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是在為她出氣。
「雲眠善妒,又心思惡毒,不及顏顏分毫的純真良善。
「等師傅出關後,我便稟明他老人家,解了這樁婚約。」
師姐笑了。
她很少笑。
這一笑,便如春雪初融,萬物復甦。
饒是陸臨淵,都看痴了一瞬。
但她聲音中的冰冷,卻如萬年的積雪般徹骨。
「你是她的未婚夫。
「她院子被人占時你沒做聲,現在反而跑來為他人求情。」
師姐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像有萬鈞之重。
「你們的婚約是該解了。
「因為,你不配!」
語畢,她伸出雙指,捏住了陸臨淵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刃。
陸臨淵視若珍寶的本命劍,竟如瓦礫石塊般,瞬間碎落一地,成了一堆廢鐵。
「噗——」
本命劍與主人心脈相連。
劍身被毀的一瞬間,陸臨淵也遭了反噬。
他直直吐出一口鮮血,不敢置信地看向師姐。
「不可能……
「你一介女修,怎麼可能這麼強……」
陸臨淵顫抖地伸向被毀的愛劍,嘴裡不斷喃喃著。
像是還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一介女修?
呵!
陸臨淵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修仙天才。
他自幼被眾星捧月著長大,修仙之路一帆風順。
是以此人極度自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哪怕這些年的宗門大比,他從未勝過師姐。
但他只擺出一副好男不與女斗的模樣,認為自己若是出了全力,必能打敗師姐。
可他不知道的是——
真正隱瞞實力的人,是師姐。
她七歲築基,二十歲便結元嬰,被公認為千年一遇的修仙天才。
但眾人不知的是,這已經是師姐隱藏實力後的狀態。
實際上,她真正的修為,早已到了合體期。
且因為體內妖皇血脈加持,她的實力遠超同階的修士。
便是跟大乘期的修士相比,都不落下風。
別說是大師兄,便連師傅都不是她的對手。
被師姐輕輕一指便毀了本命劍,陸臨淵自然不會甘心。
他掙扎著站起身,正欲與師姐斗個你死我活。
可孰知,師姐早已對他失去了耐心。
她揮一揮袖角,漠然道:
「既然你為她打抱不平。
「那你也去陪他們一起跪吧。」
師姐對陸臨淵比另外兩人還上心些。
因著他方才說我壞話,引起師姐不滿。
她特意變出兩個小偶人,侍立在陸臨淵身側。
兩個偶人一左一右地扇他巴掌。
陸臨淵平日為人高傲,目下無塵。
此番當著整個門派、尤其是心上人的面前受辱,簡直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
望著幾人的慘狀,我不由有些快慰。
師姐只是知道他們搶了我的院子,便如此為我出頭。
若被她發現,我早已被這些人逼迫致死。
不知那時,她該是何等的雷霆之怒。
8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
亦沒有完美的謊言。
師姐當初下山尋仙草時,曾告訴我,她最遲一年內會歸來。
而實際上,她只用了九個多月,便順利歸來。
她知我的性子,絕不會爽約於她。
是以,她耐心等了兩個多月。
直到我們約好的一年之期到來,我卻遲遲未現身。
師姐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她出手向來雷厲風行。
當即將宗門內所有人都捆到了大殿上。
其中自然包括陸臨淵、顧顏玉和小師弟。
這兩個月半的功夫,三人憔悴了許多。
陸臨淵和師弟辟穀已久,尚能靠著體內靈氣硬撐。
而顧顏玉剛踏入仙途不久,體質與一般凡人無異。
她能撐下來,則全靠那個系統。
我聽見她在心裡罵罵咧咧。
「該死的雲落,浪費了我兩萬的積分!
「等我日後翻身了,一定把她賣到最低賤的窯子裡。
「讓她被千人騎萬人乘!」
她又不動聲色地看向被她連累的師兄弟。
眼裡有鄙夷一閃而過。
「這兩個廢物,我還以為他們能依靠。
「沒想到連個女人都打不過。
「系統,你幫我查查這本書里最強的角色是誰。
「我要換攻略對象!」
「宿主!不好了!
「我剛剛檢測到……」
顧顏玉還在罵罵咧咧,系統卻忽然慌亂失措了起來。
而下一秒,師姐皺起了眉頭。
「真吵。」
說著,她伸出手。
指尖竟直接穿過了顧顏玉的大腦。
隨後,那支手像是探到了什麼東西。
她食指和中指發力,竟直接夾出了一團光球。
五指一收,那光球竟是直接在她手中,化為了齏粉。
「系統!系統!
「你還在嗎!系統!」
我聽到顧顏玉驚駭欲絕的喊叫聲。
可這一次,不管她再怎麼呼喚,她的系統都不再予以回應。
「你對我做了什麼!
「賤女人,快把系統還給我!」
顧顏玉是真的驚慌到了極致。
她甚至忘記裝出柔弱純真的模樣,而是猶如瘋婆子般,對著師姐叫罵了起來。
師姐眉頭蹙起,有些不滿道:
「我說了,你很吵。」
說著,她漫不經心地舉起了劍。
「啪嗒」一聲。
顧顏玉的舌頭掉到了地上。
9
「嗚嗚嗚嗚嗚!」
大量的血從她口中滿溢出來。
顧顏玉捂住嘴,痛得滿地打滾。
她大腦還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伸出手去夠那截斷舌,像是想把它塞回去。
師姐一腳踩住了斷舌,漠然環視眾人一圈。
「我再問一次。
「雲眠究竟在何處?」
所有人都被方才的血腥畫面所震住。
一時間,整個大殿竟鴉雀無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陸臨淵。
他緊緊將顧顏玉摟在懷裡,雙目通紅。
「雲落,你罔顧門規,殘害同門。
「等師傅出關後,必不會饒過你的!」
師姐斜睨他一眼。
又一劍下去。
陸臨淵捂著自己流血的雙目崩潰嘶吼道:
「我的眼睛!你做了什麼!
「我要將你這個賤人碎屍萬段!」
師姐只是輕飄飄道:
「有眼無珠,合當剜之。」
隨後,她看向眾人,眉眼間已全是不耐。
她輕輕掐了個訣。
下一秒,大殿中飛起無數刀刃。
竟是生生將所有人的右手都砍斷了下來。
一時間,哀嚎聲、哭叫聲、血腥氣、尿騷味……
整個大殿一片混亂。
「再不回答我的問題。」
她聲音森寒。
「下一刀,斷的就是你們的左手。」
顧顏玉此時面無血色。
她本是這些人里修為最低的。
又經歷了斷舌斷手,整個人已然搖搖欲墜,幾近昏迷。
但極端的求生慾望,卻讓她猛地清醒過來。
若是被師姐發現真相……
她簡直不敢想像自己將面對什麼!
「系統!系統!」
她幾近瘋癲地在腦海中呼喚著系統,可結果卻令她越發絕望。
【這該死的系統!
【竟是半分也靠不住!
【還有身邊這群男人。
【連個女修都打不過,還算什麼男人!】
顧顏玉氣憤欲絕。
但求生欲迫使她大腦高速運轉。
【無論如何不能讓周圍人說出真相!】
她嗚嗚啜泣著,哀哀望向一旁的陸臨淵和小師弟。
以往她做出這幅神態時,望著楚楚可憐,引人心疼。
可如今她面色慘白,滿臉血跡,望之如同鬼魅。
看著,便有些嚇人了。
但小師弟到底對她忠心耿耿。
見心上人這番情態,他愈加不忍。
只能強壓心中恐懼,硬著頭皮將那謊再撒了一次:
「雲、雲眠師姐她下山歷練了……」
師姐笑了。
她幽幽道:
「華業,你當知道,我不喜歡有人騙我。
「不過……無所謂了。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
說著,她先是一刀砍斷小師弟的舌頭,塞進喉嚨里。
隨後,萬千劍刃從空中飛來。
一場滅頂的劍雨劈頭而下。
每落下一把劍,都會精準地從他身上剜下一片薄肉。
不過須臾之間,地上便堆起了一灘血泥。
立在血泥之上的,是一具血淋淋的骨架。
師姐隨意補了一腳。
那骨架便嘩地散落一地。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極致血腥的畫面,讓所有人都停止了思考。
一時間,大腦如同白紙般,連恐懼都還未來得及生起。
尿液的腥臊味瀰漫在整個大殿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開始有人反應了過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撲通跪倒在地。
拚命喊著。
「大師姐息怒!」
「大師姐饒命……」
師姐卻並沒有饒過他們。
她有些煩躁,垂下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香囊。
那還是她離開前,我特意繡的。
時隔一年,縱使有靈力包裹,香囊中的氣味也散得差不多了。
是以,師姐近來一日煩躁過一日。
她血脈中的嗜血慾望,恐怕已經沸騰許久。
隨著她輕輕一揚指尖,空中的刀刃再度落下。
與刀刃同時掉落在地的,還有滿殿的左臂。
「我最後問一次,雲眠究竟在哪。」
師姐的聲音無比平靜,卻似乎藏著萬仞波浪。
「不想說的話,便去陪小師弟吧。」
輕飄飄的話語落下的那一刻,滿殿的人都崩潰了。
「是她!是這個女人!」
「是她害死了雲眠師姐!」
他們爭先恐後地指證著顧顏玉。
全然忘了自己先前是怎麼站在顧顏玉身邊,又是怎麼口口聲聲說我心思惡毒,罪有應得的。
師姐卻是呆呆地靜止在了原地。
她像是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一般。
喃喃重複著:
「害死了?死……
「雲眠……死了?」
疼痛難忍的二師兄像只蛆一般在地上拱著。
他望著罪魁禍首的顧顏玉,心中滿是仇恨。
若不是這個女人挑唆,自己怎會淪落至此!
是以,他滿懷惡意道:
「不錯,都是顧顏玉害了雲眠師妹!
「師姐若不信,可拔出她身後的劍一看。
「那柄劍,正是用雲眠師妹的道骨所制!」
師姐的雙眼瞬間變得赤紅。
她兩眼空洞,一步步朝顧顏玉走去。
聲音溫柔得像是哄小孩般,細聽之下卻帶著幾分顫抖。
「來,讓師姐看看你的劍……」
顧顏玉嗚嗚掙扎著,拚命從身後退去。
直到師姐用兩把劍,將她的雙腿牢牢釘住。
師姐的手不停地在抖。
指尖明明離那把劍只有分毫的距離,卻又好似隔了千萬里之遙。
不知用了多久的時間。
她終於還是拔出了那把劍。
在看到劍身的那一刻,一股帶著黑氣的血,從她口中溢出。
師姐抖得幾乎拿不住劍。
她將那把劍緊緊地貼在胸口。
嗚咽般喊著「雲眠」、「雲眠」、「雲眠」。
我漂浮到她的身邊。
不顧一切地想要抱住她。
想告訴她,我就在這裡。
可終究錯過。
又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