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終於再度恢復焦距。
再望向眾人時,只剩入骨的仇恨與絕望。
她不想再聽這些人解釋了。
無數黑色的藤蔓自她身後伸出,鑽進了每個人的腦子裡。
藤蔓攪動著腦髓, 將他們的記憶全部傳輸給了師姐。
於是,她親眼看見了。
自顧顏玉到來後,我是怎麼被她汙衊冤枉。
同門師兄弟又是怎麼一次次站在顧顏玉身邊,指責辱罵我的。
她親眼看著, 我被剝去了道骨, 疼得哭喊不止, 渾身抽搐。
看著我被砍去舌頭,然後身首異處。
最後,我的道骨又是怎麼被生生煉成了一把劍。
被顧顏玉當做戰利品一般,隨身攜帶著。
每有一份新的記憶進入她的腦海中,師姐眼中的仇恨和絕望就會更重一分。
她嘴角不斷溢出黑血,整個人搖搖欲墜, 隨時便要倒下。
陸臨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趁著師姐失神落魄之際,他偷偷地催動了一段心訣,想趁此機會偷襲她。
可下一秒,他看見那雙赤紅得幾乎能滴出血水的瞳孔,面對面出現在他眼前。
「是你——
「是你們殺了她——!」
10
整整三天三夜,青崖山化作了人間煉獄。
師姐將所有人的道骨都剝了下來。
當著他們的面,燉成了一鍋湯。
她細細地敲出骨髓來,逼著每個人都親口喝上一碗湯。
隨後,她又親手拿起一柄最鈍的刀。
慢條斯理地,將他們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絕大多數人撐不過半個時辰便一命嗚呼了。
唯獨陸臨淵和顧顏玉——
每當這兩人將要斷氣時,她便為他們灌入靈氣。
枯朽的白骨上飛速地長出血肉。
之後, 那血肉又再度被慢慢割下, 骨髓也敲成了齏粉。
兩人生不如死,不斷求著師姐給他們一個痛快。
可她已經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我離開後,她的世界, 唯余死寂。
11
師姐足足折磨了那兩人三個月。
三個月里, 他們嘗盡了世間一切酷刑。
其中, 光是凌遲便體會了兩千多次。
最後, 她終於累了。
一掌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隨後, 她一身血衣,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青崖山。
世間之大,從此唯余她一人。
師姐踏遍了幽冥仙山, 碧落黃泉。
她不認命。
哪怕要傾覆這世間,也誓要將我復活。
我的魂魄一直跟在她身旁。
十年、百年、千年。
滄海桑田。
往日的記憶早已消散。
我只是遵循著本能,跟隨著眼前之人。
理由很可笑。
「「「」可她並不開心。
我從未見她笑過。
她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卻總是尋而不得。
我的大腦一片混沌, 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常常一覺醒來, 便驚覺人間已過了數十年。
我想, 我這縷孤魂,大抵將要散去了吧。
又一抹夕陽將要下沉的時刻里,我再度昏昏沉沉地醒來。
望著那輪紅日, 我憂心忡忡地想:
這或許便是我此生所見,最後的風景了。
可就在這時。
我看見那心如萬年積雪不化的人,眼中流下兩行濁淚。
「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喚魂的陣法……」
一陣柔和的金光將我渾身包裹。
我這孤魂野鬼,久違地體會到了溫暖。
溫熱的鮮血, 在那枯竭已久的血管里奔騰著。
早該腐朽的白骨,竟寸寸生出血肉來。
落日的餘暉之下,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師姐……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