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買了別墅,爸爸拉著妹妹,媽媽抱著狗一起入住。
我拖著行李,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身後,可還是被擋在了門外。
「這裡沒你的房間,你回舊屋住,30 層空氣好,對你身體也好。」
爸媽一如上一世那般要將我趕回舊屋。
上一世我崩潰大哭,哀求留下,結果被爸媽鎖進別墅地下室反省。
隨後一場持續了兩個月的大暴雨淹沒了整座城市,我在地下室被活活淹死。
爸媽卻帶著妹妹逃回舊屋躲過一劫。
「好的,我馬上回舊屋,祝爸媽妹妹過得開心哦。」
這一世,我會囤好食物,關好屋門。
你們,別想進來哦。
1
「周月,行李放下,你回舊屋住,30 層空氣好,更適合你。」
我爸站在別墅門口,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區高樓。
我們之前住在 15 棟 3001 房,那是頂層了,距離別墅區步行五分鐘。
這五分鐘路程里,我表面沉默不語,內心卻驚濤駭浪。
因為我重生了,重生在了我們搬家這一天!
就在這一天,我因無法入住別墅的事崩潰大哭,痛斥父母這些年的偏心。
他們太偏心了,眼中只有 15 歲的妹妹,甚至妹妹養的狗都比我金貴。
狗可以亂吠,我卻要時刻擺正自己的身份。
這次搬家,我的身份就是勞工,全程都是我在忙碌。
我一趟又一趟,累得氣喘吁吁,本就羸弱的身子骨幾乎要直不起腰。
妹妹呢?
她在家裡吹著空調,逗著狗,等一切搞定,她美滋滋地往別墅趕。
爸爸還滿心欣喜地牽著她的手,媽媽則抱著她的狗。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跟在他們後面,像個多餘的小丑。
所以,當爸媽要求我回 30 層住的時候,我徹底崩潰了。
導火線點燃了炸藥桶,我一邊哭一邊罵,發泄不滿,也試圖喚醒父母對我的一絲愛。
可喚醒的只有他們的惱羞成怒。
他們將我丟進了別墅地下室,惡狠狠地把我鎖了起來,揚言我什麼時候反省了再放我出來。
妹妹周芹隔著門故意問我:「姐姐啊,你哪來那麼大火氣啊?不就是不讓你去讀大學嗎?不就是你住院沒人搭理嗎?不就是……哎呀!太多事了,我都忘了。」
我抓著鐵門,指甲磨出血,極度的激憤和悲痛讓我不斷地乾嘔。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就因為我從小不喜歡說話,也不懂得逗人開心嗎?
可我一直在做事啊,這個家裡除了賺錢的事幾乎都是我乾的,我已經為父母分擔了很多辛苦了啊!
為什麼不能讓我住一住新家?
我不是你們家人嗎?
我在淚水模糊中癱倒在地,等清醒過來,外面雷鳴閃電,暴雨傾盆。
我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暴雨,卻不料這場暴雨越下越大。
2
當雨水浸入地下室時,我在黑暗中驚恐大喊:「爸爸,媽媽!」
我爸回應了我,他站在門外的樓梯上罵我:「閉嘴!你妹妹嚇哭了,我們沒空理你,給我繼續反省!」
「進水了……進水了!」我的鞋都被打濕了。
「這麼大的雨,進水不是很正常嗎?你好好泡著吧,專家說了,這雨來得奇怪,說不定要下兩個月呢,最好淹死你個爛東西!」
我媽恐嚇我,然後去安撫周芹。
等到凌晨三四點,整個地下室都快被淹沒了,我渾身濕漉漉,雨水已經爬到了我胸口。
我呼吸困難,奮力拍打鐵門,一遍遍喊著救命。
但外面顯然也亂了,別墅里肯定到處都是水了。
好在,爸媽來了。
「他媽的!門呢?周月你在哪裡?」我爸涉水來找我。
「我在這裡,爸,我在這裡!」我喜極而泣。
我爸終於找到了門,門上有個小孔,他透過小孔喊我:「舊屋的鑰匙你帶著嗎?快給我!」
我無暇多想,從口袋裡摸出了舊屋的鑰匙塞出去。
我爸一把接過,大聲道:「老婆,抱緊小芹,我們回舊屋先,這雨太奇怪了!可別真下兩個月!」
他扭頭就走。
我愣在水中,痛哭大喊:「爸,開門啊!」
「水壓著,太重了,開不了!」我爸頭也不回,甚至都不嘗試一下。
小孔很快也被淹沒了。
我哭倒在水中,伴隨著水位越來越高,再也無法呼吸。
3
「呼!」我深呼吸,手臂青筋畢露,低著頭一言不發。
雖然重生了,可回想起那晚的種種,依舊驚恐得心臟痙攣。
「你啞巴了?老子叫你放下行李滾回舊屋去,聽不懂?」我爸見我一直不說話,猛地暴喝一聲。
他一向如此,遇到點不順心的事就會暴怒。
尤其是對我。
我後退了一步,緩緩抬頭,強迫自己露出笑:「好的,爸爸,我這就回舊屋去,不會打擾你們的。」
我爸冷哼了一聲,轉臉寵溺地摸了摸周芹的頭髮:「一個媽生的,怎麼區別那麼大,妹妹活潑可愛,姐姐跟個死人一樣,看著就煩!」
「哎呀!爸,別這樣說姐姐啦,她是實幹型嘛!不喜歡說話的。」周芹笑出了小酒窩,看似幫我說話,實則得意洋洋。
她享受著父母多年來的寵愛。
「快進屋吧,別理周月了,這天氣熱死了,別熱壞了阿玉。」媽媽懷抱著泰迪狗阿玉,大步進屋。
一家三口,樂呵呵搬進了新家,再不看我一眼。
我抓緊了口袋裡的舊屋鑰匙,緊繃的心臟緩緩鬆懈了下來。
我不再奢求親情,我奢求的是命。
30 層舊屋,就是我的命!
搬家匆忙,家裡人全都沒帶鑰匙,只有我帶了。
這把鑰匙,會是所有人的命!
4
我轉身離開,心裡有種奇妙的暢快感。
但我很冷靜,我知道,今晚會有一場詭異的大暴雨降臨。
它足以摧毀整座別墅。
而且,專家預測,它可能會持續兩個月,那整個小區的低層都岌岌可危。
我的 30 層舊屋,反而是最安全的。
因為再大的暴雨,也不可能淹沒 30 層吧?
那麼,我只需要囤積好足夠的食物,然後鎖好門窗,便能好好活下去。
打定了主意,我立刻趕往小區附近的超市,瘋狂購物。
可惜我錢不多,只有偷偷存了好久的三百元零花錢。
我想著儘可能購買量大管飽的物資,包括方便麵、礦泉水、速熱食品等。
可錢實在太少了,若暴雨真下兩個月,我活著也是忍飢挨餓地活著。
正憂慮,我媽給我發來轉帳,足足三萬元。
【周月,妹妹說客廳太熱了,你現在去訂購一台立式空調,叫人馬上送來,耽誤了我打死你!】
媽媽真的好愛妹妹。
我收下了錢,回了個笑臉:【好滴。】
一轉頭,我瘋狂購物。
考慮到暴雨期間會停水停電,我儘量購買能直接食用的物資。
方便麵十箱、礦泉水六箱、壓縮乾糧八盒、大牛肉乾十包、自熱食品兩百份。
此外雜七雜八的零食,包括袋裝雞腿、鴨頭、辣魚等等,我用超市最大的袋子裝了足足十八袋。
紅薯、玉米、蘿蔔、蘋果我也不放過,一袋袋往裡裝,反正可以讓超市幫忙送,多多益善。
這些可以提供維生素,能儲存的時間也相對較長。
好一陣忙碌,我忙得滿頭大汗,往返超市和舊屋之間,一刻也沒停歇。
而且我比較警覺,不在同一家超市購買太多東西,而是分批在不同的超市、便利店、蔬果店購物。
天黑的時候,我又提著一大袋藥物往家裡趕去。
菲林、泰諾、布洛芬、蒙脫石散等常用藥物,我一個都不落下,免得到時候生病得不到救治。
一切搞定,我累癱在沙發上,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太累了,太陽穴都一跳一跳的。
但我仍未鬆懈,強迫自己繼續思考,是否還需要購買其餘物資。
片刻後我從沙發上彈起,又一次出發購物。
這一次,我購買了三把西瓜刀,都有近半米,可以防身。
此外,防狼噴霧、電擊棒我也跑了小半個城區買到手了。
有了這些,我面對壯漢都不慌。
暴雨末日必定一片混亂,雖說小區商品房的防盜門幾乎不可能被突破,但我還是以防萬一。
安全感太重要了。
徹底安心的時候,幾滴雨水落在了我頭頂。
遙遠天邊,龍走蛇舞般的閃電突兀劃破黑夜,伴隨著平地驚雷的撼響,整個大地為之一顫。
下雨了!
5
我心裡抖了一下,對前世淹死在地下室的慘狀心有餘悸。
那滋味太難受了。
趁著雨勢還未變大,我快步趕回了家中。
一路都是散步的小區居民,一些小孩故意淋雨,歡天喜地地喊:「下雨咯,下雨咯。」
高溫天氣持續了半個月了,這場雨下得喜人。
可沒人知道,這場雨可能會持續兩個月!
哪怕中途會暫時停歇,可斷斷續續兩個月的暴雨,沒有人受得了。
我躲回了家中,鎖好了防盜門,將所有門窗都關閉了。
高層商品房有一點好,防盜能力強得不可思議。
鐵門一鎖,窗戶一關,堪稱與世隔絕。
外人要想進來,除了專業的開鎖匠,就只能爆破了。
當然,我自幼缺乏安全感,總感覺還不保險。
於是我將家裡的水桶全部裝滿清水,堵在了門口。
我家是頂層,曾經有一段時間水壓不夠,父母買了兩個大水桶,我泡進去洗澡都行。
這兩個大水桶,外加其餘三個小水桶全都堵在門口,一般人開了鎖也推不開門的。
做完這一切,我終於放鬆下來,往沙發上一坐,手指都不想動彈一下了。
偏偏我媽給我發信息了。
我依舊懶得動彈。
她便給我打電話。
打了十幾個。
我閉著眼懶散接聽,我媽破口大罵:「周月,你死哪兒去了!讓你買空調,你沒買?
「沒用的東西!你妹妹都快熱死了,空調呢?現在又下雨了,誰送空調過來!」
我媽顯然氣炸了。
畢竟我沒買空調,還不回信息,不接電話。
這在以前是不敢想像的。
不知為何,我想笑。
心裡突然湧起一種暢快感,暢快得全身毛孔都張開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越下越大的暴雨,咧開嘴笑。
我不說話,就是笑。
「你笑什麼?神經病嗎?我問你,空調呢!」我媽更加暴躁,我能想像到她的血盆大嘴正在瘋狂噴口水。
可我就是不說話。
我不想說呢。
「周月,你想死是不是?聾了?」我爸搶過電話,滿滿的威脅和煞氣。
若是以前,我隔著手機都能嚇得發抖。
可現在,我這帕金森治好了。
「你們別急,等妹妹熱死了就不需要空調了。」我柔和地給出了意見。
對面寂靜無聲,我爸顯然愣住了。
隨後他尖銳厲吼:「周月,你說什麼?」
我啪的掛了電話,伸著懶腰去洗澡。
我怕突然停電洗不了熱水澡,還是早點洗澡吧。
6
這個熱水澡我洗了足足一個小時,從未如此愜意過。
感受著熱水滑過肌膚的觸感,我甚至流淚了。
鬼知道我以前是怎麼洗澡的,但凡超過十分鐘,爸媽必定罵我浪費水。
甚至,不允許我用熱水。
其實我家不窮的,我用點熱水怎麼了?
他們就是看不慣我罷了。
洗完澡,我神清氣爽。
看一眼外面,早已昏天暗地,暴雨傾盆,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塊黑布籠罩著,而黑布在不斷地溢著水。
我看得心驚,索性把窗簾拉上,然後開一盒自熱食物,配上雞腿辣魚,飽餐起來。
手機又響了,是家人群里的信息。
我點開一看,妹妹周芹在發消息:【好大的雨,爸爸媽媽我有點怕,你們能來我房間嗎?】
【乖女兒別怕,我們這就過去。】爸媽隨叫隨到,立刻去陪伴了。
很快,周芹發了一條朋友圈,是他們一家三口還抱著狗在臥室的自拍。
【才搬進別墅就下暴雨,倒霉咯,好在有爸媽陪伴,開心!】
發了朋友圈還不算,她又發群里,故意艾特我:
【姐,你在哪裡呀?怕不怕?聽說你想熱死我,就不用買空調了,你那麼恨我呀?】
我沒理睬,因為雞腿太好吃了。
我狂炫。
周芹繼續問我:【姐,我有爸媽陪著都好怕,你一個人在舊屋一定更害怕吧?嘻嘻。】
我這會兒炫完了,將垃圾收拾好,打包丟進了周芹原先的房間裡。
我準備把周芹的房間當垃圾場。
畢竟暴雨可能下兩個月,到時候停水停電,垃圾不好處理。
我可以先積著,等停雨的時候丟下樓去。
我特意拍了個照片發群里,表明垃圾丟在了周芹的房間。
她的房間是最大最受光的,牆壁上貼滿了喜歡的明星海報,空蕩蕩的床都很可愛,漂亮。
可惜,現在堆起了垃圾。
周芹當場發狂:【你幹什麼?垃圾往我房間丟?】
【下雨沒法處理啊,先用你房間堆著,免得在外面臭到我。】我理所當然。
周芹立馬給我打視頻,可我不接。
片刻後我爸語音怒吼:「周月,你想死是不是?你怎麼敢把垃圾往妹妹房間丟?」
我媽也氣瘋:「你個神經病!立刻幫妹妹把房間打掃乾淨,不然我打死你!」
「嘻嘻。」我回了個表情,熄屏。
7
這一晚我聆聽著電閃雷鳴,原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不承想倒頭就睡。
而且睡得前所未有地香甜!
外面駭人的雨水拍窗聲儼然成了催眠曲。
等我睡醒,天依舊暗沉沉的,不過已經是大白天了。
應該是上午十點左右,暴雨仍不停歇。
家裡已經停電,不過 4G 網絡還沒停。
網上自然沸沸揚揚,各種專家出來解釋,猜測,闢謠。
不過最權威的機構根據氣象圖預測,這場奇怪的暴雨可能會持續兩個月。
我做好了準備,所以不慌。
但有人慌了。
我父母和妹妹。
他們半夜就慌了,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是讓我開門。
顯然,跟上一世一樣,他們半夜發現不對勁,連夜趕回舊屋了。
上一世我被丟棄在地下室活活淹死,而這一世我在舊屋高枕無憂,呼呼大睡。
他們敲了半宿的門,我紋絲不動。
哪怕現在,他們還在敲。
我冷笑著走向門口,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我爸虛弱地猜測道:「周月不在家?她昨晚走了?」
「她把我們氣壞了,估計怕我們找她算帳,所以連夜躲起來了,她以前就喜歡躲。」我媽分析。
我確實喜歡躲,畢竟很多時候不躲一下會被打死。
可現在,我沒躲。
當然,我也不出聲,就冷笑地聽著。
周芹嘶啞悽苦地開口:「怎麼辦啊?我好累,好餓,快打開門啊!」
「我們都沒有鑰匙,現在下暴雨也找不到開鎖匠的,乖女別急,有爸爸在呢。」
我爸安慰周芹。
周芹一邊哭一邊罵我:「都怪周月那個賤人!竟然不把鑰匙留在別墅,我要打斷她的手!」
「好,好,好,打斷周月的手,乖女別哭了啊!」媽媽心疼壞了。
我想嘔。
不過忍住了,免得浪費糧食。
此時暴雨突然小了起來,天色亮堂了一些。
我爸大喜過望:「雨要停了,走,回別墅去,我就說嘛!怎麼可能下兩個月呢?」
「那快回去吧,媽媽給我煮飯吃。」周芹不哭了。
我媽笑道:「家裡只有幾餅掛麵,等雨停了,我們一起去買好吃的。」
他們樂呵呵走了。
我知道,他們或許放棄了唯一生存的機會。
若留在居民樓里,完全可以避免被水淹,而且居民樓里人多,總能討到吃的。
運氣好,說不定兩個月就熬過去了。
但是,他們又回去了。
我看了一眼樓下,整個小區都是一片汪洋了,人走在其中就是在渡河。
一旦暴雨再臨,雨水暴漲,他們想回來就難了。
昨晚是最佳的機會。
他們也確實抓住機會回來了,可現在,又走了。
我站在陽台,盯著雨水中的一家三口。
他們踩著小腿深的雨水,往別墅區挪去,好不溫馨。
8
在父母和妹妹回到別墅時,才停歇了半小時的暴雨又下了起來。
本地官方發出了預警,說鑒江河暴漲,已經快漫出河堤了。
而鑒江河距離我們小區不過一公里。
這條河會成為索命鬼!
此外,物業也發出預警,說停電是因為地下車庫電路斷了,有些地方在漏電,大家千萬不要涉水。
我大喜,漏電了,誰還敢涉水?
父母和妹妹喪失了最後的主動權,他們不敢離開別墅了!
果然,我爸在群里發語音:「老婆,你先帶女兒去三樓,別下一樓碰水,鬼知道哪裡有電?」
「唉!煩死了!這雨什麼時候停啊,我想給女兒煮個面都不行了。」我媽鬱悶死了。
隨後,他們一家三口又開始對我口誅筆伐,罵我是弱智,不留鑰匙在別墅。
我不出聲,開始做午飯吃了。
我的物資很充足,隨便我怎麼造都行。
吃飽喝足我又啃起了蘋果,補充維生素,甜滋滋的。
而此時,暴雨已經失控了。
無數豆大的雨水宛如石子一樣砸在窗戶上,防盜窗發出不堪重負的砰砰聲。
樓頂仿佛在落冰雹,天花板隨時會被擊穿。
但雨畢竟只是雨,不可能擊穿我的房子的。
我看了一眼小區下面,發現水池已經泛濫了,所有道路完全被淹沒,就連廣場的長頸鹿雕塑都被淹了半截腿。
這說明,小區的雨水至少半米深了。
這是什麼概念?
半米深的水,加上漏電,可以說是徹底封死了居民走動的可能性。
居民們只能在各自的樓中走動,而別墅區的人只能躲在三樓,等待雨停!
這還只是暴雨的第二天啊。
我時刻觀察水情,發現水一直在漲。
第五天,長頸鹿的背被淹沒了。
第七天,長頸鹿的角被淹沒了。
第十天,長頸鹿漂在水上,卡在了一棵樹的樹枝間。
也是這一天,一場洪流從鑒江河的方向席捲而來!
整個小區驚恐萬分,很多人在喊:「鑒江河決堤了嗎?快往高處跑!」
到處都是水,整座城市開始崩潰,一切都開始失去秩序!
我檢查了一下防盜門,安心地躺在了沙發上。
手機仍有信號。
不得不佩服國家的基建,都這樣了還沒完全崩潰。
家人群里,沉寂數日後有了消息。
【我找到充電寶充電了,你們什麼情況?我被困在了二樓陽台,客廳好像也漏電了,我不敢動。】
我爸關心他的老婆和女兒呢。
「老公,我們在閣樓躲著,幸好把麵條帶上來了,干吃著餓不死,你怎麼樣?」
我媽的聲音十分虛弱,嘶啞難聽。
「我撿到一捆爛香蕉,飄過來的,就靠它了。」我爸同樣虛弱。
能堅持十天,算他們命賤。
賤命向來難死。
「爸爸,我好餓啊,嗚嗚嗚,我快死了嗎?我受不了了,你快去找吃的給我啊。」
周芹是最崩潰的,她從小錦衣玉食,哪裡受過這種苦?
我爸心疼得直掉淚:「乖女不哭啊,我看到對面別墅有人了,我待會兒求點吃的……」
「吃的還用求嗎?不是張嘴就有嗎?」我突然出聲,一邊用充電寶充電一邊拍了一下桌子上的食物。
我又在享用美食了。
熱騰騰的自熱火鍋、明晃晃的大雞翅、香甜的可樂、紅脆的蘋果。
家人群里死寂了。
隨後是周芹瘋狂地咆哮:「周月!你個混蛋!哪裡找的食物?立刻給我送來!」
「周月,你在舊屋?上次怎麼不開門?你想死是不是!」我媽也咆哮,跟周芹吼得一個死樣。
我不回答,反手錄個視頻,邊吃邊笑:「家人們,簡簡單單吃個小火鍋啊,記得點贊哦。」
視頻發到群里,引發了周芹和我媽的連鎖反應。
一條條極限 60 秒的語音不斷轟炸,可我一條不聽。
倒是我爸發了文字。
【小月,現在到處都淹了,鑒江河也決堤了,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出家門知道嗎?】
9
還得是公司高管啊,我爸這馭人之術真是手到擒來。
這也讓我想起了三年前,我爸住院兩個月的事。
當時我是陪護,沒日沒夜地照顧他,累得差點吐血。
我媽還罵我不懂事,讓我心死欲絕。
那一刻,我決定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但我爸突然抱了我一下:「小月,謝謝你的照顧,爸爸還是很感激你的。」
當時我瞬間痛哭流涕,覺得受到了關注,所有怨氣煙消雲散。
我也不離家出走了,繼續當起了任勞任怨的奴隸。
如今想來,我爸真是厲害,他輕易就化解了我的怨氣,而我還不自知。
我起了雞皮疙瘩,看著我爸關心的話語,前所未有地噁心。
「我當然不會出門,是你們逼我回舊屋住的,我哪也不去哦。」我冷然回應。
我爸發來語音:「不出門就好,爸爸真怕你出事了……對了,我們別墅區的業主打算自救,有人有皮艇,我看見了。」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一個人住在舊屋我們還是不放心的,我們會找機會坐上皮艇去舊屋找你,你要開門哦。」
呵呵。
看吧,黃鼠狼露出尾巴了。
我正要臭罵他一頓,不料我媽也柔聲柔氣地關心我:「小月啊,這麼奇怪的暴雨太危險了,一家人在一起才能相互照應,你千萬不要出事。」
就連周芹都發了個笑臉:【姐姐,等我們哦,一家人團圓,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不是,誰跟你一家人了?
我嘴角勾起了冷笑,盤算了起來。
如果他們真的找到了皮艇,要回來還是很容易的。
屆時,涉水不是問題,食物才是。
暴雨持續了十天,到處都是飢餓聲,樓道里全是四處走動的業主,大家都在求食物。
我父母和妹妹也必須找食物。
而暴雨會持續整整兩個月,飢餓之後還有複雜的人性,甚至會引發殘殺。
我不敢想居民樓會亂成什麼樣子。
父母和妹妹回居民樓,有可能給我帶來危險,但他們自己也很危險。
我飛速思考,打定了主意。
只要我自己能避免危險,那危險就是他們的了。
反正無法阻止他們回來,我決定來一手狠的。
【你們真好,快回來吧,我隨時給你們開門。】我畫下大餅。
【愛你乖女,等我們哦!】
呵,當然得等,等你們死!
10
約定好後,網絡徹底斷了。
這下,停水停電停網,整座城市顯然已經崩潰了。
救援力量也無法投放,因為雨太大,水太深。
而距離雨停還有一個多月。
我丟下手機,冷靜考量了一番,又去陽台看了看隔壁房屋。
兩家陽台靠得挺近的,可以遞送物資,不過要過人是不現實的,防盜窗就是一大難關。
我在腦海里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過了一遍,並且想好了應對之策。
可以預見的是,我爸媽和妹妹一定會暴走發狂的。
絕境之下,我也一定會被他們暴露。
整棟樓的目光都可能聚焦在我身上。
這是最危險的。
但我依然不慌,信步去檢查了一下物資,感覺怎麼吃都不完,哪怕我吃光了好吃的,還有紅薯、蘿蔔、玉米這些乾貨可以啃。
那麼多袋,我把牙啃光都啃不完。
喝口可樂,安安心心睡覺。
三日後的正午,暴雨又停歇了,只剩下淅淅瀝瀝的小雨了。
樓里很多居民在看外面,盼著來救援。
結果一艘皮艇出現了。
眼尖的人還以為是救援,激動大喊:「來人了!來人了!」
「不是軍人啊!」
「別墅區的人,靠!」
我抱著雙手瞅了瞅,認出是我父母和妹妹。
他們也是厲害,短短三天就把皮艇搞到手了,朝這邊划過來。
可以看出他們十分激動,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周芹還一直在哭。
等他們進了居民樓,一些人圍了上去,討要食物。
我爸媽自然沒有食物,泰迪犬阿玉都不見了。
爸媽帶著妹妹直奔 30 層而來。
不少人跟著他們,都是餓瘋了的人。
拍門聲響起,我爸用盡全力拍門:「小月,爸爸來了……快開門……」
他上氣不接下氣,感覺隨時要餓死過去。
我這次不裝不在家了,而是飛快跑過去,抓著門把手假意扭動,並且帶上了哭腔:「爸,媽,門鎖壞了,我試了好多次了,打不開!」
「什麼?打不開?你個賤……咳,小月啊,你多試試,可能是水汽太重腐蝕了,多試試。」我爸強忍怒火。
我媽催促:「小月,快開門,你妹妹發燒了,我記得家裡有退燒藥的。」
「我真的打不開啊!急死我了,你們能不能撞開啊?」我繼續哭哭啼啼。
我爸的火氣騰地一下上來了,氣得大吼:「你個廢物東西!要你有什麼用?」
說完他就用力撞門,可門紋絲不動,反而撞得他肩膀痛。
媽媽也幫忙撞門,撞完了罵我:「再試試,給我打開!」
我又嘗試,可就是打不開。
此時外面人聲鼎沸,顯然來了不少鄰居街坊。
我主動拉他們入局:「叔叔阿姨們,我家有吃的,你們一起撞門試試,把鎖撞松點。」
一群人聞言立刻激動了,紛紛撞門。
可高層防盜大鐵門,會懲罰每一個人的肩膀。
大夥紛紛喊痛,壓根奈何不了防盜門。
我急得假哭起來,跟周芹一樣噁心地嗚嗚嗚。
周芹被我噁心到了,罵道:「周月,你真是一點用沒有!我快餓死了,又發燒,你偏偏打不開門,你個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