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本就五大三粗,此時又瞪著猩紅的雙眼,我媽硬是收回了已經到嘴邊的哀嚎。
可惜,經過這一耽誤,寶寶送到醫院時,已經因為嚴重的急性溶血死亡了。
妹妹看到被蒙著白布出來的孩子,當即發了瘋。
想必現在的她,能夠體會我上輩子的那種蝕骨之痛。
妹夫直接帶走了孩子的屍體,並且撂下狠話,要妹妹凈身出戶,還要我媽賠償一百萬。
妹妹恍若未聞,只顧著撲在我媽身上廝打。
不多時,我媽臉上身上都被撓的沒一處好肉。
我爸擋在兩人中間,著急的招呼著我拉開她們。
我嘴上答應著,卻只圍著他們幾個人轉圈。
爸爸突然面色痛苦,捂著腹部倒地不起。
我媽這才慌了,等保安把妹妹扯開後,跪著求醫生救救我爸。
一系列的檢查做完,我爸被確診肝癌晚期。
「已經腦轉移了,最多只有三個月生存時間。」
醫生看著手裡的檢查結果,嘆息的搖著頭。
「病人血液里重金屬嚴重超標,肝臟長時間代償使用,不堪重負才會病變。按理說,病人應該早就有症狀了。」
我爸聽完醫生的話,死死的瞪著我媽。
然後顫抖著手拿起病床旁的水杯,直接砸到我媽額頭上。
「都是因為你那個鬼畫符,把老子害死了!」
我媽躲閃不及,哎呦一聲,鮮血湧出,順著額頭留了滿臉。
我爸抓住我的手苦苦哀求。
「麗麗啊,爸知道錯了,都怪我平時太相信你媽,才讓你受了這麼久的委屈。」
「救救爸爸,現在家裡只能靠你了。」
他面容枯槁蠟黃,眼瞼已經全部黃染。
我冷笑著說道:「你不是說,沒有娘家的女人是無根浮萍麼?」
「我這個浮萍連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有餘力做你的救命浮木呢?」
我一根根掰開爸爸的手指頭,轉身對醫生說。
「我同意放棄治療,簽字吧。」
12
爸爸絕望地癱倒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著。
我拒絕了醫生的提議,出院時連止痛藥都沒開。
把我媽和爸爸送回家,我就離開了。
我媽第一次對我低聲下氣的說話。
「麗麗,我不應該這麼固執,我一直以為自己永遠可以掌控你的思想,希望你聽我的話。」
「其實……」
我截斷她的話:「其實,你知道你很多做法是不對的, 可我越是反抗,你越要強迫我按照你指的路去走。」
「哪怕那條路的盡頭是懸崖, 哪怕用我女兒的生命為代價。」
正說著話,我接到了妹妹前婆婆的電話。
原來妹妹時而瘋癲時而正常, 賴在他們家不離開,執意要看看自己的兒子。
我趕到的時候,妹妹正抱著一個布娃娃, 輕聲的唱著童謠。
可笑的是,就連現在, 她都不忘給布娃娃雙腿間綁個小棍。
我同意接走妹妹, 但是拒絕了她前夫要求的一百萬賠償。
「冤有頭債有主,你兒子的死跟我沒關係。」
我把妹妹也送回了我媽家, 並且告訴我媽。
「現在這個家裡兩個病人,全都是拜你所賜,這是你的債。」
「希望你這些年給高人供奉的那麼多香火錢,能保你平安。」
我把他們三個留在了家裡, 回了自己家。
看著臉上已經有些肉乎乎的女兒,我笑了,眼淚卻大顆大顆的滑落。
也許原生家庭在我心裡的烙印, 我將要用一生去磨平。
可是沒關係, 我有女兒依依, 我會把她當做另一個自己,從頭開始好好愛她一遍。
也是重新養了自己一遍。
沒多久, 我便接到了居委會的電話。
「麗麗,你快到你媽家來一趟。」
我匆忙趕到的時候, 警察和醫護人員也都到了。
我媽倒在地上, 身上被菜刀砍得支離破碎, 沒了氣息。
我爸並沒有逃,坐在地上被警察當場逮捕,還沒等審問就供認不諱。
原來爸爸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 讓我媽去給他買止疼藥。
可我媽硬說止疼藥副作用大, 一個大男人連這點痛都忍不了。
我爸強撐著去廚房拿出菜刀, 一刀刀砍在媽媽身上。
「疼不疼?我就問你疼不疼?」
爸爸一邊砍一邊喊。
醫生解釋, 肝癌晚期患者會有昏迷譫妄前期, 精神是不受控制的。
爸爸被帶走,眼裡沒有半點對生的渴望。
擦肩而過時,我嘆息道:「我媽也是好心, 可惜你命不好。」
可一個轉身,我媽就剝了幾隻海蝦剁成泥塞進女兒嘴裡。
「-身」「這句話,是不是我曾經說過?」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後來, 我在城郊的橋洞下, 找到了妹妹。
她衣不蔽體的躲在角落裡, 被鐵鏈子拴著。
沒有人管的瘋女人,加上不能生育, 簡直上天賜給流浪漢們的禮物。
我回憶起小時候那個拽著我衣角, 軟軟叫我姐姐的那個小女孩。
在警察的幫助下, 我救回了她。
把她送到了鄉下偏遠的精神病院裡。
我從那裡回來的時候,正是清晨。
我打開門,正看到老公帶著女兒坐在餐桌前等我。
熱氣騰騰的煙火氣, 熏濕了我的眼睛。
我走過去,緊緊的抱住了女兒。
身後一雙大手環繞著我們,我抬頭望著老公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