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失敗,男朋友不但不安慰,還罰我站牆根背弟子規。
背錯一個字,還要挨打。
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
終於鼓起勇氣和對方說分手。
1
「你說什麼?」傅向北拿著戒指的手顫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有膽子和他提分手。
「我……我說分手!」壯著膽子,我又說了一次。
「你喝多了。」
傅向北放低了音量,大步朝我走來。
我本能地朝後退了一步:「你別過來,我沒喝多。」
剛才為了壯膽,我只喝了一小口紅酒,本來今天氣氛這麼好,我也不想說分手。
是他不給人留活路,居然想和我結婚。
這些年,我真的怕了。
傅向北全家都是博士,他自己也剛博士畢業,現今在研究所工作。
而我,一個高考都參加了三次的學渣,好不容易拿到本科畢業證,還得被他逼著去考研。
第一次考研失敗,他罰我抄了一晚上單詞。
第二次考研失敗,他讓我站牆根背弟子規,背錯還要被打 PP。
我這麼大的人了,也是要臉的好嗎!
但凡我要反抗,他就打小報告,告訴我爸媽。
我爸是我們當地有名的暴發戶,我媽就是典型的暴發戶老婆,對傅向北這個女婿不要太滿意,逢人就說自己女兒男朋友是個博士,也不管人家愛不愛聽。
總之,他們把傅向北的話當聖旨,搞得我沒有半點人權。
「為什麼?」見我十分牴觸,傅向北終於不再前進了。
「沒啥為什麼的,」我頓了頓,雙手不自在地握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我就是覺得配不上你。」
「你看,你是個大科學家,全家都是高級知識分子,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暴發戶的女兒,讀的大學還是個三本,考研了兩次都失敗了。」我低下頭,越說越小聲。
「我不在乎。」他嘆口氣,抬起手習慣性地想順我的毛。
我躲開了。
「可是我在乎。」我扁了扁嘴,突然覺得自己好委屈,這些年為了追趕他的腳步,都快失去自我了。
「是,我承認,當初是我先撩的你,也說過想和你一起變成更好的自己這樣的鬼話。但我現在後悔了,不想再努力了,你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
傅向北靜靜地看著我,眼眸里沒有半點情緒。
我難堪地低下了頭。
「你認真的?」他將戒指揣進褲兜,一臉平靜地問我。
我忍著難過點頭。
「知道了。」
傅向北丟下這句話,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留下我一個人在餐廳。
餐桌上還有沒開動的牛排,以及正在燃燒的蠟燭。
今天是我 26 歲的生日,他原是想和我求婚的,卻被我搞砸了。
但我不後悔。
我將餐桌和廚房收拾妥當,便準備回房收拾行李。
這個兩室一廳的房子是我大一時,傅向北租下的,為的就是能時刻監督我的學習。
別人同居,不是卿卿我我,就是愛的抱抱。
而我和傅向北,永遠都是背不完的單詞,寫不完的試卷。
談戀愛 8 年,同居 5 年,只接過 3 次吻,摸過 1 次腹肌,還是我趁他睡著時摸的。
還有比我更失敗的女朋友嗎?
男朋友就差把對我沒興趣寫在臉上了!
就這樣,我還死乞白賴地堅持了 8 年,真是太舔了!
2
默默收拾好一切,我決定當晚搬走。
到了閨蜜李梅家,她看到我拎著個箱子,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林向南,你真的和傅向北分手了?」
我推著行李進門,癱坐在沙發上:「分了。」
「你提的?」她又問。
我點頭,再不提,就要和傅向北領證了。
他會逼著我一路讀到博士的。
以我的智商,博士估計得讀二十年都不見得能畢業。
「他沒把你怎麼著吧?」李梅坐過來 ,一臉八卦地盯著我看。
我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往旁邊挪了挪:「還能怎麼著啊?」
「就是把你推倒……嘿嘿嘿……」李梅笑得一臉猥瑣。
我的老臉一紅,卻有些欲哭無淚:「他要是會這些,我也不至於和他分手啊!」
見我這樣,李梅也不打趣我了。
她是我高中時的玩伴,我和傅向北的一點一滴,她都知情。
「那接下來,你有啥打算嗎?」李梅見我興趣缺缺,轉移了話題。
「我想找個工作。」
畢業快一年了,一直是傅向北養著我,現在分手了,我得學著養活自己了。
3
在網上投了幾份簡歷,很快就接到面試邀請的電話。
到了面試的地方,我才發現面試我的 HR 竟然是我曾經的情敵。
情敵叫宋倩,也是個學霸。
大學和傅向北同一個學校,經常在朋友圈發一些惹人誤會的圖文,害得我第二次高考也失敗了。
「林向南,真的是你!」宋倩見到我,裝作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我沒搭話,有情敵的公司,我才不要入職呢。
我的不配合絲毫沒有打擊宋倩的熱情,她在我對面坐下,繼續問:「你不是在考研嗎,怎麼出來找工作了?」
這下,我的表情不淡定了。
我考研的事情,除了李梅和我父母,只有傅向北知道。
宋倩是從哪兒聽說的。
見我臉色不好看,宋倩很體貼地解釋:「是向北說的,上次我們公司有個項目和他們研究所合作,我們老闆邀請聚餐,他說要回家給女朋友輔導考研作業。」
「哦。」聽她講這些,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你出來面試,向北知道嗎?」她又問。
我搖搖頭,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我們分手了。」
「啊?」宋倩更吃驚了。
「你還有沒有其他想問的,沒有我就回去了。」
我也不等她回答,站起身朝外走去。
剛出會議室,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牆。
一抬頭。
發現肉牆的主人居然是傅向北。
「你……」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打個招呼啥的,傅向北卻冷著臉從我身邊躲開了。
這時宋倩從會議室里追了出來,看到傅向北時,愣了一下下,隨即笑得像朵花。
「向北,你怎麼來了?」
「這些給你。」傅向北說著就從背包里抽出一沓考研筆記,「你不是有個表妹要考研嘛,這些我用不上了。」
宋倩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問:「你女朋友不用嗎?」
「嗯,分了。」傅向北聲音淡淡的。
我卻有點不淡定。
人家表妹考研,和你有關係嗎?
大老遠地跑來送筆記,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才分手一天,就想著找下家了。
哼,渣男!
我一口氣跑出辦公樓,才慢慢恢復了些許理智。
憑良心說,宋倩和傅向北挺配的,兩個人都是學霸,又是大學校友,有共同的話題、朋友、校友圈。
如果當初傅向北眼睛擦亮點,選擇了宋倩,現在說不定都三年抱倆了。
不像我,和他同居了五年,連個正兒八經的床單都沒滾過。
我比王寶釧苦守寒窯還要慘。
4
回到家,李梅問我面試結果。
我把面試遇到宋倩還有傅向北的事說了,李梅很吃驚:「你說,她會不會還沒對傅神死心!」
「我怎麼知道。」我情緒有點低落。
今天面試失敗了不說,還碰到傅向北給情敵送考研筆記。
他怎麼就不想想,他送出去的這些筆記害得我多少個夜晚沒睡好覺!
他居然說送人就送人,半點都不帶留戀的。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李梅摸摸我的頭:「別難過了,晚上我請你喝酒唱 K。」
5
KTV 里人滿為患,所有的包間都被人預訂了。
李梅這傢伙居然忘了預約。
她尷尬地站在大廳和我解釋:「這家店,平時沒這麼多人的。」
「沒事,我們換一家。」我拍拍她,表示自己無所謂。
剛準備離開,迎面就撞上三個男人。
為首的正是自己的前男友傅向北。
另外兩個是傅向北大學時的室友楊波和江宇。
我正想躲到一旁給這幾人讓路,江宇突然拉住把我當空氣的傅向北。
「老四,快看!你媳婦也在這兒!」
我臉一下子就紅了,尷尬得想摳個地洞鑽進去。
猶豫著要不要在這裡把自己和傅向北分手的事說出來,就見傅向北停了腳步。
他扭頭,仿佛剛剛才發現我般,皺著眉問:「有事?」
「呃……」
什麼叫有事!
他不會以為我是專程來這裡等他的吧!
李梅見狀,立即上前解釋:「是我拉著向南來陪我唱 K。」
「那怎麼不進去啊?」江宇很熱情。
「沒包間了。」李梅很失落,「我們正打算換家店呢!」
「換什麼店啊!」江宇很大方地表示:「我們訂的是個大包,一起玩唄。」
「這……不好吧?」李梅試探地看了我一眼。
「小南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江宇用胳膊碰了碰傅向北,笑容曖昧。
看來傅向北還沒有和他說我們分手的事,為了不讓他為難,我決定在這裡把話說清楚了。
「其實,我和傅……」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傅向北冷著臉打斷了:「那就一起。」
說完就走,這是把自己當霸總了嗎!
江宇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他今天大姨父來了,火氣很大,聽說都快把實驗室點著了!」
楊波在一旁附和:「可能是項目遇到困難了,你別和他計較。」
「他這臭毛病,你也別慣著,該讓他跪鍵盤,就讓他跪。男人都是賤骨頭,就得好好治治他!」江宇化身婦女之友,說得我心潮澎湃。
同時,想像了一下傅向北哭唧唧跪鍵盤的畫面,簡直不要太美好!
6
一進包間,我就被安排和傅向北坐在了一起。
「來,你們這對小夫妻快給大伙兒唱首縴夫的愛。」楊波直接將話筒扔了過來。
「不唱。」傅向北往旁邊挪了挪,刻意和我隔開了一段距離,仿佛我是病毒會傳染。
我氣呼呼地拿起話筒:「縴夫沒有愛,我要唱周董的你算什麼男人。」
說著,我就朝李梅遞了個眼神,她心領神會,立即將歌切了進來。
音樂聲起,我立馬深情投入演唱。
「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我唱得正嗨,話筒突然被人奪去。
一抬頭,正是傅向北這個渣男。
「我還沒唱完呢!」我踮起腳,想要奪回話筒。
他舉起話筒,對著正在看戲的江宇道:「切了。」
「切啥?」江宇不嫌事大地問。
沒了話筒,我開始乾號:「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
被他壓迫了 8 年,現如今分了手,我決定要替自己出一口大大的惡氣!
傅向北臉色冷到了極致,扯住我的手問:「在你心裡,我不算男人?嗯?」
我盯著他憤怒到有點扭曲的臉,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我只是唱歌,你不要對號入座。」
傅向北呼吸急促,大手暗暗使力,我感覺手腕都快斷掉了。
「疼!」
「老四,你先鬆開小南。」江宇總算看出事態不妙,關掉音樂走了過來。
他皺著眉,將傅向北推到了一旁。
我則立即躲到了李梅身後。
傅向北被江宇拉走,沒再吭聲,開始坐在角落裡給自己灌酒。
看到他在我面前喝酒,我十分驚訝。
要知道這人極度自律,煙酒那是半點不沾邊。
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輔導我寫作業。
我都覺得他進研究所是屈才了,他應該去當老師。
傅向北一罐一罐地喝著,不管江宇和楊波在一旁怎麼套話,他都不搭理。
江宇和楊波套不出話,就陪著一起喝。
包間的氣氛徹底跌到了谷底,只有李梅在一旁沒心沒肺地唱著:「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楊波看著又唱又跳,有點瘋魔的李梅,朝我豎起了大拇指:「你這朋友,絕!」
7
三個男人,都把自己喝大了。
我和李梅在三個醉漢的身邊,唱到了凌晨兩點。
最後實在累得沒力氣吼了,這才叫了輛車,丟下他們仨直接回了家。
到了家,李梅才神神道道地和我說:「林向南,今天我看見傅神,覺得他好可憐。」
「他哪裡可憐了!」我揚高了聲音,「在他的壓迫下,艱難求生的我才可憐好不好!」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他今天的樣子,和我印象里的傅神不太一樣。」李梅沒再多說,拿了換洗的衣物進了浴室。
我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裡卻在想,自己就這樣把喝醉了的他丟在 KTV 不管,是不是太不講武德了。
畢竟在一起 8 年了,又是高中同學。
感情沒了,交情還在。
他這麼體面愛乾淨的人,要是被店裡的工作人員丟出來,睡大馬路,會不會崩潰!
最終,我還是心軟了,決定去 KTV 找他,起碼得給他們三人在酒店開個房。
我給李梅的微信留了言,拿起包包又出去了。
我在小區門口的馬路上攔了許久都沒攔到計程車。
APP 上發起的訂單,還沒有人接單。
正準備加點小費,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背後一把摟住了我。
8
剛想呼救,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
「別動。」帶著醉意的警告讓我忘記了掙扎。
「傅向北?」我不敢相信地問。
傅向北輕輕嗯了一聲,便將頭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試圖推了他幾下。
他沒有動。
「你怎麼在這兒?」他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嗎!
傅向北不說話,雙臂卻將我摟得很緊。
「你先鬆手。」我感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了,開始用力地推他。
他卻不管不顧,死死將我禁錮在懷裡。
「傅向北,你來這兒,到底想幹嗎?」我有點生氣,也有點無奈。
「我要回家。」他的聲音又沙又啞,仿佛哭過。
「好,我送你回家,你先鬆開我。」為了不被他勒死,我選擇妥協。
得到我的承諾,傅向北鬆開了我。
我一獲得自由,立即向前邁了一大步,轉身與他隔開一段距離。
?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發紅,原本俊秀的五官輪廓,因為醉酒的關係,顯得有些許頹廢。
看他這副樣子,我還是心軟了,準備找輛車把他送回去。
他搖了搖手中的車鑰匙:「我有車。」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他的那輛黑色豐田停在路邊。
「你瘋了!你這是酒駕知道嗎?是要坐牢的!」他的工作性質絕不會允許他的檔案留下酒駕的污點。
「我找了代駕。」他衝著我嘿嘿笑了起來,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傻氣。
我狐疑地看著他,還知道找代駕,還能認得路找到這裡。
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呀?
9
剛把傅向北搬到他家的沙發上,他就一個翻身,將我壓在了身下。
「你你你……你……要幹嗎?」我結結巴巴,心跳加速。
傅向北幽黑的雙眸靜靜地看著我,他的鼻尖離我越來越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帶著酒氣的呼吸。
我雙手放在他的胸口,半推半拒著。
他常年健身,胸肌又厚又硬,在一起的時候,他防賊一樣防著我,生怕我玷污他的肉體。
想不到我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分個手全有了。
早知道,早分了!
不過,他突然這麼反常,到底是真喝醉了,還是裝醉想騙我回來寫作業?
「傅向北,你是不是不想分手?」我趁機問他。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你去跪鍵盤,大喊三聲我錯了,並且發誓再也不逼林向南學習,以後會每天陪她刷綜藝,看腦殘劇,我會考慮給你一個挽回我的機會。」
傅向北不動了,他與我鼻尖碰鼻尖,彼此的呼吸相互交纏,漆黑的眸子裡星光點點,仿佛傾訴著千言萬語。
我莫名就心虛了,縮了縮脖子:「不……不用了,我開玩笑呢!」
他眼裡的星光瞬間暗了下來,我有些無措地轉過頭。
我的臉頰滑過他的鼻尖,竟感覺到一絲涼意。
「你……要不要先起來,我給你煮醒酒湯。」我尷尬地推了推他。
他不說話,但眼神冷得嚇人。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心想至於嗎,不就沒讓你跪鍵盤嘛!
難不成,這些年他冷著我,是因為他是個變態?
我去!
這和我之前瞞著傅向北偷偷下載的字母文里的主角設定很像啊。
長得帥、家境好、智商高、工作穩定、生活安逸的男主角往往會覺得人生順風順水太過無聊,就會想找點罪受。
於是就變態了!
傅向北看著我千變萬化的面部表情,原本就冷的眼神,又多出了幾分譏笑:「林向南,你這隻沒心沒肺的蠢豬!」
「你才蠢豬,你全家都是蠢豬!」我本來還挺同情他的,現在卻被瞬間激怒了。
罵我豬可以忍,說我蠢絕對不行!
從小到大,我最恨別人罵我蠢,罵我笨了!
「你不蠢,我能教這麼久,研究生兩次落榜!」傅向北也被激怒了,開始對我人身攻擊。
他一生氣就會這樣,各種數落我不上進,成績墊底,還不知道努力。
像極了我的高中班主任。
要是他前十六年能多交幾任女朋友,估計就會說,你是我教過的最差的女朋友!
夠了!真的夠了!
現在他就是跪榴槤,給我寫一萬字的懺悔書也挽回不了我了!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打了他一掌。
傅向北黑著臉躲開了,我趁機拿起包就要走。
他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臉色很不好看。
我走到門邊,又折了回來,盯著他已經恢復平靜的臉,問:「耍我是吧,小樣,裝醉裝得挺像啊。」
「不許說髒話。」他皺起眉,很不悅地斥責我。
在傅向北的字典里,小樣屬於髒話!
所以,和他的這 8 年,我真的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了。
「傅向北,我們分手了,分手了懂嗎!」我故意頓了一下,見他不接話,只好接著說,「現在,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你也沒資格再管我了!」
「我有!」傅向北起身,剛朝我邁了兩步,整個身體突然前傾,朝著我倒了下來。
10
在一起這麼久,這還是傅向北第二次在我面前暈倒。
上一次還是 8 年前,我向他請教作業,在給我講數學題的過程中,他由於情緒過於激動,就厥過去了。
當時還在學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說那個年級倒數第一的女生,把年級第一給氣住院了!
其實並沒有。
他只是小小地暈了一下,後來就醒了。
醒後,他還很友好地換了一種解題方法分析給我聽,可惜我那時候光顧著欣賞他的顏值了,他說了啥,我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現在傅向北又暈了,也不知道他是喝多了,還是一時情緒激動了。
我一手掐著他的人中,一手拚命拍打他的臉,結果,他不動如山,半點要清醒的意思也沒有。
我一下子就慌了,趕緊拿起手機打 120。
號碼還沒撥出去,門鈴先響了。
我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
「南南,是我,快把門打開。」
門外的女人竟然是我那暴發戶的媽!
大清早的,她跑來這兒幹什麼?
要是被她知道,她最寶貝的博士女婿被我氣暈了,她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眼下還是不要出聲,假裝不在家比較好。
為防意外,我準備先將傅向北轉移到臥室去,無奈他過於高大,我費了半天勁也沒能抱動他。
不管了,先拖過去吧,一會兒再叫 120。
我雙手握緊了傅向北的兩隻腳脖子,正一點一點把他往房間轉移,突然『咔嚓』一聲。
門開了。
門外站著的是我那對暴發戶父母。
「啊!」
我媽瞬間就崩潰了,我爸是見過大世面的,瞬間就關上了門。
我媽抱住我爸的腰,把頭埋在了他的懷裡,嗷嗷地哭。
「老林,這可怎麼辦啊!南南她殺……夫了!」
「媽,傅向北他只是喝醉了。」再不解釋清楚,我爸就要拿手機打 110 了。
「喝醉了?」我媽愣住。
我爸大步走過來,開始探傅向北的脈搏,然後對我媽解釋:「有心跳,有脈搏,有酒精味,是喝醉了。」
我:「……」
「活著就好。」我媽長舒一口氣,「這下我放心了。」
11
「咳,咳……」
傅向北喝了我媽煮的醒酒湯,很快就清醒了。
我媽得意地看著我,:「我的醒酒湯管用吧!」
我看著半靠在床上,已經能喊叔叔阿姨的傅向北,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對了,叔叔阿姨,你們怎麼在這兒?」傅向北恢復神智後,問出了我心裡的疑問。
「我們來給你們送鑰匙啊!」我媽說著,就從隨手攜帶的包包里,掏出一把鑰匙,「市中心 160 平米的大平層,我和你叔叔前年買的,準備給你和南南做新房用。」
「我們不用。」傅向北很乾脆地拒絕。
「是嫌上班通勤遠嗎?」我媽不死心,這些年她一直想把這個未來女婿套牢。
傅向北沒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我,我頓時頭就大了。
不過,分手的事,已成定局,早晚都要面對。
「我們分了!」我索性攤牌了!
「啊?你說什麼?」我媽聾了。
「我說,我和傅向北,分手了!」我又說了一次,聲音更大了。
這下,我媽不聾了。
她啞了。
瞪著我,許久都沒說一句話。
「為……為什麼?」我爸深吸了一口氣,才將話問完整,可見他有多吃驚。
「沒有為什麼。」我低下頭,盯著自己的白色球鞋,喃喃道,「就是覺得自己挺不配的。」
「胡說!」我爸生氣了,拉過我怒道,「我的女兒,哪裡就不配了!別說他是個博士,他就是個博士後,你也配得起!」
「……」我萬萬沒想到,得知我和傅向北分手,我爸不但沒打我,還這麼肯定我。
這一瞬間,我感覺我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8 年了,我一直拚命追趕,累就算了,還追不上。
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受夠了,不再想繼續了。
我搖了搖我爸的胳膊,撒嬌道:「我們還是走吧。」
我爸看著我要哭不哭的樣子,終還是心疼了,他原本還想勸我好好想想,但最終只化成了一句嘆息:「算了,你開心就好。」
我媽看著我和傅向北,似有很多話要說,可最後還是拎著包,跟在我和我爸身後走了。
出了小區門,我問出了心中的懷疑:「爸、媽,今天是不是傅向北把你們叫來的。」
我媽抹了抹眼淚:「你爸打電話問你們婚期,向北說你搬走了,還要分手,我和你爸急啊!」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你也別怪向北,這孩子挺不容易的。他為了你……真的付出挺多的。」我媽摸摸我的頭,一臉的無奈。
我爸在一旁抽煙,煙抽完了,他看著我說:「原本我想,這世上再也沒有哪個男孩能像向北這樣為你著想了,可是你今天竟然當著我的面說,自己配不上他……」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的位置,聲音有些哽咽:「我心疼啊!林向南,你可是我林百萬的寶貝千金,怎麼能這麼不自信呢!」
「對不起。」我低下頭,抹了抹眼淚。
「今後有什麼打算嗎?錢夠花嗎?」我媽已經接受我和傅向北是真的不可能了,開始擔心我的生活。
「我準備找工作呢,錢夠花。」這些年吃喝住都是傅向北的,從大一時我媽給我的生活費,我就沒怎麼動過,幾年下來,已經小有積蓄了。
生活根本不是問題。
「不夠就和媽說,媽給你打錢。」
我媽又擦了一遍眼淚,我向她揮揮手,她便坐上我爸的車離開了。
我也打車回了李梅家。
李梅還在睡覺,我給自己沖了個澡,便躺上了床。
明明身體很困,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12
頹廢了 3 天,我接到了宋倩的電話。
她讓我去他們公司上班。
說實話我挺不想去的,那天的面試很不愉快。
但一時半會兒我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整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就容易胡思亂想。
李梅也勸我去試試。
那家公司挺有規模,不見得我就能天天和她遇上。
13
入職第一天,我就沒碰到宋倩。
接待我的是一個很隨和的小姐姐,她把我照顧得很好。
我所在的團隊是一個剛組建的新部門,主要負責短視頻的運營。
這和我當初面試的工作有些出入,但也屬於內容方向的運營,只是由原來的圖文改成了短視頻。
我猶豫了一下,就接受了。
新部門的同事也很好相處,慢慢地,我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沒有傅向北的生活。
一個月後,我轉正了。
傅向北從那次我和父母集體從他家離開,就再也沒有找過我。
他的朋友圈停更在我們分手的那天。
他發了一張選戒指的照片,只配了兩個字。
驚喜!
可惜他準備的驚喜對我來說,只有驚沒有喜。
為慶祝我轉正,部門主管請我們大家吃燒烤。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去了。
結果,到了目的地,我們和大老闆撞上了。
大老闆為了給人事總監慶生,包下了整個燒烤店,公司的老員工幾乎都來了。
我們這幫新兵蛋子壓根沒接到通知,帶著一股子虎勁自己來了。
好在大老闆聽說我們也是公司的員工,便讓我們一起。
大老闆 30 出頭的年紀,長得還不錯,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 :「你就是林向南?」
「嗯。」我立馬就緊張了,作為一名剛轉正的普通員工,大老闆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他……他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笑著道:「最近表現得不錯,加油!好好乾!」
「我會努力的!」我鬆了口氣,原來是看中我的才華和能力啊!
果然,是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的!
我也就是考試不太行,其他方面還是很強的嘛!
大老闆和宋倩在二樓的 1 號包間,而我們的包間則被安排在了 2 號。
緊挨著 1 號包間。
剛坐下,同事魏語就八卦兮兮地說:「我聽說大老闆正在追求宋總監。」
李思思也湊過來道:「我也聽說了,不過宋總監已經有男朋友了,好像是個研究員,工作好像挺神秘的。」
我拿羊肉串的手抖了一下。
宋倩已經和傅向北好上了嗎?
這下家找得也太快了吧!
雖然是我先提的分手,但知道前任比自己更快找到對象,心裡還是挺不是滋味的。
14
趁著大家都在擼串喝酒,我藉機尿遁,跑到 1 號包間門口,找服務員詢問衛生間的位置。
今天是宋倩的生日,要是傅向北真和她好的話,不可能不到場。
剛到服務台,就聽到兩個小姑娘一臉激動地在那裡八卦。
「今天壽星的男朋友好帥啊!」
「帥死了啊,有沒有!特別是他穿著的那身藍白色條紋襯衣,一股濃濃的禁慾風啊!」
「聽說還是個博士呢!」
「現在博士發量都這麼茂密了嗎?」
我越聽越氣,藍白色條紋襯衣是我給他買的。
發量茂密是我找代購從國外買的進口洗髮水的功勞,而這一切都被宋倩給坐享其成了。
早知道,就不花這些錢了,讓他年紀輕輕就禿頂!
得知他和宋倩真的好上了,我也沒啥心情打探情報了,扭頭準備離開。
結果剛走沒幾步,就看到了衛生間的指示牌,從男衛生間出來一個穿藍白條紋襯衫、發量驚人的男青年。
男青年假裝沒看到我,從我身邊直直走過。
我甚至能聽到身後兩個小姑娘的驚呼聲。
這一瞬間,我感覺我的眼淚都快控制不住了。
我伸手拉住他襯衣的衣擺,他掙了一下,沒掙開。
傅向北轉過身來,表情很冷:「林向南,你想做什麼?」
我瞪他:「好歹也是高中同學,現在見面連招呼都不打了嗎?」
?
「抱歉,我沒有和高中同學打招呼的習慣。」
「撒謊,之前我們在一起,你和宋倩不是挺聊得來嗎?」我不爽。
「她是我大學校友。」
「……」這是在 DISS 我是個學渣嗎?
「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先進去了。」他邊說邊轉身,腳步很堅定地朝著 1 號包間邁去。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明明是自己先放棄的,可是看到他這麼快就找到了第二春,就是很不爽。
不爽到很想咬人!
我一臉怒氣地回到包間,已經有幾個同事喝醉了。
我也沒什麼心思繼續這糟心的聚餐了,拿起包包,想著早點回家,給我媽打電話,讓她多給我介紹幾個相親對象。
我也得找下家,這樣才公平。
主管負責開車把幾個喝醉的同事送回去,魏語則有她男朋友來接。
只有我一個人留下來打車。
「林向南?」一道磁性的男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一回頭,就看到了公司的大老闆正拿著車鑰匙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我規規矩矩地立正站好:「老闆好。」
「叫我陸哥就好,都是一家人,別生分了。」
大老闆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還有,我和他什麼時候成一家人了!
這也太自來熟了吧!
「在等車呢?」大老闆問。
「嗯。」我點頭。
「我送你。」他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
我看了一眼餐廳的大門,暗暗提醒:「宋總監今天過生日……」
他不是要追求宋倩嗎,半道來撩我是咋回事啊!
他可是大老闆,我才不要和他傳緋聞。
要是被我媽知道了,還不得上門逼婚啊!
她現在正愁我離了傅向北,就徹底嫁不出去了!
「她有男朋友了。」大老闆解釋。
突然,我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一樣。
不是難過,也不是傷心。
就是覺得悶悶的,喘口氣都覺得難受!
之前聽同事和服務員議論他倆的事,我還抱著一絲僥倖,道聽途說罷了!
現在當事人之一都親口承認了,那傅向北和宋倩之間的關係算是實錘了。
「走吧,不會吃了你!」
他抬起一隻手,想拍我的頭,我機智地躲過:「我自己會打車。」
「這麼晚了,怎麼放心你一個女孩子自己打車回家,最近的社會新聞看了沒?」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我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恐怖了起來。
「不勞你費心,我會送她。」
15
我正猶豫著怎麼拒絕,傅向北不知什麼時候從店裡出來了。
他走到我身後,敲了敲我腦袋:「走了。」
「對不起,我沒有讓高中同學送我回家的習慣。」雖然心情很複雜,但我還是冷著臉拒絕了。
傅向北愣住了。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用他說過的話懟回去吧!
他又看了一眼我旁邊的大老闆,大老闆嬉皮笑臉地道:「小南南不想坐你的車哦,高中同學!」
小南南……
我臉有點紅,傅向北臉變得很難看。
想不到他這種沉著冷靜的性子,也會在外人面前黑臉,看著還挺爽的。
「小南南,走,哥送你。」大老闆又在我面前晃了晃車鑰匙,笑容裡帶著點挑釁。
我愣了一秒,突然明白過來這兩人間的波濤暗涌。
大老闆喜歡宋倩,宋倩喜歡傅向北,而傅向北又和宋倩好上了!
他這是借著我是情敵前女友的身份搞事情啊!
想明白這層關係後,我看大老闆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想不到他這種鑽石王老五,也會當舔狗。
猶豫片刻,我正準備要上大老闆的車,傅向北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掙了幾下,沒掙脫。
「你想幹什麼,傅向北。」我生氣了,這人也太渣了吧,自己都有女朋友了,還拉我這個前女友的衣服,也不怕現任看到了,要打他耳刮子!
「我們談談。」他沒什麼表情,目光透著太多我看不懂的繁雜。
「我……我們分手了。」我縮縮頭,突然有些不敢看他了。
他卻緊緊地拽著我的衣服,不肯鬆手。
「談談吧。」大老闆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們倆一眼,晃著車鑰匙先走了。
現在餐廳的大門口,就只剩下我和傅向北兩個人了。
我低著頭,用鞋尖蹭著地,不是很想和他說話。
「走吧。」他忽然嘆了口氣,鬆開了我的衣服,「我送你回去。」
我猶猶豫豫跟在他的身後,快上車的時候,我一把按住車門,問:「你送我回家,宋倩她知道嗎?」
「知道。」傅向北推開我的手,拉開車門,示意我坐進去。
「她對你挺放心啊!」我有些陰陽怪氣。
他瞪著我,目光里寒風陣陣:「你想說什麼就說,別學這種腔調!」
都分手了,你管我哪種腔調,管得也太寬了吧!
我氣憤地甩過車門,怒問:「你是不是和宋倩好上了!傅向北,你是不是早就憋好大招了,就等著我說分手,好和你的高中兼大學校友在一起啊!」
他靜靜地看著我,眸光里閃過一抹諷刺,淡淡地問:「如果我說沒有,你會和我結婚嗎?」
我呆住!
他談不談戀愛,和我結婚有什麼關係!
見我愣住,他俯過身要幫我系安全帶,我有些不舒服地往後縮了縮。
「呵,已經這麼討厭我了嗎?」他冷笑了一聲,將安全帶系好,發動了車子。
回去的路上,我們誰也沒理誰。
車子行駛到小區樓下,我終於長出一口氣,拉車門的時候才發現,他把車門鎖上了!
「傅向北,你把鎖打開。」我提高了音量,情緒有一點點的激動。
他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從褲兜里拿出一盒煙,竟當著我的面點起了煙。
我震驚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怎麼,你不喜歡?」他諷刺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喜歡這種的呢!」
他的笑容帶著從未有過的痞氣,是我從未見過的傅向北模樣。
忽然,他吐了一口煙圈,落在我的臉上,但很快,自己就先咳了起來。
我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煙,將煙頭按在車窗的玻璃上,用力地撕扯著最後那點煙草。
傅向北看向我的眸光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咔」地一聲。
我聽到車門的鎖解開了。
「你不是想下車嗎?走吧!」
我沒有動,惡狠狠地瞪著他問:「你到底想幹什麼?傅向北!」
「我想把你找回來!」傅向北突然情緒失控地向我吼道,「林向南,你眼睛是瞎的嗎?看不出來,我是在挽回你嗎?」
「我每天在實驗室累得半死,回到家依舊睡不著,我在想我這個男朋友到底有多失敗,女朋友會在我求婚的時候說分手!」
我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或許,是我做錯了,不應該在他求婚的時候說分手。
「林向南,你走後的每一天,我都在反覆計算著能讓你重新喜歡我的公式!」
「我們不合適。」沉默片刻,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又要說自己配不上我?」傅向北冷笑一聲。
他這個態度,明顯就是不想和我好好談,我還能說啥。
「就不能給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嗎?」傅向北頓了頓,接著道,「比如,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對,我是不喜歡了!」我握緊了拳頭,誰會喜歡男朋友天天逼著自己寫作業!
「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可以努力學。」傅向北看著我說,他的眼神很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愣住。
他接著道:「你也知道,我學習能力很強的。」
「沒有用的,傅向北,談戀愛和做題不同,沒有標準答案。」
傅向北不解地看著我。
我繼續道:「我真的努力過了,努力想融入你的世界,但你也知道,我考了兩次研,都失敗了。你和你的同事、同學聊的那些課題我聽都沒聽過,我甚至連你的工作具體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
「考研失敗可以再考,你聽不懂的課題,我可以解釋給你聽,至於你說的工作,那屬於國家機密。」
傅向北的解釋讓我更加無力。
或許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在他的眼裡,所有事情都是可以量化的。
「傅向北,你就沒想過,我根本不想考研嗎?」終於,我還是說出了口。
他瞳孔微縮,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怎麼可能,明明你說……」
「我騙你呢!」我打斷他,索性豁出去和他攤牌了,「不過是為了騙你同居罷了。」
剛上大學那會兒,傅向北正忙著直博,我們兩所學校離得又遠,我和他一個月也見不了幾面。
為了可以名正言順地和他同居,我才說想以後考他們學校的研究生,讓他給我輔導功課。
誰能想,他就真的給我輔導了 5 年功課!
我騙傅向北的事情太多了,如果真要一樁樁、一件件地說清楚,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傅向北臉色慘白,雙手緊握成拳,低著頭,許久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眼裡乖巧笨拙的女朋友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16
「再見,傅向北。」
我跳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進樓道時,我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
這一刻,我知道我和他是真的結束了。
17
周一上班,剛進公司就被人事總監叫進了辦公室。
我莫名有點慌,她不會是知道傅向北送我回來,來興師問罪了吧!
不過,傅向北不是說沒和她好嗎?
這麼一想,我又不慌了。
進了辦公室,宋倩將一紙人事的調令遞給我,直接給我看懵了。
「總……總裁秘書?」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
「你最近工作表現挺不錯的,總裁辦公室正好缺人手,調你過去。」宋倩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可我之前的工作是負責短視頻的運營啊?」內容部和行政部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部門吧!
再怎麼缺人手,也不該找我這個才轉正的運營助理啊。
「你去了總裁辦,也是負責短視頻這一塊。」宋倩微笑著解釋,「工作性質不會變的。」
我覺得我對秘書這個職位,可能有誤解。
拿著調令,我直接從 8 樓升上了 18 樓。
魏語送我進電梯的時候,還打趣道:「你這升得有點快啊,會不會是大老闆相中你了?」
「不能吧……」我有點不確定,「他之前不是在追求宋總監嗎?」
「宋總監有男朋友了,據說還是個博士,和宋總監一個學校的。而我們老闆只是個二本畢業的學渣,要不是家裡有礦,哪能開這麼大的公司啊!」
家裡有礦,二本……
這不就是男版的我嗎?
18
進了總裁辦,一位小姐姐領我進了新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很奢華,一點兒也不比我爸的差。
我吞了吞口水:「我們公司這麼豪嗎,秘書也給配這麼好的辦公室?」
小姐姐白了我一眼:「做什麼夢呢,這是我們總裁辦公室。」
她指了指角落裡的一方小書桌:「那才是你的辦公桌。」
「我為什麼和總裁一個辦公室?」這也太寒酸了吧,而且天天在老闆的眼皮下工作,摸個魚都不行。
這哪裡是上班,明明是坐牢好嘛!
「不和總裁一個辦公室,你怎麼拍他!」小姐姐又白了我一眼。
我……
「這是你的日常工作,你先了解一下。」她遞給我一個小冊子,裡面詳細記載了我這個職位所負責的工作。
我快速地掃了一遍,終於明白宋倩的那句工作性質不會變是啥意思了!
我的工作內容居然就是拍大老闆!
大到大老闆酷帥狂霸拽地和高管開會,小到他的吃喝拉撒睡都要用短視頻給記錄下來,然後發到他的個人帳號上。
我看完這些工作內容 ,直接無語了。
他這是要幹嗎?
想當網紅?
當個霸總委屈他了還!
19
大老闆一直耗到臨下班了才出現在辦公室。
我本以為他不會出現了,正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
他卻突然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淡淡的酒氣撲鼻而來,這是大白天地去喝酒應酬了?
我捏了捏鼻子,側身躲開。
「躲什麼,快拍我呀!」他語氣有些沖,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拍……拍啥?」我很懵逼,雖說他這個癖好我有些不理解,但既然要經營個人帳號,好歹得有個主題才可以拍啊。
?
我正想著回家給他立個人設啥的,順便再編幾個小劇場,好好包裝一下。
結果大老闆一來,直接就是干!
他真的是二本畢業的嗎?
他好像只剩下二了!
「當然是拍我了。」大老闆很不爽,「你不是挺有經驗的嘛,你那個吐槽爹系男友的帳號,粉絲都快 30 萬了。」
我……
瞬間就不好了!
我用 DY 小號吐槽傅向北的事,大老闆是怎麼知道的!
小號是我去年第一次考研壓力大,偷偷建的。
更新看心情,有時候一天好幾條,有時候一個月都沒兩條。
而且我都是戴著帽子和口罩,給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聲音也做過特殊處理,一般人很難認出我來!
這事,我連李梅都沒告訴,每次發視頻我都是用的 4G 流量,就怕被人肉出來。
看著我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大老闆冷哼一聲:「我上周都給過你提示了,你居然還沒認出我來!」
他的話我讓睜大了眼睛,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將他又打量了一遍。
除了入職第一天,在企業文化宣傳冊上看過他的照片,我真的沒見過這個人。
於是,我搖了搖頭。
大老闆氣得直咬牙:「除了我,還會有誰叫你小南南!」
「……」我還是想不起來。
大老闆見我還在狀況外,很不甘地提醒道:「你忘了,你第一次發視頻,是誰第一個給你點贊評論還順帶關注了你嗎?」
「你……你是小東東!」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急忙拿起手機,從微信好友列表里找出陸向東的名字。
我們上一次聊天,還是半年前。
他說他以後不玩手機了,要好好學習,考在職研究生,好讓女神對他刮目相看。
「終於想起來了。」陸向東很不爽地看著我,「當初我還給你發過我的照片,看來,你是一點兒也不珍惜我這個知己啊!」
「你不是說你是三線城市窮屌絲一枚,暗戀的女神嫌棄你學歷低沒本事不賺錢,才把你當萬年備胎的嗎?」在我的記憶里,陸向東現在應該窮困潦倒,飯都快吃不起了才對。
為此,我還給他轉過 2000 塊錢,讓他交房租!
結果半年後,他突然就成了我的衣食父母!
這是什麼奇怪的緣分。
「還錢!」我氣呼呼地伸手問他要錢。
陸向東也沒賴帳,拿起手機給我轉了 2500,說那 500 是利息。
我直接收下了。
相認後,他和我說起了自己這半年的經歷。
女神和別人好上了,他徹底死心了,研究生也不考了。
在家醉生夢死了幾天,父母找到了他,然後他就跟著爹媽回家了。
回家後,爹媽把這家公司交給了他。
他說他現在算是本地傑出青年企業家,很是拉風。
而且最近女神關注了他的 DY 帳號,所以才想找我拍一下他現在成功體面的生活狀態好隔應一下女神。
我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不會是還沒死心吧!」
當初之所以會和他從抖音變成微信好友,就是因為我們都很舔。
為了比誰更舔,我倆幾乎把自己年少時做的那點沒節操的事全給對方說了。
最後,還是我甘拜下風。
他更舔!
舔到風雲變色,地動山搖!
「哪能啊!我現在喜歡的是宋總監那一掛的。」
他不說,我都快忘了,他還追過宋倩一段時間。
「上次你說宋總監有男朋友……」我的聲音很沒有底氣。
陸向東沒好氣地白我一眼:「你是想問,她男朋友是不是你前任吧。」
我臉一紅:「你就說是不是吧。」
「不是。」陸向東神色凝重,「小南南,傅向北他不適合你。」
20
我何嘗不知道自己和傅向北不合適。
可是,有時候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別人這麼赤裸裸地說出來。
還是會難堪。
8 年裡,為了能追上傅向北的腳步,我曾拼了命地努力,想讓自己變得優秀。
可許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
有些人的優秀那是刻在基因里的,像我這種智力普通的凡人即使拼了命地追趕,也只能被遠遠地甩在身後。
回到家,我拿出手機,切換上 DY 的小號。
自從和傅向北分手後,我就再也沒登錄過這個帳號了。
一上線,就收到很多私信和評論。
有的是勸我早點分手,也有關心我考研成績的。
也有少數羨慕我有個督促我學習的學霸男朋友。
這些消息,大多都是 1 個月前的。
看來因為我長時間的停更,大家已經逐漸淡忘掉我這個博主了。
我將那些評論和私信看完後,便開始逐一將已發布的視頻刪除。
當初建這個帳號,只是想吐槽一下和傅向北之間的矛盾和壓力。
現在這段感情都已經結束了,也沒必要再留著這些視頻了。
剛刪到一半,忽然系統跳出來一條最新的關注和私信。
「支持博主分手,這種自大又愚蠢的沙豬男,根本不配擁有博主這樣優秀的萌妹子。」
愚蠢的沙豬男?
指的傅向北?
我好奇地點開他的頭像,對方的頭像就是一頭豬,暱稱是一串數字,應該是系統分配的。
明顯就是新註冊的帳號。
我本不想理會,結果對方又不依不饒地給我發消息。
「這種蠢男人讓他下半輩子和豬過吧,博主你獨自美麗就好。」
「……」這人是有什麼大病嗎,語言邏輯感人。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拉黑他。
對方又發了一條消息:「我男朋友也是又蠢又自信,你的遭遇和我一模一樣,我們加個 vx 做朋友吧!」
神經病啊!誰要和她做朋友啊!
我果斷拉黑。
這年頭,騙子都這麼不走心了嗎!
本來以為只是個小插曲,結果沒一會兒,對方換了個號又關注我了。
依舊在那裡罵傅向北,索要 vx 號。
我沒辦法,只好回復他,這個帳號自己不打算用了,自己男朋友也不像她說得那麼差。
怎麼說也相處了 8 年,我不希望別人將我年少時的白月光形容成蠢豬。
這個帳號雖然是吐槽男朋友管太多,像個爹 ,但傅向北的優秀和成績我可是沒少夸,怎麼就成蠢豬了!
回復完消息,對方很久沒再回我。
我終於鬆了口氣,準備繼續刪視頻。
刪完最後一條視頻,又看到一條新消息。
她說:「姑娘,你這是被 PUA 了,懂嗎!這方面我是專家,加我 vx 我解救你於水火。」
我無語了,再次拉黑。
視頻刪乾淨後,我又申請註銷了帳號。
做完這一切,我終於鬆了口氣。
躺在床上,我忍不住翻看了傅向北的朋友圈,依舊停留在求婚的那天。
除此之外,他所有的社交平台的狀態都停更了。
好似他的人生,在我說分手的那一刻就被暫停了。
21
我是被李梅的一驚一乍給吵醒的。
我有點後悔睡覺沒鎖門了,她直接衝進了我的房間,大叫道:「南南,你快看高中同學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