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人群時隱約聽見我和我妹的名字,又夾雜著一些「真假千金」的話語。
裴洲帶了鄭茹茵來江慕年的成人禮。
在此之前,關於林韻昭和鄭茹茵的身世已經被傳開了,也許是出自裴洲,又或許是林韻昭的那些朋友。
橫豎罪魁禍首都是裴洲。
我父母不知去了何處,妹妹應該是和壽星待在一起。
我走向了休息室,走廊上鋪了地毯,我的高跟鞋踩在上面,沒有聲音。
路過一扇留有縫隙的門時,我聽見裡頭傳來裴洲的聲音:
「茹茵,你既然是林家的孩子,那林家的產業自然就有你一份,親子鑑定結果出來後,林韻昭自然沒了繼承資格,林棲月又不喜歡你這個妹妹,何必顧及她?」
另一道女聲響起:「可是我不懂管理公司呀……」
「沒關係,我會幫你的。」
「那怎麼行,你是姐姐的未婚夫……」
我不知道裡面都發生了什麼肢體接觸,有一瞬間的沉默,之後裴洲說:
「茹茵,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不喜歡你姐姐。我們訂婚只是因為家裡有合作而已,如果你回了林家,我和你也可以的,你不喜歡我嗎……」
裴洲的話讓我想起了去年我們訂婚後一段時間,他每天送花到我的公司,又很殷勤地接送我下班,約我吃飯。
不過我不喜歡這種功利性的接觸,幾次後便和他說清楚,本來就是沒感情的人,他能指望我給什麼情緒價值給他?
那會兒他表現出來的可不像是不喜歡的模樣。
不過後來大概在我這裡得不到回應,他就冷淡下來了。
之前我還不太明白裴洲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現在我明白了。
他和我訂婚的初衷不是想增加繼承裴家的籌碼,他是看上我們林家的東西了。
「吃絕戶」這個詞對我來說還挺陌生,畢竟我爸媽從小給我們姐妹倆的教育都沒有依附男人和讓男人占便宜這一點。
裡面自以為已經得到一個有錢公子哥的心的姑娘,還在聽對方描繪出來的美好生活,我不動聲色地離開原地。
一轉身,發現不遠處站著眸里含笑的江硯嶠。
「看來你家最近很熱鬧。」離開了那條走廊後,江硯嶠道。
「想看好戲就去劇院。」我沒好氣地回懟他。
「什麼時候和他解除婚約?」江硯嶠又問。
我看著他:「我什麼時候說要退婚了?就算退,和你有什麼關係?」
「小三就是要有隨時上位的覺悟的。」他驀地抓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口。
「……」
出個國,真是讓他道德越來越低下了。
10
我在壽星房裡將哭哭啼啼的妹妹拎回家。
「有什麼好哭的?」我給林韻昭遞紙巾,「我都說了,你就是我妹妹。」
眼睛都哭腫了的小姑娘抬頭看我,又嗚嗚嗚哭了:
「萬一真的不是呢?你都沒有看到裴洲和鄭茹茵,他們肯定有一腿,萬一她回林家後聽裴洲唆使和你作對怎麼辦?裴洲是你的未婚夫啊,他這麼護著鄭茹茵,肯定是想欺負她什麼都不懂,攛掇她和你搶家產嗚嗚嗚……」
人心肯定是偏的。
林家資產太多了,只我和林韻昭分綽綽有餘,她玩心重,還沒收心想要管理公司,人生好歹幾十年,我和父母都不著急讓她也學著管理公司。
原本計劃是等她大學畢業再逐漸上手一些事務的。
我摸著妹妹的腦袋,輕嘆一聲:「還有兩天結果就出來了,你肯定是親生的。」
父母和林韻昭都不明白我的信心從何而來,我也無法解釋五歲的記憶,便還是打算讓親子鑑定來讓所有人閉嘴。
林韻昭或許會覺得我贊成鄭茹茵和父母做親子鑑定是因為心存懷疑,其實不是的,只是因為這樣能最簡單解決這件事。
有些人也該自食其果了。
哪怕在過去二十年並沒有對我的家庭造成影響。
但我低估了一些人性的惡劣。
在林韻昭回去上學的當天,她在學校也遭遇了一些事。
和她一個大學的教師朋友給我轉發了他們學校表白牆。
表白牆的內容如下:【大二某金融專業的同學心態真夠穩的,平時吃穿用度都是奢侈那掛的,沒想到是個鳩占鵲巢的假千金,就這種情況還有心情來上課,你親媽二十年前在醫院調換嬰兒的時候沒想過人家真千金有本事和你考同一所大學吧?冒牌貨平白享受了人家二十年榮華富貴……】
朋友說:「棲月,這說的是韻昭吧,你家那事兒傳這麼快,還鬧到學校,這不合理啊。」
是不合理。
正常人都不會將對自己有負面影響的事宣揚出去,自然不可能是我妹妹。
那麼就是鄭茹茵了。
朋友作為老師,加到的學生眾多,不多時已經看到有人一唱一和就要將故事主人公的身份抖出來了。
我拜託她聯繫人刪除表白牆:「當我欠你個人情,有空請你吃飯。」
她笑了聲:「這算什麼,這種未經證實的事本就不應該發布出來,我等下聯繫相關老師去讓負責表白牆的學生刪了。」
「不過啊,就算刪了,應該也阻止不了言論。」她提醒道。
我明白。
我只是不解,既然篤定自己是被惡意調換的孩子,為什麼連等待鑑定結果這幾天的耐心都沒有?
11
我帶著父母去湖東那邊的房子去見了一下鄭茹茵。
經過昨晚,我讓林韻昭先請假回家了。
隔著網絡,甚至不需要證據,就已經有人信了這個真假千金的故事。
林韻昭是學校某個社團的部長,她的聯繫方式不是什麼秘密,經過有心之人泄露後,昨晚開始就已經有人不斷騷擾她,添加好友辱罵或者直接打電話辱罵。
我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件事。
林韻昭的手機也讓我給沒收了,現在她只能拿著一個登著不屬於自己帳號的平板在家消磨時間。
我不是不讓她面對社會的風險,但這種無妄之災,應該由親人陪她一同處理。
鄭茹茵看到我和父母時,立馬就換上了笑容:「爸爸,媽媽,姐姐!」
她對於新的親人的接受遠比想像中快。
我爸媽依舊不習慣她這聲稱呼,想說些什麼,但又怕傷了她的心。
他們作為父母,其實沒有不稱職的地方,因此在親子鑑定結果未出之前,他們依舊被那種可能勾著心弦,憂心忡忡。
只有我不受影響。
在見面寒暄過兩句後,很平靜地問道:「鄭茹茵,你們學校表白牆有刷到嗎?」
她臉色一僵,隨即用一種不明所以的語氣問:「沒有啊,怎麼了姐姐?」
「你們學校表白牆有人匿名發了你和林韻昭的事,話里話外都是對她的惡意,現在表白牆我已經讓人刪了,不過已經有不少人順藤摸瓜去罵她,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一直看著鄭茹茵的表情,說到後半段,她的眼神里其實不算太自然。
或許還有一絲暢快。
「我不知道這件事,」鄭茹茵的眼睛驀地紅了起來,「姐姐,你的意思是覺得表白牆是我發的嗎?」
「在你和爸爸媽媽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媽先開口了:「茹茵,月月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將這件事告知過同學或者朋友?」
她神色閃爍了一下,好半晌後才小聲說:
「我之前和室友提過一嘴,可能是她們替我打抱不平吧……」
我觀察過那條表白牆下的評論,確實有可能是和她關係好的人的。
「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之前,這件事宣揚出去實在太草率了。」我爸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也不是什麼重話,卻不知戳中了鄭茹茵哪一點,她的眼淚撲簌簌滑落下來:
「爸爸,您也懷疑是我故意讓人這樣做的嗎?不管我有意或者無意,但林韻昭搶了我二十年的人生難道不是真的嗎?我明明才應該養在你們身邊,當你們疼愛的女兒和妹妹啊!我難道不能怨她嗎?」
「可是即便二十年前你們真的被調換了,那時候的韻昭也是剛出生,她無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不知自己的身世,你應該怨恨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人以及沒有保護好你的父母,也就是我們。」我爸嘆氣道。
「可是她是利益既得者啊!」鄭茹茵跌坐在地,眼裡閃過一絲不甘,「即便到現在,你們也一樣拿她當自己的女兒不是嗎?她得到的一切本來應該是我的!」
她的情緒外露過於真情實感,連我父母都覺得她不像說假話。。
確實不假。
鄭茹茵沉浸在那個被調換人生的故事裡,真情實感地怨恨頂替了自己二十年人生的另一人,以及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12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驀地響起來另一道男聲。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裴洲徑直走來,將鄭茹茵扶起來,心疼地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
隨後轉身,臉上還帶著慍怒對我父母道:
「伯父伯母,你們是長輩,但也不能仗著是父母就斥罵茹茵吧?她在外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回來,不但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反而你們還因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遷怒她。」
像是附和裴洲的話一樣,鄭茹茵臉上的淚水滑落,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鄭茹茵,你將這個房子的密碼告訴裴洲了?」我驀地出聲打破了這個氛圍,我很確定進來時關了門的。
話里提及的兩人瞬間停滯片刻,我爸媽也終於反應過來,裴洲出現在此處的突兀。
一次是陪同親子鑑定,現在又是突然出現。
很難不讓人多想。
「小洲,你怎麼過來了?」我媽蹙眉問。
鄭茹茵聲音里還帶著哽咽,但還是忍不住欲蓋彌彰道:
「媽媽,是我告訴裴洲哥哥的,我之前在這邊不習慣,他來看我,想著他是姐姐的未婚夫,以後也是一家人,就告訴他了……」
我爸媽除了如今在女兒的事上陷入尷尬境地外,並非是糊塗人。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我的未婚夫,」我淡淡道,「我的未婚夫連我住處的密碼都不知道,卻知道你的,這合理嗎?」
「姐姐……」
裴洲自然不忍美人受指責,他對我道:
「棲月,你怎麼能這麼汙衊你妹妹?我和她清清白白,只是過來看看。」
清清白白?
兩人都私定終身了。
「是嗎?我不信,」我輕飄飄一句,又在他們要開口前補充道,「除非讓我看看你們的聊天記錄。」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還是裴洲先開口:「棲月,你現在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還是說,你想解除婚約了?」
這人還真是,自己想乾的事,還得惡人先告狀。
不過也省得我後面專門去處理這件事了。
「好啊,」我扭頭看向我爸媽,「爸,媽,你們約一下裴叔叔他們吧,我們今天就將事情解決了,省得耽誤他人姻緣。」
我爸媽明顯已經看出裴洲並非良人,對於我想退婚這件事,往常他們定然會勸我三思而後行,起碼過幾個月,項目合作結束再說。
但今日湊巧,他們一想到鄭茹茵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兒而裴洲想招惹她,就迫不及待解決這件事。
他們這個年紀,還能看不懂裴洲圖什麼嗎?
野心太大了,實力配不上。
裴洲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我爸媽應承下來就給他父母打電話,先是一愣,但不知想到什麼,或者觸及鄭茹茵眼底的喜悅,便又不打算阻止了。
13
裴家人是不願意解除婚約的,但不知裴洲和他們說了什麼,裴家的長輩見面態度便和煦起來。
「既然兩個孩子互相不中意,那便退了吧,以後各自婚娶。」
裴洲的母親對我們的態度也並未有太大的改變,她笑著對我父母說:
「這次不能成一家人,也是個遺憾,希望我們兩家以後有機會更進一步。」
都是些客套的場面,雙方在合作的事上都保持友好態度。
解除婚約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事,雙方達成共識,再昭告親朋好友便可以。
解除婚約第一晚,江硯嶠的電話來了。
「林大小姐,聽說你單身了?」
「嗯,和你有什麼關係?」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笑一聲:「當然有關係,位置空出來了,我爭取上崗啊。」
「等你家的事處理完,出來陪我吃個飯唄,」那頭嗓音略低,「好久沒一起吃飯了,我好想你。」
「……」
死男人以前高傲得要命,跟誰學的撒嬌?
我掛了電話。
第三天,親子鑑定的結果出來了。
我們決定親自前往鑑定機構拿紙質報告,當場揭曉這個答案。
自然所有的當事人也需要在場。
我和父母,林昀昭和鄭茹茵。
裴洲不知為什麼也跟了過來,像是要給鄭茹茵撐場面般。
不過無所謂。
我父母和林韻昭都很忐忑,似乎那紙鑑定報告註定顛覆我們這個家的平靜和溫馨。
鑑定結果交到我手上時,所有人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上面。
我看向鄭茹茵,語氣很平靜:「鄭茹茵,這是司法鑑定機構做出來的親子鑑定報告,沒有作假的可能,這點你應該清楚吧?」
鄭茹茵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說,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我清楚。」
「棲月,你別賣關子了,趕緊打開啊!」裴洲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
看得出來,他確實很迫不及待想當我林家的女婿了。
我正要打開,忽然闖進了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女人,環顧一圈後,目光瞬間鎖住鄭茹茵,叫喊著就衝上前去要動手。
「你這個小賤人!你反了天了,你放著自己爸媽不要,跟別人搶爸媽?」
那女人上來就給了鄭茹茵一巴掌,鄭茹茵捂著臉尖叫一聲,對方再想打第二巴掌時,被裴洲攔住了。
他蹙眉厲聲道:「你是誰啊?怎麼動手打人?」
中年女人抬眸,眉眼是掩蓋不住的刻薄:「我是她媽!」
「你就是那個人販子?」裴洲反應過來了。
我爸媽自然也上前攔了一下,不管怎麼說,結果還沒揭曉。
「鄭茹茵,你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回家,你白日夢做多了吧?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是吧?」那女人說話遠比面相刻薄,「還不如之前嫁給你爸挑的那個男人,人家家裡開廠的呢!」
我爸媽看著那女人,似乎在審視自己過往到底有沒有和這樣的人有過接觸,然而翻遍記憶,卻沒半點印象,他們沖我搖了搖頭。
不認識。
也就是說無冤無仇。
我看著那女人的模樣,二十年了,即便是二十年前,我也沒看清她的長相,就連對方的身形我也記不清了,因此這個女人對我而言也是陌生的。
但我還是油然生出了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差點改變我妹妹以及我整個家庭命運的人長這樣。
14
那個中年女人的相貌算不上丑,年輕時估計長得也不錯,不知是不是我先入為主的原因,我總覺得她和鄭茹茵的眉眼還是有些相似的。
但整體看確實看不出太多的相似。
鄭茹茵的相貌就像是繼承了雙親長相優點生出的姑娘,外形條件是不錯的。
中年女人沖我父母說:「這死丫頭想錢想瘋了,她是我生的,怎麼可能是你們的孩子?」
我父母無法理解那種將女兒喊作「賤人」的母親。
「那她那塊玉佩是怎麼回事?」我媽問道。。
女人又從善如流道:「是我以前撿的,以為是假的,放在家裡抽屜,誰知道她偷了。」
鄭茹茵捂著臉,眼神中還帶著報復的快意,大聲道:
「你撒謊!我明明聽到你說,你在醫院換了個有錢人家的女嬰,你說產檢的時候偶然得知人家的家世,所以才動的心思,親子鑑定報告已經出來了,你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要這個篡改她人生的女人,親眼看見自己的冒牌貨女兒被揭穿身世。
看著對方如意算盤落空才算痛快!
中年女人聞言後果然看向了我手中的報告,如臨大敵般,又忍不住欲蓋彌彰道:
「都說她是我親生女兒,你們怎麼不信!」
「不是我親生的我養她幹什麼?隨便找個地方扔了不就好了嗎?」
鄭茹茵有裴洲擋著,才敢回懟道:「因為你不能生了!你要一個人給你養老!」
被戳到痛處的女人又要動手打鄭茹茵,被攔下來了。
想到這個女人不僅曾經動手換了孩子,還想過扔掉,我眸色冷了些。
「這位女士,你確定鄭茹茵是你親生女兒嗎?」我問她,又順便指了一下林韻昭的方向,「在她口中,我妹妹似乎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被指到的小姑娘眼神瑟縮了一下,全然是對這個陌生女人的排斥。
當然,誰會對這種用難聽的話辱罵女兒甚至毆打女兒的人有好感?
我注意到那女人還是看了眼林韻昭,她的演技不算高明,對鄭茹茵的惡意在看向林韻昭時似乎消散了不少。
看來這麼多年,她也沒發現不對的地方。
「既然人齊,那就一起揭曉結果吧。」我淡淡道。
那女人卻下意識想要搶我手中的鑑定報告,我躲過去了。
她大喊:「我都說了,鄭茹茵是我親生的,還要看什麼親子鑑定!」
她越是這樣,鄭茹茵和裴洲的神色就越得意,反觀我父母和妹妹的神色就越沉重。
眾目睽睽下,我還是打開了那兩份親子鑑定報告。
直接翻開結果那一頁。
周圍的聲音也跟著停滯片刻般。
「結果是什麼?」我爸媽異口同聲問。
15
我將檢測報告遞出去,示意他們自己看。
除了林韻昭這個害怕面對結果的小姑娘,以及那個口口聲聲說鄭茹茵是她親生的女人,其他人都湊上前看了。
最先看的是爸媽,他們看完後,先是神色一凝,隨後一言不發。
檢測報告到了興致勃勃的鄭茹茵和裴洲手上。
視線定格在檢測報告的結果上後,他們兩人同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怎麼可能?」這句話也是異口同聲。
鄭茹茵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胡亂翻了兩本親子鑑定報告,死死看著上面的那兩行字。
好半晌後,她猛然抬頭看向我,質問道:「是不是你不想我回家,故意篡改了結果?」
說完很快就轉頭看向林韻昭,大聲道:
「肯定是你,你怕我回去拿走你現在有的一切,故意動的手腳對不對?」
林韻昭:「?」
親子鑑定報告就這麼鬆手墜落在地上,被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撿起,片刻後,又是一聲「這怎麼可能」響起。
原本口口聲聲說鄭茹茵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中年女人,看到鑑定結果上的【排除蘇溪婉是鄭茹茵的生物學母親】【排除林棟是鄭茹茵的生物學父親】後自言自語般念叨。
她的脾氣並不好,這會兒更是直接拽著鄭茹茵的手,不知是哭是笑道:
「你不是他們生的,怎麼會不是?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
我忍不住在心裡感慨:真是親生的又不樂意了。
終於鼓起勇氣看親子鑑定報告的林韻昭撿起來看了眼,立刻高興得蹦起來抱我:「姐姐!她不是,那我肯定是咱家孩子吧?」
「當然。」我揉揉她的腦袋,心想這幾天真是嚇壞她了,原本多活潑開朗自信一小姑娘啊。
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三個人各自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在這時候開口了:「是不是很好奇,你明明進了我媽的病房,換走了孩子,為什麼現在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你養的卻不是我爸媽的孩子?」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陡然看向我。
尤其那個中年女人,她死死地盯著我。
儘管當年走運,她沒有害得我妹妹流落在外,但倘若我當時沒發現呢?
她實施了害人的舉動,難道我要因為未遂而當作無事發生嗎?
既然送到我面前來,那二十年前的這顆子彈,也該正中她的眉心了。
在那個一直以為自己親生女兒過著人上人的富貴生活的中年女人注視下,我沖她緩緩一笑:「當年你進病房的時候,沒發現病房裡還有一個我吧?」
她猛然頓住。
「我將你換在我家嬰兒床上的嬰兒,又換回去了呢。」
不管這些年了,她懷揣著多少對有錢人家孩子的惡意,全部都是報復在她親生女兒身上。
16
「你胡說!」
那個女人掙扎著要衝過來動手,被我父母和妹妹攔住。
我又看向鄭茹茵:「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血型的事嗎?」
她抬眸看向我。
「我父母都是 A 型血,怎麼可能生出你這個 B 型血的孩子?」我語氣平靜,「即便當初調換成功了,我家每年都會做體檢,關於你的血型,也不可能瞞得下去。」
鄭茹茵不知是哭還是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她在遭受親生母親的虐待貶低多年終於找到了合理的原因,她的母親是個噁心的壞人,惡意調換了有錢人家的孩子。
於是她終於找到了苦難的出發點,也找到了另一條人生路,結果現在發現,她就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