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歲和完整後續

我是年獸一族最小的幼崽。

阿爺阿娘從小就告訴我。

過年的時候，千萬不要去人間。

聽說人間有對聯，爆竹……

這些都是我們年獸的天敵。

我才不信邪呢！

結果才化形到人間，就被傷成原形了。

被一個冷冰冰的人類撿到了。

他他他竟然還說我是獅子狗？

1

「這是從哪來的獅子狗？長得好醜。」

感覺自己的四肢被人拎起來，我艱難地抬起眼皮。

拎著我的好像是個雄性。

長得嘛。

墨發星眸，倒是也人模狗樣的。

在人族裡面應該算好看的了。

只不過就是太瘦了，一點都沒有雄性的威猛。

白嫩嫩的，感覺一擰脖子就會斷。

我打量他的時候，他倒也沒閒著。

拎著我翻來覆去的。

嘶，好痛。

這人怎麼一點都不溫柔。

一點都不憐香惜獸。

早知道就不背著爹娘跑到人間玩了嗚嗚嗚……

我不甘示弱地朝這人揮舞雪白的爪子。

嚇不死你！

我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年獸！

卻沒想到，眼前這人見到我恐嚇他。

竟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你這小犬，倒是會撒嬌耍滑。」

「跟那人一樣討厭。」

不由分說地就將我抱在懷裡。

不是！

怎麼還誘拐獸啊……

誰跟你撒嬌，本獸那是在展示自己的威嚴！

我不停地撲騰。

他一把將我按在懷裡。

「好了，小獅子狗別鬧了。」

救命啊。

你拐狗……啊呸拐年獸的時候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再說一萬遍，我也不是狗。

我撲騰得越厲害，這人就將我按得越緊。

算了算了，大膽人類。

看在你那麼想照顧我的分兒上。

就勉為其難允許你做我養傷時的僕人吧。

「看你通身雪白，就叫你小白吧。」

「我是你的主人，宋芯瞳。」

宋芯瞳將我捧在手心，與我四目相對交代著。

什么小白？

真把我當狗了啊。

我叫歲和！

我氣得想跟他辯解。

一張口卻是嗷嗚嗷嗚的聲音。

「好了，別開心了。」

「冷靜點。」

宋芯瞳拍了拍我的腦袋。

像哄狗一樣。

我兩眼一黑。

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舊傷復發。

竟暈了過去。

2

宋芯瞳真是個極惡劣的人。

經過我這段日子的觀察。

他應該是威武侯的長子。

明明是小侯爺，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對我小氣吧啦的。

整天就給我吃些菜葉子。

不給我吃肉。

我可是凶獸！

凶獸！

馬上都把我養成小白兔了。

給我住的地方也破破爛爛的。

關鍵是宋芯瞳帶我回去後。

竟然還不理我。

就把我扔在破棚子裡。

每天給我送點青菜。

這跟話本里說的負心漢有什麼區別嘛。

真是過分！

越想越生氣。

我蹦躂著四條腿就要去找宋芯瞳理論。

仔細回想那天埋在他懷裡的味道。

我很快就找到他了。

卻沒想到。

見到宋芯瞳時發現他吃的竟然是帶著蟲洞的爛菜葉。

裡面的油水少得可憐。

住的屋子連個窗子都沒有。

我不理解。

他不是小侯爺嗎？

為什麼他的爹爹不疼他？

可宋芯瞳又穿得很好。

人類真奇怪。

在我們年獸一族。

幼崽都是最受寵的。

我突然覺得宋芯瞳這人還怪好的嘞。

給我吃的都是新鮮葉子。

看見我之後。

宋芯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將我抱在懷裡。

「怎麼了，小白？」

「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玩了？」

他將自己碗里的青菜端到我面前。

問我想不想吃。

我搖了搖自己的頭。

鼻子一酸。

突然覺得自己真不是獸啊。

明明宋芯瞳對我那麼好，我還要生他的氣。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吃。

原來。

宋芯瞳那麼瘦，都是因為餓的。

真可憐。

實在不行，等我恢復了之後將他叼到我們年獸族吧。

就他那點飯量，我還是養得起的。

跟著我，包他吃香的喝辣的！

自那之後。

我經常找宋芯瞳玩。

他陪著我曬太陽，曬月亮，玩遊戲……

其實。

這樣的日子也挺有意思的。

宋芯瞳經常對我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雖然不明白。

但我好像知道，他只有我了。

3

「宋芯瞳！接好小爺的球！」

砰的一聲。

蹴鞠將宋芯瞳撞倒在地。

本來就瘦弱的人直接被撞得吐出來一口血。

本來好看的手被沙礫毫不留情地割出了一道道口子，看上去鮮血淋漓。

踢球那人長得也像個球，連走路都要被幾個瘦弱的姐姐扶著。

那幾個扶他的姐姐，累得臉都發白了。

連手都在抖。

這個球陣仗還挺大。

不知道我用本體能不能一腳踩死他。

「哎呀，兄長……」

「你怎麼摔地上了？弟弟本來是要找你玩的呀。」

那個球跑到宋芯瞳眼前，假模假樣地噓寒問暖。

原來。

他是宋芯瞳的弟弟。

嘖。

兩兄弟怎麼能長得差別那麼大。

宋芯瞳長得那麼好看。

這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球長得也有鼻子有眼的。

「宋正初，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宋芯瞳連個正眼都沒給宋正初，只是抬頭睨了他一眼。

宋正初跟被惹怒的瘋狗似的，抬腳狠狠地踢在宋芯瞳身上。

踢完一腳之後，似乎還不夠過癮。

還拿腳在宋芯瞳手上碾了碾。

直到血肉模糊時才松腳。

我不知道為什麼，直接一股腦衝出去。

心裡像是有一股無名的火。

越燒越旺。

四肢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氣撲向宋正初。

真是個畜生。

連自己的兄長都欺負。

沒想到那畜生看到我撲向他之後，直接抓了他旁邊的姐姐擋在面前。

漂亮姐姐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卻被宋正初死死地按在那動不了。

我沒辦法，只能硬生生地改了方向。

撲向了旁邊的荊棘叢里。

本來養得差不多的傷口再次崩裂，滲出血。

宋正初惡狠狠地指使著家丁將我按住。

「趕快按住那畜生！都是死的嗎？」

他蹲在宋芯瞳面前，啐了他一口。

「兄長啊兄長，你說你討厭也就算了。」

「連你養的畜生都那麼討厭……」

「你說我不能殺了你，能不能殺了這畜生呢？」

本來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宋芯瞳聽到這話開始劇烈掙扎。

宋正初看到他的樣子，終於滿意地笑了。

他將鞋伸在宋芯瞳面前。

「兄長，你知道該怎麼做對吧？」

「弟弟這鞋著實有些髒了，就麻煩兄長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按住我的家丁一眼，然後開始哈哈大笑。

下一秒，我背上狠狠地挨了一棍子。

猝不及防地，我發出一絲聲響。

該死的東西。

要不是本獸現在受傷，這根棍子怎麼可能讓我感覺到痛。

一棍子接著一棍子。

我抵死不肯張口，對於年獸來說這種程度的傷只能算是一般。

我只希望……

宋芯瞳別干傻事。

宋芯瞳聽見我的痛呼後，轉頭看我。

他吃不到肉，天天吃青菜的時候都沒哭。

看到我挨打後，眼睛竟紅得嚇人。

下一秒。

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流了下去。

滴落在他的墨發上。

宋芯瞳聲音沙啞得可怕。

「你別動它，我照做就是。」

宋正初咧著一嘴黃牙大笑，將腳往前送了送。

「果然是有媽生沒媽養的野種，就是賤！」

宋芯瞳閉上眼，剛要動的時候。

不遠處熙熙攘攘有了動靜。

「初兒，你跟你兄長在幹嘛呢？」

滿身都是富貴相的老頭拄著拐杖走了過來。

4

宋正初立刻變臉，迅速將腳收了回來。

趴到宋芯瞳耳邊，細細「交代」：

「兄長該知道怎麼說，對吧？」

他跟家丁使了個眼色將我放開，轉頭笑意盈盈地扶著宋芯瞳起來。

果然，人族和阿爺阿娘說的一樣。

都是兩面三刀的怪物。

我分明看見宋正初那畜生表面上是扶宋芯瞳起來，可是手卻死死按在宋芯瞳的傷口上。

他疼得都冒冷汗了。

悶哼聲從宋芯瞳喉嚨里輕輕溢出。

「沒事兒，父親。」

「我跟兄長玩蹴鞠呢！你說是吧兄長？」

宋正初攬著宋芯瞳的肩膀跟老頭打招呼。

老頭聽了喜笑顏開。

「甚好甚好，你們兄弟倆就該這樣兄友弟恭。」

「芯瞳啊，你終於想開了。」

「為父真是欣慰啊。」

宋芯瞳疼得早已說不出話了，連站著都是借宋正初的力。

我急得原地打轉，但又沒辦法。

現在的靈力不夠我化形的。

見宋芯瞳良久沒有說話，老頭的笑逐漸凝固。

「宋芯瞳，我甘食好衣地將你養大！」

「你這是什麼態度！」

「玩個蹴鞠都能摔成這樣，真是蠢貨！」

老頭氣得臉色鐵青，一拂袖走了。

狹小的院子裡，霎時冷清了下來。

宋正初立刻將宋芯瞳甩在地上，像是甩垃圾一樣。

我見狀，一個飛撲。

將自己墊在宋芯瞳身下。

宋芯瞳落在身上的瞬間，我感覺自己被骨頭硌得生疼。

我以為他只是看著苗條點。

卻沒想到他真的只剩骨頭架子了……

還好。

我接到他了。

宋正初嗤笑一聲，帶著家丁走了。

「竟然暈了？真是沒意思！」

我心下一慌。

什麼？暈了？

我用獸語叫宋芯瞳的名字，發現他真的沒有一點回應。

我調動了一下體內的靈力，將自己體型變大。

把宋芯瞳背回屋子，再將他放到榻上。

我把爪子放到他額頭上。

嘶，燙得嚇人！

怎麼辦？

這大概就是人族說的發熱……

我看了眼自己通身的絨毛，一咬牙將自己塞到了宋芯瞳的懷裡。

雖然說雄雌授受不親吧，但我都是為了救人啊。

就當便宜他小子了。

宋芯瞳察覺到我在他懷裡之後，將我死死抱住。

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最後一塊浮木。

三個時辰，他一直在呢喃。

「阿娘，你別離開我。」

「阿娘，我冷……」

宋芯瞳眉毛緊蹙，一臉痛苦。

不知為何，看著他痛苦。

我的心也像被人揪起來一樣。

我抬起爪子，輕拍宋芯瞳的後背。

像阿娘哄小時候的我一樣。

宋芯瞳這才慢慢安定了下來。

子時，我突然驚醒。

搭脈後，我發現宋芯瞳的身體逐漸冰冷。

就連氣息也逐漸微弱……

5

人族真的那麼脆弱嗎？

我似乎聽阿爺說過。

一場時疫引起的高熱就能帶走無數人的性命。

更何況。

宋芯瞳那麼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