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苗疆聖女面前,求她將我練成藥人。
對不起了,阿兄、嫂嫂,雲娘沒能活成你們希望的那樣。
我寧願以身飼蠱,也要用這副浸了百毒的身體,送蕭懷遠下地獄!
11
聖女說我是她這麼多年來最滿意的作品。
她不僅給了我一張足以艷絕天下的臉,還給了我一副柔若無骨的身子。
蕭懷遠果然對我的寵愛日盛,這天,我終於大著膽子開口:
「陛下,臣妾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您。」
蕭懷遠聞言頓住,他的手攀上我的脖頸,細細摩挲著。
但我知道,接下來的話若是不能讓他滿意,他會毫不猶豫地掐斷我的脖子。
「陛下派裴……裴大人未出京前,妾曾見到丞相多次入府。
「兩人不知是在密謀什麼。
「妾想著如今是皇上的人了,這些事定是要告訴陛下的。」
皇上聞言臉色果然難看起來。
他這樣的人,最忌諱的便是大臣之間結黨營私,威脅自己的帝位。
我的話固然無足輕重,可是耳邊風吹久了,難免會在皇上心中紮下一根刺。
關鍵時刻,這刺可是會要人命的。
何況這事我並沒有說謊,蕭懷遠稍一查證,就知道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
丞相是裴清池三顧茅廬請來的。
丞相那人一身的文人風骨,最是喜歡名家畫作。
不過是一幅千里江山圖,就勾得他幾次三番上門欣賞。
文人附庸風雅,這本無礙。
可落在帝王眼裡,再添油加醋一番,便是結黨營私了。
第二天,我就聽說皇上早朝的時候找了丞相麻煩。
還發落了他的幾個門生。
而丞相那人……據說是個小心眼呢。
前朝既然已經攪亂了。
那麼後院也該放一把「火」了。
一旁的宮女小桃為我梳妝的時候見我在笑,不由問道:
「娘娘今日可是有什麼喜事?」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小桃一眼:
「自然是有的。
「走,陪我去給皇后,送一份大禮。」
12
皇后寢宮。
她手腕上依舊纏著那串佛珠,可是撥動佛珠的頻率明顯有些亂了。
我知道,皇后的心已經亂了。
我跪在皇后身側的蒲團上,輕聲開口:
「娘娘,神明是贖不了人間的罪的。」
皇后並不搭話,我也不著急,就那麼陪著她跪著。
終於,皇后撥著佛珠的手停了下來:
「雲娘,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看著皇后,眼神堅定道:
「我想要這世間清明,有公理可言。想為女子掙一寸立足之地。」
皇后手中的佛珠線突然斷了。
佛珠散了一地。
我撿起其中一顆交到皇后手上:
「娘娘,就連佛祖也讓您,爭上一爭呢。」
皇后的眼神似乎茫然了一下。
她喃喃道:
「可是,本宮一個女子又能做什麼呢?」
我剛想開口。
這時,一個嬤嬤突然推門闖了進來:
「娘娘,您該歇息了,讓不相干的人退下吧。」
皇后看見她,突然泄氣般朝我道:
「雲美人,你僭越了,還是快離開吧。」
我看著那毫無規矩的嬤嬤,又看了眼重新變回一潭死水的皇后。
心下頓時瞭然。
我站起身,在越過那婆子時,突然拔下頭上的發簪,猛地扎進嬤嬤的脖子。
她瞪大了眸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最後只能不甘地氣絕倒地。
我輕輕用手帕擦著簪子上的血,隨後交到皇后手裡:
「娘娘,現在阻礙沒了,您……該浴火重生了。
「妾日後在這宮裡,還要多仰仗娘娘呢。」
皇后只怔愣了片刻,隨後用力握緊了我交給她的簪子。
只聽她冷聲喚道:
「來人。」
有宮女推門進來,看見倒地的嬤嬤被嚇了一跳。
「陳嬤嬤以下犯上,意圖行刺本宮,幸得佛祖庇佑,快些把人拖下去吧。」
地面很快被打掃乾淨。
但我和皇后都知道,有什麼東西變了。
13
裴清池回京了。
他進宮述職那日,蕭懷遠特意把我叫到了御書房。
當著他的面,撕開了我的外衫。
面對這樣的折辱,我依舊嬌笑著攀著帝王的脖頸。
好像眼前的男人便是我的天。
蕭懷遠似乎很喜歡我崇拜的眼神。
他還看著裴清池,狀似玩笑道:
「聽聞裴卿的夫人新喪,愛卿瞧瞧,朕新納的這位雲美人,是不是同裴卿的夫人有幾分相似啊?」
裴清池聞言低垂著頭,語氣恭敬道:
「臣妻粗鄙之姿,自是不能同皇上的美人相比。
「皇上折煞微臣了。」
蕭懷遠哈哈大笑起來:
「裴卿痛失愛妻,朕也十分痛心。
「不若,將王丞相家的嫡女,賜給裴卿如何啊?」
蕭懷遠這是在試探。
他想知道裴清池和丞相到底有沒有勾結。
就算有,高高在上的嫡女做個續弦,可是莫大的折辱。
何況裴清池還是個不能人道的。
蕭懷遠可是打了手好算盤。
看似撮合,實則是讓裴清池同丞相徹底鬧翻。
裴清池果然跪下磕頭,求皇上收回成命。
可他越抗拒,皇上就越堅信他同丞相有一腿。
這婚還真就這麼賜下了。
可是自負如蕭懷遠,怎麼就確定,裴清池真的不能人道呢?
畢竟,那只是我先前為了保命,信口胡謅的呀。
裴清池,朝堂的關係我可是幫您打通了,你可點爭點氣啊。
14
陳嬤嬤被殺的消息似乎並沒有引起蕭懷遠的關注。
或許連他自己都忘了。
曾派了那麼一個奴才去監視自己的皇后。
也或許是皇后這幾年吃齋念佛,讓蕭懷遠覺得她根本掀不起什麼浪花。
小瞧女人,可是會吃大虧的。
蕭懷遠的第一個報應,很快就來了。
一個嬪妃侍寢時,被活活玩死了。
這原本是不打緊的。
可誰讓她的父兄剛剛打了勝仗回來呢。
老將軍帶著十萬大軍回朝,結果還沒進宮呢,就聽聞女兒慘死的噩耗。
眼下十萬大軍正堵在宮門口,朝皇上要說法呢。
消息其實本來沒傳那麼快的。
可誰讓我平日裡喜歡養翠鳥呢。
這翠鳥訓練好了,未嘗不可傳遞消息。
我輕輕摸著翠鳥的羽毛,喂了它一條青蟲。
鳥兒歡快地一口就吃了下去。
謝將軍當然不可能真的造反。
這幫老臣,一個賽一個地愚忠。
不過……這只是開始……
謝答應的屍體最後交給了謝家人,謝老將軍也退兵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可惜。
要是直接反了多好,也省得之後的事了。
15
蕭懷遠近日因為前朝的事,忙得有些焦頭爛額,來後宮的次數都少了許多。
我也樂得輕鬆。
成日裡在後宮走動,打點疏通關係。
時不時去給皇后上上眼藥。
生怕她一時腦子抽風,又重新吃齋念佛了。
年關將至。
宮裡似乎熱鬧了起來。
皇后臉上也難得有了幾分笑。
直到宮人來報。
秋華院,也就是破院裡那位……去了。
她到底沒能挨過今年的冬。
我和皇后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皇后率先打破沉默:
「也好,死了便不用受折磨了。」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了那位的故事。
「很少有人知道容華是我的妹妹。
「她是我父親外室的孩子,一直沒有認祖歸宗。
「容華性子很倔,她似乎也打定主意不想認父親。
「聽說她自己在京郊開了個酒樓,生意很紅火,還有了個未婚夫。
「只可惜……」
後面的事,皇后不說我也知道。
蕭懷遠知道重臣之女動不得,就喜歡找些沒權沒勢的女子,帶進宮折辱。
容華便是其中之一。
而她那位未婚夫,想必就是裴清池。
怪不得裴清池找到我時,周身縈繞著那些強烈的恨。
奪妻之恨。
殺妻之仇。
如何不恨?
皇上如此暴戾。
也許下一個,就輪到了我們。
與其賭帝王一時的大發善心,倒不如主動出擊。
16
除夕那天,蕭懷遠竟又召我侍寢。
一路上,我都惴惴不安。
到了他的寢宮,我終於知道這股不安從何而來。
因為我竟在那裡看到了我的貼身侍女小桃。
小桃是皇后派來的人,我可以絕對信任她。
可是眼下……
小桃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她身上交錯著道道鞭痕。
蕭懷遠手中把玩著一根帶著倒刺的鞭子。
上面隱隱還帶著暗紅的血肉。
更令我心驚的是小桃的大腿上,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殷紅的血浸透了她的薄衫。
蕭懷遠朝我勾勾手。
我硬著頭皮越過小桃走了過去。
蕭懷遠一把將我扯進懷裡,湊在我耳邊低語,聲音卻保證我能清楚地聽到每一個字。
他說:
「這個小宮女服侍得不好,朕的雲娘,怎麼清減了這麼多?
「你瞧瞧,朕懲罰她了,雲娘可還歡喜?」
我幾乎渾身都在戰慄。
蕭懷遠……他果真是個瘋子。
我強忍住內心的恨意,嬌笑著攀上蕭懷遠的脖頸:
「陛下這般處置,雲娘自然是歡喜的。
「陛下冷落了雲娘這麼久,妾身還以為您厭倦妾身了呢。
「陛下,春宵苦短,莫要讓不相干的人……打擾了良辰美景。」
蕭懷遠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眼中找到些什麼。
我就這麼任由他打量著。
最後,蕭懷遠大笑一聲,擺擺手: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個小丫鬟拖下去……剁碎了……喂狗吧。」
我強忍著噁心,繼續笑著。
蕭懷遠面色卻是陡然一變:
「處罰完不聽話的狗,接下來……該輪到狡猾的小狐狸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蕭懷遠狠狠甩到了地上。
下一秒,鞭子帶著破空聲傳來。
每抽一下,鞭子上的倒刺都會帶走一塊皮肉。
沒一會兒,我身上就鮮血淋漓。
蕭懷遠打夠了,這才蹲下身來,仔細欣賞我的慘狀。
我趁機抓住他的衣角,聲音悲切地問道:
「妾……不知……做錯了什麼?」
蕭懷遠似乎心情很好。
他雙手擒住我的臉,指尖擦掉我唇邊的血:
「那日在秋華院在偷窺朕的人,是你吧?」
秋華院,便是關押容華的破院。
蕭懷遠繼續道:
「皇后找的人的確身形同你有七八分相似。可惜還是不夠仔細。
「那人的胳膊處的布料是完好的。」
我想起來了……
那日我逃跑的時候,樹枝劃破了衣服。
看來,蕭懷遠知道我跟皇后勾結的事了。
他蹲下身子,輕輕舔舐著我脖頸處的鮮血。
牙齒撕咬著血肉。
他卻一臉享受地咀嚼著:
「雲娘,把朕當成傻子,是要付出代價的。」
聞言,我索性也不裝了。
我一把推開蕭懷遠,大笑起來:
「陛下……您的確比我想像中聰明,可惜還不夠聰明。
「我會在地獄,等著看您的下場!」
說著,我就要一頭撞向一旁的柱子。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蕭懷遠將我禁錮在懷裡,姿勢曖昧,語氣卻透著殘忍:
「別急啊。
「朕的寵物剛死了,雲娘,做朕新的寵物如何?
「朕會讓你知道,欺騙朕的下場。
「歡迎來到地獄……」
17
從這天起,我就被蕭懷遠秘密關押了起來。
他每天都會變著花樣地折磨我。
用刀切下我的肉,放在炭火上烤熟,再一片一片地與我分食。
我不吃,他便擒住我的下巴,強迫我吃下去。
然後看著我痛苦的嘔吐。
他最喜歡用牙齒啃咬我的傷口。
滿嘴鮮血淋漓,再來親吻我。
他是個徹頭徹腦的瘋子。
但是沒關係……
很快了……
吃了我那麼久的血肉……他也該遭到報應了。
那日發現蕭懷遠有吃人血的癖好後,我便已經下定決心,以身飼虎了。
就算不能全身而退,起碼能同歸於盡。
果然,蕭懷遠的臉色越來越差。
他已經三天沒有來折磨我了。
好在,有宮人每天來給我送食,我不至於被活活餓死。
不過最近,連宮人也不怎麼來了。
聽人說,宮裡出事了。
我恍惚間好像又看見阿兄,他身旁站著嫂嫂。
兩人的臉上是那樣溫柔的笑。
他們沖我招手。
阿兄,你是來接雲娘回家的嗎?
這裡太黑了,雲娘好怕。
可是阿兄沒有帶我走,他只是摸摸我的頭,溫聲說他跟菩薩說好了,菩薩會庇佑我長命百歲的。
這天。
我聽見外面有廝殺聲,還有跑步聲、哭泣聲。
等到一切歸於平靜。
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終於再次被打開。
我看見皇后身穿鎧甲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