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珣和我冷戰的第二十天,發了張和校花十指緊扣的朋友圈。
我默默把志願改成了千里之外的蘭城。
他兄弟在聚會上起鬨:「桑月你再不哄,裴哥真和別人在一起了。」
我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裴珣扯了扯嘴角。
「算了,回去收拾好行李,明天開學一起過去。」
我胡亂應著。
裴珣不知道,我已經買了今晚去蘭城的車票。
1
我是裴珣家保姆的女兒,七歲那年住進了他家一樓的隔間。
負責照顧他的衣食住行。
整整十年,他成了我刻在骨子裡的任務。
我溫順乖巧,裴珣的母親經常誇我。
裴珣卻很討厭我。
第一次見面,他穿著件白色襯衣,西裝短褲站在樓梯上,精緻得像個洋娃娃。
我穿了件灰撲撲的破洞連衣裙,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嫌棄。
裴夫人向他介紹。
我是周媽的女兒,叫桑月,父親跑了,無處可去,來投奔周媽的。
他沒說話轉身上了樓。
裴夫人說讓我以後負責照顧裴珣就行。
媽媽也交代我,裴家比較特殊,我能留下來不容易。
一定要少說話,多做事,不能惹裴珣生氣。
我知道裴珣不喜歡我,為了能在這裡住下去,儘量減少存在感。
每天安安靜靜幫著他整理衣服,收拾房間。
剛來的前三個月,裴珣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那年,他生了一場病,裴夫人那段時間心情不好,在國外旅遊。
家庭醫生上門給他開了藥,到了夜裡他還是咳嗽不停。
我想起奶奶給我做過的花椒燉雪梨。
做好端去給他喝的時候,裴珣嫌棄得不得了。
「桑月,你是不是想毒死我了,隨便拿什麼鄉下方子?」
我怯怯:「沒有毒,這個雪梨喝了好,止咳的。」
裴珣神色厭煩:「喝了不好,你滾出我家嗎?」
我愣住了,站到一旁不敢喘氣。
裴珣忍不住輕嘲一聲,喝了下去。
早上起來,咳嗽症狀好轉。
2
小學報名前,媽媽給我找了一所寄宿學校,只是位置比較偏,以後只能周末回來。
我心裡卻鬆了口氣。
離開了媽媽在裴家也不用為難,我也不用再看裴珣的臉色。
收拾好東西等車的時候,媽媽氣喘吁吁地跑來告訴我。
裴夫人讓我去和裴珣讀一個小學。
讓我在學校照顧好裴珣。
我小聲地念了一句能不能不去。
媽媽抓住我的肩膀。
「桑月,你是不是傻,裴珣的學校全市有名,多少人想進都進不了。」
我垂下眼眸,沒說話。
3
從此我成了裴珣的跟班。
我跟著裴珣從小學到中學。
幫著他打飯,拿書包,做作業。
無人不知,我就是條甩不掉的尾巴。
到了初中,他認識了一堆朋友。
我就是一群人中遠遠落後的尾巴。
時刻關注著裴珣的心情、裴珣的需求。
他兄弟都說我是他忠實的愛慕者。
裴珣讓我往北,我絕不敢向南。
唯一不變的還是裴珣對我的嫌棄。
初三那年,裴珣出去玩,弄髒了一件很喜歡的外套。
他半夜把我從床上拉起來,讓我去手洗。
當時我就穿了件弔帶睡裙,羞得臉色通紅。
裴珣不自然地嘲了句:「身材這麼差,誰稀罕看。」
少女懵懂的自卑悄然而生。
高一那年,學習壓力劇增,我沒日沒夜地刷著題。
裴珣心血來潮想吃我做的飯。
他讓我每天晚上做好,中午帶去學校給他吃。
我刷好題,給他做完飯,已經凌晨,再早起等他上學。
到了中午我熱好飯端到裴珣面前。
他朋友摟著他說。
「裴哥可以啊,小嬌妻做飯。」
裴珣神色立刻就冷了,嫌棄似的把我熱好的飯丟給了同桌吃。
我沒說話,默默等別人吃完,去洗了飯盒,準備繼續刷題。
這年,我似乎開始後知後覺地發育。
特別不想在體育課跑步。
又無法請假。
我不是裴珣,他在體育課時,幾乎都在另一邊球場打籃球,老師也不會說他。
到我跑步的時候,總是有人對著我吹口哨。
我不覺放慢腳步。
隔壁班的溫時川路過,給我遞上了他的校服外套。
惹得一陣唏噓。
我在開學典禮上見過他。
聽說家族企業很有名。
他為人清潤有禮,長相和學習都是學校的頂尖的佼佼者。
「穿上吧,你們還有 800 米要跑。」
我猶豫後接過。
後來班上不知誰傳了造謠,說我不知羞恥,故意勾引溫時川,還穿他的校服。
最後一排的裴珣一腳踹翻了課桌,哐當一聲。
眾人立刻閉嘴。
晚上裴珣回去沒等我,他說我這麼有本事,讓溫時川去送我。
我嘆口氣,拿出零錢去坐公交車。
沒想到溫時川也在。
他安安靜靜地聽著單詞,朝著我招手。
我坐過去,溫時川摘下耳機。
我知道校服事件給他也造成了困擾,輕聲地說了句抱歉。
溫時川無所謂笑笑。
「桑月,謠言別聽就行了,你只管好好學習。
「高考還有兩年半,你想好去哪所大學了嗎?」
溫時川是那種很溫潤漂亮的長相,和裴珣俊朗有攻擊的模樣截然不同。
我一時愣住。
我想讀哪所大學?
似乎從未想過。
只考慮如何讓成績往上,再往上一些。
我沒錢去補習,媽媽想辦法幫我借了裴珣的筆記。
不得不承認裴珣比我聰明,題目經常看一遍就會。
我就需要反覆理解做題鞏固。
有了他的筆記,確實很有幫助。
媽媽讓說到時候跟著裴珣填志願。
他家裡有錢有資源,選得一定不會錯。
我不知道裴珣會報哪所大學。
溫時川淡笑:「好好想想,你真正想去的學校。」
到家後,媽媽說裴珣不回來吃飯了。
問我他去哪了。
我搖頭說不知道。
等裴珣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他神色很倦怠,手上沾了些血跡,進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上樓了。
我小聲地問了句要不要上藥。
裴珣沒說話上了樓。
我繼續在網上了解不同的大學。
這是第一次。
清晰地感受到,我可以離開裴珣,有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
後來,我有些不安地問過媽媽,想過離開裴家嗎?
畢竟,我們不可能在這裡住一輩子。
媽媽也有些迷茫,她說自從和我爸離婚,就一直在裴家工作。
雖然裴珣有時候脾氣比較怪,但裴夫人還是比較好相處。
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在別墅見過裴珣的爸爸。
只從一些零碎的細節中知道。
裴珣家的公司規模非常大,他爸爸很忙。
他爸爸媽媽感情不好,兩家是聯姻。
他出生後,他爸爸就有了別的女朋友。
裴夫人帶著裴珣,她除了工作,時常也會出門旅行,家裡會留媽媽照看。
媽媽說她本來是打算在這裡做到我大學畢業,到時候拿錢去做些小生意。
我輕聲問有沒有考慮我高中畢業就離開。
媽媽沉默地摸了摸我的頭沒說話。
4
裴珣從校服事件後,每天晚上變著法子地整我。
不是讓我送水,就是整理桌子。
要麼就是換被單,給他洗新衣服。
我只能慶幸,現在沒有和媽媽一起睡了,避免她擔心。
裴珣不睡,我也不能睡。
得一直在他面前晃悠做事。
有幾次困意來襲,直接睡著了。
醒來都是在裴珣房間的沙發上。
等我起來,裴珣已經走了。
我自己坐公交車來回,花了更長的時間,心裡卻更輕鬆了。
想著要是徹底得罪裴珣,他永遠別理我才好。
想想目前當然是不可能。
我只能借著做試卷,不再花時間去討好他。
過了一周,裴珣有籃球比賽。
他的比賽往常我都會買飲料,準備他要換的衣服。
這次我沒去,在教室背單詞。
媽媽打來電話,說裴珣最近心情不好。
裴夫人讓我多照顧他,她點了奶茶送到籃球場,讓我拿一下。
我拿了奶茶坐在球場邊。
幾名同學嬉笑討論。
「我就說吧,她哪裡忍得住,裴珣不理她,就慌得要死。」
「舔狗就要有舔狗的覺悟,裝幾天還不是忍不住了。」
我沒說話。
球場上裴珣朝著跳躍投籃,引得一陣歡呼聲。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分奶茶。
我先分了給其他人。
最後一杯拿到裴珣面前。
他雙手撐在背後,惡劣的眼神看向我。
我站在陽光下拿著奶茶遞給他,迎著所有人的嘲諷。
我小聲:「裴珣,你的奶茶。」
裴珣沒看我,嗓音隨意:「遞過來,手扭了,疼。」
我把吸管放好遞了過去,裴珣低頭喝了兩口。
他兄弟朝著他吹口哨,他無所謂笑笑。
我確實不明白他這樣是為了什麼。
直到回頭看見對面坐著溫時川。
他難道是在和溫時川較勁?
兩個都是家世背景好。
又長相和學習都優越的人。
難免會被比較。
沒想到平時從來不關注別人的裴珣,也開始注意溫時川了。
我沒想太多了,按照裴珣的吩咐,把奶茶伸到他唇邊。
至少裴珣心情好了,就不會為難我,也能睡個好覺。
5
高考前兩個月,裴珣十八歲生日,他約了朋友唱歌。
熱熱鬧鬧,大家都很開心。
裴珣中途接了個電話整個人暴走,砸了一堆酒,嚇得大家都不敢喘氣。
他兄弟察覺不對勁想安慰他,被他吼了聲,忙帶著其他人出去了。
我坐立不安,默默地想跟著混出去,生怕也被罵。
剛到門邊。
裴珣冷聲開口。
「桑月,你給我滾過來。」
我嚇得一個激靈,走到裴珣身邊。
他嘲諷:「怕什麼,我吃人嗎?」
我忙搖頭。
「禮物呢,你空手來參加我的生日?」
「我,我買了,來的時候看大家的禮物都比較貴,就沒拿出來。」
我說著掏出一支鋼筆,剛剛路過隨手買的,花了 60 元。
和其他同學送的名牌比不了。
裴珣冷哼。
「你可以啊,前年送襪子。
「去年送鞋,今年我還以為你要送內褲,結果就這?」
我被他說得紅了臉。
禮物我本是規劃好了的,前年襪子,去年手套。
結果因前年送襪子被嘲諷,所以去年存錢買了雙鞋子。
今年我要攢大學的學費。
拿不出多餘的錢了,就隨便買了支鋼筆,上面有老闆幫裝飾的粉色絲帶花朵。
我低聲道歉。
「抱歉,讓你不開心了。」
「你讓我不開心的事又不是只有一件兩件。」
裴珣意外平靜地嘲了一句。
然後勾勾手。
「過來。」
我慢慢挪了一步。
裴珣伸出手用力地摟住我的腰,把頭靠著我身上。
他的氣息炙熱。
我想推,他微微用力。
我跌坐在他的腿上。
裴珣的力氣很大,他把頭埋進了我的脖頸,唇掃過的地方一片溫熱。
我驚得結結巴巴:「裴,裴珣……」
他恍惚中愣了一下,朝著我的脖頸咬了一口。
刺痛感傳遍全身。
我被他抱得毫無掙扎的餘地,最終忍著痛放棄。
半晌,他才恢復如初,悠悠開口。
「桑月,敢說出去你就死定了。」
我又急又氣,摸了摸脖頸的牙印。
裴珣神色看不出異樣。
回去前告訴我他要報落城大學。
牙印導致我去上學都戴著圍巾,差點被我媽發現。
她最近也從裴夫人那裡得知裴珣要報的學校,讓我跟上裴珣。
還時不時還會請教裴珣落城大學的專業。
裴珣耐心地給她分析。
他這個人在長輩面前和在我面前就是不一樣。
估計是看著我好欺負。
裴夫人也說一起報學校好,有個照應。
他家那邊有別墅,離學校不遠。
還說裴珣兩年前已經隔空裝修了一番。
到時候我也可以過去住。
我每次都是乖巧地應著。
至於我去哪裡,對裴珣來說都是不重要的。
也無須透露我的想法。
時間也在緊張的刷題中一點點度過,好在裴珣今年來情緒比較穩定。
不會在有事沒事都找我麻煩。
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學習。
只是緊張的情緒還是過了高考才緩解下來。
6
高考完我和媽媽在隔間度過了我的十八歲生日。
一個小小的蛋糕和來自媽媽的祝福。
還有即將離開的喜悅。
久違的輕鬆感。
夜裡,如往常一樣給裴珣送水果。
他房裡沒開燈,有輕微的音樂聲。
我進去後房門立刻被反鎖,裴珣在懶洋洋地靠在門口。
他身形頎長,靠近我時帶著少年蓬勃旺盛的氣息,我不自覺退後。
他從後帶過我的手腕往中間走,笑罵了句沒用。
我才看清,房間裡是他準備的蛋糕,還有一套價值不菲的連衣裙。
「送你的。」
我有些無措。
「謝謝,但這衣服我穿不上。」
「那就留著,落城大學有開學舞會,到時候用。」
我沒說話。
其實我的分數比裴珣低了 16 分。
裴夫人說這分數進落城大學沒什麼問題。
媽媽開心得不得了。
這個暑假我和裴夫人請假,想去兼職。
她沒攔。
裴珣心情也不錯,也沒攔著。
我沒有再跟著裴珣。
兼職時碰到了溫時川,他忘帶了手機。
我請他喝了奶茶。
他給我分析了蘭城大學的專業和就業前景。
我們坐在奶茶店門口。
被出來玩的裴珣撞個正著。
他眼眸里的嘲諷清晰,冷著聲讓我過去。
我臉色燒得通紅,和溫時川道謝後跟著裴珣離開了。
路上裴珣問我,就這麼想跟著溫時川?
我解釋:「沒有,他沒帶手機,天太熱,我請他喝杯奶茶。」
裴珣的臉色沉了下來。
「桑月,你是不是當我是白痴?
「以溫時川的智商出門會不帶手機?」
我低聲:「他帶不帶手機沒關係,我請他喝奶茶是用的自己的錢。」
裴珣的眼神瞬間就染了戾氣質問。
「你和我認識十年,送 60 的鋼筆。
「你和溫時川才認識多久,請他喝 20 的奶茶?」
我有些啞口無言。
滿腦子都是他怎麼知道鋼筆是 60 元……
好尷尬。
我試圖轉移話題。
「反正,我請朋友喝杯奶茶總沒問題吧?」
裴珣挪了挪身子,微壓眉骨,很輕地嗤笑。
「你說溫時川是你的朋友?」
我沒說話,確實也算不上。
對他來說,我們確實只是普通校友。
但我不明白裴珣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我說不過他,垂眸沉默了。
緩緩靠在座位上閉上眼Ṫų⁺,試圖讓時間快快過去。
裴珣氣笑了:「好,很好,桑月,你立刻滾下去。」
天色已經入了夜,我心裡忐忑。
但我更怕再激怒裴珣,麻溜地下了車。
好在這裡走回去不過半小時。
當晚,裴珣發了張和人十指緊扣的朋友圈。
他兄弟第一時間評論:【呦,校花?】
我想起校花是很喜歡裴珣來著。
畢業了,在一起也不奇怪。
那晚開始裴珣不再搭理我。
無論是我問他要吃什麼。
還是告訴他整理的衣服分類位置。
還是問他要不要送水果。
他都把我當空氣一樣。
倒也落得清靜。
填志願的前一天,裴珣從我房門口路過,他沒叫我。
讓我媽媽告訴我需要填的專業。
媽媽忙說好,問我聽見沒有。
我心虛地應著。
門開著,他說話我當然聽得見。
幼稚……
我默默地把志願換成了蘭城大學。
7
就這麼過了 20 天,裴珣一直沒理我。
我和媽媽說想提前去學校,被剛下樓的裴珣聽見了。
當晚他朋友組局,一群人來我兼職的飯店吃飯。
包廂里,我遞過菜單。
他兄弟朝著我起鬨。
「桑月,你再不哄,裴哥真和別人在一起了。」
「就是,你捨得啊?」
我看了眼時間,還得去前台接班。
小聲朝著裴珣說了句對不起。
哪怕我也不知道我錯在哪裡。
這些年,我說了太多次抱歉。
原因不重要,我也不記得了。
現在終於可以離開了。
他兄弟這才笑著勸裴珣。
「裴哥,反正溫時川報的蘭城大學,以後也見不到了。」
「就是,他家走的就是聯姻的路子。」
裴珣臉色好了不少。
他看向我扯了扯嘴角。
「算了,回去收拾好行李,明天一起去學校。」
我沒問裴珣為什麼也提前去學校。
只是乖巧地應著。
回去把裴珣的行李全部收拾好。
裴珣靠在床上,嫌棄我幫他收拾的東西太多了。
我又拿出來。
他皺眉:「桑月,你自己也是,別瞎帶,到時候過去買。」
我點頭。
裴珣忽然輕扯了下嘴角:「褲子Ŧṻ₎呢,你還沒收?」
我一會兒才反應裴珣說的「褲子」。
他的貼身物品,我一向不碰的。
裴珣悠悠地開口:「我新買的,你去幫我都收進來。」
我看了眼時間,得去趕車,沒時間再耽誤了。
果斷出去收了裴珣的貼身褲子。
用手指幫他放進箱子,臉上微微發熱。
裴珣心情不錯地和朋友打著遊戲。
我剛推出門。
裴珣懶懶開口:「明天早上 8 點集合,別遲到。」
我胡亂嗯了一口關了門。
等入了夜,我提著準備好的箱子離開了。
裴珣不知道,我的志願從頭到尾就在蘭城。
還買了今晚的車票過去。
宵夜的水果,已經拜託媽媽替我送去裴珣房間。
至於工作,媽媽前幾天和裴夫人辭職了。
媽媽說她上了這麼多年班,也想跟著我去看看其他的城市。
裴夫人沒有挽留,讓媽媽做完這個月。
她還讓我媽保密,先別告訴裴珣。
等裴珣大學報到,塵埃落定再說。
我上了車給媽媽發了信息。
接著猶豫地看著裴珣的微信。
落城在南,蘭城在北。
從此,我和裴珣一南一北,應該不會再有交集。
想著便拉黑刪除一條龍。
心裡忽然就空了。
連吹進的風都是甜的了。
帶著自由和嚮往。
下車才發現兩城的溫差非常大,已經有人穿上了厚外套。
我提前熟悉著學校和附近的街道。
第一次有了熟悉的室友。
報到後的第三天。
我在學校後門的小吃街碰到了溫時川。
他說為了感謝我上次請他喝奶茶,今天請我吃飯。
那天,常年不發朋友圈的溫時川,意外拍了張菜品圖,露出了我的手腕上的兔子發圈。
8
裴珣看到溫時川朋友圈的時候,剛在落城報完名。
他心口的位置徒增不適,只得用深呼吸來緩解。
和桑月約好報名那天,他早早就醒了。
下樓卻沒看到桑月。
周媽結結巴巴地說桑月有事,回老家了。
他莫名地心慌了一下。
隨後就看見從桑月微信彈出的紅色感嘆號。
裴珣直接氣笑了,他走去桑月的房間,屬於她的東西已經全部清空。
離開得很徹底、乾脆。
還透著些迫不及待的氣息。
裴珣握著箱子的手都在抖。
最壞的打算就是桑月瞞著他改了志願。
甚至去了溫時川報的蘭城大學。
裴珣強壓住怒火轉身上樓,想去房間找桑月是否給他多少留下幾句話。
果然是他想多了,什麼都沒有。
裴珣從背包翻出了證件,打算過去抓人。
裴夫人端了碗水果走了過來,淡淡地看向他。
「來不及了,你先去落城報名。」
裴珣扯出冷笑。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和桑月一起瞞著我?」
裴夫人聳聳肩:「是我讓周媽瞞你的,不是桑月,你別錯怪她。」
裴珣的神色瞬間變得很淡,拿住證件的手指骨節突起,用力到泛出白。
裴夫人哎呀了一聲,剛準備跑路。
她沒走幾步,終是於心不忍地回了頭。
「裴珣,我允許你做自己,你也得允許別人做別人。
「桑月不是你的所有物,她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你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或許分開一段時間,會更容易看清自己的心。」
裴珣眼眶發紅,極力壓抑著怒氣,胸口劇烈起伏,半晌,他吸了口氣。
「你應該早告訴我,不應該瞞著。」
裴夫人無辜地眨眼。
「我可真是冤枉,難為天下父母心,早告訴你,你死活都會攔著桑月,不讓她報蘭城大學。
「左右不過鬧一段時間,要麼是你跟著她過去蘭城,要麼你強迫桑月去跟著你。」
裴珣不悅地咬牙,轉身踹翻了沙發。
裴夫人悠悠繼續:「這鬧到最後,某人可就真的要失去桑月了。」
裴珣緩緩閉眼,神色寡淡蒼白,他沒有反駁。
裴夫人走了進來說。
「去落城是你的夢想,作為母親,我不希望你為任何人放棄。
「但桑月也有她的夢想,我想周媽也是這樣想。」
裴夫人看了看倒地的沙發,軟了語氣哄。
「好了,收拾收拾,別嚇到周媽了,你先去落城報名。」
全程裴珣只聽進去了「失去桑月」和「嚇到周媽」。
那幾天,裴珣白天努力裝作一個正常人,晚上整夜整夜地失眠。
周媽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直忐忑地觀察他的情緒,小心翼翼地說話。
裴珣禮貌地回著,時不時問幾句桑月的事,周媽有些驚訝於他的變化。
話逐漸多了。
裴珣知道了周媽打算去蘭城大學附近租房子和桑月住,然後在附近找些小生意做。
還有桑月最近很開心,認識了新的室友,忙著熟悉學校的每一條路。
總之,她沒有不開心,或者不舍。
裴珣匆忙吃了幾口,回到房間,他怕再待下去就忍不住了。
原來他在桑月心裡,是真的一絲一毫都不重要。
可有可無得還不如家裡的小狗。
連小狗桑月都會叮囑讓周媽按時喂飯,還提了院子的花草多久澆水。
唯獨沒有說他裴珣。
裴珣感覺自己的胸腔快裂開了,每天只能在房間數著時間。
落城大學報名比蘭城晚三天,裴珣剛到落城放好行李。
他們的小群炸開了。
有人截了溫時川的朋友圈。
他少有地發了一張吃飯的照片,很普通的菜。
到右下角露出一節白皙的手腕,上面是裴珣熟悉的兔子發圈。
大家紛紛猜測是溫時川的女朋友。
裴珣冷冷地在群里回了一句:【不是。】
群里瞬間安靜了。
這兩個字讓大家瞬間明白照片里的人是誰了。
能讓裴珣上心的,除了桑月還有誰。
她和溫時川上了蘭城大學的事,慢慢大家都知道了。
誰也不想再惹裴珣發火,群里又恢復了正常。
裴珣在機場保存了那張照片,把照片放大到只有手腕和兔子發圈,然後截圖。
這是他畢業後帶著桑月路過飾品店買的。
那天兩人要去吃飯,桑月想買個發圈扎頭髮,裴珣進去隨後拿了個兔子發圈結帳。
這個發圈稍稍緩解了裴珣近半個月來的不安。
9
吃完飯,溫時川說他昨天才來報名,對學校的路還不是很熟。
我把他送回了男生宿舍。
一路上溫時川給我說了蘭城有名的一些景點,我安靜地聽著。
我送完他回宿舍的路上,給媽媽打去了電話,給她分享了最近的情況。
還有我在附近看了幾套兩室的房子,等她來了,我就租好搬出來一起住。
媽媽心情很不錯,只是最近老家有些事,她要回去一趟,還得過一個月再來蘭城。
聊到最後,媽媽猶猶豫豫地提了裴珣。
還說她鬆了口氣。
還以為裴珣知道我不告而別後得發很大的脾氣,結果他安安靜靜的,每天都在房間看書,準備去報名的事。
像很期待去落城,時不時就會問媽媽時間。
關於我,他偶爾也提兩句,沒說太多。
我應著,心裡有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