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穩大腿,生下肚子裡的孩子,繼續做我的盛府少夫人。
以後的日子,總不會過得太差。
我先開了口,「娘年紀大了,也經不起氣,她能鬆口已經很好了。」
「就算是小妾,進了盛家的門,有你護著,也沒人敢難為她。」
「家和萬事興,這道理你應該懂吧。」
盛元和眉眼中掠過一絲隱忍,「我會和她好好說的。」
我應了聲,轉頭就要走,盛元和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杜若,之前,是我太糊塗了,對不住。」
這句話我等了很久,如今真的親耳聽到,心中好像也沒起什麼波瀾。
我點點頭,「我是母親的兒媳,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是母親的兒媳,是盛家的媳婦,可唯獨不是盛元和的妻。
6.
淡月不肯。
這是我意料之中的。
她雖有心機不假,可到底也愛慘了盛元和。
可這打擊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
先是得知我有了盛元和的孩子,後來又得知她只能進盛府做小妾。
淡月很快就崩潰了。
她揪著盛元和的領子問他,不是答應好要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過門,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可盛元和卻冠冕堂皇,「你不能生,總不能讓我一個種都不給盛家留吧。」
「淡月,我沒想到你這麼惡毒,竟然想讓我盛家斷子絕孫。」
一頂高帽子扣在淡月頭上,噎地她再說不出一句。
她的處境比我還要糟糕。
被贖身的青樓女子,哪還有退路可言。
我不懂,她一個風月場摸爬滾打長大的女子,怎麼還會這麼天真,一腔孤勇將自己的全部壓在一個男人身上。
盛元和一開始還能耐心哄勸兩句,後來把耐心耗光了。
他對淡月說,「若不是你是那種地方出身,還不能有孕,根本沒杜若的事。」
「我已經夠體諒你了,你就一點不能體諒我嗎?」
淡月鬆了手,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盛母故意將盛家的生意全盤交給他打理,讓他一整天都在外奔波,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心力再去管淡月。
淡月像一朵慢慢枯敗的花。
一個人待在盛府最角落的院子裡,被所有人遺忘。
而這之間,不過兩個月。
7.
那日路過淡月的院子。
裡頭的丫鬟著急忙慌地跑出來,見著我和見到救星了一樣。
「少夫人,您過進去看看吧,姨娘,哦不,淡月小姐鬧自殺,割了手腕,您快派人請大夫來吧。」
我心下一驚,到底是條人命。
我趕緊扶著肚子進門。
淡月躺在床上,滿目淒涼,手腕上是刺眼的紅。
此刻的她,氣若遊絲,我看得出來,她已存了死志。
她看到我只是抬了抬眼皮,「我不知道,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
「是啊,八個月了,就快生了。」
「時間過得真快,離我上次尋思,已經過了三個月。」我斂著眼皮,淡淡道。
「你瞧,上一回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還要尋死覓活的,這回,孩子都要生了。」
「就好像,沒什麼過不去的。」
她自嘲似地笑了一聲,「我和你不一樣,你還有孩子傍身,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我來了初潮後,樓里的媽媽就給我喂了絕育的藥,我這一生,都懷不了孕了。」
「而元和,從那次以後,就再也沒踏入我的院門了。」
「我只是不甘心,我廢了這麼大的力氣,最後只能當一個小妾。」
昏暗的屋子裡,血珠和淚水融合在一起,洇進地里。
門外的丫鬟帶著大夫匆匆趕到。
淡月視死如歸,「少夫人,我這條爛命,您別浪費時間了。」
我摸著肚子裡傳來的胎動,眼神晦暗。
我可以恨盛元和,可以恨盛母,卻唯獨恨不起淡月。
我知道,假死私奔這事雖然和她有關係,可她從沒讓盛元和欺騙過我的感情。
入府的這些日子,她跟盛元和吵歸吵,鬧歸鬧,卻從來沒為難過我。
她計較的,從來只有盛元和的心意。
從某種方面來說,我和她一樣是可憐人。
我推開門,將門口的大夫迎進來。
「就當給我肚子裡的孩子積德了。」
8.
盛元和得知淡月尋死的消息之後去了她的院子。
一連幾天,他宿在淡月的屋裡,兩人重歸舊好。
盛元和向盛母請示,下個月就正式將淡月娶進門。
盛母臉上雖是不悅,不過等他一走,倒露出了些笑容。
「我說過了,那女人會屈服的。」
「男人麼,總歸是喜新厭舊的,剛開始口頭說的都好聽,可時間一久,都會變的。」
「只要哥兒沒耐心了,那女人也自然沒了依仗,還憑什麼拿喬。」
「我活了這麼多年,還不明白這道理麼。」
我挺著肚子給婆母倒上一杯茶,「母親說的是。」
這些日子,我跟在婆母身邊學習到不少東西。
她留下我的原因不止是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
更因為我的存在能制衡淡月。
盛母浸淫後院多年,不會容許有人挑戰她的權威。
盛老爺子年輕時,也不是沒少往府裡帶過女子,不過是一個個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是不再踏進盛府半步,就是不能再踏進盛府半步。
像淡月這樣教唆她的兒子反抗她的女子,只要她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她好過一天。
而我,乖順,聰慧,沒有背景,是她滿意的兒媳人選。
她滿意地看了一眼我,「這事做的不錯。」
若是我袖手旁觀,讓淡月死在府里。
盛元和就算是現在不鬧,以後也會把這件事算到我頭上。
我和盛母是一個陣營的人,就等於他們母子之間有了間隙。
救淡月,不僅是為我未出世的孩子積德,也是為了穩固我在盛府的處境。
我啞然失笑,「是母親教得好。」
她懶懶地躺在貴妃榻上,朝我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