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很激動,【新玩家居然活著!有回放麼?好想知道剛剛休息室里發生了什麼。】
【七八個詭異在門口徘徊了十幾分鐘,還是終極Boss氣場強大,沒一個敢進去。】
【這是新手光環嗎?她已經破壞了兩條規則了。】
【有沒有可能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耳背嗎?估計聽不清規則。】
……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外面的場景還是讓我嚇了一跳。
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到處都是被拖動留下的血跡,還有些模糊的血肉散落在各處,牆壁上也是絕望的血手印。
旁邊的209號房門大開,我壯著膽子探頭看了一眼,嚯。
是那個排在我後面的高個子男玩家,他的半截身子趴在窗邊,上半身沒了。
他的背包里的東西散落一地,粗繩,軍刀,碘伏繃帶……
我撿了幾樣揣進兜里,趕緊往外走。
在樓梯轉角處,遇到了其他的玩家,還有喬山和趙陽。
趙陽的臉色有些蒼白,手臂纏繞著厚厚的紗布,仍有血跡不斷滲出。
顯然她是今晚的A型血被攻擊者之一。
喬山看到我,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太好了,你沒事就好。」
存活玩家可以在大廳拿到第一張任務卡,完成的任務越多,獲得的線索也就越多。
「第一晚的任務是可以組隊的,人越多越好。」
根據之前刷這個副本時彈幕玩家總結的攻略,需要在天亮之前,【撥亂反正,做正確的事】。
喬山說要調換藥劑師給大家準備的藥片,原本的藥是兩瓶,其中一瓶有毒,只能選一次。
他是工會老玩家,各種攻略吃得透,大家都相信他。
我們一路下到大廳,穿過走廊,進入藥房,沒有遇到阻礙。
有玩家鬆了口氣,「看來第一天詭異的攻擊是最輕的,我們這麼多人可以放心地找。」
趙陽陰惻惻地看了他一眼,「快來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體掐住了剛剛說話的玩家的脖子,「咔嚓——」頭被擰斷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白大褂把頭安在自己脖子上,不太靈活地扭動了兩下。
所有的玩家都掏出了防身的刀具,還有斧頭。
白大褂齜開血淋淋的嘴,「處方。」
6
離白大褂最近的兩個玩家突然舉起刀奮力地刺向他。
一刀一刀,白大褂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血水開始慢慢地往外流淌。
頭一次看到這麼驚悚的場景,我人都麻了。
喬山眉頭緊蹙,「抓緊時間,詭異聞著味,很快就會來。」
我們衝進藥房,四處翻找喬山在攻略上看到的藥瓶,但很快就傻了眼。
整個藥房所有的貨架上,整整齊齊放著一模一樣的白色藥瓶,沒有標籤,連藥片都是一樣的。
一個中年玩家蹲在藥劑師的桌子邊翻了半天,拿出一疊處方來。
他飛快地翻閱,額頭上的汗水不斷地滴落,終於,「找到了,R1和C1應該是貨架上的區別。」
有人已經分別取了兩瓶,但大家都有些犯難,「哪個有毒?」
一直靠牆站著的趙陽冷笑了兩聲,「找個人試試不就知道了。」
老玩家的目光竟然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我。
彈幕哐哐地飛,【這……抱團欺負新人?過分了啊,趙陽是哪個工會的?】
【不覺得喬山的攻略有點水麼?哪一版說過藥劑有問題?】
【這隱藏副本最變態的地方難道不是任務一直在變麼?】
突然變成眾矢之的,我有點蒙,「我是藥罐子……測得不准。」
有玩家發狠地甩出了匕首,「不用准,選錯了會當場暴斃。」
嚯,那我更不能測了,憑什麼我當小白鼠啊?
眼看幾名玩家陰沉著臉向我逼近,喬山突然擋在了我面前。
「剛剛攻擊我和趙陽的那個詭異被我們捆住了,讓他吃下去看看,反正他本來也是死人,多死一次而已。」
雖然他在幫我,可聽見他說NPC是死人,我還是心裡有點不舒服,想起了還醉著的何安冉。
他……在這些玩家眼裡,也是個死人嗎?
我們拿著兩種藥劑上到三樓,走廊里看上去比二樓乾淨很多。
被密實捆綁著的詭異身材矮小,似乎還是個年輕的男孩子。
喬山撬開他的嘴,取了一把藥灌進去,詭異豁然抬起頭來,空洞的兩個黑窟窿里沒有眼球。
他「咕嚕咕嚕」地發出聲音,想要掙脫開來,但是並沒有什麼卵用。
片刻之後,他突然渾身抽搐,身體像從內部開始充氣,鼓漲得圓球一般。
「嘭——」,炸裂開來,滿地都是血水和碎肉……
玩家們卻像是集體鬆了口氣,「是另一瓶,走,我們去換藥。」
我拖著沉重地步伐跟在後面,腦海里都是剛剛一個人突然消失的畫面,他抬頭的瞬間,我已經認出了他。
那是半年前才分配到醫院的一個實習生,總是跟在何安冉後面,虔誠又仰慕地看著他。
三個月前,他飛撲上去護著何安冉,被發了瘋的家屬們刺了十幾刀。
喬山停下步子等著我,「抱歉,你是新手,估計沒看過這種場面,不用害怕。」
他掏出一張紙巾來,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下剛剛飛濺在我臉上的血跡,「這都是小場面,終極Boss才是真的殺人狂魔。」
我抬起頭來,他口中的狂魔正站在走廊的盡頭,目光陰沉地盯著他的那隻手。
7
另一隊玩家沒有領取任務卡,他們迫切地在尋找唯一正確的通道。
喬山勸大家回去休整,「白天醫院裡的視線會好很多,而且很安全,我們再找也不遲。」
我心急如焚地,趕緊往回跑,剛剛何安冉的眼神像要殺人似的。
我一路奔回休息室,但是哐哐敲了半天都沒人開,門鎖上了。
離天亮還有一會,走廊實在太詭譎,我只能硬著頭皮往209號走。
不敢離窗口的那半截身子太近,我只能坐在地上靠著牆,但昏沉沉地居然睡了過去。
恍恍惚惚之間,有個溫暖的身軀靠近我,我幾乎是本能地往他胸前湊了湊。
唔……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抱著我的人卻是腳步一頓。
明明就在隔壁,卻好像走了很久,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對上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差點嚇死。
「喬……喬山?」
他幫我拉了拉被子,「趙陽等不及去洗漱了,我猜你不敢待在那,所以去造孽了。」
我一臉蒙,「造什麼孽?趙陽去哪兒洗漱了?」
喬山愣了下,似乎突然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有點耳背?」
「我說的是她等不及去找線索了,所以我去找你。」
我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起身,「我還是先回去吧,那個……看習慣了也沒什麼害怕的。」
不等他說話,立刻腳底抹油往樓下跑。
還是晚了……
【臥槽臥槽,終極Boss怎突然提前出來了?】
【殺瘋了殺瘋了,安全通道那幾個玩家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成兩半了。】
【嘖嘖,只有我一個人發現Boss長得有點過分好看了麼?完全長我心巴上了。】
休息室門口,提著巨大斧頭的男人周身散發著漆黑的濃霧,一步步地朝我走來。
斧頭滑過的地方,一片血跡模糊。
他身上的襯衣看起來更濕了,我張了張嘴,半晌才發出聲,「呃,回來了啊。」
「還順利嗎?殺了幾個啊?你是不是有KPI考核?」
陰沉著臉的何安冉緩緩地走到了我面前,「咣當」斧頭倒在一邊。
下一秒,眼圈一紅,嘴角一癟,像只大金毛似的蹲下身,埋頭嗚咽起來了。
彈幕驚呆。
【臥槽臥槽,新手把終極Boss蠢哭了?】
【新手幹嘛呢?她是不是抱住Boss還……還親上了?】
【剛剛安全通道那群玩家死不瞑目啊,專心致志找線索被砍成兩截,這邊夠得上性騷擾了吧?】
【女玩家還等什麼?終極Boss原來吃這套。】
【不知道男玩家……親一下是不是效果翻倍?】
8
哄不好,根本哄不好。
親得我嘴都麻了,人家委屈巴巴站起身進了休息室就一言不發。
剛止住哭,我不過多嘴問了一句:「你有換洗的襯衣嗎?這血糊拉擦的……」
他立刻又委屈上了,「開始嫌棄我了?也是,我和人家怎麼比啊,我這一身血一身傷的,也沒人心疼。一個沒留神,都和人抱上了……」
他抬眼看我,金豆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很無語,仍得耐著性子解釋:「我和他組隊做任務,剛剛我睡著了,他把我……帶過去我也不知道啊。」
「嗯,有說有笑的。」他冷哼兩聲,「他對你真好呢。」
「就是關心我,怕我一個人在這害怕。」
他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繃著臉,「沒事啊,你們親嘴唄。」
「啥玩意?」我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
他站起身來,恢復了一臉的冰冷,「現在連哄都不願意哄我了。」
我真是恨不得全身上下全長滿嘴。
何安冉只要吃醋就全無理智可言,講道理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眼看他提溜著斧頭又要出去,我趕緊上前一把抱住。
「我這不是正哄呢嗎?請問Boss大人怎麼樣可以消氣呢?」
他陰惻惻地笑了笑,「一會你就知道了。」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並且非常強烈。
可惜我看不到彈幕瘋狂激增的畫面。
【上次Boss這麼笑,是不是……難度飆升?】
【絕了,這玩家把Boss的難度直接調高了。】
【就我一個人覺得Boss在吃醋?】
【活久見……第一次看見Boss收拾戰場,209乾淨得過分了啊。】
天已經亮了,何安冉沒有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