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ţŭ₋想著,今日是昭陽公主的生日,打扮得隆重一些也表示對皇后娘娘的尊敬。」
話落,她命人將一柄白玉如意獻給公主。
皇后只得笑了笑:
「難為容嬪還想著。
穗禾,去收下。」
皇后既然大度,皇上便沒有再追究。
只坐在上首,笑著和皇后娘娘說著話。
沈盈月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視線在眾人里掃視了一圈,終於落在了我和祁淵身上。
我也定定地看著她,隔空朝她敬了個酒。
沈盈月眼波流轉,眼睛裡卻無笑意:
「還未恭賀妹妹新婚之喜。」
我在心裡暗罵了一句,面上卻盡力維持著笑容。
以我對她的了解,想必她心裡已經有了壞主意。
果然,沈盈月彎唇一笑:
「臣妾聽說禮部尚書家的千金一直愛慕祁將軍,在祁將軍大婚之後便一病不起。」
沈盈月看向皇上,面帶惋惜之色:
「現在是那位小姐是病容殘損,終日不肯見人,可把尚書急壞了。
尚書小姐愛得卑微,只求一個妾室之位。皇上,可要趁著今日喜宴再成全一對佳人啊?」
沈盈月的眼神投向祁淵,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眉心一跳,卻被祁淵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手。
他給了我一個眼神,是在讓我安心。
12
「容嬪的善心若是用在別的地方,興許會更管用。」
皇后看著沈盈月,兩人在隔空打擂台。
「皇后娘娘何必這麼說,臣妾也是一番好心。」
「哦?是嗎,將軍夫人是你的庶妹,本宮聽聞你們在未出閣時便姐妹不和。你的庶妹剛剛新婚,你便急著給她的夫君添上一個妾室。容嬪,你安的是什麼心啊?」
皇后話音剛落,沈盈月便委屈地哭了起來。
「皇后娘娘真的錯怪臣妾了,臣妾沒有想為難妹妹,姐妹不和也實屬謠言。
臣妾只是想,安撫了臣下,於皇上的社稷也是有益的啊。
臣妾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皇上好。」
好一招禍水東引。
祁淵終於坐不住。
他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朝著上首行了個禮。
「皇上,臣當日求您賜婚,並非是一時興起。
如今我便當著眾人的面再說一遍。我祁淵,此生只會有沈冬至一個妻子,絕不會再納旁人。
還請皇上和娘娘成全臣一片心意,莫要讓臣成為那涼薄負心之人。」
我眸光動了動。
祁淵不卑不亢,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此時,場面安靜得可怕。
良久,皇上終於朝祁淵招了招手,示意他起來:
「卿的心意,朕怎會不懂。
是容嬪失言了。」
下一秒,沈盈月的臉色紅了又白。
她本想當著皇上的面給我使絆子,沒想到讓自己摔了一跤。
「皇上……」
沈盈月不甘心地叫了一聲。
皇上卻厭煩地朝她投過去一個眼神:
「糊塗東西,滾下去。」
這還是第一次,皇上當著眾人的面給了沈盈月這麼大的難堪。
她面色蒼白,憤恨地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身離開了宮宴。
要怪便只怪沈盈月是個蠢貨。
在公主壽宴上濃妝而來,搶了皇后娘娘的風頭,這已經讓皇上不悅。
剛一落座卻又開始挑事,費盡心思挑撥臣下的關係。
偏偏這個人還是皇上的至交好友,祁淵。
宴會結束,祁淵說宮裡的梅花開得正好,他想帶我去看。
我輕笑著應了一聲:「好啊。」
路過宮殿後面的假山,不遠處的亭子裡,沈盈月正跪在皇后面前。
祁淵一貫不喜女人多的地方,正想拉著我離開。
我卻拽住了祁淵,讓他別出聲。
皇后娘娘今天吃了這麼個大虧,可有沈盈月好果子吃了。
我不妨看一出免費的好戲。
13
「娘娘,臣妾不是有意與您作對的,請您明鑑。」
沈盈月跪在涼亭中,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皇后只是懶散地瞥了一眼她:
「你少在本宮面前演這齣,本宮不是皇上,不會被你所迷惑。
這後宮裡女人千千萬,不聽話的,最後都會被修剪掉。
容嬪,今日在宴席上,你好大的膽子啊!」
皇后天生自帶威懾力,一句話震得沈盈月瑟瑟發抖。
「娘娘,臣妾素來恭謹,不知何錯之有。
您也知道,當時我的庶妹也在場,臣妾不想讓她覺得我在宮中過得不好。
還請娘娘看在臣妾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饒恕臣妾在宴會上的無心之失吧。」
沈盈月將頭磕到了地下,蹭上了地面的灰塵。
我輕嗤了一聲。
從前她在府里趾高氣昂的,未曾對人這麼低聲下氣過。
想來,她心裡一定是不服的吧。
皇后卻不打算放過她:
「素來恭謹?那平日裡搶皇上恩寵的,若非不是容嬪,而是別人?
容嬪,本宮憐惜你小門小戶出來,你卻野心勃勃,一心只想要占據皇上的心。
「皇上的心向來只在本宮這裡,這後宮中的女人都明白。
看來,你並不是很明白啊。」
皇后的這一聲喟嘆,聽得我都有些脊背發涼。
前世,我不是沒有領教她的狠毒。
凡是和她爭皇上的人,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偏她家世門第都好,皇上也喜歡她的性子。
所以,那些入宮的妃子要想在宮中生活下去,就得做皇后的狗。
很顯然,沈盈月不是做狗的料。
涼亭那邊,皇后的婢女穗禾朝地上扔了一把小刀。
皇后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沈盈月,勾唇一笑:
「容嬪,你說你對本宮忠心耿耿,現在本宮便給你一個表忠心的機會。
只要你用這把尖刀劃花自己的臉,本宮就信了你的衷心。
自此,本宮便助你贏得皇上的恩寵,保你家族長盛不衰。」
話落,沈盈月顫抖著手撿過地上的小刀。
對準自己臉蛋的那一刻,沈盈月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穗禾嗤笑了一聲:
「怎麼,容嬪娘娘不敢?
看來,您對皇后娘娘的衷心可假得很呢。」
沈盈月眼底儘是恐懼,顫抖著手想要繼續。
刀尖輕輕划過肌膚的時候,沈盈月尖叫著甩開了手中的小刀。
「皇后,你別太過分!」
沈盈月忽地站起身來,全然沒有了剛剛那副做小伏低的樣子。
14
皇后冷冷地看著沈盈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怎麼,終於不裝了?
本宮還以為,你真有那份心性可以劃花自己的臉呢,沒想到是本宮高看你了。」
皇后站起身來,修長的手指划過沈盈月的下巴。
然後,忽然將她的下巴抬起。
沈盈月的眼淚不斷湧出,唇角也在哆嗦著,看得出來是因為懼怕。
皇后卻笑得一臉無害:
「你猜,接下來,本宮是先弄你呢?
還是,先弄你的父母呢?
聽聞,你父親到處說自己是當朝國丈。皇上最忌諱臣子私下結交,你父親可是一件都沒少干啊。」
十分好聽的嗓音,說出口的卻是最惡毒的話。
沈盈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后冷笑了一聲,終於是拂袖而去。
不出意外的話,沈盈月這容嬪也沒幾天可以做了。
身旁,祁淵的眼神卻黯淡了一瞬:
「那時,你也是這樣被威脅的嗎?」
我「嗯?」一聲。
祁淵卻斂眸,隱藏住了自己的情緒:
「沒事,我們回家吧。」
一個月後,沈盈月因為殿前失儀被打入了冷宮。
進去冷宮之前,沈盈月就瘋了。
聽說是被什麼髒東西嚇著了。
整日裡瘋瘋顛顛,幻想著自己才是皇后。
我隨著祁淵進宮時見過她一次,整個人也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了。
見了我,她便瘋了一般地咒罵。
嘴裡振振有詞:
「沈冬至,你竟敢害我!ƭû⁰!
你最清楚這宮裡的日子,你這賤蹄子就是故意設局害我對不對?」
祁淵冷著臉護住我,未置一詞。
這些日子沈府上下算是急瘋了。
我爹娘想去宮裡求情,卻是求告無門。
萬般無奈之下,我爹終於又想到我這個女兒。
我這個嫁到將軍府,做了高門大戶正妻的女兒。
他們剛一進到府中,便被我的下人拿著大棒子打了出去。
春禾替我憤憤不平:
「沈老爺和夫人還是回去吧,平日裡你們有什麼好事也從未想過我們小姐。
她在府中過的什麼日子,兩位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如今你們沈家遭了難了,現在想到我們小姐了?我竟不知這堂堂天子腳下,竟有這麼不要臉的父母。」
我爹當場氣暈,春禾一輛馬車命人將他抬回了沈府。
「要死可別死在咱們姑爺的將軍府,平白讓咱們沾上了晦氣。」
彼時我正在後殿澆花。
聽到春禾的話,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果然是跟在我身邊的丫頭,好伶俐的嘴巴。
15
前世入宮時,皇后跟我說過一句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有的家族,都逃不過這樣的宿命。
容嬪倒台後,我爹也被有心人告發貪墨受賄。
那日,祁淵上朝回來後告訴我。
大理寺已經接手我爹的貪污案,沈府被發現受賄的銀票多達數十萬兩。
皇上龍顏震怒,下令徹查此事。
自此,整個沈家人去樓空。
瘋的瘋,下獄的下獄。
我爹,他可真敢啊。
如今國庫空虛,前線的戰士正是要用銀子的時候。
一個文官家裡竟然藏著數額巨大的銀票和黃金。
也難怪皇上一定要置我爹於死地了。
初春的陽光打在身上,整個人暖融融的。
我和祁淵陪著皇上在御花園品茶。
「臣女還是要謝謝皇上,當日沈家事發,是皇上寬宏大量,免了我的罪責。」
見我跪下,皇上和善地笑了笑。
「你父親的事,與你並沒有半分干係,朕還沒有糊塗到要玩連坐那一套。
況且……」
皇上話鋒一轉。
我抬起頭來,疑惑地看向皇上。
他笑得意味深長:
「祁淵這小子,他愛慕你多年。
沈冬至,你拐了朕的至交好友,以後可要好好待他啊。」
我驚訝地看向祁淵。
只感覺心臟被人狠狠地揉了一把。
愛慕我多年?
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去的路上,祁淵牽著我。
今天的他看起來和平日裡格外不同。
平日的意氣風發中,更是增添了一些溫情。
「祁淵,你……」
我想開口問他,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祁淵輕柔地替我拂開額前的碎發:
「冬至,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重新活了一回。
我,亦是。」
祁淵說出這句話後,我腦子忽然空白了一瞬。
他的意思是,他也重生了嗎?
見我不敢相信,祁淵薄唇輕啟:
「你還記得,那年垂柳碼頭,你幫過一個病弱的少年嗎?
春去秋來,四季輪轉。我等了那位姑娘好多年,等來的卻是她的死訊。
我從不相信來生,為了你,我願替你求一個來生。」
喉頭一哽,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祁淵眼眶通紅,幫我擦去淚水:
「從前有個叫祁淵的少年,他喜歡遙遙天上星,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不能再喜歡了。
只是,那星星從來都不知道。」
滿心的震撼卻不及此刻的觸動。
我踮起腳吻上了祁淵的唇瓣,感受到唇齒間鹹濕的淚水:
「這一世,你的星星知道了。
星星讓我告訴你,她也喜歡祁淵。」
祁淵抬起頭看著我,緊緊地抿著唇。
雖是強忍住了淚水,但通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他。
我輕笑著摸了摸他的臉。
祁淵牽著我的手,一直往皇宮外面走。
「那麼早很久喜歡我了啊,我那時好看嗎?」
「好看,本將軍覺得,吾妻甚美。」
「原來那個瘦弱的少年就是你啊,你如今怎麼這麼強壯了。」
「為了護你周全。」
「……」
漸行漸遠,我和祁淵的聲音忽近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