問題，最後一樣有小機率生出不健康的孩子。
但產檢能儘可能篩查出高機率的問題。
國家推行優生優育，產檢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畢竟對一個家庭來說，誕下一個有問題的孩子的機率不是 0% 就是 100%。
如果遇上，那對孩子和父母來說，就是痛苦一輩子的事情。
我和表姐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感情很好，可隨著年齡增長，兩人觀念越發不同，想法完全背道而馳。
上一世，秉著童年的情分，和對生物學的敬畏，我苦口婆心勸她一定要做產檢，不要省那幾千塊錢。
如果沒問題，那大家都開心，就當買保險了。
親戚們也附和，最後我舅媽一錘定音，表姐和表姐夫才決定，年後就去建檔，做產檢。
結果表姐的唐篩是高風險，醫生建議羊水穿刺篩查一下。
表姐不以為意，仍覺得篩查不準確，羊穿太貴，風險還大，不肯做。
這次我還沒勸幾句，舅媽就拽著她去做了羊穿，確診表姐肚子裡的寶寶是 21-三體綜合徵，也就是唐氏兒。
表姐夫不肯要孩子，表姐最後引產，很快她又懷上了第二個孩子，一年後，就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兒子。
但表姐一直都對上一個孩子有留戀，夫妻倆從此有了隔閡，在我表外甥兩歲的時候，離了婚。
那之後，表姐獨自帶娃，她覺得辛苦的時候，或者表外甥感覺學習、工作很累的時候，她就會告訴表外甥：
「你原本是有一個哥哥的，大師說了，這個孩子命好，是個富貴閒人，不用努力就能有潑天的富貴。」
「你原本靠你哥哥，可以少奮鬥二十年。都是你表姨方你哥哥，害他生了病才沒了。」
表外甥從此記恨我。
在他來我學校的宿舍找我改論文的時候，帶著從實驗室偷出來的藥劑毒死了我。
嫌疑人明確得不能再明確。
但我爸媽早逝，我的親人只有舅舅和外婆。
他們簽了諒解書，表外甥只是輕判了五年，出來以後仍是大好年華。
為此，表姐還心疼兒子：「都怪你表姨，害你犯錯，你都不能考公了。」
想到這裡，我唇角輕蔑地勾起，掃了眼這桌上的親戚——外婆，舅舅，表姐，這幾個和我血緣上最親的親人，我的心越發地冷。
我父母去世後，我就不再有親人了。
這一次，我回答表姐：「我不是醫生，也沒結婚，不清楚產檢是什麼情況。」
「不過，當媽的肯定不會害自己孩子。姐姐自己決定就好。」
表姐很高興，收掉了表姐夫本來用來想預約產科的手機。
「小霞說得對，我肯定不會害我兒子的。大師說了，他很健康，是富貴閒人，那一定是。」
是啊，富貴閒人。
讓我長長見識，唐寶是怎麼個富貴閒人。
3
年後，表姐就一直待在家裡養胎，不做家務，也不活動，每天大魚大肉地吃著。
偶爾，她會從寺廟裡帶回來香灰，說泡無根水能安胎，給孩子添福。
這是「大師」教他的，給這個貴子再增加一分福氣。
舅舅給我打電話，讓我勸勸表姐，說香灰這麼髒，怎麼能吃，傷到孩子怎麼辦。
我想起上一世，她唐篩查出有問題，起初不肯去做羊穿，每天帶回香灰。
她說，這是大師作過法的香灰，吃了可以逆天改命，把不好的氣運洗刷掉，孩子就會正常。
舅舅那時也是這樣來找我，讓我幫忙。
我給舅舅和舅媽說了很多唐篩、無創 DNA、羊水穿刺的區別，最後告訴舅舅，羊水穿刺是確診的手段，表姐是大齡產婦，醫生都會建議直接羊水穿刺，不要賭。
我了解舅舅一家摳門的性格，最後提出羊水穿刺的費用我來給，表姐才願意去做穿刺。
畢竟我小時候在舅舅家長大，我也該回報他們。
有一就有二，後來表姐產檢，生產，住月子中心，甚至她養孩子的奶粉、尿不濕錢，都是我出的。她甚至包了 VIP 一體化產房。
當時我也不過是個副教授，那錢出得我肉疼。
我可不想再做聖母了。
我只會尊重祝福。
電話里我勸舅舅：「放心吧，舅舅，姐姐她這麼大的人了，做什麼都是為了孩子好。而且香灰經過灼燒，很乾凈的。」
舅舅聽得半信半疑：「那……就隨她？」
那不然呢？
我說：「舅舅，你放心吧。姐姐不是說了嗎，大師都說，我大外甥是有福之人，富貴閒人，一輩子有享不完的潑天富貴。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我的話讓他漲了信心，放下了擔憂：「小霞你說得對，我和你舅媽捐了這麼多香火錢，本就應該福澤後代。」
舅舅和舅媽一輩子吃齋念佛，在他們薰陶下成長的表姐，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4
半年後，我成功評上副教授，到了暑假，才有時間回舅舅家看外婆，正好遇到表姐回娘家吃飯。
這也是年後我第一次見到表姐。
此時她懷胎已經足月，整個人胖成球，足足有原先兩倍寬，肚子大得頂出來，完全走不動道。
表姐夫扶著她進門，她沒走兩步道就氣喘吁吁，喊著屁股疼，扶著沙發坐了下來，雙腿大叉，根本無法併攏。
上一世，因為我的干預，她第二次懷孕也進行了產檢，醫生嚴格把控她的身體指標，她到生產時，總共就胖了 22 斤，胎兒 6.2 斤，非常標準，也成功順產。
這一次，我沒勸說，她沒產檢，完全沒有任何控制體重的意識，整整胖了 50 斤！
表姐懷孕前也不過 100 斤。她整個人如同氣球一樣吹了起來，臉上的肉鼓著，眼睛都小了。
她見我來，摸著肚子幸福又驕傲。
她說：「大師說了，我就得多吃豬腳、肥肉，這種東西長肉。海鮮太寒了，不能吃。我這孩子營養好，體格肯定好。等生出來一定是 8 斤多的大胖小子，健康又皮實。」
不知道她所謂的大師到底是哪裡來的，連孕婦吃什麼都能給建議。
「嗯，一定是大胖小子。」我不走心地附和。
我看著她鼓得嚇人的肚子，深深懷疑這是不止 8 斤多的大胖小子。
不過，巨大兒對表嫂來說，已經是最簡單的一關了。
5
晚飯吃到一半，表姐筷子就掉在了地上，捂著肚子臉色煞白喊疼，聲音一聲一聲，喊得越來越撕心裂肺。
舅舅和表姐夫一個開車，一個去拿待產包，一家人送表姐去最近的婦幼醫院。
我隨意看了一眼表姐準備的所謂待產包，頓時傻眼。
裡面沒有小罐奶粉，尿不濕和安心褲，而是一打最便宜的廁紙和舊衣服剪下來的布料，應該是給孩子當尿布用的。
我開著自己的車也趕了過去，急診大廳里，醫生們正好在了解表姐情況。
因為不是自己醫院檔案里的產婦，醫生們就走程序詢問情況。
一了解到表姐從沒做過產檢，體重還重了這麼多，醫生們臉色一下變了。
可是人家已經掛了急診進來，他們還是婦幼醫院，產婦正在規律宮縮，隨時破水，只能咬咬牙接收了。
夜間值班的產科醫生建議先做個 B 超再送去待產室。
表姐痛得冷汗淋漓，還有心思喊：「不行！我不做 B 超！」
我知道她是心疼那幾塊錢，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送到待產室後，醫生做了檢查，隔著表姐厚實的肚皮，艱難地手估孩子的大小。
他說：「你孕期胖了 50 斤，孩子多半是巨大兒，要不直接剖腹產吧？」
其他人在一旁有些呆傻，舅媽問了句：「剖腹產對孩子不好吧？」
話音剛落，表姐就大喊：「不要剖腹產！沒有產道擠壓過腦袋的孩子不聰明！你別想騙我的錢！」
我默默走到了待產室門口，假裝不認識他們。
醫生最後無奈了，確認她開了兩指宮口以後，按照流程問了句：「麻醉師現在可以過來，要打無痛嗎？」
舅媽小聲問：「無痛是什麼？」
表姐咬著牙拒絕：「你們這些庸醫！就想著騙我的錢！麻醉能是什麼好東西，傷到我兒子腦袋怎麼辦！滾！」
都被這樣罵了，醫生再也沒有耐心了，輕嘖一聲離開。
之後，待產室里只剩下表姐時不時的呻吟。
我打了個哈欠，和舅舅打了招呼，先回酒店睡覺去了。
6
第二天清晨，我又跑去醫院看熱鬧。
結果表姐肚子痛了一晚上，還沒生。
她到後面痛得已經沒了喊疼的力氣，臉色蒼白地碎碎念著什麼。
我低頭去聽，聽見她在說：「大師保佑我，孩子平安降生。」
中午，表姐終於快要生了。
但過程極其慘烈。
孩子胎位不正，臀位在下。
據說，表姐到要生孩子的時候，助產士終於摸出了厚厚的肚皮下孩子的胎位，當即臉色一變，喊來了醫生。
這一次，醫生們再也不管她怎麼抗拒，在表姐夫簽字後，表姐直接被拉去剖腹產。
結果生下來一個九斤八的超級巨大兒。
而表姐，肚子上巨大的傷口加上產後大出血，在醫院住了一周後，她心疼錢，主動要求出院。
就算我再怎麼恨他們前世那樣對我，我都有些心疼表姐了。
同是女人，這種只有女人要承受的痛苦，我可以感同身受。
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痛苦似的，出院回家的路上，抱著孩子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醫生坑了她好多錢。
舅舅一家並不算富裕，聽她這麼中氣十足，也幫腔著。
我坐在一旁看她懷裡十斤多的胖外甥，那上挑外斜的眼縫和塌鼻樑，默默感慨。
羊水穿刺真是金標準啊。
上一世沒有見到的唐寶外甥，這一世還是見到了。
看到乖巧熟睡的嬰兒，我開始心疼這個孩子未來的一生。
7
生下兒子後，表姐一心撲在了孩子身上。
前世因為有我這個冤大頭出錢，她在月子中心只需要休息、喂母乳，不用抱娃、哄娃。
她的月子坐得很舒服，身體恢復得也很好。出了月子以後，基本恢復了產前的狀態，面色紅潤，精神飽滿。
當然，這次我不會做這個冤大頭了。
因此表姐在娘家坐月子，舅媽照顧她，她自己照顧孩子。
我買了兩包紙尿褲去看小外甥。
因為實在是可憐小外甥，一拉屎一撒尿就糊透衣服，整個屁股沒有乾淨過。
表姐抱著孩子在哄睡，看到我手上的紙尿褲，並不領情：「買什麼紙尿褲，悶死了，孩子會紅屁股的。」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辯解。
算了，尊重他人命運。
我說：「那我帶回去？」
「你這丫頭，買都買了，你還能退貨啊？留下唄。」表姐趕緊說道。
我就知道，她還是捨不得這個便宜的。
表姐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整張臉臉色蒼白，眼下烏青，一看就沒有休息好，看著隨時要倒下似的。
我問表姐：「大寶滿月體檢在哪家醫院？」
外甥的小名叫大寶。
沒想到表姐不滿地說道：「體檢什麼啊，你看大寶長得多好，二十天就 12 斤了，這麼健康結實，還需要那些庸醫來體檢什麼啊。」
我抿著唇沒說話，盯著大寶微微睜開的眼睛。
過寬的眼距，狹長的眼形，耳朵低位，塌鼻子。
才二十天，特殊面容就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這個時候去體檢，醫生可以看出問題，可惜表姐不樂意去。
我嘆了聲氣，不為她，而是為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可憐。
8
大寶長得很快，體格確實如表姐所說，很健壯。
五個多月的時候，大寶的特殊已經很明顯了。
大寶發育比普通小孩緩慢，動作和反應也遲鈍，大人逗他，他只會傻笑，更別提那越來越明顯的唐寶面容。
表姐帶他在小區里玩，有其他孩子的家長一起交流溝通。
其他家長看著大寶的長相，表情僵住，欲言又止。
表姐抓著大寶的手揮了揮：「叫阿姨！」
「你看，我們家大寶多聰明，看到你就會笑。」
「啊……是……是啊，挺可愛的。」家長怕惹麻煩，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看法，只能不掃興地附和。
旁邊一個陪妹妹玩的高中男生看到大寶，和自己的媽媽說話，聲音不輕，被表姐聽到了。
「媽媽，那個小寶寶看起來好奇怪啊。好像課本上學過的唐氏兒面容。」
表姐臉色「唰」地黑了下來，怒火中燒地跑過去罵他：「你說什麼呢！沒教養的小屁孩，上課不聽講，口無遮攔，你懂個屁！這是富貴閒人才有的面相！你們這種窮鬼怎麼能懂！」
高中生哪見過這種潑婦罵街的模樣，被嚇得抱起自己的妹妹，跟著媽媽落荒而逃。
表姐氣得還在原地抱著大寶跳腳罵街，直到小區公園裡的小朋友和家長們都被罵跑。
其實這幾個月，家人們都看出大寶的奇怪了。
雖然個子體重長得好，但四肢發育得並不好，長相和眼神都很特殊。
舅舅為此偷偷給我打過電話詢問，說要不要趁表姐不在，帶著大寶去醫院看看。
我說：「表姐是大寶的媽媽，她最了解大寶的。別怕，舅舅，我們就別管這麼多了。」
後來，表姐氣了一整天，等表姐夫回家後，她又把這件事情說給表姐夫聽。
表姐夫臉色蒼白，目光渙散，沉默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老婆，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有這種感覺了。」
表姐愣住：「什麼？」
「我們……還是帶大寶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說完，表姐夫的眼眶都紅了。
9
為了大寶是否去醫院檢查這件事，表姐和表姐夫發生了巨大的爭執。
最後還是表姐的婆婆和我舅媽拍板，強行帶著孩子去了最近的婦幼醫院。
婦幼醫院的醫生對表姐還有印象，看到她帶著孩子來，表情都不太好了，再一看孩子的面容，臉色突變。
「我建議你們還是帶著孩子去大醫院再看看。」
醫生這樣說道。
他持有保留意見的態度一下讓各位大人都不太好了，只有表姐還在罵罵咧咧：「我就說你們這些庸醫，沒點本事就不要出來當醫生，害人！」
之後，表姐夫趁表姐去山上找大師，帶著大寶去了上海的大醫院找專家。
專家只是看了一眼大寶，就擰著眉開了抽血檢查染色體的單子，費解道：「怎麼現在才帶來檢查？這孩子是很典型的唐氏面容。」
表姐夫搖搖欲墜，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後來，染色體檢查結果出來，大寶正式確診 21-三體綜合徵。
也就是唐氏兒。
表姐一家炸開了鍋。
舅舅和舅媽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舅舅給我打電話問我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只能冷淡地給予口頭安慰：「舅舅，表姐說大師算過，大寶是富貴閒人，現在也算中了一半吧，沒準以後真能全中呢？」
舅舅啞口無言：「這……這麼個閒人啊？」
我反感舅舅全家，但對大寶並沒有任何惡意。
只是這是表姐自己造的孽。
說話間，我聽見電話那頭，表姐尖銳刻薄的聲音。
「肯定就是婦幼醫院那個庸醫搞的鬼！我就說他不靠譜！給我孩子搞成這樣！都是他方的！」
「方」這個字，一下喚醒了我前世的記憶，我打了個寒噤，隨便寒暄兩句，搖搖頭掛了電話。
有時候還挺羨慕表姐的，只責備他人，從不內耗自己。
10
兩個月後，表姐又懷孕了。
她很迅速地接受了大寶是唐氏兒的事實，但整天都在埋怨是醫生的錯，還說大師告訴她，大寶就算有問題，也是命中自帶潑天富貴的，而且她的第二個孩子會更加聰明，更加有錢。
這個時候，我被公派去美國交流一年，徹底遠離舅舅一家。
我作為遺傳學博士，苦勸她去做免費的唐篩。
結果卻是高風險。
之後表姐引產，一年後生下了健康的孩子。
隨著外甥長大，被卷得疲憊時，表姐總會和他說：「你原本有個哥哥，他命裡帶金，有潑天的富貴，你可以少奮鬥二十年的。是你表姨克他，害他沒了。」
外甥從此記恨我多年，下藥害死了我。
重生後，我回到了表姐說不去產檢的那天。
而這次，我點頭：「姐姐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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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了，回到了表姐確認懷孕的那天。
年夜飯，她靠在表姐夫的懷裡，一臉幸福地摸著肚子，展示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她說例假推遲了她就有預感了，所以她一直在等肚子顯懷，才去醫院做了 B 超，確認懷孕，已經 14 周了。
親戚們覺得不解，問她怎麼不早一點去確認。
她挑眉說得驕傲：「大師說了，我今年必生貴子，命裡帶金，自帶潑天的富貴。這都是明擺著的事，沒必要那麼著急去確認。」
親戚們說不出話來，有人半天才憋出一句：「孕中期了，可以去醫院建檔，做產檢了。」
哪知道她輕嘖一聲，嗤之以鼻：「我才不去產檢呢，都是醫院騙錢的。大師說了，我這兒子一定健康長壽，哪裡還需要檢查啊？」
說著，她拍了拍坐在右手邊的我，「對吧，小霞，你學歷高，你肯定知道產檢都是怎麼回事。」
我被她一拍，渾身一個激靈。
對，上一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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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為遺傳學博士，已經確定留校任教，最知道基因的奇妙和複雜。
就算是完全健康的父母，做了全面的產檢和基因篩查，也不一定能篩查所有的問題，最後一樣有小機率生出不健康的孩子。
但產檢能儘可能篩查出高機率的問題。
國家推行優生優育，產檢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畢竟對一個家庭來說，誕下一個有問題的孩子的機率不是 0% 就是 100%。
如果遇上，那對孩子和父母來說，就是痛苦一輩子的事情。
我和表姐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感情很好，可隨著年齡增長，兩人觀念越發不同，想法完全背道而馳。
上一世，秉著童年的情分，和對生物學的敬畏，我苦口婆心勸她一定要做產檢，不要省那幾千塊錢。
如果沒問題，那大家都開心，就當買保險了。
親戚們也附和，最後我舅媽一錘定音，表姐和表姐夫才決定，年後就去建檔，做產檢。
結果表姐的唐篩是高風險，醫生建議羊水穿刺篩查一下。
表姐不以為意，仍覺得篩查不準確，羊穿太貴，風險還大，不肯做。
這次我還沒勸幾句，舅媽就拽著她去做了羊穿，確診表姐肚子裡的寶寶是 21-三體綜合徵，也就是唐氏兒。
表姐夫不肯要孩子，表姐最後引產，很快她又懷上了第二個孩子，一年後，就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兒子。
但表姐一直都對上一個孩子有留戀，夫妻倆從此有了隔閡，在我表外甥兩歲的時候，離了婚。
那之後，表姐獨自帶娃，她覺得辛苦的時候，或者表外甥感覺學習、工作很累的時候，她就會告訴表外甥：
「你原本是有一個哥哥的，大師說了，這個孩子命好，是個富貴閒人，不用努力就能有潑天的富貴。」
「你原本靠你哥哥，可以少奮鬥二十年。都是你表姨方你哥哥，害他生了病才沒了。」
表外甥從此記恨我。
在他來我學校的宿舍找我改論文的時候，帶著從實驗室偷出來的藥劑毒死了我。
嫌疑人明確得不能再明確。
但我爸媽早逝，我的親人只有舅舅和外婆。
他們簽了諒解書，表外甥只是輕判了五年，出來以後仍是大好年華。
為此，表姐還心疼兒子：「都怪你表姨，害你犯錯，你都不能考公了。」
想到這裡，我唇角輕蔑地勾起，掃了眼這桌上的親戚——外婆，舅舅，表姐，這幾個和我血緣上最親的親人，我的心越發地冷。
我父母去世後，我就不再有親人了。
這一次，我回答表姐：「我不是醫生，也沒結婚，不清楚產檢是什麼情況。」
「不過，當媽的肯定不會害自己孩子。姐姐自己決定就好。」
表姐很高興，收掉了表姐夫本來用來想預約產科的手機。
「小霞說得對，我肯定不會害我兒子的。大師說了，他很健康，是富貴閒人，那一定是。」
是啊，富貴閒人。
讓我長長見識，唐寶是怎麼個富貴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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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表姐就一直待在家裡養胎，不做家務，也不活動，每天大魚大肉地吃著。
偶爾，她會從寺廟裡帶回來香灰，說泡無根水能安胎，給孩子添福。
這是「大師」教他的，給這個貴子再增加一分福氣。
舅舅給我打電話，讓我勸勸表姐，說香灰這麼髒，怎麼能吃，傷到孩子怎麼辦。
我想起上一世，她唐篩查出有問題，起初不肯去做羊穿，每天帶回香灰。
她說，這是大師作過法的香灰，吃了可以逆天改命，把不好的氣運洗刷掉，孩子就會正常。
舅舅那時也是這樣來找我，讓我幫忙。
我給舅舅和舅媽說了很多唐篩、無創 DNA、羊水穿刺的區別，最後告訴舅舅，羊水穿刺是確診的手段，表姐是大齡產婦，醫生都會建議直接羊水穿刺，不要賭。
我了解舅舅一家摳門的性格，最後提出羊水穿刺的費用我來給，表姐才願意去做穿刺。
畢竟我小時候在舅舅家長大，我也該回報他們。
有一就有二，後來表姐產檢，生產，住月子中心，甚至她養孩子的奶粉、尿不濕錢，都是我出的。她甚至包了 VIP 一體化產房。
當時我也不過是個副教授，那錢出得我肉疼。
我可不想再做聖母了。
我只會尊重祝福。
電話里我勸舅舅：「放心吧，舅舅，姐姐她這麼大的人了，做什麼都是為了孩子好。而且香灰經過灼燒，很乾凈的。」
舅舅聽得半信半疑：「那……就隨她？」
那不然呢？
我說：「舅舅，你放心吧。姐姐不是說了嗎，大師都說，我大外甥是有福之人，富貴閒人，一輩子有享不完的潑天富貴。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我的話讓他漲了信心，放下了擔憂：「小霞你說得對，我和你舅媽捐了這麼多香火錢，本就應該福澤後代。」
舅舅和舅媽一輩子吃齋念佛，在他們薰陶下成長的表姐，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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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我成功評上副教授，到了暑假，才有時間回舅舅家看外婆，正好遇到表姐回娘家吃飯。
這也是年後我第一次見到表姐。
此時她懷胎已經足月，整個人胖成球，足足有原先兩倍寬，肚子大得頂出來，完全走不動道。
表姐夫扶著她進門，她沒走兩步道就氣喘吁吁，喊著屁股疼，扶著沙發坐了下來，雙腿大叉，根本無法併攏。
上一世，因為我的干預，她第二次懷孕也進行了產檢，醫生嚴格把控她的身體指標，她到生產時，總共就胖了 22 斤，胎兒 6.2 斤，非常標準，也成功順產。
這一次，我沒勸說，她沒產檢，完全沒有任何控制體重的意識，整整胖了 50 斤！
表姐懷孕前也不過 100 斤。她整個人如同氣球一樣吹了起來，臉上的肉鼓著，眼睛都小了。
她見我來，摸著肚子幸福又驕傲。
她說：「大師說了，我就得多吃豬腳、肥肉，這種東西長肉。海鮮太寒了，不能吃。我這孩子營養好，體格肯定好。等生出來一定是 8 斤多的大胖小子，健康又皮實。」
不知道她所謂的大師到底是哪裡來的，連孕婦吃什麼都能給建議。
「嗯，一定是大胖小子。」我不走心地附和。
我看著她鼓得嚇人的肚子，深深懷疑這是不止 8 斤多的大胖小子。
不過，巨大兒對表嫂來說，已經是最簡單的一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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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到一半，表姐筷子就掉在了地上，捂著肚子臉色煞白喊疼，聲音一聲一聲，喊得越來越撕心裂肺。
舅舅和表姐夫一個開車，一個去拿待產包，一家人送表姐去最近的婦幼醫院。
我隨意看了一眼表姐準備的所謂待產包，頓時傻眼。
裡面沒有小罐奶粉，尿不濕和安心褲，而是一打最便宜的廁紙和舊衣服剪下來的布料，應該是給孩子當尿布用的。
我開著自己的車也趕了過去，急診大廳里，醫生們正好在了解表姐情況。
因為不是自己醫院檔案里的產婦，醫生們就走程序詢問情況。
一了解到表姐從沒做過產檢，體重還重了這麼多，醫生們臉色一下變了。
可是人家已經掛了急診進來，他們還是婦幼醫院，產婦正在規律宮縮，隨時破水，只能咬咬牙接收了。
夜間值班的產科醫生建議先做個 B 超再送去待產室。
表姐痛得冷汗淋漓，還有心思喊：「不行！我不做 B 超！」
我知道她是心疼那幾塊錢，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送到待產室後，醫生做了檢查，隔著表姐厚實的肚皮，艱難地手估孩子的大小。
他說：「你孕期胖了 50 斤，孩子多半是巨大兒，要不直接剖腹產吧？」
其他人在一旁有些呆傻，舅媽問了句：「剖腹產對孩子不好吧？」
話音剛落，表姐就大喊：「不要剖腹產！沒有產道擠壓過腦袋的孩子不聰明！你別想騙我的錢！」
我默默走到了待產室門口，假裝不認識他們。
醫生最後無奈了，確認她開了兩指宮口以後，按照流程問了句：「麻醉師現在可以過來，要打無痛嗎？」
舅媽小聲問：「無痛是什麼？」
表姐咬著牙拒絕：「你們這些庸醫！就想著騙我的錢！麻醉能是什麼好東西，傷到我兒子腦袋怎麼辦！滾！」
都被這樣罵了，醫生再也沒有耐心了，輕嘖一聲離開。
之後，待產室里只剩下表姐時不時的呻吟。
我打了個哈欠，和舅舅打了招呼，先回酒店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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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又跑去醫院看熱鬧。
結果表姐肚子痛了一晚上，還沒生。
她到後面痛得已經沒了喊疼的力氣，臉色蒼白地碎碎念著什麼。
我低頭去聽，聽見她在說：「大師保佑我，孩子平安降生。」
中午，表姐終於快要生了。
但過程極其慘烈。
孩子胎位不正，臀位在下。
據說，表姐到要生孩子的時候，助產士終於摸出了厚厚的肚皮下孩子的胎位，當即臉色一變，喊來了醫生。
這一次，醫生們再也不管她怎麼抗拒，在表姐夫簽字後，表姐直接被拉去剖腹產。
結果生下來一個九斤八的超級巨大兒。
而表姐，肚子上巨大的傷口加上產後大出血，在醫院住了一周後，她心疼錢，主動要求出院。
就算我再怎麼恨他們前世那樣對我，我都有些心疼表姐了。
同是女人，這種只有女人要承受的痛苦，我可以感同身受。
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痛苦似的，出院回家的路上，抱著孩子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醫生坑了她好多錢。
舅舅一家並不算富裕，聽她這麼中氣十足，也幫腔著。
我坐在一旁看她懷裡十斤多的胖外甥，那上挑外斜的眼縫和塌鼻樑，默默感慨。
羊水穿刺真是金標準啊。
上一世沒有見到的唐寶外甥，這一世還是見到了。
看到乖巧熟睡的嬰兒，我開始心疼這個孩子未來的一生。
7
生下兒子後，表姐一心撲在了孩子身上。
前世因為有我這個冤大頭出錢，她在月子中心只需要休息、喂母乳，不用抱娃、哄娃。
她的月子坐得很舒服，身體恢復得也很好。出了月子以後，基本恢復了產前的狀態，面色紅潤，精神飽滿。
當然，這次我不會做這個冤大頭了。
因此表姐在娘家坐月子，舅媽照顧她，她自己照顧孩子。
我買了兩包紙尿褲去看小外甥。
因為實在是可憐小外甥，一拉屎一撒尿就糊透衣服，整個屁股沒有乾淨過。
表姐抱著孩子在哄睡，看到我手上的紙尿褲，並不領情：「買什麼紙尿褲，悶死了，孩子會紅屁股的。」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辯解。
算了，尊重他人命運。
我說：「那我帶回去？」
「你這丫頭，買都買了，你還能退貨啊？留下唄。」表姐趕緊說道。
我就知道，她還是捨不得這個便宜的。
表姐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整張臉臉色蒼白，眼下烏青，一看就沒有休息好，看著隨時要倒下似的。
我問表姐：「大寶滿月體檢在哪家醫院？」
外甥的小名叫大寶。
沒想到表姐不滿地說道：「體檢什麼啊，你看大寶長得多好，二十天就 12 斤了，這麼健康結實，還需要那些庸醫來體檢什麼啊。」
我抿著唇沒說話，盯著大寶微微睜開的眼睛。
過寬的眼距，狹長的眼形，耳朵低位，塌鼻子。
才二十天，特殊面容就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這個時候去體檢，醫生可以看出問題，可惜表姐不樂意去。
我嘆了聲氣，不為她，而是為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可憐。
8
大寶長得很快，體格確實如表姐所說，很健壯。
五個多月的時候，大寶的特殊已經很明顯了。
大寶發育比普通小孩緩慢，動作和反應也遲鈍，大人逗他，他只會傻笑，更別提那越來越明顯的唐寶面容。
表姐帶他在小區里玩，有其他孩子的家長一起交流溝通。
其他家長看著大寶的長相，表情僵住，欲言又止。
表姐抓著大寶的手揮了揮：「叫阿姨！」
「你看，我們家大寶多聰明，看到你就會笑。」
「啊……是……是啊，挺可愛的。」家長怕惹麻煩，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看法，只能不掃興地附和。
旁邊一個陪妹妹玩的高中男生看到大寶，和自己的媽媽說話，聲音不輕，被表姐聽到了。
「媽媽，那個小寶寶看起來好奇怪啊。好像課本上學過的唐氏兒面容。」
表姐臉色「唰」地黑了下來，怒火中燒地跑過去罵他：「你說什麼呢！沒教養的小屁孩，上課不聽講，口無遮攔，你懂個屁！這是富貴閒人才有的面相！你們這種窮鬼怎麼能懂！」
高中生哪見過這種潑婦罵街的模樣，被嚇得抱起自己的妹妹，跟著媽媽落荒而逃。
表姐氣得還在原地抱著大寶跳腳罵街，直到小區公園裡的小朋友和家長們都被罵跑。
其實這幾個月，家人們都看出大寶的奇怪了。
雖然個子體重長得好，但四肢發育得並不好，長相和眼神都很特殊。
舅舅為此偷偷給我打過電話詢問，說要不要趁表姐不在，帶著大寶去醫院看看。
我說：「表姐是大寶的媽媽，她最了解大寶的。別怕，舅舅，我們就別管這麼多了。」
後來，表姐氣了一整天，等表姐夫回家後，她又把這件事情說給表姐夫聽。
表姐夫臉色蒼白，目光渙散，沉默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老婆，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有這種感覺了。」
表姐愣住：「什麼？」
「我們……還是帶大寶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說完，表姐夫的眼眶都紅了。
9
為了大寶是否去醫院檢查這件事，表姐和表姐夫發生了巨大的爭執。
最後還是表姐的婆婆和我舅媽拍板，強行帶著孩子去了最近的婦幼醫院。
婦幼醫院的醫生對表姐還有印象，看到她帶著孩子來，表情都不太好了，再一看孩子的面容，臉色突變。
「我建議你們還是帶著孩子去大醫院再看看。」
醫生這樣說道。
他持有保留意見的態度一下讓各位大人都不太好了，只有表姐還在罵罵咧咧：「我就說你們這些庸醫，沒點本事就不要出來當醫生，害人！」
之後，表姐夫趁表姐去山上找大師，帶著大寶去了上海的大醫院找專家。
專家只是看了一眼大寶，就擰著眉開了抽血檢查染色體的單子，費解道：「怎麼現在才帶來檢查？這孩子是很典型的唐氏面容。」
表姐夫搖搖欲墜，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後來，染色體檢查結果出來，大寶正式確診 21-三體綜合徵。
也就是唐氏兒。
表姐一家炸開了鍋。
舅舅和舅媽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舅舅給我打電話問我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只能冷淡地給予口頭安慰：「舅舅，表姐說大師算過，大寶是富貴閒人，現在也算中了一半吧，沒準以後真能全中呢？」
舅舅啞口無言：「這……這麼個閒人啊？」
我反感舅舅全家，但對大寶並沒有任何惡意。
只是這是表姐自己造的孽。
說話間，我聽見電話那頭，表姐尖銳刻薄的聲音。
「肯定就是婦幼醫院那個庸醫搞的鬼！我就說他不靠譜！給我孩子搞成這樣！都是他方的！」
「方」這個字，一下喚醒了我前世的記憶，我打了個寒噤，隨便寒暄兩句，搖搖頭掛了電話。
有時候還挺羨慕表姐的，只責備他人，從不內耗自己。
10
兩個月後，表姐又懷孕了。
她很迅速地接受了大寶是唐氏兒的事實，但整天都在埋怨是醫生的錯，還說大師告訴她，大寶就算有問題，也是命中自帶潑天富貴的，而且她的第二個孩子會更加聰明，更加有錢。
這個時候，我被公派去美國交流一年，徹底遠離舅舅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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