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他瘋魔了完整後續

2025-04-2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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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煜跟我姐訂婚這天,我坐在了觀眾席的第一排。

他看見我,莫名鬆了口氣。

「林寫憶,你終於鬧夠了?跟我服個軟,我……」

所有的賓客都嚇瘋了,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因為我早就死了。

今天,剛好是我的頭七。

1.

死的前一天,邢煜跟我提了分手。

因為他要跟我姐訂婚了。

我壯著膽子問他:「邢煜,不跟她結婚,行嗎?」

邢煜墨色的眉擰起,神情十分不悅,大手掐緊了我的腰。

「林寫憶,缺錢直接說,惺惺作態很倒胃口。」

「別忘了,你的存在是為了什麼。」

「你就這麼喜歡錢?喜歡搶人東西?賤不賤?」

我的神情落寞了下去。

我沒忘。

我的存在,是因為我姐林思雨有心臟病,做不了劇烈運動。

但我爸媽又實在不想錯過這個攀附邢煜的機會。

所以,他們讓我這個「討債鬼」代替我姐「伺候」邢煜。

對的,沒錯,伺候。

完全不平等的一個詞語。

但在財富與實力足夠懸殊的情況下,在親生父母都不把我當人的情況下,什麼人權女權,全都會變成浮雲。

「你姐近期就能康復出院,可以訂婚結婚了。」

「你這個冒牌貨趕緊滾蛋吧,別妄想霸占你姐的金龜婿。」

「你姐什麼命,你什麼命?你也配?」

親媽咒罵的聲音迴蕩在耳邊。

心臟悶疼,我淡笑一聲,摟緊了邢煜的脖子。

「嗯,有點缺錢呢,再給五十萬吧。」

昏暗的光線掩掉了我眼中的淚。

也沒人相信,我這個替代品是真的愛邢煜。

「看著你訂婚,我也想從良了。」

「這筆錢就當我陪你多年,送我的嫁妝吧。」

2.

死的當天。

邢煜脾氣真的不好。

聽我說了要嫁人那句話後,他直接冷臉,抽身而起,留給我滿身心的空虛。

而後,他給了我兩個選項:「收回剛才的那句話,或者是滾蛋。」

他以前也老是讓我選,大多是「道歉,或者滾出去」。

我一般都選第一種。

畢竟他說的滾出去,是真的要在門口站著,站一宿的。

但這次,我果斷選了第二種。

故作輕鬆地跳下床去收拾行李之前,我依依不捨地在邢煜唇上吻了一下,粲然一笑。

「邢煜,這三年承蒙照顧,再見。」

拋開邢煜送我的東西,我真正的個人物品著實不多。

畢竟……沒有家落腳的人,不敢有太多的物件。

收拾完行李,已經臨近天亮。

我拉著行李箱,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邢煜已經穿好了家居服,在客廳等著我。

甩手將五十萬的分手支票扔給我,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鷙。

眸子顫動,薄唇啟合,居然又開了一次口:

「林寫憶,你現在跟我服個軟,還可以反悔。」

「不是想要錢嗎?給你就是。」

這話的效果,無異於火星撞地球,驚得我差點把行李箱摔了。

邢煜,邢家大少。

從來都是別人賠盡笑臉,遞盡了台階,求著他手下留情。

哪裡還有他主動給人台階,讓人下的時候?

可天大的殊榮,我也從沒打算下這個台階呀邢煜。

「姐夫,祝你和我姐,婚姻幸福。」

送上真心實意的祝福,我笑著轉過身。

而後,淚流滿面。

手指攥緊拉杆,直接泛白,我哭著笑笑。

也好,沒了愛人,但有了五十萬。

阿奶的手術費夠了,她能健康地再活好久。

活好久。

3.

我死了。

孟婆湯有點淡。

「沒放蔥花,不好喝呀婆婆。」

我抬頭沖孟婆蒼白地扯了扯嘴角。

「婆婆你見過我阿奶嗎?她應該就在我前面,半個小時。」

「你可以……跟她學學……」

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流下,我笑得淒婉,肝腸寸斷。

「她做的湯,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湯。」

「她也是世界上唯一疼我的人。」

「是我不好,救不了她,可是為什麼啊婆婆,我明明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啊……」

孟婆一雙黑黢黢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我。

而後摸了摸我的頭,明明冰涼,卻讓我感覺到了一股溫暖注入。

「孩子,你盡力了的。」

眼前白光閃現,再睜眼時,我重新回到了人間。

成了被束縛在邢煜方圓五米範圍內的地縛靈。

4.

死後第一天。

我飄在空氣里,百無聊賴地看著邢煜辦公。

邢煜依舊很帥氣,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襯衫捲起袖子,露出他半截精壯的手臂。

袖扣還是我挑的。

但是能有什麼用?

伺候得再好,我也只是個代替我姐的替代品。

畢竟,也不看看,我姐什麼命,我什麼命呢。

對邢煜來說,我姐是他唯一的青梅竹馬,呵護長大的嬌貴公主。

他哪裡捨得讓她做這些瑣碎的、管家老媽子一樣的瑣碎事情?

使喚我這個爹媽不疼的討債鬼,他可好意思了呢。

只是邢煜今天似乎在等什麼消息。

一直沒有等到。

頻繁地拿起手機,解鎖,查看,又憤憤地扔下。

尤其到了臨下班時,臉色黑得幾乎能擰出墨來。

真奇怪。

不過有一說一,沒有我每天提醒他按時吃飯,注意天氣,分享瑣事。

他的消息還真不多。

原來從前我這麼話癆啊。

怪不得他煩我。

5.

死後第二天。

邢煜的臉色越發難看。

回家就把家裡那些曾經屬於我的小玩意,全給扔了。

過分。

他送我姐鑽石珠寶,送我的全是附贈品。

我都沒嫌棄,全都寶貝似的收起來。

他倒是好意思都給我扔了。

管家王媽忐忑地問他:「少爺,要不把林小姐找回來吧?」

我站在旁邊不禁搖頭,我都死了,上哪兒找去?

而且也不能算是找。

得是撈。

邢煜冷著臉,轉身上樓了。

「不用。」

但奇怪的是,這晚他是睡在我的房間,摟著我的枕頭睡的。

6.

死後第三天,周六。

邢煜休息,不上班,在家把我的照片全燒了。

邢林兩家雖然是世交,但我十歲就沒再跟爹媽一起住了。

自然比不上我姐,跟邢煜有這麼多的接觸。

好不容易作為替代品,糾纏三年,我跟他一張正兒八經的合照都沒有。

這些照片,全是我絞盡膽汁偷拍的。

他可倒好,一把火全燒了。

你要不幹脆把我撈出來也燒了吧。

河底好冷的。

死後第四天,周日。

邢煜拎著斧子,砍了我悉心種了三年的樹。

親手一株株拔了我澆水施肥,當寶貝疼的玫瑰。

他可真不是東西。

他明知道,這些都是我的心血。

因為我姐喜歡花,但又喜歡剛摘下來,最嬌艷的花。

所以我媽強行改掉我的高考志願,逼我去念園藝專業。

跟了邢煜之後,他也開高價,在花園裡辟了塊地給我,讓我給我姐種花。

每天挑著最新鮮的送去我姐病房。

現在我姐病快好了,他倒是捨得全拔了?

算了,不計較了。

反正我也死了,沒人照顧它們,它們早晚也得死。

就像……如果當年沒有阿奶收留我,撿破爛養我,我一個富豪林家的二小姐,估計早就活活餓死街頭,無人收屍了。

如今沒有阿奶的我,果然也死了。

它們……也一樣。

7.

死後第五天。

邢煜還是睡在我的房間,幾乎是住下了。

我爸媽和我姐來了,言笑晏晏地跟邢煜商討著訂婚的流程。

雖然大多數都是他們自己在討論。

邢煜目光沉靜地聽著,半晌,突然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林寫憶怎麼沒來?」

我爸媽和我姐都愣了一下。

而後我媽乾笑了兩聲,神態淡然地說:「這丫頭向來野得很,我們也管不了。」

「誰知道又去哪裡鬼混了,一點不著家。」

我在旁邊聽著,癟了癟嘴。

哪裡是管不了,是根本就不管。

我媽生我和我姐的時候,難產,差點死在手術台上。

結果生下來,我姐心臟病,我卻健康得要命。

都說雙胞胎往往都是冤家,一個來還債的,一個來討債的。

這情況,很明顯,我可能就是那個討債的。

我的親爺爺奶奶本就對我媽不滿,以此為由頭,更是見了縫就擠對我媽不中用,凈生賠錢貨。

我媽把這一切,都歸到了我頭上。

她覺得是我在娘胎里搶了我姐的營養,害我姐出生就受罪,也害她被爺爺奶奶擠兌。

所以我的一切,都該為我姐讓路。

所以我姐在醫院受罪,我就連家也不配回。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住在哪裡,更別提我現在在哪兒了。

邢煜「哦」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我姐眼裡閃過一絲嫉恨,而後貼近邢煜,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煜,寫憶應該是在生我的氣吧。」

「都怪我不好,身體弱,連累了寫憶,要是沒有我,她能過得更開心吧。」

「如果寫憶也這麼喜歡阿煜的話,我還是讓給她吧。」

我姐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媽更氣了,連忙握住她的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

「思雨你別瞎想,你是最有福氣的。」

「寫憶那個白眼狼養不熟的,在娘胎里跟你搶也就算了,婚姻大事哪有她搶的份?」

說著,我媽眼底的心疼幾乎掩蓋不住,將我姐摟進了懷裡。

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她不來就不來!沒她添晦氣更好!」

我姐窩在我媽懷裡,柔弱地抽泣了一下。

「但……我們畢竟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姐妹,結婚的時候,我還是希望得到她的祝福的。」

說著,眼神帶著探究,偷偷瞄了一眼邢煜。

邢煜卻垂著眸子,低頭盯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走到她們倆面前,使壞似的在林思雨耳邊吹鬼氣。

「林思雨你撒謊。」

「明明你是看著我死的,居然還裝不知道。」

「你可真壞。」

說完,我衝著我媽伸了伸手,悵然呢喃:

「媽媽的懷抱……暖嗎……」

被媽媽抱著,是什麼感覺呢?

應該跟阿奶抱我的時候一樣吧。

嗯。

應該。

8.

死後第六天。

一直有人來找邢煜確認明天訂婚的大小事項。

但邢煜有點心不在焉。

最後,跟他的助理小左說:

「找找林寫憶吧。」

同時,也跟我發了一條微信。

「林寫憶,回來,想要多少錢,給你就是。」

我不禁笑了笑,怎麼他就覺得我這麼喜歡錢呢?

我人都死了,要錢也沒用了。

但我並不想讓邢煜找到我。

不想讓他看到我的屍體。

那樣悽慘,又那樣醜陋的屍體。

邢煜自然沒有等到我的回覆,氣得把手機扔到了一旁,鐵青著臉道:

「有本事一直別回來。」

頭一次見他這麼孩子氣。

我哭笑不得。

邢煜,我這回啊,可太有本事了。

9.

死後第七天。

訂婚現場。

畢竟是兩大家族的婚事,來的賓客超多。

好多賓客都在說呢,說他倆青梅竹馬走進婚姻,真是般配。

我坐在了第一排,想親眼見證著我最愛的男人,娶我幸福美艷的姐姐。Ţū₃

但我媽方云云就坐我旁邊,臉色凝重地給我爸發微信。

「你死哪兒去了?林寫憶不願來就算了!你趕緊回來!」

「有什麼能比思雨結婚還重要的?」

我爸那頭顯示「正在輸入」,半天,才發過來一句話:

「寫憶死了。」

「七天前投湖自殺了。」

我媽的神情猛地頓了一下。

一時間像是傻了似的。

我爸的消息還在發:

「屍體昨晚就被打撈上來了,娛樂新聞都爆了,幾乎全城都知道了。」

姐姐訂婚大喜日。

妹妹頭七無人知。

諷刺不諷刺?

全城都知道我死了。

但我的親生父母卻還在忙著給我的親姐姐辦婚禮,一點不知道。

怪不得,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表情都那麼怪。

我爸緊接著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今天剛好是頭七,這也太晦氣了……」

哦,他這意思是怪我死得不是時候?

連累林思雨訂婚了?

爸,真不怪我,是我姐自己不挑日子,非在那天逼死我。

也算她自作自受吧。

禮樂響起,邢煜挽著我姐,緩緩走上宣誓台。

他今天真帥氣,雖然同樣是西裝革履,但今天就是格外地帥。

我姐也很美。

化了妝,褪去了之前病懨懨的柔弱,更美了。

我們真不愧是親姐妹,喜歡的婚紗品位也差不多,是我最喜歡的鑲鑽一字肩,襯得她脖頸修長,肩頸優美。

真好啊。

如果說我們姐妹倆只能幸福一個的話,那以後,我姐應該會帶上我那份,加倍幸福吧。

這麼一想,好像也沒那麼恨了,畢竟我都死了。

然而奇怪的是,這麼美的我姐站在面前,邢煜的眸光卻在觀眾席上來回,似乎在找人。

最後,在我驚訝的視線中,他居然跟我對視了。

鬆了口氣似的,居高臨下地說:

「林寫憶,你終於鬧夠了?跟我服個軟,我……」

10.

我姐的臉色驟然一變,幾乎是脫口而出:

「阿煜你說什麼呢!寫憶明明……」

我挑了挑眉,心中暗道一聲哦嚯,要說漏嘴了?

但我姐不愧是我姐,及時把話收回,乾乾地扯了下嘴角。

「寫憶,明明說,說不來的……」

我旁邊的我媽就沒這麼淡定了,簡直快被邢煜嚇瘋了,慘白著一張臉看向我的位置。

「阿、阿煜,你瞎說什麼呢?」

「這、這哪有人?」

我媽慌得很厲害。

邢煜愣了,清楚地指著我,視線掃過諸多賓客。

「她就在這啊,你們看不到嗎?」

我姐和我媽的臉色都變了。

賓客們譁然一片。

有些膽小的已經在往外跑了。

畢竟我頭七呢,不信邪不行。

我姐走上前來一隻手拉住邢煜的胳膊,另一隻捂住了心口。

咬著嘴唇,眉目間透出的嬌弱與柔媚,連我看了都想抱抱她。

「阿煜,別鬧了,寫憶說過不來了的。」

「現在鬧哄哄的,我有點害怕,心好慌,好不舒服啊。」

「我們還在儀式上呢,別因為這點小事就……」

邢煜卻沒管,甩開她的手,臉色陰沉至極,大跨步走下來站在我面前,眉心緊擰。

「林寫憶,你這又是在演什麼?」

我有些震驚,頭一次見我姐用心臟病這個理由,都沒能攔住邢煜的。

以前她只要一說心臟疼,大半夜三點,邢煜都會扔下我,去醫院陪她。

甚至有一次,我半夜三點急性闌尾炎,邢煜送我的半路上,因為我姐的一句話,都能讓我下車自己打車,半點不管我死活。

想著,我歪頭看了看邢煜,淡然一笑。

我一個地縛靈,能演什麼?

邢煜見我沉默,耐心幾乎用盡,也不知道在急些什麼。

「林寫憶!說話!」

這下,落荒而逃的賓客更多了。

連我媽都往外跑了好幾步。

我姐倒是沒動,臉色鐵青,攥緊了拳頭,死死盯著我的方向。

但通過她的眼神聚焦點,我敢肯定,她看不到我。

往外跑的人群中,唯一逆行的小左格外扎眼。

他穿過人群,臉色凝重地走到邢煜面前,頓了一下,吸了口氣。

「邢總,寫憶小姐找到了。」

「她……七天前投湖自盡了,屍體現在在醫院……」

邢煜如遭雷擊,漆黑幽深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我歪頭,沖他悽然一笑:「沒騙你,真死了。」

11.

邢煜能看到我這個事情,不僅超出了我的想像,顯然也超出了他的。

哪怕是我的死訊、我的屍體擺在了面前,他都不敢信。

他顫抖著伸出手來,想要摸我的臉。

我沒動,由著他伸手,然後手指明晃晃地穿過我的靈魂,摸到一手虛空。

我感覺這個穿透身體的震撼效果,比什麼屍體都管用。

交叉而過的瞬間,邢煜眸底的情緒開始崩裂。

破碎成了不可置信的狂顫。

他不停地伸手想要摸我、抱我、觸碰我,可全都無濟於事。

在我姐我媽這些旁觀者看來,他簡直是瘋了。

邢煜搖著頭,不死心地伸手:「不可能,不可能!」

「邢煜,我死了。」

我靜靜地站著,情緒沒有太大起伏,只是覺得不理解。

不是說不愛我嗎?不是只把我當我姐的床替?

這些年他為了我姐,欺負我的還少嗎?

現在做這一出,我都要以為他是真的愛我了。

除了阿奶,怎麼會有人愛林寫憶呢?

「跟你分手那天,我就死了。」

「死在醫院外不遠的那條河底。」

「晚上的水好涼啊,真的好涼。」

說著,我頓了頓,歪頭露出一個祈求的笑。

「我阿奶的屍體還在醫院,不知道他們怎麼處理的。」

「看到好歹我也伺候了你三年的分上,你能幫我……把我們葬在一起嗎?」

「我怕阿奶來世,找不到我。」

邢煜垂在身側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他瞪著我,眼眶逐漸發紅,而後猛地低吼一聲,抬腳狠狠踢上了我身側的座椅。

連排的椅子絲毫不動,但卻發出一聲嚇得所有人渾身一抖的巨響。

「你他媽別演了!我讓你他媽的別演了林寫憶!」

「給我滾出來!別玩了!」

「鬧也得有個底線,林寫憶!你出來!」

嘖。

他的脾氣還是這麼不好。

動不動就吼我。

他是不是只能看見我,但聽不見我說話啊?

不會以為我是什麼全息投影吧?

要不我變成個蘑菇給他看?

「邢總,邢總您冷靜些。」

還是小左這個助理扛事兒。

在邢煜的暴走變得更劇烈之前,他上前拽住了邢煜的胳膊。

「邢總您聽我說,寫憶小姐的屍體的確是在醫院停屍房,已經確認死亡七天了。」

我媽和我姐聽到這裡,趕緊往前,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但卻被小左用眼神制止了。

而後小左認真看著邢煜。

「或者,咱們先去認領了屍體再……再定後續。」

說這些話的時候,小左的語速極快,生怕一句話說慢了,邢煜又炸。

說完立馬鬆開了邢煜,向後退了幾步。

我看在眼裡,不禁感慨讚嘆。

不愧是特別助理小左,勸人就是有一套。

不知道是不是做鬼的反應與知覺都遲鈍了,如今面對邢煜,我倒也坦然。

「他說得對啊姐夫,我今天頭七,你能看到我,多少是沾點玄學了。」

「有可能明天就見不到了。」

「不如好心去給我收個屍,完成一下我未了的遺願?畢竟這三年你欺負我也挺狠的……」

「當然,你可以拒絕,反正我也拿你沒辦法。」

邢煜深深地看著我,胸膛劇烈起伏,脖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就在我以為他要打人了的時候,他卻只說了一個字:

「走。」

12.

自己看自己的屍體,這種感覺當真奇妙。

妙得我想捂臉。

丑啊。

屍體在河裡被泡了七天,真的丑。

慘白臃腫,連阿奶給我買的鞋都撐裂了。

我媽像是終於想起我是她親生的女兒了,從進門就木呆呆地看著我的屍體。

明明之前收到我死了的微信時,還只是震驚來著。

現在親眼見到了,眼神里居然帶了些令我陌生的悲傷?

「怎麼會……死了呢?」

「自殺。」

停屍房裡,有一男一女兩個警察。

說話的是女警,她冷著臉,伸手遞過來一份資料,看著不太高興的樣子。

眼神掃過穿著婚紗的我姐,一身喜慶旗袍的我媽,還有西裝革履的我爸。

語氣嘲諷,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

「親妹妹失蹤七天,也沒耽誤辦婚禮哈。」

「要我說啊,你們可以等結完婚,回完門,生了孩子,等孩子會磕頭哭墳了,再來哀思。」

「效果一樣的。」

我媽被噎了一下,神情頓時尬住,要哭不哭的,有些搞笑。

我姐把我媽往身後拽了拽,對女警露出一抹歉然的笑,語調溫溫柔柔的:

「抱歉啊,我媽只是傷心過度,沒反應過來。」

女警嘲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我姐的婚紗,應了一句:

「哦。」

我默默地給女警姐姐點了贊。

最後進門的邢煜卻只看了我的屍體一眼,便冷了臉。

轉過身去盯著我的靈魂,聲音淡漠又固執:

「她不是林寫憶。」

「林寫憶就在我面前。」

我卻沒回應,歪了下頭,視線下移,看著他的手。

要是邢煜說這話的時候,手別抖得這麼狠的話,我還真就信了他的那句「不是」。

他分明就已經認出了我。

但他不願信。

說完,邢煜上前做了個想拉住我胳膊的動作,但伸到一半又恐懼了似的,縮了回去。

僵硬地堅決道:「林寫憶,跟我回家。」

兩個警察還有我爸,都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

我姐已經從最初的震驚平復下來,溫柔地對著兩人解釋道:「打擊太大,出現幻覺了。」

男警察看了看邢煜身上的新郎西裝,瞭然地「啊」了一聲。

「姐夫和小姨子,關係真好。」

女警卻冷冷地「切」了一聲。

我挑眉看向了這位面容清秀的女警,哦~~這位姐姐是個有故事的嘛。

很懂小姨子和姐夫這些道道嘛。

要不是我死了,我真得跟她好好嘮嘮,我是怎麼被人當成床上替身,一點人權都沒有的。

邢煜對其他聲響充耳不聞,固執地又重複了一遍:「林寫憶,跟我回家。」

我笑了:「我沒家,林寫憶從來都沒家。」

「家,應該是永遠不用擔心會被驅趕的地方吧。」

隨隨便便就被趕出去的,怎麼能是家呢?

邢煜你是不是忘了?

每次你從醫院看完我姐回來,看到她受罪的樣子,都會氣得把我趕出家門,讓我在院子裡的長椅上睡?

三年來我姐一不順心,我就得被趕出家門。

不論什麼時間,什麼天氣,不論我穿得厚還是薄。

還必須得要隨叫隨到,任勞任怨。

我姐大半夜想吃螃蟹,我得立馬做了,親手拆好給她送去。

晚一分鐘,就得在病房門口等一個小時,然後看著他親手丟掉我一點點剝出來的蟹肉。

因為我姐啊,根本就不能吃涼性的食物。

這……怎麼能算是家呢?

邢煜應該是記起來了。

所以,他怔住了,表情有些複雜凝重。

但最後,還是冷著聲音,固執地說道:「她不是林寫憶,不能收屍。」

13.

女警深吸了幾口氣,到底還是沒有繃住神情。

沉了聲音,憤怒地把手裡的資料往桌面一砸。

紙張散落,不少掉在了地上。

「人都死了!就不能讓她入土為安嗎?」

「林寫憶生前遭了那麼多的罪,死了就不能安寧會嗎?你是有多恨她?!」

恨這個詞。

用得其實不是很準確。

邢煜談不上恨我,只是厭惡我、看不起我而已。

其實我跟邢煜十歲之前也是一起玩的,那時候的他對我很好。

是個很溫柔很關心我的大哥哥,經常在看完我姐之後,陪我一起玩。

只是恰好那年,我姐的病嚴重到了最高峰。

她一看見我就哭,哭她的健康被我奪走。

哭我害得她遭這樣痛不欲生的罪。

哭我憑什麼過得這麼快樂,這麼無Ṫŭⁱ憂無慮,憑什麼能跟她的邢煜哥哥一起玩。

哭得我媽心碎不已,看我的眼神變得厭惡無比。

當晚回家就摔了我的飯碗,說我沒心沒肺,姐姐病成這樣,怎麼還吃得下東西。

就在我媽氣得幾乎想打我的時候,我爸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反正家裡房產多,思雨不想見她,不想讓她跟邢煜來往,那就讓她出去住吧。」

「什麼時候思雨不遭罪了,什麼時候再接回來就是了。」

就這樣,十歲那年,我搬出了林家。

再沒見過邢煜。

三年前再見面,我成了我姐的床替,他成了我的金主。

我至今還記得那個沉悶的陰雨天。

我站在邢煜家的客廳,滿腔激動在聽到他見我的第一句話後,盡數冰凍。

「林寫憶,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愛搶別人東西啊。」

那一瞬間,我恍若看到了我的父母。

我清楚地認識到,我在邢煜這裡,永遠也是一個罪人了。

是一個得用一生償還我姐的罪人。

「王文翠?」

我爸突然皺眉,彎腰撿起了一張紙。

那是我的銀行流水。

大部分的交易,都是匯錢給同一個人。

我爸回憶了半天,想起了什麼似的。

「那個之前在我們家偷東西被開除的保姆?寫憶憑什麼要給她打錢?」

「嗤。」

女警發出一聲極快極輕的冷笑。

而後斂了笑意,盯著我爸鄭重其事地說道:

「憑她是這些年,唯一對林寫憶好的人。」

「憑她靠著撿破爛、打零工,補貼林寫憶八年,讓她不至於餓死凍死。」

此話說完,整間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我姐像是第一次聽說似的,驚訝地捂住了嘴巴:「怎麼會……」

14.

「是啊,怎麼會呢?富豪林家的二小姐,居然差點餓死街頭。」

女警又再次陰陽怪氣地聳了聳肩。

我姐被她拆了兩次台,終於掛不住臉了。

抬頭看向臉色陰沉、一言不發的邢煜,轉頭,眼中含著淚,看著爸媽,嬌柔地捂住了心臟。

「爸,媽,寫憶這些年居然過的是這種生活嗎?你們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我差點都要笑出聲了。

這話說的,他們從沒關心過我,又怎麼可能會知道,管家根本沒有按照他們的意思,每月定期給我打生活費。

爹媽都不疼的孩子,別人更不會疼。

管家打給我的錢交了學雜費,每月只剩下 60 塊錢。

剛好,一天兩個饅頭,配著買五送一的烏江榨菜。

但凡買個鉛筆橡皮等額外花銷,我就得餓幾天肚子。

就在我那天差點餓暈在路上的時候,好運地撞見了小時候就照顧我,卻因為太老實被排擠陷害,被趕走的阿奶。

她發現了我,收留了我,養育了我。

給了我家的溫暖和一個可以哭鬧撒嬌的懷抱。

可我……到底是沒能護住她。

「三年前,王文翠確診胃癌,重病入院,一直是林寫憶在支付她高昂的醫療費用。」

「而非常巧合的是,在林寫憶支付了手術費用的那天早上,王文翠女士搶救無效,死在了手術台上。」

「在她死後半小時,林寫憶也投湖自殺。」

說完,女警抬頭,看向了我姐和我爸媽。

「你們,知道哪怕一點點嗎?」

面對女警的疑問,我媽連連搖頭,語氣帶著不肯認錯的理直氣壯。

「那、那她沒錢為什麼不說啊?這些年我們又不是沒接她回來團聚過,她……」

說著說著,她自己說不下去了,神色閃過一絲懊悔。

因為她顯然是想起來,我跟他們說過好多次的,說管家給我的錢不夠,讓他們查查。

可他們怎麼回我的呢?

「你姐在醫院受苦受罪,你倒是好意思花錢!為了要錢真是謊話張口就來!」

「你臉皮怎麼能這麼厚啊?你哪來的臉過這麼好的日子?」

而他們最近一次注意到我沒錢,主動給我打錢。

居然是因為我答應了做我姐的替身,不想讓我太寒酸,惹得邢煜不悅。

屋裡陷入一片死寂。

邢煜看著我姐,眼神陰冷,聲音里透著的寒意連我都有點想打寒戰。

「這就是你說的,林寫憶答應到我身邊,是為了跟你搶我?」

「是嫉妒你擁有我這個身家顯赫的未婚夫,惦記著我的財富,我的權勢?」

「阿煜,我、我不知道,我真以為……」

林思雨的臉色頓時煞白,捂著心口,嬌弱得連連喘息了幾下。

求救似的看向我媽。

「媽,我心口好痛啊!」

15.

我媽慘白著臉,顯然是還在震驚我的死。

但林思雨的呼痛,將她登時拉回了現實,她焦急地扶住林思雨,像護住幼崽的老母雞。

「是我說的,我怕寫憶對你生了貪心,故意跟思雨說的。」

我垂下了眸子,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啊。

林思雨的媽媽真的是個好媽媽。

可林寫憶的媽媽,不是。

「貪心?」

女警突然緩緩開口,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

而後,嘴角輕蔑地笑了,眼眶卻紅了。

「她為了籌錢給王文翠治病,賣過血,還差點……被黑診所欺騙,去賣腎。」

「林太太,我不懂啊,同樣都是女兒,林寫憶做錯了什麼呢?不是你給了她生命,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嗎?」

「林寫憶受苦受難的時候,你有像今天這樣,擋在過她身前,哪怕一次嗎?」

眼淚掉落,女警偏頭看向我的屍體。

聲音在劇烈顫抖:

「除了她阿奶,她沒有感受過一絲的溫暖啊。」

「她連死……都是這麼冰冷的死法,夜裡的水很冷的,我撈她的時候,那冷意都往骨縫裡鑽,冷得我直打寒戰。」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是啊。

我做錯了什麼呢?

姐姐有病又不是我乾的。

爺爺奶奶對媽媽的厭惡,又不是我出生才有的。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有心臟病的那個人,是我。

我到底……錯在哪裡呢?

我搶到了什麼東西呢?

為什麼不管我多努力,ƭúⁿ他們都不愛我呢?

我媽被她接連發問,問得臉色蒼白。

習慣了把一切錯誤推到我身上的她,這下子找不到可以推卸責任的人了。

保養得非常好的臉上褪盡了血色,深吸了幾口氣,卻仍舊站立不住地向後踉蹌了幾步。

「她、她,她搶思雨的健康,搶我的,我的……」

腳下踉蹌,我媽跌坐在地,視線剛好與我慘白的屍體平齊,她猛吸了一口涼氣,驚懼得連連搖頭。

「她、她……我……」

「媽!我好痛啊,喘不過氣來了!」

林思雨突然捂緊了心口,彎下腰,似乎很痛苦似的,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邢煜居然破天荒地沒動。

但從頭到尾都在沉默的我爸趕緊衝過來,一下子背起她,大跨步向門外走。

「快跟上!別讓思雨再跟死人待在一起!」

「別管林寫憶之前怎麼樣,咱就這一個女兒,不能再沒了!」

我媽被他這麼一喊,頓時回過神來似的,回頭看了我一眼後,咬了咬牙,立即跟了上去。

女警氣得直攥拳頭:「這家人才該死!」

「我要是林寫憶,化成鬼也得把他們拽下地獄!」

「姐姐,鬼沒那麼大能力的……」

我飄過來,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肩膀:「謝謝你啊,陌生人。」

「林寫憶說,謝謝你。」

邢煜驟然開口,紅著眼眶,盯著女警。

女警愣了,突然別過臉去又開始掉淚。

「你不配代表她。」

「你們沒一個好人。」

16.

我的屍體到底還是留在了醫院的停屍房。

沒人認領。

邢煜不顧女警的憤怒,冷著臉跟小左出了醫院。

回到車上,臉色鐵青,扶著方向盤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我在車后座飄著,不死心地開口:

「邢煜,過了頭七,我真可能就消失了,你就幫我跟阿奶收個屍吧。」

「閉嘴!」

邢煜突然怒吼出聲,嚇得我和小左都是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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