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當時老闆出門了,我問主管,主管只說不知情,讓我等老闆回來問清楚了給我補。
又熬了一個月,還是沒有我的工資。我家現在的情況,每個月收入基本上都還房貸了,沒工資是活不下去的。
我只好硬著頭皮去找老闆。他聽說我要工資,很驚訝。
「你大姐沒有跟你講嗎?你是來幫忙的,不用給你開工資。」
「幫忙?」我一怔,有這樣幫忙的嗎?
「對啊,她那邊欠我們貨款,一直還不上,已經想了很多辦法抵債了。當時我這邊著急雇財務,她說讓你來幫忙兩個月,抵上一部分錢。我也是著急,就同意了。」
我當時真是差點暈過去,回家跟范曉軍一講,范曉軍也挺無語的。
也怪我們兩個,都是讀書讀傻了的,平時好面子,有事都不敢講開,所以被拿捏得死死的。
我逼著范曉軍給大姑姐打電話,他兩句話就被她打發了,好像她對范曉軍有血脈壓制。
最後我們商量半天,只好吃了啞巴虧,從此不去那個公司就算了。
想不到現在她還敢拿這事兒來嘲笑我。
今天這事兒,是真過不去了。
我突然有個念頭,魚死網破是什麼樣的?
6
我拿過音音的手錶,用我的手機登錄了她的帳號。
她有睛睛的好友,我看了一下朋友圈,眼淚就奪眶而出。
音音本是個開朗的孩子,上學一年不到,越來越不愛說話,還總不想見人。
之前我喜歡給她拍照片,拍視頻,記錄生活。現在她只要見我舉起手機,就會捂著臉跑開,說自己丑,不讓拍。
現在我才找到了答案。
睛睛的朋友圈有幾十條發的是音音的照片,各種醜化,下面回復的可能是他們的同學,嘲諷,攻擊,不知道音音是怎麼扛下來的。
一想到我因為女兒不想去上學,多次懲罰她,都後悔得想扇自己的耳光,我這個媽媽不合格,是我沒保護好她。
我把睛睛的朋友圈一一截圖保存,做證據。
我跟范曉軍結婚這些年,之前一直還算順利。兩個人收入不錯,只有一個女兒,雖然被婆家剝削,也能維持基本的體面。
范曉軍是個程式設計師,為人有些古板,也沒什麼不良嗜好,我們兩個算是非常普通的一對夫妻,沒有多好,也沒有多壞。
可是命運就是這麼跟我們開玩笑,一個裁員,一個房貸,把我們兩個就打壓到沒有喘息的餘地了。
原來沒榨乾我們的價值時,大姑姐還有些收斂,現在看來,是一點情面也不留了。
如果她只針對我和范曉軍,也許我還能息事寧人,可是她碰了不能碰的人,我的女兒是我的軟肋,我必須復仇。
我又撥了一個電話。這才讓音音自己上二樓去看書,我不叫她,不要下來。
安排好一切,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洗了一把臉。
怎麼說我也是十多年的職場女性,不是我沒有戰鬥力,只是一直把他們當成家人,現在這個家人當不成了,我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見我突然走進屋,桌上的人都怔了一下。
二舅家的兒媳婦知趣,馬上站起身。
「三嫂過來坐,我吃完了!」
說著她把我拉過去,按到椅子上,巧了,我的位置正好對著大姑姐。
范曉軍見我進來,馬上眼神警告,我視而不見。
「大姐,你看一下家族群,是不是要給我個交代。」
我已經把剛才的視頻和截圖發進家族群。
那是一個幾十人的大群,大姑姐這些年把自己搞成家族裡的明星人物,很多人都巴結她,捧著她。知道今天我們家請客,時不時有人聊幾句,轉播一下實況。
我剛發視頻進去,很快有人接茬兒。
【這又是哪裡出的事?現在的熊孩子是應該整治一下了。】
【對!不管都上天了,有媽生沒爹教的玩意兒……】
【這種小惡魔就得人道毀滅。這口音很熟悉呀,是當地人?】
【有人就是天生壞種!】
【這不是大姐家的睛睛和小帥?】
有人認出來大姐家的一雙兒女,群里突然沉默了。
桌邊的人更是尷尬得抬不起頭。
「小孩子鬧著玩的,別上綱上線。」二舅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
「就是,都是一家人,讓他們改就行了。」
「老三媳婦,你也別太計較了,你一個當舅媽的,這麼做讓孩子們都沒臉兒了。」大伯哥更是直接指責我。
「你幹什麼呀!想吃就吃,不想吃出去!」范曉軍終於出手了。
「范曉軍,我告訴你,這些年我委曲求全,以為就能過好日子。現在看來我隱忍,只會讓別人騎到我的頭上,我今天就不忍了!」
「老三媳婦,你說你這是幹嘛,過節吃頓團圓飯,你整出這麼多事!」
一向老實的公公也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我再說下去。
「你們看,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只有我幫你們做飯了,最後我還落了一個不是,我是最壞的人。就是因為我家最窮嗎?」
我沒慣著公公,貼臉開大。
「老三媳婦,話不是這麼說,哪家父母不是盼著孩子好,你公公也是心疼你們,你們爭點氣就行了。」二姨馬上出來和稀泥。
「好一個不爭氣。我們努力過好日子,要不是被人算計著,現在也未必就過不好!」
我說著冷冷地看向大姑姐。
「你們瞧,這就是幫襯兄弟的下場,我好心好意為他們,現在全怪到我身上了。」
大姑姐還沒被人這麼下過面子,氣得全身發抖。
范曉軍急了,起身繞過來,抓住我胳膊就想拖我出去,我反手一個耳光。
打得桌上人全怔了。
范曉軍也是紅了眼,想把我從桌邊拽開。
我用力把桌子掀翻在地,眾人驚呼閃身,還是難免濺上湯湯水水,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平日裡看起來最老實的老三媳婦,怎麼突然就瘋了。
看著他們的表情,我突然不可遏制地想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原來這些年的風平浪靜下,我早就瘋了。
大姑姐跳起身,對著范曉軍大叫:「范曉軍,你今天不打她一頓,你不是爺們!」
7
「少安毋躁!我有幾句話說。」
我一抬手,他們倒也聽話,都安靜下來,今天我走的每一步都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有些被動。
這些人本來就沒什麼主見,只是人云亦云,一個個舔著大姑姐,看她臉色辦事罷了。
「范曉軍!把她弄走!看她就煩!」大姑姐好像察覺了什麼,命令我老公。
「二舅,你一向也是有點骨氣的人,現在跪舔她,是不是要買房子呀?」
我甩開范曉軍的手,轉向二舅。
「咳,你大姐是你們這輩兒最出息的,人家有本事。給我和我兒子各牽線一個打折的房子。」二舅一聽我問這事,底氣還足了。
「那你可是占便宜了,不像我們,買完房,房價就跌了一半。」我陰陽怪氣地說。
范曉軍一聽房子的事,馬上像泄氣的皮球,做冤大頭這事兒,他心裡最清楚,再呵斥我時,聲音都低了幾度。
「那是人家二舅命好,大形勢房價下跌,你怪我咯?可見不能幫忙!」大姑姐馬上反唇相譏。
「話要這麼說,咱們可要好好算一下帳了。那房子,好像是我們替你接的盤吧?還有二舅,你那可是期房,你能不能活著住進去,都是兩說的。」
二舅和他兒子聽罷一怔,對視一眼,眼神似乎一下就清亮了,警惕起來。
大姑姐可是有點慌。
「你胡說什麼!懂什麼!范曉軍,你是讓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馬上把她給我弄出去!」
大姑姐說著擼起袖子,范曉軍也向我逼近兩步。
這時突然院門有動靜,呼啦一下闖進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之前我給義務打工的那位白老闆。
不用說,人是我找來的。
每年婆家聚餐都是雷打不動的大年初二,這次一下推了這麼多天,都快出年關了,我就知道有情況。
後來跟白老闆公司里的人套了一下話,才知道是大姑姐的資金鍊斷了,現在平倉就弄進去幾百萬,還不上錢只能做老賴。
這次把親戚騙來,是把手裡的幾套期房給出了,弄點錢跑路。
不想她一點不肯低調,硬是踢到我這塊看似海綿,實則鋼板的,這路讓我生生給斷了。
「范小紅,你藏得挺好啊,讓我好找。」
白老闆來勢洶洶,帶來那些人,一個個戴著大墨鏡,瞧著就不是善類。
「黃娟!你跟外人合夥整我是吧?」
大姑姐一下就明白了,惡狠狠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