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上,我對小侯爺一見鍾情。
但他死活都不肯從我。
我只好下猛藥睡了他。
大戰了三天三夜後,我扶著酸軟的腰,喜滋滋收下了侯府送來的十里聘禮。
嫁過去的次日。
我望著面前的男人,欲哭無淚。
蒼天大老爺啊!
我睡錯人了,睡了小侯爺他爹!
1
一抬抬朱漆描金的聘禮魚貫而入。
整個院子都被映得紅彤彤的。
我爹張著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手裡的茶碗歪了都沒察覺,茶水順著衣襟往下淌。
「女兒?真……真搞定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我的眼神里滿是敬佩。
「那可是忠義侯府啊!」
我揉著酸軟的腰,想起那三日荒唐,臉上不禁發燙。
誰能想到那個平日裡溫潤如玉的孟修謹。
在床上竟有那樣的力氣。
那夜燭火搖曳,雖然看不大清模樣。
但當他修長的手指划過我的脊背,溫熱的呼吸噴在……
「哎喲喂!」
我爹一巴掌拍在我腦門上。
「你這個丫頭!說話!別擺出這麼噁心的表情。」
我指著滿院子的紅綢錦緞,不服氣地瞪著我爹。
「您也別裝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這時喜婆提著兩隻活蹦亂跳的大雁過來。
那大雁羽毛油亮,一看就是精挑細選的。
「姑娘好福氣啊!」
喜婆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可是侯爺親自去獵的,這季節的大雁不好找,侯爺在湖邊守了整整三天!」
喜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侯爺說了,大雁忠貞,一生只認一個伴侶。」
我心頭一顫。
眼前浮現出孟修謹披著月色站在湖邊的身影。
他那樣一個連劍都提不動的人,為了我去獵雁……
他真的,好愛。
我眼眶一熱,心裡被甜蜜填滿。
以至於我完全忽略了喜婆的稱呼。
喜婆繼續開口道。
「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那婚宴就定在十日後?」
我爹有些著急:「十日也太急了吧?」
我也覺得有點。
但一想到他那精瘦的腰,結實的手感。
我連忙扯了下我爹。
小聲蛐蛐著。
「爹,十這個數字挺好的,十全十美,十拿九穩,十……」
我爹還在皺著眉。
「可是……」
我挺了挺肚子,欲言又止。
「那啥……」
我爹大吃一驚,急忙接過喜婆手中的庚帖。
「行,我看十日後甚好!」
雖然匆忙。
但是我爹是天下第一富。
準備的嫁妝單子比我奶娘的裹腳布還要長。
這架勢,看著比皇后還要嚇人。
我急忙攔住了我爹。
「爹,給銀子就行,那些大件少點,太顯眼了。」
我爹覺得甚是有理。
於是又給我添了一匣子銀票和地契。
2
十日轉瞬即逝,轉眼就到了大婚之日。
這場婚禮非常盛大,就連聖上都親臨侯府,給足了面子。
據說聖上多喝了幾杯酒,一直拉著新郎官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蒼天有眼啊,侯府終於要有後了……」
我頂著幾十斤重的鳳冠霞帔,頭昏腦漲地走完了所有流程,終於被扶進了婚房。
婚房裡紅燭搖曳。
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還有肚子裡發出的咕咕叫。
「怎麼孟修謹還沒來啊?」
我小聲嘀咕著,心裡有些焦躁。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候。
我實在餓到不行了。
只能伸手從被褥下摸出一把花生,又順手撈過桌上的合卺酒,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外面的喧鬧聲漸漸變小。
我的頭也越來越沉。
鳳冠壓得我脖子酸痛。
我忍不住伸手去扒拉頭上的那些繁瑣的珠釵。
可是卻怎麼都拆不下來。
「別動,我來幫你弄。」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伸了過來。
他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沙啞。
身上帶著熟悉的檀香。
我抬頭望了過去。
只能看著一襲紅影在我面前不斷地晃。
是孟修謹吧?
我乖巧地停住了手,任由他在我頭上折騰。
可他的手法也很生疏。
扯得我頭皮一陣陣發疼。
我忍不住嘟囔。
「你到底會不會啊?要不還是喊翠雲來吧!」
男人似乎有些委屈,低聲說道。
「我可以學的。」
他的動作放輕了些。
可依舊笨拙得讓人哭笑不得。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我的眼皮已經抬不起來了。
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端。
依稀中感覺到有人輕輕托著我的頭,將我放在了榻上。
隨後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身上遊走。
熱熱的。
濕濕的。
麻麻的。
動作小心翼翼的。
我不耐煩地拍了一下。
「別鬧了,睡覺。」
「夫人,今天是我們新婚……」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
「睡覺!」
「哦。」
他乖乖應了一聲。
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這一晚,我睡得並不安穩。
總覺得有人在我身上點火。
每次我想要遠離它。
那小火苗卻像是長了眼一樣。
一寸寸往我身上挪動著。
最後我懶得掙扎了。
任由自己被烤了一整晚。
3
當我舌干口燥地醒來時。
外面已是陽光燦爛。
我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早已冷卻,連一絲餘溫都沒有。
奇怪。
昨晚的火爐呢?
我忍不住對外喊道。
「翠雲!」
翠雲端著洗臉盆匆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古怪的神色。
她一邊擰著熱毛巾,一邊絮絮叨叨。
「夫人,您終於醒了……都晌午了……」
「啊?那你怎麼不叫我!」
我猛地坐起身。
卻覺得雙腿酸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侯爺吩咐了,誰也不要打擾您,說您昨晚……累了。」
翠雲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我急忙挪到銅鏡前。
裡衣整整齊齊,臉上的脂粉也被洗得乾乾淨淨。
脖子上卻布滿了曖昧的紅痕。
一直延伸到衣領深處。
我有些疑惑。
「翠雲,昨晚是你幫我收拾的嗎?」
翠雲一臉茫然。
「夫人,我們昨晚都不能進您的院子裡。不過……」
她欲言又止,臉更紅了。
「侯爺昨晚叫了三次水……」
我想起昨晚那濕潤的觸感,臉上不禁泛起紅暈。
孟修謹他居然……
好可惜!
我為什麼要喝那麼多!
正當我懊惱不已的時候,翠雲已經手腳利落地幫我收拾好了。
「夫人,大家都在前廳等您呢。」
我一聽這話,急忙拎著裙子就要往外跑。
「第一次見長輩,可不能耽誤了。」
「已經耽誤了。」
翠雲小聲提醒。
我之前也是了解過侯府的情況的。
侯爺孟霆淵是個冷麵將軍。
今年二十八,尚未娶妻。
聽說十年前上戰場時受了大傷。
如果不是羅副將拚死相救,他可能就回不來了。
但是也因此傷了根本,無法生育。
回到京城後,孟霆淵感念羅副將的救命之恩。
於是將羅副將一家接入侯府,並記在自己名下。
羅修謹自此改名為孟修謹。
而他的親生母親慕夢桐也成為了孟霆淵府中唯一的姨娘。
4
當我邁入大廳的時候。
穿著一襲青衣的孟修謹已經在大廳里等候了。
而侯爺……孟霆淵。
等等!
主座上那個穿著暗紅色錦袍的是侯爺?
是那個傳聞中殺伐果斷、令人聞風喪膽的鬼見愁?
只見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
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那張臉比孟修謹還要精緻好多分。
尤其是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仿佛能看透人心。
一時之間,我居然移不開眼,怔怔地看著他。
孟霆淵唇邊的笑意愈發明顯。
一旁的翠雲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這才回過神來,急忙也扯了下孟修謹的袖子。
「你怎麼都不叫我?」
孟修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裡的情緒不明。
隨後馬上又低下頭,抿著唇不說話。
哎。
這人怎麼起床就不認人了?
昨晚的溫柔體貼都去哪兒了?
正當我想要問個究竟的時候,頭頂傳來了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
「嬌嬌,過來。」
我抬頭看著主座上的美男,呆呆地走了上去。
下意識地喊了聲。
「見過爹……」
「爹?」
他微微側了下頭,低低笑了幾聲,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也行……」
「??」
我一臉茫然,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坐吧。」
他指著一旁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這才注意到孟霆淵身旁站著一個身穿淺粉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人滿頭珠翠,妝容精緻,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不快。
這應該就是我的婆婆慕夢桐了。
雖然我在家沒規矩慣了。
但怎麼有婆婆站著,媳婦是坐著的呢?
我下意識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孟修謹。
孟修謹依舊低著頭,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可一旁的孟霆淵卻不樂意了。
「嬌嬌,你看他作甚?」
他的笑容凝在臉上,眼神陡然冷了下來。
一想起他一刀一個頭的傳聞。
我打了個寒顫。
連忙一屁股坐了下來。
孟霆淵將手爐塞在我手裡,語氣溫柔得不像話。
「怎麼起得這麼早?冷到了吧。」
我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陽,又看了看手裡的手爐。
只覺得像個燙手山芋一樣。
好在孟霆淵沒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他緩緩開口道。
「嬌嬌都到了,可以敬茶了。」
我連忙將燙手山芋放在一旁,起身想要跪下。
誰料想孟修謹更快一步。
他直接「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聲音清朗。
「孩兒見過母親。」
我愣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母親?
他在叫我?
5
正當我震驚得說不出話時。
一旁的慕夢桐扭著腰,端著茶水跪在我面前,聲音嬌滴滴的。
「妾身見過姐姐,請姐姐喝茶。」
姐姐?
我人都傻了。
慕夢桐雖然保養得當,但她的年紀都能當我娘了!!
她怎麼喊出來這麼離譜的稱呼的?
腦子嗡嗡嗡的。
我一定是在做夢!
對!
這一定是夢!
慕夢桐端著茶的手開始顫抖。
她眼睛裡含著熱淚,楚楚可憐地看著孟霆淵。
「侯爺,姐姐是看不上妾身嗎?所以連妾身的茶都不願意喝嗎?」
孟霆淵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
「那就不用敬了。」
慕夢桐眼裡滿是得意。
她腰杆子挺直了,也不跪了,正準備將茶水遞給一旁的侍女。
孟霆淵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一絲感情。
「反正嬌嬌看不上的,本侯也看不上。」
「姐姐,求您喝茶吧!」
慕夢桐嚇得「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茶水不小心灑了出來。
丫鬟連忙又倒了一杯。
還冒著熱氣。
我揉了揉額頭,看著孟霆淵,小心翼翼再次確認著。
「侯爺,你是我的……夫君?」
真的真的……不是公爹嗎?
「哎,夫人。」
孟霆淵將頭湊了過來,低聲道。
「夫人,若你喜歡,也可以繼續喊我……爹?」
爹你個頭!
我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算了。
先喝茶再說。
我接過慕夢桐手裡的茶。
嘶——好燙手!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慕夢桐在我接過茶的瞬間,居然還能順勢往後一倒。
「啊!姐姐你為什麼要推我?」
嚇得我把茶杯丟了出去。
正好砸在她的腦門上。
好好一張臉,被我砸出了一個血洞。
慕夢桐下意識摸了下臉。
當她看到滿手血的時候,又尖叫了一聲。
「啊!我的臉!」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怔住了。
還是孟修謹先反應過來。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仔細查看慕夢桐的傷勢。
「沈嬌嬌!」
他抬頭時目眥欲裂。
「你以為嫁給我父親後就能為所欲為?
「放肆!」
孟霆淵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香爐都騰起青煙。
孟修謹梗著脖子繼續道。
「父親可還記得十年前?我爹拚死為您擋箭時,您答應過他什麼?」
「修謹別說了……」
慕夢桐適時地哽咽,染血的帕子從指間滑落。
「是妾身的錯,是妾身礙了姐姐的眼。妾身這就和修瑾回洛陽去……」
「我看誰敢趕你們走?」
蒼老的女聲自廊外傳來,伴著沉香木拐杖叩地的悶響。
滿頭銀絲的老夫人被三個丫鬟攙著跨過門檻。
她的眼裡精光四射。
滿屋子人齊刷刷跪了一地。
孟修謹膝行著撲到老夫人腳邊。
「祖母……」
6
祖母?
我抬起頭,疑惑地望向孟霆淵。
據我所知,孟霆淵自幼父母雙亡啊。
我怎麼突然多出個婆婆來?
孟霆淵俯身在我耳邊低語。
「是羅勇的老母親,前幾天剛接回來的,她年紀大了,你讓著她些。」
我撇了撇嘴,小聲嘟囔。
「那我還年紀小呢,她怎麼不讓讓我?」
孟霆淵無奈地揉了揉我的發頂。
「罷了,隨你高興便是。」
有了他這句話,我頓時底氣十足。
挺直腰板又坐穩在了椅子上。
老婦人見我這種態度,舉起拐杖就朝我打來。
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拐杖。
「咦!沒打著!」
老婦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我的手都在顫抖。
「你……你這個……」
「彆氣彆氣,還給你就是了。」
我拿著拐杖,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隨手丟到一旁。
誰知拐杖不偏不倚。
正好砸中了站在一旁的孟修謹。
「不好意思,手滑了。」
老婦人的臉色頓時鐵青,轉向孟霆淵哭訴。
「侯爺!這等不忠不孝之人,您就任由她在府中橫行霸道嗎?」
孟霆淵神色淡然,沉默不語。
「兒啊!你聽見了嗎?你用自己的命換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人……」
老婦人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啊……我死了算了!」
說著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孟修謹和她身邊的嬤嬤連忙拉扯。
幾個人拉拉扯扯了半炷香的時間。
看著我都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不行了。
昨晚沒睡好,我要回去補眠了。
我捂著胸口作嘔吐狀。
「嘔……」
眾人神色各異,場面一時寂靜。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啊,我可能是……有了?」
孟霆淵眼睛一亮。
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從亂作一團的人群中擠了出去。
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快宣太醫!」
這場鬧劇最終以我吃太多花生導致胃脹氣結束。
7
因為實在無法接受公爹變夫君這個荒唐的事實。
我把自己關在房裡整整三天。
直到回門日。
我才冷著一張臉,和笑得像朵菊花的孟霆淵一同回娘家。
我爹知道也一定會被嚇得一跳吧!
當我站在沈府門前時。
才知道被嚇一跳原來是我。
府邸空無一人。
連大門上的牌匾都不見了蹤影。
「爹!」
我提著裙擺衝進府內。
不死心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最終在紫檀案幾的縫隙里發現了一封信。
上面潦草地寫著。
【女兒,保重!有緣再見!】
「老狐狸!」
我氣得渾身發抖。
「難怪換庚帖那日,死活都不肯讓我看一眼!」
身後傳來窸窣響動。
孟霆淵正倚著門框憋笑。
暗紅色的蟒袍上的金線雲紋都在發顫。
我轉身將紙拍在他胸口。
「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夫人冤枉。」
他順勢握住我的手。
「岳父大人只是到了年齡,懷念家鄉了。」
我拍開他的手,突然福至心靈。
「所以壓根就不是我睡錯人,是你算計好的?」
「天地良心。」
他突然將我抵在書架上。
「那日分明是夫人先撲上來的……還嫌為夫動作慢了。」
「好了,不許再說了。」
我又羞又惱,連忙捂住他的嘴。
「直說吧,費盡心思娶我,究竟想要什麼?」
他眸色陡然幽深,居然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手心。
嚇得我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他貼上我的耳垂,啞聲道。
「生個眉眼像你的孩子。」
「換一個。」
「那你幫我管好後院。我想謀反。」
「啊?」
我瞪大了眼睛,四下張望,壓低聲音問。
「我會死嗎?」
「有可能。」
他坦然道。
「不過如果不死的話,你會有花不完的錢。」
「我本來錢就花不完……」
我小聲嘀咕。
「反正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死了你也跑不掉,還會被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