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看向他,強摟住我的孩子,「元藏,你此生心狠手辣,喪盡天良,你終究不得好死!」
被我的話激怒,他揮拳相向。
打死我吧,我閉上眼睛。
這三年來求死不能,有了孩子之後,實在不忍離開。
如今隋家早已覆滅,我早該死了。
一頭撞上殿內的柱子,他把我抓回來,說道:「隋瑾,你要是敢死,我就將你的孩子扔進油鍋。」
孩子,哈哈哈,孩子,元藏你真不是人!死了都不放過我們。
拔出他手中的劍想要一劍封喉,卻被他打下。
在他踩過來之際,我咬破舌頭,死在了他眼前。
那夜,元藏反覆查看,似乎不相信受盡他這麼多折磨的隋瑾真就這樣死了。
毫無氣息的我被扔進亂葬崗,又被起了歹心的人撿去,輾轉賣出給別人配冥婚。
再次醒來,我就已經在玉聲樓之中,老鴇看中我容貌將我強留下。
無數個午夜夢回,心中巨大的恨讓我夜不能寐。
我恨我怨,如今遠走他國恨意難消。
我發誓,只要我一天在世,定要捲土重來,破他城門,屠他北冀,讓元藏國破家亡,讓他生不如死!
16
聽了我的話,清風「嗚嗚嗚」地哭出聲,「柔娘姐姐,嗚嗚嗚……」
小紅也在抹著眼淚,NPC也會流血也會疼的啊!姑娘真的太慘了,這短短几年受了太多的罪。
那北冀的皇帝太不是人了,一定要幫姑娘報仇!
我看向南意,他低著頭隱在暗中,看不透什麼情緒。
谷景聽完沉默著,半晌開口:「姑娘你放心,你的病我一定可以為你治好。首先這經脈虛弱之症,我可為你配上好的調養之藥好生將養;還有這身上的傷可以輔以藥浴,至於這咳疾,可慢慢尋更好的對症之藥……」
「谷景,那她身上的傷疤有辦法嗎?」南意開口,聲音格外冷。
「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醫,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谷景!」清風驚呼出聲。
谷景謙虛點頭,不過是虛名罷了。
他頓了頓,回答南意道:「這個……有倒是有,但治傷祛疤的過程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我可以忍受。」
我不知道南意將利用我做何事,但我身上最好的武器就是我的臉,如果美色可以化為利刃,再痛的過程我都受得。
再次醒來已經是兩日之後,刮骨療傷之痛將將解我心頭之恨萬分之一。
元藏,此生我隋瑾定要你血債血償。
17
療傷過了半月有餘,南意回到宮裡,谷景也不好終日留在玉聲樓。
這日我帶著清風和小紅攬客,暗中我們三人卻是在查探樓中古怪。
最古怪之處莫過於祖師爺神牌,被抓過去一次,重重疊疊神牌像一片牌冢,那裡四處黑黢,僅有昏暗的燭光照明。
可惜我們沒有辦法在平日進去,聽小紅和清風說,要想我作為關鍵人物出去,就要破了所有的規則,在被抓住前把握機會。
「哎喲喂,容尚書大駕光臨我玉聲樓,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一月未見的老鴇尖細聲音傳來。
我們三人站在二樓隔間窗台。
看著老鴇顛著小步,抓著面前男人衣袖不放。
只見那容尚書看了老鴇一眼,眼神示意不要聲張,跟著老鴇上樓走進雅間。
我看向小紅和清風,三人眼神交匯,容尚書不是李大將軍的死對頭嗎?
戶部尚書容珩,統管國庫,可以說大半個南靖國的財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試想,要是得容尚書相助,招兵買馬發兵北冀……
異想天開罷了,無論如何,要是能幫南意拉攏他來重掌皇權,也是好事。
清風嘟囔:「柔娘姐姐,要不我們……」
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
正說著,老鴇「咚咚咚」敲響門,小紅過去將門打開。
她眼神毫無生氣地看過小紅和清風兩人,轉頭對我扯著臉笑。
一看到她,我就想起那夜被罰所見,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可老鴇已經像忘了一樣,毫無違和地拉著我的手,「人容尚書慕名而來,正點名要見你呢!」
「就知道我女兒風華絕代,無人能敵,快快跟媽媽過去,可別讓容尚書久等咯。」
我回頭看向小紅和清風,他倆秒懂跟著上來。
18
從容尚書那裡得來的銅幣,我和小紅清風各藏了一塊。
樓中規矩不許藏私錢,但在認出這是他們回去所需線索塊時,我們在送走醉酒的容尚書瞬間把銅幣藏住。
他倆說一人做事三人當,怎麼能讓我一個人涉險。
硬是從我手中各搶一塊放身上藏好。
按照上次,犯了忌大概今夜我們就會被抓去懲罰。
容尚書是卯時被送出,如今我們還有一個白天的時間逃走。
可是,逃跑也是犯忌的,這下好了,一下把規矩全都破完。
時間緊急,清風趕緊通知對面的谷景我們的情況。
南意還不能出宮,沒有做周全的計劃,怎麼才能逃出玉聲樓?
我們鎖在屋內,儘量先不去見老鴇,卻不承想坐著坐著,覺得屋裡越來越陰冷。
這玉聲樓莫非會吃人不成。
「姑娘,要不我們逃吧,我在這裡,清風先掩護姑娘出去。」小紅說道。
搖頭拒絕,「既然合作,那就全都一起走。」
說干就干,我們三人站起身。
我屋後窗臨街,和谷景設了個暗號,暗號一響我們滑下去,他就接應我們離開,最後等出宮的南意用權勢壓制這玉聲樓。
等到殿後的清風滑下,我戴緊頭上的斗笠,拿出一個火折,點燃扔進屋裡。
在「著火了」的喊聲中溜之大吉。
南意不愧是個靠譜的合作夥伴,將我想的金蟬脫殼之法圓得嚴絲合縫。
老鴇雖然不信那火中之人是我,在他的堅定下,我柔娘已死在玉聲樓大火之中。
19
今年教坊司選人還未到時候,一籌莫展之際,南意開口讓我參加選秀。
料想從前,放眼整個宮中,只有太后的侄女,也是李大將軍嫡女李貴妃管理六宮。
皇上終於鬆口要充盈後宮,眾人看如今皇上逐漸強硬,世家們摩拳擦掌,都準備把自家女兒送進宮中,為家族謀得助力。
以至於後面從世家大族,以及各州送來的女子多達千餘人。
幾番篩選後,減至一百二十餘人。
我如今的身份是翰林院太師之女——文月。
南意本領屬實大,我這未謀面的父親,就這麼把他女兒的名頭安在我頭上,毫無波瀾地送進宮來。
秀女們被安置在苑源閣中,先讓嬤嬤教導規矩。
等待正選之日,選中留宮中賜等階,選不中,原路送回。
嬤嬤講完規矩,我低頭站在秀女尾端,不引人注目。
「文月、容晉宜、舒流霜一屋。」嬤嬤叫道,我和其他兩位女子上前。
走上來身穿華光彩衣的女子,下巴高抬態度高傲道:「嬤嬤,我不想住這間,陳設甚舊。」
嬤嬤並不搭理逕自說道:「房間已分配好,要想住好的就回家去。」
舒流霜氣極,「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我父親是禮部侍郎,我姑母是當朝太后,我進宮就是要當娘娘的!」
嬤嬤仍未正眼瞧她,上前來到我和容晉宜面前,語氣客氣:「兩位小主請。」
舒流霜見嬤嬤沒理她,憤憤向前來,「我說我不願——」聲音戛然而止。
「你,你……叫什麼名字?!」她看向我和容晉宜。
「容晉宜,家父容珩。」聲音輕柔,不卑不亢。
我側身,身邊的容晉宜是容尚書獨女,此番進宮實屬意料之中。
行了個禮我開口:「翰林院太師之女文月。」
舒流霜啞然,太師的女兒?
從未聽說文太師的女兒生得如此美麗!
她的目光透露出嫉妒,容晉宜早有帝都第一美人的名頭就算了,如今竟然還有個比容晉宜美貌更甚的文月!
姑母早就允了她進宮當娘娘,甚至有機會謀皇后之位,看著這齣塵的身姿,舒流霜湧起深深的危機感。
周圍候著的秀女們也投來探究的目光,和那文、容二人站在一起,這氣質樣貌高下立見,選秀之路果真臥虎藏龍。
不服輸的舒流霜還是和我們住了下來,我看她那沒腦子的模樣構不成威脅。
只要她不要主動招惹我,我也不會和她有交集。
現如今按照南意安排的選秀入宮,奪權復仇便指日可待。
20
你不招惹別人,人卻未見得會放過你。
舒流霜帶著她交好的一眾姐妹,將嬤嬤說了晚上要察驗的繡品損壞。
我冷冷看著她手中的碎布,作為文月的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貓。
舒流霜:「哎喲,文姑娘你這繡品怎麼這麼不長眼啊,落我腳下。」
「啪」一巴掌,「舒姑娘這臉怎麼也這麼不長眼啊。」
看著舒流霜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環視一圈她身旁幾位秀女,她們也沒想到我這麼跋扈,不收斂鋒芒。
秀女們紛紛退了一大步,忌憚著,有的秀女直接退出了屋子。
揉一揉手心,冷眼瞧著她們,受這麼多苦,我文月可不是忍氣吞聲之人。
扯過她手中的繡品,證據怎能不留著呢。
我湊近她的臉狠狠道:「舒流霜你大可再作妖,我馬上幫你請嬤嬤為你的委屈做主,送你回家。」
容晉宜在屋外看完了整場鬧劇,拿出一個繡工精美的繡品向我遞過來。
她眼神柔和地看著我,輕聲說:「馬上就要察驗,我備了兩塊,它們手法並不一致,可用來應付。」
「你為何要幫我?」我躊躇接過,繡品十分精美,那針腳處甚至還跟我原來的有七分相似。
「我喜你性格直率,看你的眼睛總莫名感到心疼。」容晉宜柔柔地說。
我啞然看著她,默默記下她的好意,無論如何她現下與我為善。
21
舒流霜一把鋒利的剪子狠狠刺來,躲閃不及我閉上眼,儘量避開要害部位。
再回神,被有力地護在懷中,我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南意剛毅的臉,還有那眉角散不開的擔憂。
「好大的膽子!來人啊!快來人護駕!」與南意一齊過來的太監尖聲喊道。
「大膽舒流霜,皇宮之內膽敢行刺皇上!」嬤嬤站出來大聲呵斥。
舒流霜沒料她害我不成,倒傷了前來看我的南意。
一下子愣住,嚇得渾身癱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南意被滿頭大汗跑來的太醫扶走,臨走前他嘆息著摸了摸我的頭,明黃的衣服上染了大片血跡。
我跟著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秀女不能出去。
大家目光還注視著苑源閣中哭跪著的舒流霜,自作孽不可活,舒家可算完了。
谷景給南意包紮背後的傷口,「女人可真可怕,傷得極深。」
南意冷著眉眼,心情不佳。
她受了太多苦,本以為進宮憑著太師的家世,以及她自身的出色不會被人傷著,不承想還是有不要命的。
邊包邊嘆,谷景說:「無論如何還是命要緊,別這麼衝動。」
「確實很心疼她,但你想想,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達成結局,再怎麼樣終究是NPC。」
「我心裡有數,而且她比我重要。」南意語氣平靜。
谷景聽他這話一下子急了,「什麼叫比你,哎,南意你這……你這要是真扎沒了,那才是真的玩完。」
南意再次強調:「她比我重要。」
谷景手裡動作停下,狐疑看著他,嘴裡也猶豫了起來,「你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