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集團和傅氏集團的聯姻,場面極其盛大。
更有周氏集團少公子周竟庭做迎賓,來的人也都是業內翹楚和無數知名人士。
我端著紅色喜盤,單手摸了一顆糖,極其艱難地用一隻手剝開糖紙。
柯綸伸手來搶過糖,剝開糖紙,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接著粉色糖丸,像哄小孩一樣,喂到我嘴裡。
17.
我看著他白皙的指腹粘上了些許糖漿,「你還要寫字,快去洗手間洗一下,免得待會兒不方便。」
柯綸搓了搓兩指指腹,似乎略有回味。
我假裝嫌棄地「咦」了一聲。
等柯綸從廁所回來時,帶來了一個大消息。
他用手肘捅了捅我哥,「庭哥,你家和小彤的那位輔導員有什麼關係嗎?」
我哥發懵,「誰?什麼輔導員?」
柯綸抬眼看了一下衛生間的方向,「我剛剛好像在廁所遇到他倆了。」
我也湊了過去,「廁所?他倆?誰倆?」
其實我也猜出七七八八了,但是不敢確定。
看到柯綸堅定地點頭,使我更加詫異,「你在男廁所遇到了他倆?」
柯綸緊抿唇,他估計也難以啟齒,但事實的確如此。
柯綸尷尬地說:「我還聽到了一點對話。」
柯綸剛進到洗手間,水池感應慢了些,故而他多在洗手台前多待了一會兒。
男廁最後一間隔間忽然響起了聲音,「小茉莉,舒服嗎?」
柯綸收回手,駐足側耳聽。
女聲回復,「王哥哥,待會兒你真的能見到傅斯禮嗎?」
「當然,傅總是我師兄,肯定幫著我。」
接下來就是斷斷續續的,被強行壓制的喘息聲。
我滿臉嫌棄,就連我哥面癱多年,快被治好了。
我哥招呼來一個服務生,正準備要酒店負責人帶著保安去把那倆貨踢出去,但一想到這種時候鬧大反而不太好。
我哥又讓服務生走了,有些不敢置信地說:「我記得小傅一直在歐洲留學,什麼時候成他師兄了?你們輔導員也留過學?」
我搖頭,我哪裡知道。
我哥放下手裡放滿散煙的煙盤子,「你們先候著吧,我去問問小傅什麼情況。」
我朝他離開的背影低聲罵了句,「累了就開溜,靠。」
18.
柯綸沉思了一會兒,「大喜日子別又被這倆傻子破壞了,還是盯著點吧。」
柯綸話音剛落,後面就傳來了一聲,「喂,服務員!」
「過來記禮,現金八萬八。」
這聲音很熟悉,但柯綸太過高挑,遮擋了我的視線。
等我們雙雙望向說話的人時,不由得一愣。
王剛穿著一套不太合身的高檔西裝,身後跟著宮茉莉。
王剛冷笑一聲,「喲,來兼職了?不錯啊還能找到這麼高檔的宴席。」
宮茉莉也跟著笑,「你們倆都來兼職啊?知道今天是誰的婚宴嗎?可是王哥哥的師兄!」
「你們要是待會兒沒飯吃了,記得來和王哥哥說,會給你們隨便安排點員工餐的。」
我看了看大廳里掛滿的我表姐和表姐夫的照片,大概是因為姥姥家的基因強大,我表姐和我有七八分相似,但無奈他倆眼神不怎麼好。
柯綸看到門口源源不斷來了許多賓客,不想同他們胡攪蠻纏,坐下去埋頭記禮。
王剛依舊不依不饒,「備註寫上,我是新郎的師弟。」
我白了一眼,「你就隨個禮,怎麼這麼多戲?」
場內音樂響起,王剛沒聽到我的嘲弄,但宮茉莉聽到了。
她轉身打量著我,「這身衣服挺適合你的,廉價又俗氣。」
我笑了,ZuhairMurad的高端定製伴娘服,單單裝飾胸針就鑲了十八顆紅寶石。
上一次見到說這衣服俗的人,還是林心如和霍建華婚紗曝光的評論區里。
我把糖盤放在桌台上,「王先生、徐小姐,出示一下請柬唄?」
宮茉莉慌了神,揪了揪王剛的衣袖,沒承想王剛還真掏出來了一張請柬。
「看見沒,這位,服、務、生!」
他一字一頓,仿佛勝券在握。
19.
我無可奈何,畢竟是傅家邀請的。
看他攜手與宮茉莉一同入場,心裡雖然不是滋味,但還是不能破壞了這大喜的日子。
柯綸看著我吃癟,憋不住笑,「彆氣鼓鼓的了,庭哥已經問清楚了。」
柯綸把手機遞給我看,是我哥的消息。
原來表姐夫傅斯禮雖然一直在歐洲留學,但也因為年少調皮,有段時間偷偷跑回國了。
因為害怕又被老爹踢回歐洲,所以找到了老家的小學老師,在老師家借住過半個月。
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王剛。
原本請柬只發給了那位小學老師,但老師已經年邁,王剛也曾打電話過來詢問,是否能代替老師出席。
席面又不差一兩人的飯,表姐夫也就沒有拒絕。
……我無語了。
合著小學老師教過的,也叫師兄唄?
迎賓工作其實也沒做多久,畢竟我和我哥是兩個懶漢加餓死鬼投胎的,瞧著沒幾個人來了,也就帶著柯綸開溜了。
但面癱天使還有其他任務,畢竟也是周氏集團少公子,得去做些敬酒的場面活。
表姐給我們安排了前排的席位,我拉著柯綸,穿越寂靜的眾生,踏足滿路鮮花。
「服務員,給我擦一下~」
嬌俏的尾音拖得很長,顯得嬌柔曼妙。
當然,如果我回頭看見的不是宮茉莉,就更美妙了。
宮茉莉提著一隻LV的基礎款包包,米白色貂毛外殼,醒目的logo壓花,算是基礎款里比較出挑的。
「不能用水哦,壞了你賠不起。」宮茉莉偏頭微笑著。
我手上牽著柯綸的左手,能感受到他手背青筋暴起,顯然已經忍不住了。
20.
為了防止他像當年一腳踢死一頭瘋豬一樣踢死宮茉莉,我輕輕拍了拍的手背,安撫他怒火滿盈的心。
沒等我反應,宮茉莉又補了一句,「你聾了嗎,沒聽見我說話嗎?」
我取過包,看她勾唇笑得張揚。
桌上的菜,不乏海鮮,正巧離我最近的就是白灼蝦的蘸料碟。
「你幹嘛!」宮茉莉驚叫著。
顯然這款包包是她的心頭所好,導致她不顧顏面地失聲尖叫。
包包表面的貂毛被黑色醬料染黑,掛上了不少蔥花和辣椒,反而比普通的貂皮包更具特色。
宮茉莉揚起手,正要朝我臉上甩來,被柯綸一腳踢開。
王剛雖然覺得剛剛宮茉莉驚聲尖叫丟了他的臉,可現在女伴被「服務員」欺負,再忍就更不是男人了。
他站起身,嘴裡喊,「盛楚彤,你一個服務生在別人婚禮鬧什麼鬧?你在學校里學的都是什麼!」
「我傅斯禮的婚禮,還用不著你來主持。」
那聲音冷峻得很,叫人不寒而慄,在中式紅艷的大廳襯托下,反而更加森冷。
表姐一襲正紅華服,頭戴的是仿製的明孝端皇后九龍九鳳冠。
但畢竟是陪葬品,所以被修改成了九龍八鳳,但仍舊不減奢華。
表姐夫穿的是明制紅袍,身上用金線繡著許多游龍,他自高台上睥睨而下,盛氣凌人。
「師兄,師兄你來了,你這個服務員找的,也太不懂事了。」
王剛還想著套近乎,笑死,你有我近嗎?
「傅先生,你的師弟,好像惹了我妹妹。」我哥在一旁說道。
傅斯禮十分抱歉地笑了笑。
21.
宮茉莉捂著肚子起身,「盛楚彤是你妹妹?!」
傅斯禮望向疼得扭曲的宮茉莉,「知道了還不滾?」
畢竟在婚禮上,大家都不想鬧得太大。
王剛自知自己難以對抗我們一大家子人,攙扶著宮茉莉走了。
我埋頭乾飯,吃到一半,服務生把柯綸叫走了。
我生怕發生些什麼事,一道跟著去了。
宮茉莉守在之前的記禮單的地方,看見我們,又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既然也沒吃上,把我們的錢還我們。」
噢,是那八萬八。
王剛從門口走進,極其嫌棄地拉上她的手臂,「走了,還嫌不丟人嗎?」
宮茉莉甩開他的手,「什麼丟人?我才丟人,這是我網貸來的,你幫我還嗎?!」
我和柯綸面面相覷,很難形容我們的心情。
有些想笑,但又得憋著,這種感覺真難受。
或許是我們憋笑太明顯,被宮茉莉瞪了一眼。
「笑什麼,你是富家女了不起嗎,還不是和一個臭打魚的交往,以後嫁去打魚去吧。」
柯綸聳聳肩,「你指的是,香港步灣遠洋漁業?」
我哥不愧是面癱天使,香港步灣遠洋漁業集團,國內排名前十的遠洋捕魚集團之一,被他形容得像一個賣鹹魚的。
我偏頭低聲問:「不是說你連學費都負擔不起了?」
柯綸似笑非笑,「我負擔不起,關我表哥什麼事。」
看著我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宮茉莉被晾在一邊,很是不服。
她怒目圓睜,平日裡看著秀氣可愛的臉蛋兒也透著狠勁。
「盛楚彤,你等著。」
「警方已經立案了,你抄襲其他公司的項目計劃,還聯合外校的人對我大打出手,我現在就去驗傷,你們給我等著!」
看她踏著高跟鞋離去,嬌小的背影,晃動搖擺的大波浪,消失在此地。
22.
「他們難道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份?」
「開學登記信息時候,我全寫的老家。」
警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家裡吃飯,我哥非要組的局,美其名曰家庭聚會。
可在我身邊傻樂的柯綸是什麼意思?
警察帶來的消息,並非對我不利。
而是一位女警官柔聲詢問我,是否遭到他人監禁?
那天在比賽現場,確實被宮茉莉用自行車車鎖睏了三小時左右,很難被立案,警方僅僅只是擔心我還有其他被非法監禁的行為。
表姐夫傅斯禮給表姐夾了一塊香酥鴨肉,柯綸也不甘落後,給了我一個大鴨腿。
傅斯禮淡淡地說:「小姨子想要追究的話,也可以的。」
我搖搖頭,自在啃鴨腿。
因為前天,所有的揭發材料,應該都已經送到校長的辦公室里了。
不出意外的話,是要出意外了。
柯綸的手機振了兩聲,是宿舍群的消息。
兩校攀比之爭深入人心,柯綸的舍友在得知我們學校出事的時候,立刻分享給了柯綸。
原漢東師範大學文學系漢語言文學專業大學三年級2004班輔導員、兼任漢東文學系系部副主任王剛,因收受賄賂、徇私舞弊、包庇學生等行為,被撤職開除。
原漢東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大學一年級2034班班長宮茉莉,因盜用她人科技成果、霸凌舍友,與其同鄉王剛保持長時間的權色交易,被開除學籍。
23.
看完後,我把手機推還柯綸。
其實我一直在想,我從什麼時候招惹了宮茉莉,後來又懶得想了。
總有人充滿嫉妒,充滿莫名其妙的嫉妒。
或許是某一天,她來辦公室尋找自己的靠山王哥哥,偶然看到了我各種優異的成績,於是嫉妒的種子生根發芽,一發不可收拾。
嫉妒一旦起來,就是無窮無盡的。
我抬頭,看著一家人,大家齊聚一堂。
和藹的老爹,面癱的老哥,冷漠的表姐夫,更加冷漠的表姐,還有一個笑起來沒心沒肺的柯綸。
堂前陽光明媚。
我想起在香港石澳村的那個夏至日,歪脖子松樹上斜倚著的柳飄飄,柯綸一遍遍教著她念,「先生,早。」
自離開石澳,我看過很多遍《喜劇之王》。
再後來柯綸變化太大,從單薄瘦削沉默寡言的少年,變成一身腱子肉的麥色肌膚的……嗯……男模級別的大男孩。
「看我幹嘛,我秀色可餐啊?」
好吧,再加一條,不要臉的功夫見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