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直白。
她表情微愣。
半晌,才彎起唇角。
「沒錯,我的確心儀阿澤哥哥。」
她毫不避諱,開始講述。
「祖父當年受命入宮,給皇子們授課啟蒙,我因為年歲相仿,也被允許和皇子們一同上課。
「那時候,阿澤哥哥瘦弱,總被其他皇子欺負,就連上課也只能坐在最角落。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在那些皇子玩鬧,搶走我爹送給我的玉佩時,挺身而出護著我。」
說話間,已經停在御花園的荷花池邊。
她鬆開我的手臂,改成拉住我的手。
「周姐姐,我想嫁給阿澤哥哥。你既然失憶忘了他,應該不會怪我吧?」
此刻,她的笑容堪稱完美。
一聲「周姐姐」恰到好處親昵,卻又不過分親熱。
我看了一眼她身後還未開花、綠葉萍萍的荷花池。
餘光瞥見季向澤正越過人群,朝這邊走來。
電光石火間,忽然知道了她想做什麼。
果然。
蘇錦禾抓緊我的手,猛地一拉。
下一瞬,「撲通」一聲掉入湖中。
緊接著,她跟在不遠處的侍女便驚呼。
「救命啊!快來人!我家小姐落水了!」
16
蘇錦禾是被季向澤救上來的。
兩人衣衫盡濕,緊緊黏在身上。
侍女掐著時間送上斗篷。
等眾人圍過來時,蘇錦禾已經被捂得嚴嚴實實了。
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中。
季向澤一言不發,死死盯著我。
而跪在地上的蘇錦禾一張臉慘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斷往下落。
直到皇后和長公主走近,皺眉問:「怎麼回事?如此不小心?」
蹲在地上安撫蘇錦禾的侍女,才憤然指著我。
「不是我家小姐不小心,是她!是周小姐將我家小姐推下去的!
「周小姐,我家小姐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她?
「女子最重名節,如今她被六殿下看了身子,往後還怎麼嫁人呀?」
這話一出。
滿座譁然。
蘇錦禾更是盈盈抬頭,哽咽問我:「周姐姐,你為何要害我?
「你與六殿下感情甚篤,我無意插足你們之間,可如今我被六殿下……除了給六殿下做妾,別無選擇。
「我宋家書香門第,與其為妾,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說著,又要往池裡跳。
侍女也慌忙去拉。
兩人一唱一和。
場面一團亂。
直到皇后一聲厲呵:「行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蘇錦禾才停下掙扎,再次跪倒,抽噎不停。
「周家姑娘,這事你怎麼說?」
皇后轉頭看我。
我能怎麼說?
吃了沒帶侍女的虧唄。
我是讓她努力讓季向澤和Ṭű̂ₖ我退婚。
但沒讓她陷害我啊。
想歸這麼想,我話卻沒有這麼說。
只輕嘆一聲。
伸出兩隻紅彤彤的手掌,故作委屈。
「我冤枉。
「我是推了人,可我推的是六殿下呀。
「不信你們看,他背上還有我的手印呢。」
17
我手上的紅色,是葉雲錚午宴結束時,扔給我的錦囊染上的。
錦囊里,裝著一坨印泥。
不錯。
就是一坨,要干不幹的。
錦囊裝印泥,要多怪有多怪。
稍微用力,泥就能滲透薄薄的布料。
可他的的確確,就這麼大剌剌地扔給了我。
我也一直拿在手裡。
他沒說送這東西給我做什麼。
但仿佛未卜先知一般。
剛好,我就用上了。
此時,眾人看看我的手。
又看看被水浸泡一遍,季向澤背上仍舊紅彤彤的兩個手掌印。
表情複雜。
好一會兒,終於有人開口。
「錦禾,不如讓嬤嬤看看?
「你放心,若你身上也有掌印,皇后娘娘定會為你做主,嚴懲兇手的……」
可蘇錦禾哪裡肯?
她臉色慘白,緊緊揪著斗篷。
連哭都忘了。
直到長公主一個眼神。
身邊的嬤嬤強行將她帶進閣樓。
再出來時,嬤嬤搖頭。
才有人笑著打圓場。
「宋小姐驟然落水,定然是太害怕才會產生錯覺。」
「沒錯,都怪她那侍女,未窺全貌便胡言亂語誤導大家,定不能輕饒她。」
……
這話實在好笑。
明明是主子的主意,卻要侍女背鍋。
看來,無論哪個世界,打工人都是背鍋俠。
不過,她的侍女背不背鍋,我並不在意。
只故作為難。
「不過,宋小姐的話也沒錯。既然六殿下看了她的身子,的確是該娶她的……」
我垂眸,皺眉輕嘆。
絲毫沒注意,這句話一出,一直看著我不發一言的季向澤,眉眼猛地一沉。
「周南梔!閉嘴!」
他咬牙上前朝我伸手,似乎想打斷我。
但我卻當沒聽見。
先他一步,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撲通」跪下。
「我這人心眼小,宋小姐寧死也不願意為妾,自然我也不能,我甚至接受不了二女共事一夫。
「既如此,我願意成全宋小姐和六殿下。
「求皇后娘娘和長公主做主,替我與六殿下退婚。」
18
話雖這麼說。
但我知道天子賜婚,就算是皇后,也無法輕易定奪。
這件事怕是要鬧到皇上那兒。
弄得不好,甚至要鬧上朝堂。
不過,我也不介意。
畢竟這麼好的退婚機會,不要白不要。
果不其然,皇后沒有立即同意。
只說:「此事本宮下來會同皇上商量。」
得了准信。
我也不再多留。
無視季向澤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的視線。
我藉口「重傷初愈」告退,先一步離了宮。
宮門處,府上的馬車一直等著。
見我出來。
馬夫站直身體,欲言又止,眼神也抽筋,不住往車裡飄。
「小姐……」
這表情,看得人難受。
我皺眉:「有話直說。」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
身後的帘子就被人從裡面掀開了。
「喲,完事了?」
葉雲錚眼眸含笑,語氣吊兒郎當,「怎麼樣?熱鬧不熱鬧?」
明明今天我和他才第二次見面。
但此刻,卻與他熟稔得像多年老友似的。
「可惜這麼熱鬧,你沒看見。」
我翻身上車,鑽進車廂。
隨手拿了一個蘋果啃,又給他扔了一個。
這才問:「葉雲錚,你怎麼知道蘇錦禾今天要設計我?」
他往後一躺,大剌剌蹺起二郎腿。
一口蘋果下去,嘴裡含糊不清。
「周南梔,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樣沒腦子好不好?
「還有,別叫我葉雲錚,叫九哥。」
我也不客氣,一聲「九哥」朗朗上口。
「謝了,欠你個人情,以後還你。」
可葉雲崢卻大手一揮。
「不用,等你退婚成功嫁給我就行。」
19
他語出驚人。
驚得我一口蘋果卡在喉嚨,差點沒喘過氣。
好不容易才將蘋果咽下。
「不是,哥,你開什麼玩笑?」
「瞧你那出息樣……」
葉雲崢半點沒感受到我的震驚。
甚至白我一眼。
坐直身體。
「你想過沒,你爹是鎮國公,就算暫時被撤了兵權,將來這虎符也是要還給他的。
「他手握兵權,你又是他的獨女,有這身份,即便你和季向澤退了親,皇上也不可能讓你嫁給別人,總歸還是在那幾個皇子裡頭選。
「再說,這個時代,你不可能不嫁人吧?一旦嫁了人,有個什麼好歹,鎮國公也不可能第一時間護住你吧?
「不過你可以考慮考慮我,長公主嫡子,對皇帝來說不是外人,身份擺在這兒,只要你不造反,將來無論誰登基,對你我都會客客氣氣的。」
他頓了頓。
視線落在我臉上,似乎在觀察我的表情。
見我沒有抗拒。
這才勾唇,繼續。
「況且,我們也不需要做真正的夫妻,契約結婚你懂嗎?
「既能讓我擺脫催婚,也能讓你避開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不用和別的女人爭風吃醋。
「結婚之後,你甚至想搞事業搞事業,想旅遊擺爛都隨意,萬一哪天遇到喜歡的人,告訴我一聲,我保證立馬離婚,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
這話術。
他沒幹過幾年傳銷,我都不信。
有點心動是怎麼回事?
我垂眸思索。
絲毫沒注意,葉雲錚眸子裡緊張一閃而逝。
等我抬頭,狐疑地問:「有這麼好的事?」
他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了。
「也不全是好事。」
他輕嘆一聲,故作深沉。
「因為和離以後再結婚,你我都是二婚。」
我:……
「哥,沒話術也不必硬說。」
20
葉雲崢的提議讓人很心動。
但畢竟事關婚姻大事,我沒有立即答應。
沒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也沒強求。
半路就下車,說是要轉去戲坊,聽《霸王別姬》。
搞不懂他的老年愛好。
我乘車回了府。
日常陪便宜爹用過晚膳、散步消食。
夜裡,早早便躺下了。
然而睡到一半,美夢正酣,臉頰處卻一陣微癢。
迷糊中,我以為是蚊子,想扇走。
可一巴掌拍過去,卻聽到一聲脆響。
這一下,我徹底被嚇醒。
「翠竹。」
我輕聲喚值夜的侍女。
但黑暗中,一個黑黢黢的人影一動不動站在我床前。
那身形,明顯不是我那纖弱的侍女。
果然,那人悠悠開口。
「周南梔,今日御花園裡,你為什麼推我?」
是季向澤。
還好,不是鬼。
我悄悄鬆了一口氣。
可一口氣還沒松完。
就見他向前一步,俯下身來。
比鬼還可怕幾分。
「周南梔,你明明知道今日那種情況,我救了蘇錦禾就要對她負責,你為何要推我?」
黑暗中。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喑啞、晦澀。
他仿佛不解。
又仿佛不甘。
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見我不答,甚至語氣發狠,又追問了一遍。
「你說啊,為什麼?」
本來被嚇醒就煩。
能不能別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
「還能為什麼?當然為了退婚啊?」
我坐起身,縮到床角,和他拉開距離,沒好氣道,「六皇子,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裡是周府,大半夜我的閨房你說闖就闖,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我語氣不善。
帶著被驚醒的怨氣。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刺激到了他。
他忽然上前一步,長手一撈。
準確無誤地抓住我的手臂。
一用力,就將我帶進了懷裡。
「周南梔,別裝了。我問過給你治傷把脈的大夫,你沒有傷到頭,不可能失憶,更不可能什麼都記得,唯獨忘了我!」
他緊扣住我的下頜,使我被迫抬頭看他。
「欲擒故縱也要有個度,別太過。
「你別忘了你要攻略我,若攻略失敗,你會死的……」
21
攻略?
從季向澤口中聽見這個詞。
我有些意外,微微愣了愣。
然而就是這一愣神工夫,錯過了反口陰陽的機會。
只聽季向澤再次開口,這次忽然軟了語氣。
「南梔,蘇太傅當年照顧我頗多,他去世前我答應過他,會幫他照顧錦禾。
「我與她情同兄妹,從沒想過娶她……」
見不得他這副故作深情的模樣。
我不耐煩打斷。
趁機掙脫他的鉗制。
「然後呢?和我有什麼關係?」
聞言,他身體陡然一僵。
聲音發緊。
「我就是……怕你誤會,想同你解釋……」
「六殿下,你和蘇家小姐是什麼關係,我真的一點都不關心,你不用向我解釋。」
我頓住。
見季向澤呼吸微窒,嘴唇緊咬。
卻不像上一次要發怒的樣子。
這才慢慢往後退開,再次拉開距離。
「還有,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懷疑我沒失憶,又為什麼說要攻略你。
「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同你說這些的人怕是騙了你。
「別的先不說,就當攻略這件事是真的,我連一丁點和你有關的記憶都沒有,怕這攻略任務已經失敗了吧?可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此時,眼睛適應黑暗。
我終於看清了季向澤的表情。
他瞪大眼睛,像是恍然大悟。
又像是不敢置信。
喃喃道:「任務失敗?怎麼可能?
「我以為,今日你推蘇錦禾,是出於嫉妒。
「我以為你只是使小性子,逼我主動求和……」
說到這兒,他看向我的視線忽然熱烈。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追問我,「所以,你只是攻略失敗忘了我?不是不愛我了對不對?」
季向澤的問題太好笑了。
我實在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
「六殿下,說真的,如果攻略任務是真的,我追了你多久?聽說是七年吧?
「七年,不是七個月,也不是七天,你要喜歡我早就喜歡我了。
「沒必要搞什麼失去了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喜歡我這一套吧?
「挺俗的。」
黑暗中。
我每說一句話,季向澤的臉色就白一分。
話音落下。
他甚至身形踉蹌,往後退開半步。
緊盯著我的眸子,眼底全是濃濃的自嘲、後悔。
再開口,聲音嘶啞。
一句話意味不明。
「周南梔,你贏了……」
22
季向澤倉皇逃離。
我卻一夜沒睡著。
想了一宿,也沒想明白他發的什麼瘋。
天一亮,沒忍住。
坐上馬車來到公主府,撈出睡眼矇矓的葉雲崢。
「九哥!結婚!立馬結婚!
「季向澤莫名其妙,好像瘋了!」
葉雲錚好像見不得我這副著急忙慌的樣子。
替我斟了一杯熱茶。
又慢條斯理替自己斟上一杯。
慢悠悠喝完。
這才老僧入定一般,幽幽開口。
「急什麼?你退親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呢。
「等著吧……」
他說得不錯。
昨日簪花宴蘇錦禾落水、季向澤救人,還有我提退婚一事鬧到了今日早朝。
葉雲崢消息快。
還沒下朝,就聽說陛下頗為頭疼。
原本只要順了我的意退親,讓季向澤另娶便皆大歡喜。
偏偏季向澤卻不同意。
說什麼:「兒臣心裡只有周南梔一人,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救人一事實屬情況緊急,若好心救下一人,就要被迫對她的餘生負責,那往後再遇到這種情況,還有誰敢輕易施救呢?」
甚至還在朝堂長跪不起。
而朝臣們眾說紛紜。
有順著季向澤的意思,說既我與他的婚事是聖上親筆所賜,天子一言九鼎,斷不可輕易更改的。
也有替蘇錦禾打抱不平,說蘇家三朝老臣,事關女子清白與蘇家清譽,不能寒了臣心的。
兩幫人馬吵得不可開交。
皇上一時拿不定主意。
只能按下,容後再議。
我原以為,昨日一事後,退婚板上釘釘。
誰知道這麼麻煩?
忍不住皺眉:「這事不會不了了之吧?」
葉雲崢卻絲毫不慌。
甚至白我一眼。
「瞎操什麼心?等就行。」
他說等。
果然,下午這件事就出現了轉機。
蘇錦禾自殺了。
她於自己的閨房中上吊。
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聽說,大夫又是扎針又是灌藥。
費了好大工夫才將人救回來。
可她剛醒,才睜眼。
又因「失了清譽」,鬧著尋死覓活。
這事傳進宮中。
夜裡。
皇上終於拍板,同意退了我和季向澤的婚事。
下旨給季向澤和蘇錦禾賜婚。
23
終於成功退婚,我心情舒暢。
但季向澤造反了。
就在蘇錦禾與他賜婚聖旨頒布的第二天。
他策馬出城,與潛伏在城西百里外的叛軍會合,連夜攻來。
而這支叛軍。
正是兩個前,便宜爹要去邳州清剿,卻因我受傷擅離職守,失了蹤跡的那支。
季向澤造反突然。
但皇上和爹爹似乎早有預料和防備。
他前腳剛離開。
爹爹後腳就秘密拿回兵權,奉命領兵追了出去。
一場戰爭在城西的百里坡展開。
等我得到消息的時候。
叛軍已經戰敗,季向澤也已經逃了。
不過意外的是,蘇錦禾竟然跟去了百里坡。
被人抬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沒了一隻手,好不容易才救回來。
聽說,她哭著策馬出城,似乎是想要質問什麼。
不料卻誤入戰場,混亂間,被叛軍所傷。
但即便重傷,差點沒了性命。
她也不信季向澤會造反。
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帶我進宮,我要見皇上,阿澤哥哥肯定是被賊人脅迫的……」
她如何對季向澤一往情深。
我並不關心。
只關心便宜爹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率兵出城,雖然成功清剿叛軍。
但不知道有沒有受傷?不知道叛軍有沒有後手,會不會伏擊?
我憂心忡忡,一夜沒敢合眼。
命人準備好了熱水,坐在房間裡等。
然而,還沒等回我爹。
倒先等到了季向澤。
就在門口騷動,侍衛和侍女們都蜂擁而出。
我以為便宜爹回來,正欲前去查看的時候。
一柄匕首,忽然自身後悄無聲息橫在了我的喉嚨。
「周南梔,成功退親,你就那麼高興?」
24
自那天夜裡,季向澤突然出現在我房間。
第二天,我就加強了府中守衛。
但我只防住了牆頭。
忘了防狗洞。
看了一眼渾身鮮血泥濘的季向澤。
我有些無語。
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挾持我。
多大仇多大怨呀?
顯然,季向澤怨念頗深。
有侍女聽見動靜,遠遠瞧見屋中境況,匆忙去報信。
他瞧見了,卻絲毫沒慌。
只將我綁了,扔在牆角。
甚至不慌不忙,就著我屋中的水洗凈了臉。
然後蹲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看著我。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睜著眼睛睡著了的時候。
忽然見他勾唇。
「周南梔,我娘和你一樣,也是個攻略者。」
他的話,讓我微微一愣。
似乎很滿意我此刻的表情。
季向澤臉上的笑容,又深了許多。
他在我身邊坐下,背靠著牆壁。
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就在他手中轉啊轉的。
「我娘說,她必須攻略我父皇,得到他的真心,否則就會死。
「明明她沒有那麼愛我父皇,卻偏偏要裝作深情不渝,這輩子非他不可。
「所以,她讓我大冬天地光腳在屋外站一夜,就因為我病了,可以求父皇來她宮裡。所以,我必須比別的皇子優秀,因為只有我優秀,她才能得一句誇獎,漲一兩分好感度。
「周南梔,你和她很像,這雙眼睛明明沒有那麼愛我,可做的事卻仿佛昭告天下,今生今世非我不可似的……」
他頓了頓,忽然側頭看我一眼。
落在我臉上的視線黑黢黢的。
我讀不懂。
但似乎,他也不用我讀。
因為下一瞬,他已經開口。
「我以為我和父皇一樣,知道你是什麼人,就能守住自己的心,可你說得不錯,直到你提出退親那日,我才意識到我心裡是有你的,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
「周南梔,是我搞砸了。
「我以為我只輸了你,沒想到,我竟是從頭輸到尾……」
25
季向澤一番剖白看似深情。
望向我的視線也溫情脈脈。
甚至就連他的表情也無可挑剔,仿佛他真的恍然大悟似的。
可我半點不信。
甚至想笑。
因為爹爹領兵出城的時候。
我就知道,兩個月前季向澤約我去姻緣廟,卻不慎遭遇山匪致我受傷那件事,是他一手策劃的。
那日,同去五個人。
我、季向澤、蘇錦禾,一個侍衛加一個馬夫。
但受傷的,卻只有我一個。
便宜爹回來的時間也太巧。
明明他離京已經四五日。
就算我受傷的消息快馬加鞭送到他那兒,他再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回來。
也要七八日時間。
可是,他卻提前收到消息。
甚至足足提前兩日趕回來了。
季向澤想利用我受傷,調回便宜爹。
好讓那支三萬人的叛軍,有時間尋到藏匿地址,然後悄無聲息聚在京城。
這件事,我能猜到。
身經百戰的便宜爹,和老謀深算的皇上自然也早就能猜到。
他們將計就計。
季向澤輸得不冤。
至於輸了我?
「季向澤,你別說笑了。」我輕嗤一聲,「聽說,我們定親以後,曾定過三次吉日。
「一次因為青州洪災,你說國難當前,不宜成親。一次是你重病,臥床三月推遲了婚期。
「還有一次更可笑,你不過做了一場噩夢,欽天監便斷言,你我成親宜遲不宜早。這三次取消婚期,除了天災人禍那次,哪一次不是你的手筆?」
我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