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宥在原地站了很久,他大聲叫著我,帶著幾分撕心裂肺的味道。
「江疏月——」
漫天風雪裡,他穿得單薄,逐漸紅了眼。
「我不會離婚的!」
我回頭淡然道:
「那我就去起訴離婚。」
「李宥,你這樣太難看了,不要像條狗一樣。」
他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定定地看著我,神情悲痛又悔恨。
一滴淚從他眼眶中突兀地掉了下來。
這是離婚時他對我說的話,現在被我原路奉還。
我終於理解了他。
原來不愛的時候,傷人的話可以這麼輕易地脫口而出。
他終於後悔了。
可惜對的答案來得太久,已經變成錯的了。
8
李宥又喝酒進了醫院。
他的朋友給我打電話,著急道:
「嫂子,算我求你了,宥哥喝了一晚上的酒,我們怎麼勸都不好使,求你來看看他行不行?!」
我頓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今天要開會,沒空。」
「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還哭了,說對不起你!」他的朋友打抱不平道。
「他真的很愛你,你怎麼能這麼絕情啊!」
我冷笑。
我急性闌尾炎疼得受不了的時候,他跟蔣姝桐在外面吃飯,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都不肯接,最後還是打了 120 才救了自己一命。
醫生說再晚去一會兒人可能都保不住了,腸子都穿孔了。
可是李宥知道後,也只是輕飄飄一句:
「嗯,知道了。」
也就是在那時,我對他最後的一絲愛也死了。
我終於發現,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焐熱他這顆石頭心。
論絕情,我只能對他甘拜下風。
我拳頭握緊,一言不發掛了電話。
曾經那麼渴望的愛,過了許久再來,發現已經過季了。
我已經完全不想要了。
他爸媽緊接著又換了號給我打電話,李宥媽媽早就沒了當初的強勢,哭著求我:
「小江啊,宥宥是真的很喜歡你,之前是我們不對, 我們以後補償你好不好?!」
「婚禮, 彩禮,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絕對不還嘴!」
……
我忍不住覺得好笑。
我真不明白,人性為什麼都是這麼賤的, 你上趕著的時候他們只會覺得你廉價。
而當發現你也會離開時,他們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可依仗的。
「你就來看看宥宥吧, 他胃出血很嚴重, 昏過去的時候都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
他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以前我聽說李宥胃疼的時候會心疼得要命, 可如今只覺得厭煩。
我掛了電話,拿起會議資料進了會議室。
早幹什麼去了?
現在哪怕他喝死了,我也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了。
我以為李宥病成這樣,恐怕不能跟我領證了。
卻沒想到,三天後他卻來了。
他面色蒼白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圈兒,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話。
他沒有再糾纏,只是重新簽了一份協議。
所有的財產都歸我,他凈身出戶。
「就當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這樣我才有臉重新追求你。」他苦笑。
我搖頭輕嘆:「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呢?」
「曾經……我也是很想和你幸福地過下去的。」
我已經用盡全力去愛這個人,我把我的一切剖出來呈到他面前, 只懇求他看我一眼。
努力過了, 如今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我遺憾卻不後悔。
李宥低頭許久, 輕聲道:
「是我太蠢了,曾經我也是可以幸福的。」
「可惜我總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
「以後……」他小心翼翼道:
「我還可以再聯繫你嗎?」
似乎是怕我煩,他趕緊補充道:
「我不會總打擾你的,就是給我個機會, 讓我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就行。」
「不必了。」
他隨意一瞥,臉上的表情隨即凝住了。
「我過」「只不過,」我最後給他整理了一次領帶,「以後再遇到愛你的人的時候, 別再像對我這樣對人家了。」
「愛一個人也沒有錯,被愛的人不應該踐踏別人的心意。」
「因為愛是很珍貴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消失了。」
李宥的表情很難看,就好像剛才我剛才說的話變成了一把刀,狠狠捅了他一刀。
背著光,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帶著輕顫的痛,哽咽道:
「好。」
「那再見啦,祝你幸福!」
我和他揮手道別。
「江疏月」他突然崩潰一般叫我, 「江疏月!沒你我幸福不了!!」
我壓下心裡泛起的酸澀, 沒有回頭, 大步向著陽光中走去。
我愛一個人的時候,轟轟烈烈,坦坦蕩蕩, 把我有的一切盡數奉出。
不愛的時候,我也絕不回頭。
過往的一切已經消散。
我不會向後看,只會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