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被江競親手送進了監獄。
認罪之前,我最後一次問他,我能不能不頂罪。
「你懷孕了,正好可以申請監外執行,不會太受罪的。但悠悠不一樣,她身體不好,要是被判坐牢,她會死的。
「你就當是為肚子裡的孩子積福,我答應你,等你出獄,就和你結婚。」
我問他:「你之前說我欠她一條命,那我現在算是還清了嗎?」
江競點頭,說他會感謝我一輩子。
我簽下認罪書,在進監獄之前,墮了胎。
後來江競瘋了,質問我憑什麼打掉他的孩子。
「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有個坐牢的媽,狠毒的爸。過去種種,是非對錯,只當我是太傻太天真。從這一刻起,江競,我們兩清。」
01
我出獄那天,沒有人來接我。
獄警送我到門口,看著外面空蕩的大街,問我怎麼離開。
我身上一分錢沒有,手中的袋子裝著我僅有的幾套衣服,輕飄飄的。
就如我的人生,沒有一點重量。
我眯著眼看著外面燦爛的陽光,笑起來:「總有辦法的,雖然我沒錢,但我有腳。」
獄警猶豫兩秒,摸出錢包。
「不用,我家離這兒不遠,走回去很快的。」我拒絕了她的好意,拎著行李踏上回家的路。
我早預料到不會有人來接我出獄,所以在入獄之前,特意查過地圖。
從監獄到我家,步行需要兩小時十七分。
確實不算太遠。
一年半的時間,這座城市並沒有太大變化。入獄之前就在修建的體育館,到如今不過剛建成一半。
等紅燈的時候,我的視線無意識在旁邊的嬰兒車上停駐。
寶媽注意到我的視線,對我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我便也笑著問她:「寶寶多大了?」
「一歲了。」
「真可愛。」我彎下腰,對寶寶扮了個鬼臉。
寶寶躺在嬰兒車裡,揮舞著小小的拳頭嚶嚀兩聲。
紅燈變綠,我直起身,走進洶湧的人潮。
在夜幕降臨之前,我終於抵達家門。
老舊的防盜門布滿灰塵,我在門口的信箱裡找出備用鑰匙,開門進屋。
鞋柜上擺著一張遺像,我拿起來,扯著衣袖擦乾上面的塵埃,露出一絲很淺的笑意。
「媽媽,我回家了。」
02
我花了一點時間,讓自己重新融入社會。
因為坐過牢有案底,我找工作不太順利,為了生活,我找了一份快遞分揀的工作。
乾了一周,直接暈倒在了倉庫里,被同事送進了醫院。
當年墮胎後沒能好好調養,終究是傷了底子,沒法再像前些年那樣折騰。
我只能辭職,註冊了外賣員,打算存兩年錢,再考慮要不要做點小本生意。
這年頭,本科生不值錢。坐過牢的本科生,更不值錢。
外賣員的工作也不輕鬆,但總歸比分揀員好一些,而且相對自由,我覺得挺適合我。
周末那天的收入還不錯,臨下班之前來了個大單,配送費很高。
但距離有點遠,我估算了一下小電驢的電量,猶豫一會兒,還是捨不得放棄這筆收入,接了。
地點是一家以價格昂貴出名的會所,我抵達會所時給客戶打了電話,他讓我直接送到包廂。
外賣的盒子很大,我費力地抱著,找到包廂,敲門。
「你好,你的外賣,請簽收。」
「放這兒吧。」
熟悉的嗓音讓我的眼睫顫抖了下,我沉默地聽從吩咐,將盒子放在角落。
包廂很熱鬧,男男女女十幾個人。
角落堆滿了各種奢侈品的盒子,正中央的檯面上擺著一個三層的蛋糕,精緻又華貴。
我送完外賣țũ̂₀就想走,不料卻突然被人叫住:「那個,外賣員,你等等。」
我腳步僵住。
「今天是我生日,請你吃塊蛋糕,謝謝你這大半夜還幫我們送外賣過來。」
我抬起頭,或許是因為大半張臉都被頭盔擋住,所以現場沒有一個人認出我。
站在我面前的女人有著一張楚楚動人的臉,笑意盈盈地伸手遞給我一塊蛋糕。
她叫秦婉,曾經是我的朋友。
心底滋生出一股尖銳的疼痛,深深地扎進骨血里,幾乎讓我無法發聲。
我伸手接過,啞著嗓子說謝謝。
轉身離開時,卻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人影。
想躲閃時已經來不及,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塊蛋糕砸在對方的胸口,弄髒了他的襯衫。
江競低頭,看了一眼黏膩的胸膛,又看著我,沒吭聲。
包廂不知何時安靜下來,有人幸災樂禍地叫了一聲:「這襯衫怕是沒法要了,十幾萬一件的襯衫,賠得起嗎?」
「沒事,你別怕,你又不是有意的,不會讓你賠的,你走吧。」秦婉走過來,一邊柔聲安撫我,一邊扯了紙巾給江競擦拭。
江競站著沒動,只是一直盯著我。
下一秒,他突然伸手,扯掉了我的頭盔。
03
任何人戴久了頭盔,髮型都不會太好看。
包廂已經徹底沒了一點聲音,連音樂聲都停了。
我理了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朝江競伸手:「看夠了嗎?頭盔能還給我嗎?」
「你是……梁萩?你出獄了?怎麼這麼快?不是判了三年嗎?」
包廂里終於有人出聲。
我沒有理會,只平靜地注視著江競。
「萩萩。」秦婉見狀,連忙拉住我的手腕,「你出獄了怎麼也不聯繫我?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我沒有理她,只是想從江競手中拿回我的頭盔。
但江競不肯鬆手。
我稍微費了一點力氣,終於搶回屬於我的東西。
「如果不介意的話,麻煩給我一個五星好評。」我嘴角扯出一絲笑,重新戴上頭盔,抬腳離開。
「梁萩,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江競的話成功止住我的腳步,我扭頭,視線落在秦婉身上,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秦婉,生日快樂。」
回家的路上,果不其然小電驢沒電了。
我只能下了車,推著它慢慢走。
寂靜的深夜,幾輛豪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我只是認真地看著馬路,避過坑窪的障礙,一心一意推著車。
到家已是凌晨。
我給自己煮了一碗素麵,借著窗外昏黃的路燈,在明暗光影之下,默默地吃完了。
吃飽了,還沒有睡意,我就取了母親的照片,坐在窗邊自言自語。
「媽媽,你在那個世界過得還好嗎?給你燒的紙錢,你都收到了嗎?
「有遇到我的小孩嗎?他長得可愛嗎?
「你記得幫他重新找一個一百分的媽媽,下次投胎,別再那麼倒霉,投到我的肚子裡。
「媽媽,我想你了。」
04
這天晚上,我難得做了一個夢,夢到過去。
我很久沒有做夢了。
大概是一年半的坐牢經歷,徹底磨平了我骨子裡所剩不多的尖銳。
我很少會想起過去的事,坐牢的生活很規律,固定的時間起床,工作,吃飯,睡覺。
剛進去的時候是很難熬的,每天坐在床上,睜著眼睛一秒一秒,數著時間盼天明。
後來就適應了。
再後來,我就什麼都不想了。
人不能活得太清醒,那實在太痛苦。
麻木地活著就挺好。感覺不到幸福也沒關係,只要不太悲傷就行。
只是夢中的自己實在色彩太鮮明,笑容里滿是生機。
所以醒來時有點難過,覺得自己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鏡子裡的女人有一雙了無生機的眼神,我對著鏡子左看右看,試圖扯出一個活潑點的笑容。
敲門聲響起時,我甚至還沒來記得卸下笑意。
直到看到江競站在門外,我的笑容才徹底凝固。
江競見我沒有反應,只能主動開口:「不請我進去嗎?」
「不了吧。」我握著門把手問他,「有事嗎?」
他遞過來一張名片:「你給這個人打電話,他會給你安排工作。」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他笑了一聲,似乎是對我這種強要自尊的行為感到不屑:「梁萩,你別得寸進尺。」
我只是睜著眼看他,並不說話。
江競避開我的視線:「雖然你沒和我商量就打掉了孩子,但我當初說的話還算數。」
我想了很久,終於想起在我入獄之前,他確實對我許下過承諾。
他說,等我出獄,就和我結婚。
我臉上終於露出笑意。
江競也明顯放鬆下來,又說:「你別慪氣了,婉婉也說她很感激你,找個機會,大家一起……」
「江競,那只是你單方面的承諾,不作數的。」我打斷他的話,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消散,輕聲道,「我沒有這麼下賤,會願意和一個不愛我甚至從來都看不起我的男人結婚。
「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和你們兩清。
「即使,是以犧牲我的前途為代價。」
05
江競走了。
臨走前他說:「梁萩,你別後悔。」
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深意。
用餐高峰,我送完一餐出來,發現我停在路邊的小電驢不見了。
連同小電驢一起不見的,還有十幾份沒來得及配送的外賣。
我站在馬路邊握著手機,茫然地看著大街。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大家都腳步匆匆,似乎沒有任何異常。
我只能挨個給顧客打電話,賠償他們的損失,然後報了警。
警察說,那片的監控剛好壞了,他們會儘量幫我找車,但不保證一定能找到。
我走出警局,看著手機後台一連串的投訴差評,深深地吸了口氣,無力地扯了扯嘴角。
卡里還有一些錢,足夠我再買一輛小電驢。
但如果,第二輛車,也被偷了呢?
我蹲在馬路邊發了很久的呆,直到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拍拍我的肩:「姐姐,你怎麼了?」
我微笑著看她:「姐姐有點累了,所以蹲下來休息一下。」
她想了想,從兜里摸出一顆糖遞給我:「姐姐吃糖。」
「謝謝你。」
靠著那顆奶糖,我終於恢復些許精力,回家就開始整理簡歷。
正規公司是不會錄取我的,但是總有些小公司沒有那麼高的要求。
只是我的案底擺在那裡,一次次面試,總逃不過要被 HR 追問這個問題。
「你坐過牢?」
我點頭,說是。
「坐牢原因,是肇事逃逸?」
「是。」
「但是,你沒有駕照?」
「是。」
HR 就不說話了,只是委婉地將簡歷還給我,說他們還要再考慮考慮。
我又想起當時江競告訴我,秦婉身體太弱,吃不了坐牢的苦。
他從來不會考慮,我沒有駕照,一旦定罪,我會因為無證駕駛,被判得更重。
但其實也正常,我實在無法要求一個從未將我放在心上的人,站在我的立場考慮問題。
我所有的面試都石沉大海,為了不坐吃山空,我開始面試服務員之類的工作。
可我沒有料到的是,就連做服務員,都無人願意招聘我。
從最後一家餐廳走出來,天空開始下起了大雨。
我站在餐廳門口看著屋檐低落的雨線,慢吞吞走進雨中。
雨沒有很大,至少不夠模糊我的視線。
但我的視線終究還是模糊了。
那大抵是一種,明明覺得委屈,卻不知道能找何人傾訴自己委屈的委屈。
06
江競撐著傘,站在我家樓下等著我。
我遠遠地看見了他,隔著十幾米的距離。
我停下腳步,不願意繼續往前。
他發現了我,抬腳朝我走過來,又在距離我三步的地方停下。
「認清事實了嗎?」他問我。
我認真地看著他:「江競,你說過,會感激我一輩子的。」
「所以?」
「感激,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說,「所以,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的腦子大概是被雨淋壞了。
所以我意識不到,我這句話說得有多蒼白無力。
他當然能這麼對我。
我什麼都沒有,我沒有能和他抗衡的家世,沒有能支撐我的財富,甚至沒有親人和朋友。
他可以恣意欺辱我,汙衊我,給我安上一個又一個不存在的罪名。
我只是沒有料到,他討厭我討厭到——
連一條活路都不願意給我。
他終於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
那把雨傘擋住了我頭頂的瓢潑大雨。
也擋住了我所有的光明。
一片昏暗中,江競伸手,撫摸我的臉頰,告訴我,這是我要和他兩清的代價。
「那你要我做什麼呢?」我喃喃問他,「你不要我愛你,也不要我和你兩清。所以,我只能選擇去死了,對嗎?」
07
我做了個溫暖的夢。
夢裡我依偎在母親的懷裡,她輕拍著我的背,小聲地哄我,讓我別哭。
我小聲抽噎著,撒著嬌,說媽媽我好痛啊。
她心疼地問我哪裡痛。
「頭也痛,手也痛,腳也痛。」我好委屈地說,「哪哪都痛,心口最痛。
「媽媽,活著好辛苦啊,我能不能去找你啊?」
她只是溫柔地抱著我,不說話。
我便知道,她也是不要我的。
誰會要我呢?誰都不會要我。
於是,這場夢醒了。
我睜著眼,失焦地看著頭頂熟悉的天花板。
等緩過那陣失神,我慢吞吞地脫離江競的懷抱。
他一驚,下意識又抱緊我,等迎上我的視線後,又怔愣地鬆開手。
我得以爬到床腳,蜷縮起身軀。
屋內很暗,我不知道幾點,只是江競在我身邊,讓我很沒安全感。
於是我問他:「你能離開嗎?」
大概是夜色軟化了江競周身的冰冷,他看起來不如剛開始那般不近人情,只是輕嘆口氣,問我到底想做什麼。
我茫然地想,我想做什麼呢?
我只是想好好活著而已,但他不給我這個機會。
所以我反問他:「江競,那你呢?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坐在床邊,背對著月光,安靜地看著我。
但我只是垂著眸,盯著床單上古樸的花樣,低聲說:「你還要我做什麼呢?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了。」
「你不想和我結婚了嗎?」
「江競,我從沒想過要和你結婚。」我無聲地笑了笑,「我怎麼可能會奢望,能和你結婚。」
「梁萩,你愛我嗎?」
我不明白江競怎麼會問這個問題。我以為我和他之間,從開始到現在,這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但我還是回答了他。
「江競,我愛過你,但不是因為你很有錢或者你很帥氣,僅僅只是因為,我覺得你人好。
「我媽媽車禍去世那天,我在醫院哭得很慘。路過我身邊的人很多很多,但只有你給了我一張手帕。」
08
所有人都以為,我和江競第一次見面,是在大一的新生聯誼會上。
但其實不是。
我高三那年就見過他。
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一天,上課時,班主任突然把我叫出去,說媽媽出了事。
我慌張地趕到醫院,見到的只有媽媽孤零零的冰冷屍體。
車禍,車主肇事逃逸,媽媽沒來得及被送到醫院,甚至連遺言都沒有留下一句,就那麼離開了。
我們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
父親去世時我還小,對痛苦的感知並沒有那麼清晰,但母親去世時,我馬上就要成年。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人生的離別有時候就是那麼突然,上天沒辦法讓每個人都好好告別。
我躲在樓梯間,哭得幾乎昏厥。
但這樣的場景,在醫院真的太常見了。
醫院的每一面牆,每一塊磚,都承載過無數的淚珠。
沒有人敢停下腳步,因為自己的人生已經足夠艱難,實在不夠勇氣再去分擔別人的苦難。
「別哭了,你哭得我頭好痛。」
有人在我旁邊坐下,遞給我一張手帕。
我哽咽不止,渾身幾乎脫力,汗水和淚水交織,渾身濕得像是剛從水裡被撈上來。
他在我面前抽出一支煙,問我介不介意。
我只是哭,並不答應他。
他「嘖」了一聲,只是叼著煙,並沒有點燃。
他的心情一點也沒受我影響,語調從始至終都是冷淡:「成熟一點,相遇是分別的開始,再親密的兩個人,也總有一個要提前離開。
「誰離了誰,都能好好過,有什麼要緊。」
他嫌我哭得太吵。
可他陪了我很久。
那樣的時刻,我只是需要一個人陪著而已。
就好像茫茫人海,哪怕從此後我都只能一個人,也不是太孤單。
他最後是被別人叫走的。
有人推開了樓梯間的門,叫他的名字:「江競,回家了。」
江競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沒有和我道別,萍水相遇,似乎也沒必要道別。
但我記住了他的名字。
一直到大一的新生聯誼會,我的新室友秦婉挽著他的手臂過來,笑容滿面地和我介紹:「萩萩,這是我男朋友,叫江競。」
從他看我的陌生目光里,我知道他對我已經沒有一丁點印象。
但沒關係,我永遠記得這份好。
這份恩情,被我加倍還在了秦婉身上。
所以我和秦婉成了朋友。
雖然有時候我會後悔,寧可一開始就不要和江競相遇。
他給我一些稀薄的溫暖,就像寒冷冬夜的一簇搖搖欲滅的火花。
可我卻付出了後半生所有的幸福作為代價。
09
或許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
我母親的死因,是司機肇事逃逸。
我坐牢的罪名,也是肇事逃逸。
老天爺大概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得到過不屬於我的溫暖,終究是要還回去的。
「江競,你知道我坐在法庭里,聽著審判長宣判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想法嗎?
「你讓我覺得,我就是當年那個撞死我母親,然後肇事逃逸的司機。」
「夠了!不要再說了!」江競猛地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軀在黑暗中就像可怕的怪物,露出猙獰的獠牙想將我吞吃入腹。
我四肢蜷縮得緊緊的,一邊笑一邊看著他:「江競,你為什麼要生氣?是因為我墮了你的孩子嗎?
「你知道我是怎麼墮了他的嗎?半夜的時候,我等所有人都睡著了,就拿肚子去撞單人床的床角。
「特別痛,但是特別有效,我只撞了兩次,他就沒有了。
「當時流了好多血,但我一直熬到天明,才讓警察帶我去了醫院。
「我以後也不會再有孩子了,所以雖然我坐過牢,又窮,又沒出息,但是終於不用擔心會有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和我一起受苦了。」
江競逼近我,握著我的腳踝,用力將我拉向他。
我一邊尖叫一邊掙扎,但他力氣真的太大了,我只能被他用力地抱在懷裡,不管我怎麼抓他咬他打他,他都不鬆手。
最後,我累了。
世界天旋地轉,我覺得我要死了。
「江競,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嗎?
「因為我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我鬥不過你,我只能靠著自揭傷疤的方式,一遍遍提醒自己,愛你的代價太大,我承受不起。
「放過我,或者讓我死,你選一個吧。我們都乾脆一些,別再糾纏了,好嗎?」
但江競只是緊緊地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