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不自禁感嘆。
「賀箴言,你究竟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他眉眼中掠過一抹高深,聲音聽起來竟然有點兒寵溺。
「你猜。」
27
我托著腮,一隻手撐在島台上,看著賀箴言笨拙地在開放式櫥櫃前忙碌著。
突然間想起,自己長這麼大,好像是第一次有男生為我做飯。
還是個長得這麼帥的。
內心有一股暗戳戳的竊喜。
「鹽別放太多,一會兒會很咸。」我提醒他。
「這樣夠嗎?」
賀箴言拿著鹽罐,往湯里撒了一些。
「再放一點。」
他依言照做。
好聽話。
果然還是弟弟好。
等等,我想到哪裡去了。
我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點兒。
賀箴言拿燙勺在鍋里攪了一會兒。
可能是怕翻車。
「要嘗一下嗎?」他主動問我。
「可以嗎?」我意外。
「當然。」
他笑道,然後拿燙勺盛出一點兒,遞到我嘴邊。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曖昧了,我臉上莫名發熱。
「不是要嘗嘗?」他挑眉。
好吧。
我湊上前,喝了一點點。
「味道怎麼樣?」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還不錯。」
我決定給這位大少爺捧捧場。
「就只是還不錯?」
「呃……非常好。」
賀箴言看著我,笑得很是溫柔,眉眼間仿佛氤氳出一抹瀲灩的水色。
「你這個表情可不怎麼讓人信服。」
他離我這樣近,又這樣對我說話,還盛湯給我喝。
我簡直懷疑賀箴言在勾引我。
但我沒有證據。
而且他也沒有勾引我的理由。
他長得這麼帥,又這麼會撩,看起來就好像每根頭髮都有八百個女朋友的樣子。
我可不能任由自己胡思亂想。
我試圖用武力鎮壓住猶如小鹿亂撞般的胸口。
「那個……是不是可以開飯了?」
「你餓了?」
「有一點。」
「再等等,馬上就好,要不要我再給你盛點湯墊一下。」
他好像在哄我。
男人真是可怕。
「好。」
我毫不客氣地答應。
畢竟能使喚這位賀小少爺的機會可不多。
他又幫我盛了半碗雞湯。
我都有點想拍視頻了,這麼賢惠的賀箴言。
將來他的女朋友應該很幸福吧。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又慢慢低落下去。
吃飯的時候,賀箴言收到一條微信。
他跟對方聊了一會兒,突然抬頭問我。
「姐姐,你會不會滑雪?」
「我嗎?不會。」
「想不想學?」
「跟誰學?」
「當然是我。」
我反應過來:「你要帶我去滑雪?」
「嗯,要不要去,很好玩的。」
我確定,他的語氣裡帶著蠱惑,好像在勾引我。
「為什麼要帶我去。」
「因為……一個人去太無聊了。」
哦,原來是這樣。
他現在是我未來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以,反正最近也有空,我要準備些什麼?」
見我答應,賀箴言唇邊笑意擴大,就像冰山消融,春水蕩漾。
「什麼都不用準備,你跟著我就好了。」
28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去附近的哪個滑雪場玩一玩。
直到賀箴言問我有沒有護照,我才知道他是要帶我去瑞士滑雪。
我一整個呆住。
不用玩這麼大吧。
我現在拒絕是不是有點來不及了。
看著對方一臉期許的表情,我把推辭的話咽了下去。
去就去吧,就當是跟著大少爺見世面了。
一個星期後,賀箴言帶著我從滬城出發,整整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
翌日,我已經落地到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國度。
這還是我第一次坐那麼長時間的飛機,一到下榻的酒店,我就睡了個昏天暗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人敲門。
迷迷糊糊去開門,竟然是江歆。
「微恩姐。」
她站在門口喜笑顏開,「賀箴言打了你好幾通電話都沒接,他特地讓我上來叫你吃飯。」
聞言,我腦子裡清醒不少,十分不好意思。
「抱歉,我睡得太死了。」
「沒關係,肚子餓了沒,我們一起下去吧。」
「好,馬上。」
我快速梳洗了一番,隨即和江歆一起下樓。
在異國他鄉遇到熟人,我還挺開心的。
江歆說他們比我們早到一個禮拜,在這已經待了七天。
一開始我不知道她說的「他們」是誰,直到下到一樓餐廳。
兩個男生我都見過。
一個之前在皇后會所外面的便利店裡,他跟賀箴言一起,我們擦肩而過。
另外一個,前不久才開著跑車來到壹號公館。
江歆替我們介紹。
「微恩姐,這是蔣松和鄢晨希。」
兩人見到我,不約而同站起來,笑著跟我打招呼。
「嫂……」
「姐姐。」
一個聲音猛地打斷。
我抬眸望過去。
是賀箴言。
他好像朝兩人丟了一記眼刀,然後朝我伸出手。
「過來我這邊坐。」
「喔。」
我走過去。
「要吃什麼?」賀箴言自然而然地將菜單拿給我。
「隨便,我都可以。」
「義大利面還是牛肉飯?」
我想了一下:「義大利面好了。」
「鱈魚要嗎?」
「可以。」
「沙拉?」
我搖頭:「不要了,吃不了那麼多。」
「冰淇淋呢?」
「有小份的嗎?」
賀箴言用法語對一旁的服務生說了幾句什麼,他自己點了一份牛排套餐,又幫我點了一杯氣泡水,然後將菜單遞過去。
蔣松:「……」
鄢晨希:「……」
江歆:「……」
「那個,哥……我們還沒點。」蔣松提醒他。
29
點完餐,江歆熱絡地詢問我下午要不要去鎮上逛逛,她昨天發現有幾家店的衣服還挺好看的。
質量不錯,而且折扣也很低。
大概女孩子都喜歡聊這方面的話題。
我瞬間應允:「好,那我們下午去看看。」
江歆拿出手機,給我看她之前拍到的那些店面,就在我們聊得熱火朝天時,一個詫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咦,這不是江歆,你怎麼在這?」
這個聲音……
我下意識抬頭。
果然是陳米露。
江歆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兒看到她,一臉意外。
「米露姐。」
陳米露扯開唇角,象徵性地朝她笑笑。
「可真是巧,這樣都能遇得著。」
當她的視線游離到我這邊時,笑容慢慢收住。
剛剛還嬌俏如花的一張小臉瞬間垮下來。
「宋微恩?」
陳米露不待見我。
正如我也不怎麼待見她。
我沒有絲毫猶豫,偏過頭去,裝瞎。
頭上傳來一聲冷冷的嗤笑。
「江歆,我們能跟你們拼一下桌嗎?那邊沒位置了,你哥也在。」
還不等對方回答,陳米露氣定神閒地坐下來。
沒過一會,身穿一件深色羽絨服的江淮也走過來。
看見我們一群人,他的樣子也挺意外。
「小歆,你什麼時候來這兒的?」
對方站起來,給他挪出一個位置。
「一個禮拜前,哥,你坐這吧。」
江淮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欲言又止。
江歆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麼,笑著道:「微恩姐跟我一起來的。」
陳米露涼涼地看向我,語帶鄙夷。
「江歆,你也太善良了,什麼人都敢交朋友,也不怕哪天遭遇背刺。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人表面清純無辜、楚楚可憐,實際上浪得不行,手段下作得很,你可要留心點。」
賀箴言原本正在刷手機,聞言突然抬頭,看向對方。
「你在說誰?」
陳米露沒想到他會搭腔,張著嘴巴呆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賀少爺,我說的不是你。」
他點點頭,又道。
「那你剛才說的誰?」
陳米露看著我,答案顯而易見。
賀箴言側眸,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兩圈。
「姐姐,難道她說的是你?」
我恍然,不太確定地問。
「不會吧,陳米露,你剛才在說我嗎?」
對方緊緊地盯著我,眼底充滿憤恨。
卻保持著沉默。
「表面清純無辜、楚楚可憐,實際上浪得不行……這算造黃謠嗎?
「嘖嘖,都是女孩子,你的行為可真掉價。
「賀少爺,她造我黃謠,我能起訴她嗎?」
我詢問賀箴言。
對方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冷眼睨著對面的陳米露。
一張矜貴又俊美的臉,無端散發出一種冷酷又強大的氣場。
「當然可以,這裡這麼多人作證,我一會兒打電話諮詢一下賀氏集團法務部,有關於造黃謠的行政處罰和刑事處罰。」
陳米露緊抿著唇,臉色煞白,眸中掠過一抹屈辱。
她當然不是怕的。
而是氣的。
想來她已經明白賀箴言在幫我出氣。
腦子及時轉過彎,不想因為我而得罪賀箴言,咬著牙道。
「我說的也不是你。」
我笑了笑,聳聳肩。
「行吧,既然不是說的我就算了。」
餐桌上原本一派和諧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江淮臉色狐疑,視線來回在我跟賀箴言之間穿梭。
點的餐馬上就到了,但我卻沒有什麼胃口。
意興闌珊地喝了幾口氣泡水。
一旁的賀箴言再度開口:「那邊有位置了。」
眾人一臉莫名其妙。
對上江淮和陳米露,他語氣散漫,態度卻是不容拒絕。
「你們不用再拼桌了。」
饒是再遲鈍,也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陳米露的臉這回是真白了。
應該是氣得夠嗆,但又不敢對他發作,騰地起身,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拂袖離去。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賀箴言。
他真的好剛。
陳米露那麼囂張跋扈的人,接二連三被打臉,幾乎是把她大小姐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對方愣是一個字都不敢說,就這樣走了……
走了……
了……
莫非這就是來自頂級財閥少爺的壓迫感。
媽呀。
我簡直要崇拜死他了。
江淮一直在看我,眼底醞釀著什麼。
突然問江歆。
「小歆,宋微恩真的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江歆表情一頓,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隨即回他。
「當然,不然微恩姐還能跟誰一起來。」
兩個人離開後,我鬆了口氣。
周遭的空氣仿佛都流通了不少。
賀箴言轉過頭,全然沒有了剛剛凌厲的氣場。
「姐姐,現在胃口應該好些了吧。
「多吃一點,學滑雪可是很需要體力的。」
對面的蔣松嘖嘖搖頭,語氣感慨。
「剛剛這一段難不成就是咱們賀少爺的寵妻日常?」
咳咳咳……
他在說什麼?
幸好我剛才沒喝水。
還不等我做出反應,賀箴言掀起薄薄的眼皮,輕輕掃過去。
蔣松明顯顫抖了一下,立刻朝我扯出一個十分狗腿的笑容。
「我開玩笑的,姐姐,你千萬別介意。」
30
吃完飯,幾個人拿著各自的滑雪裝備,開始坐纜車上山。
看到白雪皚皚的雪山頂,我整個人都激動了。
真是美到窒息啊。
以前總是聽人說瑞士的小鎮就像童話世界,還真是一點不假。
賀箴言提前幫我準備好了雪板、雪鞋、拐杖、頭盔。
因為是初學,實打實的滑雪小白,他建議我從雙板入門。
結果,一個上午過去,我屁股都快摔開花了。
雖然我知道自己沒什麼運動細胞,但也沒想到會摔得這麼慘。
「不來了,你去滑你自己的吧,別管我了。」
我徹底擺爛,對賀箴言道。
對方嘴角彎了彎,笑容愉悅。
「這麼快就認輸了?」
「不認輸不行,我可不想晚上趴著睡覺。」
見我撂挑子不幹了,他只能妥協,有點兒誘哄的味道。
「要不我們先喝杯咖啡,休息一會兒再開始。」
我求之不得:「好啊好啊。」
賀箴言去買咖啡。
剛走沒一會,我在下坡的時候又摔了個四仰八叉。
正吭哧吭哧地自個兒爬起來,一個滑雙板的男生快速滑到我面前,朝我伸出友誼之手。
終於站起來了。
一個「謝」字剛說出口,我適時閉上嘴巴。
是江淮。
「剛剛那種情況可以把兩塊雪板舉到空中,在空中轉一圈,側躺,卡住雪板邊刃就可以站起來了。」
他對我說道。
「知道了,謝謝。」
「我教你滑吧。」
不知道他抽哪門子瘋。
「不用。」
「我以前答應過要教你滑雪的,你忘了?」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以前在北丫島,兩個人沒事的時候,經常窩在沙發上天南地北地聊天。
我說起小時候在鄉下,跟著爸爸去山裡采蘑菇、去田邊挖泥鰍的趣事。
他說起留學時跟同學衝浪、滑雪、攀岩的經歷。
我感慨他的生活都很高大上。
「怎麼會?我反而覺得你小時候玩的事情比較有趣。」
然後我們約定,等到他眼睛好了,我帶他去我們的鄉下體驗農村生活。
他則教我滑雪和衝浪。
現在想想,還挺幼稚的。
「抱歉,確實不太記得了。」
江淮的臉色有些難看,桃花眼凝視著我,眼底暗沉如深淵。
「你跟賀箴言是怎麼回事?」
我不想再跟他聊下去:「無可奉告。」
他拉住我,語氣含著一絲告誡。
「賀箴言不是你可以夠得到的,我是為你著想,免得你又……」
他的話戛然而止。
我卻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轉過身,唇邊還帶著笑。
「免得我又怎樣,空歡喜一場?」
原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看我的啊。
過去三年,他大概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我的登雲梯。
毫無疑問,當初在海邊也是我蓄意勾引他的。
為了攀上他這棵大樹,我可真是煞費苦心。
「夠不夠得到都跟你沒關係,江少爺,你操的心未免太多了。」
江淮的臉色愈加難看,就那樣晦暗不明地盯著我。
31
「姐姐剛才跟他在聊什麼?」
在雪地上喝咖啡的間隙,賀箴言突然問我。
「沒什麼。」我搖搖頭。
「好吧,不方便說就算了。」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茶。
意識到自己的回答確實有些敷衍,我又補了一句。
「他說要教我滑雪。」
「你答應了?」
賀箴言笑著看我,但我卻覺得他的笑容有點危險。
「怎麼可能,我已經有你這個教練,任何人休想再入我的法眼。」
我趕緊表出自己的忠心。
「是嗎?我看你們兩個聊得還挺久。」
「久嗎?我怎麼不覺得。」
「也許是姐姐覺得和他聊天的時間過得太快了。」
就離譜。
我心裡有一種猜測,但又不太敢確定。
「賀箴言,你是不是……」我捧著杯子,猶豫地問道。
「是不是什麼?」
他偏過頭看我,眸中氤氳出一片瀲灩的水色,仿佛在等我說下去。
我們離得非常近,我甚至能看清楚他鴉羽般的睫毛,像振翅的黑蝶般在煽動著。
好一張骨相優越的臉。
眼窩深邃,鼻骨高挺,漂亮又不失帥氣的濃顏系長相。
一瞬間,我又以為是自己想多了,慌忙別過臉。
「沒,沒什麼。」
他看起來有點失望。
32
第二天,賀箴言給我請了教練。
第三天,我已經滑得有模有樣,能流暢地換刃、梨氏轉彎。
當然,代價也是巨大的。
每天下來,渾身疼得要命,跟剛體測完一樣。
江歆說她帶了膏藥貼,問我要不要。
「要,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半個小時。」
洗完澡,我下樓去等江歆。
卻在一樓休息廳,遇到了陳米露。
她跟另外兩個年紀相仿、同樣是亞洲面孔的女生正聊著什麼。
「喲,這不是咱們的『少爺殺手』宋微恩嗎?」
陳米露一看到我,眼睛都開始泛光。
「少爺殺手?」她身旁的女生一臉不解。
「不懂吧。」
陳米露洋洋得意地替對方科普,「少爺殺手呢,顧名思義,就是專釣有錢人家少爺的殺手。」
那兩個女生瞬間懂了,投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審視。
老實說,我現在看見陳米露其實還挺頭大的。
她簡直就像個瘋子一樣沒完沒了。
我原本想走,但江歆的信息恰好進來,說還有十分鐘就到。
我決定忍忍。
「嘖嘖,宋微恩,看不出來你本事還挺大,竟然勾搭上了賀箴言。
「要不你開個班吧,具體說說你究竟是怎麼釣到他的?
「我真的很好奇,你這一身勾引男人的本領是跟誰學的?你那個啞巴媽?」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明白一個道理。
被人欺負的時候,一定要反擊。
如果你選擇沉默,她只會越來越過分,甚至騎到你頭上為所欲為。
我摁滅手機,抬頭看向對面。
「那你呢,聽說你媽當年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把學校的黑人白人玩了個遍,畢業一回國就找你爸接盤。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們家衣缽也傳承得挺好的。」
陳米露一臉蒙。
足足半分鐘才反應過來我罵的內容。
她氣得眼前一黑,扶著椅子才站起來。
「你……你他媽瞎說什麼?」
我當然是瞎說的。
鬼知道她媽當年在哪裡讀書。
她不是愛造謠嗎?
來吧,看誰造得過誰。
我攤開手。
「你不是聽到了嗎?何必又讓我再重複。」
「宋微恩。」
陳米露齜牙咧嘴地朝我衝過來。
歷史再次上演,兩個人又一次扭打在一起。
旁邊傳來一陣尖叫。
是她的那兩個閨蜜。
陳米露扯住我的頭髮,死命拖拽。
這個女人的力氣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我長這麼大都只打過兩次架,第一次是跟陳米露,第二次還是跟陳米露。
實戰經驗難免有些不足。
加上這幾天在滑雪場上摔了幾十上百跤,渾身上下哪哪都痛。
很快就力不從心。
頭頂一陣鑽心入骨的痛。
我懷疑自己的頭皮都快被陳米露扯下來了。
臉上像是被荊棘割過一樣。
陳米露似乎在抓我的臉。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竟然敢動我的臉,我跟她拼了。
就在我準備奮起反擊時,陳米露氣急敗壞的聲音竄進我耳朵。
「放開我。」
與此同時,我的頭皮也沒那麼痛了。
她好像……鬆開了我。
怎麼回事?
我抬眸看去,發現陳米露的兩隻手竟然被人攥在空中,動彈不得。
「賀箴言,你幹什麼?」
她惱羞成怒地暴喝。
沒錯,攥住她手腕的人正是賀箴言。
「我還想問你在幹什麼?」對方語氣凜冽。
「是宋微恩這個賤人先罵我的。」
她竟然倒打一耙。
我薅住她的一縷頭髮,用力一扯。
「啊……」陳米露吃痛,尖叫出聲。
「到底誰先罵誰,你心裡沒點數嗎?」
「宋微恩你個婊子,賤貨……」
啪。
我乾脆利落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她怔住。
「你敢打我?」
啪。
我又一巴掌甩過去。
這兩個耳光我早就想還給她了。
可惜賀箴言站在我身後,太影響發揮。
陳米露差點一口氣沒噎過來,梗著脖子發狂般尖叫。
「宋微恩,我要殺了你!
「放開我,賀箴言你個王八蛋,居然拉偏架,你們這對姦夫淫婦……」
連賀箴言都罵,可見她氣得不輕。
報完仇,我見好就收,適時躲到一邊。
賀箴言見我撤出安全距離,一臉嫌棄地甩開陳米露。
視線停留在我臉上,用手撩開我臉頰邊的頭髮,蹙著眉頭道。
「姐姐,你的臉流血了,要儘快處理。」
啊!
一定是剛才陳米露撓的。
我有點慌:「不會毀容吧。」
他自然而然地牽起我的手:「我們先上去。」
我聽話地跟在他身邊。
「不許走。」
暴跳如雷的陳米露擋在我們前面,恨得牙痒痒。
「宋微恩,打了我你還想……」
說到一半,陳米露突然噤聲。
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
我循著她的視線望去,看見賀箴言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眸光森寒徹骨。
原來矜貴迷人的一張臉此刻變得陰狠凌厲。
濃眉俊目,幽深又陰鷙。
仿佛有暴風雨在暗涌積蓄。
別說陳米露,連我的心臟都瑟縮了一下。
33
回到房間,我去洗手間檢查臉上的傷。
一照鏡子,差點沒暈厥過去。
頭髮像雞窩,左邊臉幾道抓破的血痕,印著斑斑點點的血漬。
我剛剛居然就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賀箴言面前。
天!
就算他曾經對我有點意思,目睹我這副模樣也該幻滅了。
我好一陣沮喪。
直到洗手間的門被敲響。
「姐姐,好了嗎?過來我幫你擦藥。」
我整理了一下頭髮,從洗手間走出來。
賀箴言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藥箱。
擦藥的時候,我捂著臉,想到一個問題。
「我不會毀容吧。」
沒辦法,女孩子都關心這個。
「不會。」
賀箴言篤定地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
「而且,就算毀容也沒關係。」
什麼意思?
臉上擦完藥,他又拿出一打膏藥貼。
我愣愣看著他。
「你不是問江歆要這個嗎?哪裡要貼,我看看。」
好吧。
我挽起褲腿。
然後是手臂。
「怎麼摔得這麼嚴重?」
賀箴言神情嚴肅,在我腿上和胳膊上有瘀青的地方都貼了一張。
「還有嗎?」
我有點羞於啟齒:「有倒是有,不過在腰上。」
「我看看。」
行吧。
他又在我的腰上補了幾張。
「明天先別滑了。」
「可以嗎?」
他搖搖頭,有點無語。
「為什麼不可以,不想滑就不滑,沒有人逼你。」
「我這不是想著,來都來了嘛。」
賀箴言坐下來,似笑非笑,語氣曖昧。
「要不然下次教你別的,你喜歡什麼?衝浪?攀岩?」
這話怎麼……透著一絲古怪?
我定定地看著賀箴言。
他嘆了口氣。
「你們自己說話那麼大聲,不能怪我。」
暈。
還真是。
我著實被震驚到了。
合著他帶我來瑞士滑雪,就是因為聽到我跟江淮的聊天。
房間裡一陣安靜。
我想到之前和江歆聊過的內容。
「江歆說她並沒有養狗。」
大概是鐵證如山,賀箴言也不裝了:「那條狗是鄢辰希的。」
「叫什麼?」
「多多。」
原來如此。
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姐姐現在明白了嗎?」
賀箴言理了理我耳側的頭髮,垂眸看我,一雙眼睛霧蒙蒙的,簡直曖昧迷離到拉絲。
我只覺心間春雷乍響,像是有什麼快要呼之欲出。
「明,明白什麼?」
「我對你的心思。」
當然,我就是再遲鈍也該明白了。
隨著我的點頭,賀箴言漆黑如墨的雙眼定定地望向我,一臉認真。
「那麼,姐姐要答應我嗎?」
我看著他。
他也看著我。
氣氛靜默。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
鬼使神差下,居然親了一下他的嘴唇。
這樣的回答夠明確了吧。
賀箴言的眼睛亮晶晶的,眉宇間溫柔得不像話。
下一秒,他按住我的後腦勺,滾燙的唇舌糾纏上來。
34
翌日清早,賀箴言來叫我吃早餐。
兩個人正在門口膩歪。
突然聽到蔣松的聲音在樓道上響起,嚇得我立馬把他推進房間。
沒過一會,果然看到他和鄢辰希相繼下樓。
「姐姐早,要去吃早餐嗎?」
他們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
「好啊,馬上。」
我笑著回應,一轉頭,看見剛剛還溫柔寵溺摟著我親吻的人,此時已面無表情。
心裡咯噔了一下。
「我能問一問,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嗎?」
賀箴言平靜開口。
我一時無言。
天地良心,我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動作。
「先申明一下,我不玩地下戀的。」
賀箴言冷靜淡然的聲音繼續響起。
他好像誤會了什麼。
我其實也不是想發展地下戀,只是單純還沒做好公之於眾的準備。
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賀箴言好像真的生氣了。
一直到餐廳,他都不怎麼搭理我。
談戀愛第二天就鬧彆扭,也是沒誰了。
點餐的時候,江歆拿著菜單擋住自己,悄悄湊近我。
「這位爺什麼情況?」
我惆悵地嘆口氣,搖搖頭。
「不知道。」
「好吧,我以為你們倆吵架了。」
……
三天後,我們坐上了返程的飛機。
35
回國當天,中介小哥給我帶來好消息。
一對快要退休的夫妻看中了江家送我的那套北丫島的房子,詢問我最低的報價。
根據市場價,那套別墅的市值現在大約在 1800 萬左右。
我考慮到目前房價低迷,如果能出手就儘量出手算了。
於是直降 80 萬。
很快,那對夫妻同意了。
中介說他們一個星期內就能打款。
應該是對房子很滿意,畢竟當初江家在裝修上也是砸了巨款的。
掛斷電話,我鬆了口氣。
只要順利賣掉房子,我手上就有了一筆現金。
到時候放在銀行吃利息,就算媽媽將來從江家離職,我們母女倆的日子也不會太窘迫。
等到年後,我再找個工作……
說到工作,我想起了賀箴言。
那天把小少爺惹生氣了,這幾天都對我不冷不熱的。
弟弟可真難哄。
如果我跟他分了,他承諾給我的工作不會不算數吧。
我一時竟不知道該擔心自己的工作,還是該擔心自己的戀情。
於是乎,剛吃過午飯,我便早早來到 26 幢門口。
賀箴言好像不在家。
難不成今天有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