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手完整後續

2025-06-12     游啊游     反饋
2/3
良久之後,我渾身脫力,在他懷中昏昏欲睡。

「……容鈺,明早喊我,辰時,練武……」

「不是不想考了?」容鈺聲音饜足微啞。

「考……公主處境艱難,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想到她身邊,為她效力……」

我幾乎要睡著了,還不忘絮絮念叨:「容鈺,你身上太涼了,到了冬天怎麼辦?把腿貼過來,我給你暖暖,我身上熱乎……容鈺,有我在呢,你快抱著我,一會兒就暖和了……」

我徹底跌入夢境。

夢境中,似乎聽見容鈺在和我說話。

「你護佑蒼生,我禍亂天下,如此,你會殺我嗎?」

「……會。」

夢裡,我是這樣回答的。

11

我大概是將容鈺當作了容戾,才會夢見他說出那種話來。

但既然做了奇怪的夢,難免心緒難平,我乾脆向容鈺坦誠了夢境。

「容戾真的成了皇帝,妥妥是禍亂天下。」

三年前,容戾去江陵遊玩,只十日光景,便像蝗蟲過境,將江陵府糟踐個遍。

貪銀,辱女,殺人,縱火,惹得天怒民怨。

相比之下,他強娶小姐還花了五千兩,竟算是「善舉」。

「只因他為惡,你便想殺他,若是我也為惡,你也要殺我。」

容鈺抬頭看向我,意味不明:「你並不是將我當作容戾,你是將為禍蒼生的人,哪怕是我,都當作了敵人。」

聽出他話中深意,我卻不打算如之前那般,又哄又親,含糊過去。

我低眸,正色地對他說:

「薛氏之後,立於天地間,鋤強扶弱,護佑蒼生,故而,父親為我取名為佑。」

「薛國公府雖敗落了,但我仍以家訓自省。」

「能力大,便襄助明君,剷除邪佞。」

「能力小,便追光而行,和光同塵。」

「但無論如何,我絕不與世間之惡,同流合污。」

「哪怕是我?」容鈺輕聲問。

「哪怕是你。」我沉聲回答。

跳下練功用的木樁,我走到容鈺面前。

迎光而立,瞳眸明澈,笑著對他說:「可你不是容戾呀,你是容鈺,是我的竹馬情緣,我的結髮夫君,夫妻同心,永不為敵,對嗎?」

容鈺定定看著我,眼中目色複雜多變。

像是掙扎,像是無奈,像是斬不斷理還亂的千頭萬緒。

容鈺猛地拉了我一把,將我整個人抱在懷裡。

「佑佑,」他閉上眼,「那誓言,再說一遍,好嗎?」

此刻院子裡沒有旁人,我便大大方方地表起了白:

「我薛佑對天發誓,終此一生,唯愛容鈺,相守相護,不離不棄,若有違背,武功盡失!」

「再說一遍。」容鈺說。

「我薛佑對天發誓,終此一生,唯愛容鈺……」

「再說一遍。」

「我薛佑對天發誓……」

一連說了許多遍,我再笨也明白,容鈺很不安。

於是,在那文縐縐的誓言後,我補了句掏心窩子的大白話。

「容鈺,只要你別做壞事,我這輩子啊,下輩子啊,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容鈺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散出後,釋然一嘆:

「罷了……我認了。」

12

容鈺說他認了,我不知道是認了什麼。

但接下來許多天裡,我顧不上別的,凈忙著安慰他了——正月里他也沒剪髮啊,為何開始死舅舅?

起初,是遠在江南的虞王告喪。

這倒還好,虞王只比皇帝小一歲,算不得年輕,病逝屬正常。

可隨著虞王的死,容氏皇族便像是被下了咒術一般!

直系皇親,接二連三地咽了氣。

皇帝的三個弟弟,就連上京城中,向來威風八面的昭王也崩世了。

親王死完了,開始死世子。

「容鈺,你快別傷心了,這,這都是命啊!」我苦口婆心,怕他難過。

容鈺抬起臉,神態可憐:「我原就是私生,親人不多,如今,更無人愛我。」

「我愛我愛,我最愛你了。」我勸著哄著,連親帶抱。

原本呼聲最高的容戾,終於也一命嗚呼,死得不怎麼光彩,說是馬上風……

能繼位的人莫名死得沒剩幾個,皇儲之爭的狂風暴雨醞釀了半天,最後只落下三滴半。

「報應!」我毫不同情,覺得便宜他了。

「佑佑,」小姐將一盤子果仁兒推給我,欲言又止半晌後,深深看向我,「辛苦你了。」

13

我覺得自己有時看不懂容鈺。

死了如此多的親人,說他不傷心吧,他整天歪在我身上,長吁短嘆,可憐柔弱。

可說他傷心吧……

我扶了扶酸疼的後腰,他白日裡越傷心,晚上越下狠力氣。

「皇族凋零,我再不名正言順,也是姓容,不得不擔負起開枝散葉的重擔。」容鈺有自己的說辭。

我不是不願意,但武考在即,怕此時有喜,耽誤了前程。

「放心,」容鈺意味深長地低笑,「必不會誤你的前程。」

是啊,不會誤,因為前程……它長了腿,自己跑遠了!

就在容鈺說完這話的第二日,陛下病重,科舉延期。

「連陛下都病重了……」

我終於感覺到了心慌:「容鈺,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同我說,千萬別瞞著!」

「看來,還是得早些生子,」容鈺雲淡風輕,「容氏又要少一個……不,或許,是兩個人。」

我:「……」又有舅舅要死了,最大的舅舅要死了,他怎麼還在想生孩子呢?!

容鈺求子,幾近癲狂。

他行,但我不行,我受不住。

容鈺也並非整日都想這個,一月里,有兩天,他是清心寡欲的。

初一,十五。

「這兩日,不是喜日。」容鈺說。

我覺得奇怪,初一十五不是喜日,難道是喪日?

但或許,還真是……

宮中來人的那天,正在十五月夜。

容鈺像是早知道會有人來,內侍領著一眾侍衛進門時,容鈺握著我的手,已恭候多時了。

「公子,」內侍聲音尖細陰柔,「陛下有旨,宣您入宮。」

「走吧。」容鈺與我一同邁腿。

「公子!」內侍攔住他,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旨宣了您一人……」

容鈺也不說話,只淡淡著看向內侍。

他是頂頂好的容貌,微笑時,似百花妍開,冷漠時,如冰天雪地。

內侍肩膀陡然一顫,立刻彎腰讓開了路。

上車後,容鈺笑著說:「你以為,你剛剛會說不與我一起去了。」

「那怎麼可能,」我皺眉道,「陛下病重,你身份特殊,此時入宮,吉凶難測,我必得跟著你才行。」

「想保護我?」容鈺揚眉。

我搖搖頭,說:「皇宮大內,任我武功再好,真有危險只怕也難,我跟著你,便是同你一起赴險,即便救不了你,能死在一處,也算夫妻圓滿。」

容鈺微微怔了一下,而後,躺下身來,枕在我腿上,笑著看向我:

「我從不後悔任何事,如今,更覺得那日做出的決定,是對的。」

我奇怪他做了什麼決定。

容鈺避而不談,對我說,一會無論見到什麼人,都不用緊張,該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藏著掖著。

「若是不小心說錯了話呢?」我問。

容鈺閉上眼,輕聲笑喃:「誰敢說你錯,我便……」

我驀地一驚:「什麼……殺?容鈺,你說什麼?」

容鈺像是累了,馬車輕晃,他睡著了。

看著他溫柔秀美的眉眼,我想,我大概是聽錯了。

14

進了宮後,容鈺被請進皇帝寢宮,我留在寢宮外的小花園等他。

宮裡的花園與長公主府的花園審美一致,專愛種雪玉花。

我正看著,冷不丁地,一隻玉雕似的手,毫不留情地掐走了最大一朵。

順著這隻手看上去,頭一次,我因人的容貌,覺得呼吸一滯。

那華貴明艷的女子上下打量我:「薛佑……薛國公唯一的後人,有幾分薛家人的風骨。」

先是誇了我一句,而後,話鋒急轉:

「你可知,自己配不上容鈺?你可知,長公主不肯見你,是看不上你?你可知,容鈺並非真心待你,只圖你新鮮有趣?你又知不知道,容鈺將被封爵位,而你是罪臣之後,他的污點,早早晚晚,要被抹去。」

問題一股腦兒地迎面懟來,我遵循容鈺的囑咐,認真道:「我不知道啊。」

她驀地頓了頓,而後,冷淡道:「裝傻逃避,愚不可及。」

「我不是裝傻,我是真不聰明,」我乾脆承認。

眼見她臉色不佳,我決定善待同類,女子嘛,何必為難女子呢。

於是,我仔細想了想她的問題,一一作答。

「配不配得上……以前覺得配不上,如今覺得配得上,容鈺腦子好,我武功強,不比他差什麼。」

「長公主不待見我……那便不待見吧,我又不同她過日子。」

「容鈺圖我新鮮……可我圖容鈺長得好看,容鈺要是沒長這張臉,我斷不可能念念不忘十幾年。」

「容鈺封爵我是污點……這我可不認,我家雖被陷害定罪,但幾年前平反了,薛氏只是敗落,又不是滅門。」

我禮數周全,答得完完整整,她卻不知為何,臉色更加難看。

「你將信任給了容鈺,如此堅定不移,不怕有朝一日,他為了旁的東西辜負了你?」

這人是一定要設想容鈺變心嗎?

如果一定要這樣想……行吧,她美,她是女子,我順著她!

「假如,萬一,容鈺真負了我,那我便離開他,離開了他,我還是我,總不能因為夫妻反目,我便尋死覓活吧?所以,你問我怕不怕,我不怕,我相信容鈺,我也相信我自己。」

她不能接受這個答案,死死盯著我,手裡那支雪月花掐得花瓣四散。

「這般拿得起放得下,你待容鈺,不是真心!」

「不是真心,真心深情,絕非如此!」

「愛恨極致,不死不休!」

她反反覆復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蹦出一樣。

末了,扔了殘花,轉身就走。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我喊她。

她腳步一頓,冷聲道:「……阿雪。」

阿雪?

「雪玉花?」我看向滿院花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15

容鈺走出宮門時,身後跟著四個內侍。

一口一個殿下地喊他。

容鈺封了郡王,進了宗譜,入了玉牒。

皇室活著的人寥寥可數,我怎麼忘了還有容鈺!

不想與他猜忌,我本打算直白問他究竟如何想的,容鈺卻先一步問我:

「佑佑,你想當皇帝嗎?」

「不想!」我立刻回答。

容鈺彎了彎唇:「我以為,你心懷蒼生,若給你機會,你是想做皇帝的。」

「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我做不了指點江山的人,容鈺,你想當皇帝嗎?」我終於問出了口。

「從未想過。」容鈺望向我,「以前不想,如今不想,以後也不想。」

「當真?!」我滿眼急切。

「要我發誓嗎?我若騙你,紅顏——」

「停!」我瞪他,「紅顏們謝謝你,紅顏們不願意!」

容鈺驀地笑了,摟著我腰,輕聲道:「我若騙你,便叫我,永生永世,生生世世,不得你心。」

容鈺發了誓,深深望向我:「相信我,這誓言對我而言,最是狠毒。」

我信容鈺言出必行,但事情往往難以預料。

他被封郡王第二日,陛下駕崩了。

臨死前,六部九卿,王公大臣,一個不見,全在寢宮外跪著,唯有容鈺被召了進去。

我跪在人群里,哀鍾敲響的那一刻,寢宮大門再度開啟。

容鈺走了出來,千百人之中,他看向了我。

我滿眼信任,堅定不移。

一瞬對視後,容鈺自右手廣袖裡,拿出了明黃聖旨。

……

【大商景輝十七年,德昭帝崩,遺詔,長女容婧繼帝位,年號元凰。】
游啊游 • 19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7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24K次觀看
游啊游 • 34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9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8K次觀看
游啊游 • 3K次觀看
游啊游 • 18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3K次觀看
游啊游 • 6K次觀看
游啊游 • 5K次觀看
游啊游 • 26K次觀看
游啊游 • 25K次觀看
游啊游 • 10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