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少年將軍。
將軍一心只有征戰,我隨軍跟行,積勞成疾。
後又被敵軍俘虜,掛在城牆上,將軍為了大義,一箭射死我。
一睜眼,又回到擇婿那日。
長姐慌張的握住了我的手:「二妹,你素來體弱,不適合嫁入將門,不如我代替你嫁過去。而我討厭內宅,你聰慧沉穩,一定可以應對。我們換嫁吧!」
原來,長姐也重生了。
我點頭:「好。」
不知換婚後,是否能改命呢?
1
重生歸來有半日了。
可胸口還是隱隱作痛。
前世,敵軍將我綁在城牆上,威脅顧淵退兵千里。
可顧淵乃大周名將,一心撲在戰事上,他又豈會為了一個女子,而耽擱了軍情?
我在邊關病倒,他只命婆子照拂我,從未露臉。
我被擄走,他自然也不會捨棄大義。
其實,我並不懼死。
尤其是為了國家大義而死。
可我還沒喊出一句盪氣迴腸的宣言,就被顧淵一箭射死。
正中心臟。
好歹,也讓我臨死之前出一下風頭呀。
比如,我會高呼:「夫君,不必管我!為國而死,是我的榮幸!」
可惜,我沒能成為巾幗,就死在了顧淵箭下。
我死後魂魄未散,親眼目睹這一戰,將士們士氣高Ťŭ̀₆漲,都夸顧淵大義。最終,我朝大獲全勝。
顧淵替我收屍,單膝跪地,盯著我看了片刻,只道:「若有來生,不要再嫁我。」
顧淵是個好人,更是一位好將軍。
但並非好丈夫。
我與他的婚事,也僅僅是因為家族聯姻。
誰知,我當真又重活了一世。
我正愁著如何悔婚,畢竟,楚家與顧家早就定下了姻親。
這時,長姐幾乎奔到了我面前。
我與長姐是嫡出的同胞姐妹,但性格、體格皆迥異。
長姐自幼體健,為人爽朗,只愛武裝不愛紅裝。
而我則體弱多病,擅讀書,喜謀略。
長姐慌慌張張,一把抓住我的手:「二妹,你素來體弱,不適合嫁入將門,不如我代替你嫁去顧家。而我討厭內宅,你聰慧沉穩,一定可以應對孟家內宅。」
我愣住。
長姐乾脆更直接:「二妹,你我換婚吧!」
我實在太詫異了,難免會多想:「長姐,你……」
長姐脫口而出:「二妹,你且聽我說,我可能重活了一次!」
果然,長姐也重生了。
我二人交換了信息,方才得知,前世我死後沒幾天,她也在孟家內宅,被活活氣到吐血而亡。
孟家內宅複雜,各懷心思,就是一個小江湖。
我稍作思量:「既然這兩樁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那咱們自救的辦法只有一個……」
長姐點頭:「嗯!唯有換婚。」
爹娘只有兩個女兒,將我與長姐視作掌上明珠。
所以,家中同意了換婚。
我爹是當朝丞相,楚家提出換婚,顧、孟兩家並無異議。
在嫁去孟府之前,長姐將孟家的大致情況告訴了我,尤其提及了孟寒山的白月光:
「二妹,記住,你最大的敵人就是那位暫住的表妹,她才是孟寒山的心悅之人,是白月光。」
我淺笑。
心悅?
白月光?
但凡博覽群書,都不會相信男子會真心心悅哪個女子。
況且,我想要的,可不是區區一個孟寒山。
我只要世家宗婦的身份。
我要成為像母親一樣的最尊貴的夫人。
2
我與長姐交換了所有重要信息,這便各自婚嫁。
孟寒山喜歡柔弱女子,長姐前世嫁過去後,因為性子剛硬,武力又強,導致孟寒山將她視作異類。
長姐每次被妯娌們針對,孟寒山根本不會幫襯。
拜堂時,我故意腳下一崴,順勢就栽入了孟寒山的懷裡,人群喧雜中,我柔聲道:「夫、夫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孟寒山扶住了我的腰,不疏離,也不夠親密。
我明白。
他心裡或許真的有什麼白月光表妹。
可他這樣的男子,就是凡塵俗世中的一員,不可能為了一隻蝴蝶放棄花海。
孟寒山的嗓音從頭頂傳來:「無妨,夫人仔細些。」
送入洞房。
孟寒山掀開我的蓋頭,我怯生生的看著他,含羞帶怯,朱唇含笑。
表現出一種「既害羞又興奮」的表情。
我眨眨眼:「夫君真好看。」
我要想在內宅站穩腳跟,首先,我需要自己的丈夫全力支持我,並且無條件站在我這邊。
所以,即便知曉孟寒山心繫她人,我也要裝出深情款款。
孟寒山明顯一愣,旋即薄唇微微一揚:「夫人也甚美。」
我知道自己美,可內宅女子,光有美貌是遠不夠的。
就在氣氛剛好時,我臉色一沉,做出為難的表情,輕咬紅唇:
「夫君,我雖嫁給了你,但不會過多干涉你的自由。聽聞,你與表妹是青梅竹馬,奈何門楣不相配,這才導致佳偶難成,我……我並非故意拆散你們的。」
我先把自己擺在一個弱者的位置。
他不是喜歡弱勢女子麼?
而且,大多數男子都是犯賤的。
越是上杆子撲上去,他就愈發不當回事。
越是得不到的,卻心癢難耐。
我表面上成全他和白月光,讓他和白月光之間沒有阻礙,當他很輕易就能得到白月光時,所謂的白月光就沒那麼珍貴了。
果然,孟Ṭů³寒山非但不怒,反而露出幾分愧疚:「你……聽說過我的事?」
我點頭:「長姐得知你有白月光,所以,她嫁去了將軍府。」
我的話點到為止。
孟寒山果然很好奇,問道:「那你呢?你為何願意嫁過來?」
我咬著紅唇,五分為難,五分落寞:「我……我喜歡你呀。一年前看過你的詩集,頗受震撼。我竟不知,世間還能碰見知己。夫君的詩詞,剛好寫在了我的心坎上。」
孟寒山這樣的男子,需要人追捧。
他清高、自傲,且還有些自大。
或許他是個文人,但心機不夠。
所以,他那表妹才會輕易俘獲他的心。
孟寒山露出一抹詫異、驚艷的表情。
他還想繼續與我長談,我卻恰到好處打斷了他:「夫君,你快去安撫一下表妹吧。今日你我大婚,她心裡肯定不好受。今晚……我不會要求你待在房裡的。」
洞房且不急,我要等到孟寒山自己心急才行。
而且……
新郎官大婚之夜,棄了新娘,卻去找表小姐。
等到明日,表小姐就會被人指指點點,壓根不需要我親自對付。
3
孟寒山的眼神流露出詫異。
他對我更好奇了。
他和顧淵果然不同。
顧淵前世雖射殺了我,但在那種情況下,直接快速殺了我,才是對我最好的保全。否則,很難想像,我身為將軍夫人,會在敵軍手裡遭受怎樣的凌辱。
顧淵是徹頭徹尾的英雄,他心中有大愛,卻無兒女情長。
無情,卻又有情。
可孟寒山是多情的,他的情皆是小情小愛。
這樣的男子,很好對付。
長姐前世被活活氣死在內宅,皆因她的剛烈性格。
可我就不一樣了,我隨了爹爹,真是太喜歡波雲詭譎、勾心鬥角的環境,仿佛一身本事終於可以派上用場。
我催促:「夫君,你還愣著做什麼?且去忙你的吧,真的不必管我。」
我面上含笑,但垂眸的瞬間,流露出了幾分無奈與悲傷。
恰到好處的表情,足可以讓孟寒山心生愧疚。
絕大多數男子皆是俗人,就期待女子為了他而黯然傷神。
他們甚至很輕易,就會自信的認為,女子們深深愛慕著他們。
就算我還沒見過孟寒山的那個白月光,我也敢保證,那位白月光也是用這個法子牽絆了他的心。
孟寒山輕咳了幾聲:「夫人放心,我今晚一定會回來的。」
我抬眸,眼中閃過微光,就仿佛瞬間看見了希望。
我目送了孟寒山離開,他走到廊下,還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內心冷笑。
長姐告訴我,她前世與孟寒山成婚當晚,這人就沒有回房,讓長姐成了孟府的笑柄。
孟府的人退下後,婢女笑著說:「二小姐,方才姑爺看您的眼神,當真熱乎乎的。可見,姑爺對您也有好感。二小姐不必在意那位表小姐。」
我慢條斯理食用酒糟,因脾胃素來不好,我前世備受體弱之苦,這一世不用去邊關受苦,我可得好好養著。
我淡笑:「一個表小姐,的確不足掛齒。」
據長姐所言,孟府內宅之所以複雜,是因為孟寒山的兩位兄長,皆是長房庶出所生。
他們都想爭權。
但孟寒山才是正統的嫡系,是孟家下一任少主。
奈何,孟寒山身份雖矜貴,卻沒有養成豺狼本性,他耳根子軟,容易被兩位庶兄蠱惑。
我現在是孟寒山的妻子,就是孟家日後的宗婦,幾位妯娌都惦記著這個身份呢。
孟寒山再次歸來,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還有一絲脂粉氣味。
看來,他不僅去招待了賓客,還去見了白月光。
我故作無知,從榻上爬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淚眼婆娑,指著下面的地鋪,道:
「夫君,我已經給你打好了地鋪,你早些睡下吧,明日一早還要敬茶。」
長姐說,孟寒山會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前世,新婚之夜,他便睡了地鋪。
既然如此,我就先一步成全他。
我看見孟寒山明顯怔住,還流露出一絲不可思議。
4
在孟寒山錯愕的眼神中,我似乎很詫異:「怎麼了?夫君。」
「你見過表妹了麼?可安撫好她了?我是女子,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倘若我的心愛之人,娶了旁人,我大概也會肝腸寸斷。」
「夫君,你我的婚事是家族聯姻,無法更改。等到時機成熟,你可以納了表妹進門。」
孟寒山薄唇微抿,突出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昏黃燭火下,孟寒山眸光深了深。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肩。
下一刻,我故作嬌羞,立刻將衣裳攏了攏,卻又做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態。
我知道自己美。
一個女子的美,在真正的英雄面前或許不管用。
可凡夫俗子都愛美人。
孟寒山此刻的表情,就足可以說明一切。
而我之所以這麼做,也只是試探一二,更進一步摸透他的心性。
我拉了被褥將自己蓋住,只露出上半張臉:「夫君,是我失態了。那……咱們早些睡吧。」
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過了好片刻,身後才有動靜。
孟寒山老老實實睡了地鋪。
可我卻偷笑了。
前世,孟寒山是主動睡地鋪。可今晚,他是不情不願。
次日一早,我梳妝好,猶猶豫豫的取出一條帕子,遞給了孟寒山:
「夫君,我讓人在上面沾了雞血,你……不會怪我吧?我擔心沒洞房的事,會被老太君知曉,會對你不利。」
孟寒山蹙眉,看著我的眼神有些複雜。
我連忙解釋:「夫君,倘若你我夫妻不和睦,旁人只會聯想到表妹身上,恐怕會多生事端。屆時,你的名譽可怎麼辦?表妹也會受到影響。」
孟寒山伸手,握住了我的肩。
他很高,站在我面前,幾乎俯視我。
長姐說過,孟寒山就喜歡嬌小柔弱的女子,而我比長姐矮了一些。那位表妹也是個嬌俏的玲瓏美人。
孟寒山頗為欣慰道:「夫人,難為你處處替我考慮。至於我的表妹……我日後會處理好你們的關係。昨晚讓夫人受委屈了。」
我莞爾,一半羞澀,一半是滿足:「夫君,你我是夫妻,說這些話多生分。能嫁給自己仰慕的人,我豈會委屈呢。」
婆子過來取元帕,見到上面的血漬,笑出一臉慈愛。
離開屋子之前,我特意告訴孟寒山:「那個……夫君,我的身子骨一直羸弱,此前在家中,便常年不出門。你不會介意吧?」
我把自己的位置又放低。
男子最心疼這樣的美人。
更重要的是,那位白月光很快就會冤枉我害她,可我倘若只是一個弱美人,如何能害人呢?
他安撫我:「夫人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名醫,給你調理身子。」
我抿唇,羞澀一笑。
孟寒山牽著我的手去前院認親敬茶。
那所謂的白月光蘇玥也在場。
蘇玥眼巴巴的望了過來,眼底有暗青,一看便知昨晚沒睡好。
她痴痴的看著孟寒山。
孟寒山一怔,鬆開了我的手。
5
我不動聲色,假裝沒看出孟寒山和蘇玥之間的眼神拉扯。
我給老太君,以及幾位夫人請安,順便認識了一下兩位妯娌。
初步了解了內宅中的人物,我腦子裡已經有了清晰的布局。
一番見禮寒暄,我有些乏了,就去了水榭旁歇息。
蘇玥找了過來。
她身著一襲粉白色裙裳,髮髻上插了一根蝶戀花步搖,略施粉黛,身上的香粉氣味很熟悉。
孟寒山昨晚回房時,身上也染上了這股味道。
他們相擁過。
但前世時,孟寒山與蘇玥直接有了夫妻之實。
此刻,蘇玥看著我的眼神,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
我身邊的婢女很防備她。
蘇玥:「楚二小姐,我有話與你單獨說。」
我笑了:「蘇小姐,你應該喊我三表嫂,亦或是三少夫人。」
蘇玥潔白的小臉,露出十分難堪的神色。
我給婢女使了個眼神,讓她退下。
婢女會意,這就去請孟寒山過來。
而此地,只剩下了我與蘇玥二人了。
她更加不偽裝:「我與三表哥情投意合,少時定情,他娶你只是家族逼迫。」
我不動怒:「哦?所以呢?」
前世,長姐直接與蘇玥爭執,她又會武功,乾脆打了蘇玥。
等到孟寒山趕來時,自然將長姐視作悍婦。而蘇玥還被孟寒山護在懷中。
長姐見此景,更加與孟寒山不對付,新婚夫妻之間徹底決裂。
可我不同。
我只愛玩心眼,一點不想動手。
蘇玥顯然更怒了,畢竟,我這個情敵是正妻,而且門第高,容貌明艷。
她對我的挑釁,像是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
蘇玥冷嘲熱諷:「三表哥對我說了,他對你毫無愛意,也不會與你同房,更不想讓你生下他的孩子!」
我雙眼睜大,一臉不可思議,瞬間眼眶微紅。
蘇玥不知,孟寒山已經站在她身後幾步開外的地方。
下一刻,她竟直接跳下水榭,並撲騰了幾下,大喊:「救命呀,三表嫂殺人啦!快來人救命呀!」
按著前世,孟寒山一直關注著蘇玥,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相救。
男女授受不親,如此,孟寒山將她從水裡撈上來,就只能納她進門。
無疑,蘇玥很會算計。
她若是真的可以進門,我倒是不會覺得日子無趣,隔三差五就可以和她斗一斗。
可惜了……
孟寒山方才什麼都看見了。
我紅著眼眶,呆若木雞,旋即,便準備下水救人。
孟寒山一個箭步過來,長臂撈住了我纖細柔弱的腰肢:「夫人,你要做什麼?」
我慌慌張張、支支吾吾,仿佛人已經被嚇傻了:「夫、夫君,先救人!救人要緊!」
孟寒山本該跳下去。
但他遲疑了。
而蘇玥還在水裡撲騰:「三表哥,你快救救我呀!玥兒快不行了!」
孟寒山扯下我臂彎的披帛,長長的披帛扔入水中,剛好夠到了蘇玥:「表妹,你抓緊了,我拉你上來。」
蘇玥一愣,但小命要緊,抓住了披帛。
她被拉了上來。
孟寒山剛要去喊婆子,蘇玥就撲入他懷中,嚎啕大哭。
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且對方渾身濕透,孟寒山當然動搖。
然而,下一刻,蘇玥竟倒打一把:「嗚嗚嗚,玥兒差點就見不到三表哥了,是表嫂推了我!是她推我下水!」
孟寒山臉上的憐香惜玉之色,瞬間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厭煩、質疑。
6
蘇玥一個勁的哭鬧。
我彷徨無措的杵在一旁,像受了驚嚇的小鳥,失了神。
孟寒山前一刻還摟著蘇玥安撫,下一刻就將她推開。
蘇玥:「三表哥?」
孟寒山看了我一眼,這才望向蘇玥:「你表嫂不曾推你,你不准信口雌黃,方才我看得一清二楚!還不快向你三嫂致歉!」
蘇玥呆住。
她:「三表哥!我是玥兒呀!你昨晚還摟著我安撫,告訴我無需心急!你說不會辜負我的!」
蘇玥的當面質問,不亞於是打臉孟寒山。
而孟寒山這樣的男子,即便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絕對不會允許有人當面讓他難堪。
更何況,他的妻子還在場。
我忙解圍:「表妹,今日府上來了不少族親,你莫要鬧事,會讓夫君為難的。有什麼事,且等到明日再慢慢說,可好?」
我的識大體,讓蘇玥更加無能狂怒。
可孟寒山看著我的眼神,又變了。
僅此一天之內,他的眼神更為溫柔。
但我心裡很清楚,孟寒山並非護著我,他只是維護他自己的尊嚴。
而我在表面上與他是統一戰線。
蘇玥被婆子帶走。
此事傳到了老太君耳朵里,老太君很是不滿,怒視了最愛的嫡孫:
「老三,你太令我失望了!枉我最信任你,也最看好你!」
孟寒山罕見被訓,臉色很難看,他這種讀慣聖賢書的男子,最怕被長輩訓斥。
「祖母,孫兒知錯。」
我提著裙擺跪下:「祖母,您就別怪夫君了,今日之事,夫君也是無辜的,他也沒料到表妹會那般衝動。」
「不過,祖母放心,孫媳婦一定會找機會去勸說表妹。」
「咱們孟家乃百年世家,夫君又是您的嫡孫,肩上還得擔起門楣重任,一切應當以和為貴,如此,家族才能永葆昌盛。」
老太君一愣,露出笑意,對我十分滿意,又賞賜了一堆東西。
「不愧是楚相的女兒呀,果然識大體。看來,這樁婚事當真極好啊!」
我靦腆笑了笑,卻很快表現得端莊大方:「祖母,表妹的事,您不必操心,孫媳一定好好處理。」
老太君連連點頭。
今日的變故,就算翻篇了。
前世,長姐不服就干,忍受不了孟家內宅的彎彎繞繞,既被孟寒山冷落,又被老太君低看,日子過得很憋屈。
也難怪長姐會被活活氣死。
從老太君院裡出來,我主動對孟寒山道:「夫君,我去看看錶妹,向她解釋清楚,以免你與她鬧了罅隙。」
孟寒山卻拉住了我的手:「夫人不用管她,是她自己恃寵而驕!」
我表面詫異,內心卻笑了。
聽聽,這就是男子的心聲。
他在大婚之夜,還和蘇玥摟摟抱抱,互訴衷腸。
這才一天不到,孟寒山就開始對蘇玥不耐煩了。
前世,長姐之所以敗在了內宅,便是因為看不懂男子。
我反握住孟寒山的手掌:「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我一定要讓你無後顧之憂,如此,你才能全心應對朝堂之事。」
7
我去見了蘇玥。
她染了風寒,神色憔悴。
一看見我,眼神立刻流露出憎恨:「你來幹什麼?」
我唇角含笑。
看著蘇玥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話本子裡的小角色。
前世,長姐之所以輸給她,八成是因為長姐太剛烈,不會演戲。
可我太愛演了。
自幼體弱的緣故,我無法出遠門,母親便ŧūₖ尋來很多話本,家中也時常請來戲班子。
於我而言,人生如戲。
蘇玥慌了:「你笑什麼?」
我搖了搖頭:「好沒意思呀。」對手太弱,我自是覺得無趣。
也不知長姐眼下如何了?
按著長姐的性子,她去了邊關,大抵會像脫了韁的野馬吧?
蘇玥更急了:「你到底在笑什麼?!你以為你贏了我?三表哥與我年少定情,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呵,難道我會在意?
區區一個孟寒山,他的身份倒是可以利用。
當然,我最終一定會生下孟家的嫡子。
所以,孟寒山還有一個作用,便是生孩子。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留著他的理由。
我:「多謝表妹幫夫君啟蒙。如果沒有你,也會有其他通房替他啟蒙的。」
蘇玥以為,她會氣到我。
可事實上,我不稀罕男子的貞操。
我要的東西,始終很明確。
蘇玥圓目怒瞪:「你將我比作了通房?!我是孟家的表小姐!」
我始終情緒穩定:「你不過只是二嫂的娘家人,算哪門子的表小姐?我會與夫君說,讓他納你為妾。」
蘇玥歇斯底里:「不可能!我不做妾!我要當平妻!」
真傻呀。
我爹是當朝丞相,我才嫁進門,孟家怎麼可能讓她當平妻?
我:「是麼?我可以幫你求情,就看夫君是否願意抬你做平妻了。你也知道,夫君是個顧全大局的人。」
蘇玥怔住:「你會那麼好心?你這個女子……你一定不懷好意!不然,你怎會毫無情緒?」
我嫣然一笑:「讓表妹見笑了,我身子骨素來不好,動情緒會傷身的。表妹也要保重身子呢。」
看著蘇玥氣急敗壞,我滿意離開。
傍晚十分,孟寒山歸來,見我托腮沉思,他柔聲詢問:「夫人怎麼了?」
我裝作猛地回過神,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又避開視線,顯得猶豫又為難。
孟寒山很關切:「夫人,到底怎麼了?你……見過表妹了麼?可安撫好她了?」
到底是年少定情,孟寒山心裡還是有蘇玥的。
但,這種情,也只建立在男女的原始衝動上。
不會維繫太久。
我輕嘆了聲:「夫君,我原本打算先幫你納妾,可表妹不同意,她要當平妻,還說……她早就是夫君的人了。這可如何是好?」
8
我一言至此,孟寒山流露出極為窘迫的表情。
他是世家子弟中的翹楚。
自年少時就被人稱讚,是清風朗月的君子。
他身邊也沒什麼鶯鶯燕燕,亦或是通房丫頭。
只有一個年少定情的白月光。
他素來以「君子」的德行要求自己。
雖然……
他可能是個不太聰明的男子,但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是偽君子。
所以,自己的妻子說出這番話時,他甚是窘迫。
更重要的是,我半分沒有責怪,亦或是吃醋,而只是表現出理解。
他便更無措了。
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前世,長姐得知了孟寒山與蘇玥之間的事,她雷霆大怒,將孟寒山一通大罵。
而孟寒山本人十分在意德行、名譽,故此,長姐等同於撕開了孟寒山的面具。
可我不一樣。
我會假意維護他的尊榮。
我憂心忡忡:「夫君,眼下若是直接娶平妻,會對夫君的名譽不利,萬一被御史參一本,可就難看了。」
「咱們得想法子說服表妹。要不……先以妾室身份進門,過一兩年,再抬為平妻。如此可好?」
我拉著孟寒山的手,纖纖玉手輕輕摩挲他的虎口,見有一個傷疤,故意問道:「咦?夫君的手受過傷?當時疼麼?」
長姐告訴我,孟寒山少時被逼著練字,冰天雪地也不准歇息,一次偷玩,被已故的老太爺用枯枝捅破了手。
故而留疤。
見我如此關切他,孟寒山臉上的愧疚更甚:「夫人……你為何事事為我考慮?」
他的眼神真誠,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熾熱,以及……慾念。
一個美貌、溫柔的女子,對他釋放出了無盡的包容與愛意。他心動了。
竟如此之快!
我之前猜的沒錯,孟寒山是個多情人。
我含情脈脈:「夫君,你真傻,你我是結髮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且不論旁人,你我此生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呀。」
「將來死後,咱們的孩子,還會將你我葬在一處。我自然與你同心同力。」
我提及了現狀、將來、死後。
我與他皆是捆綁在一塊的。
孟寒山更加動容,他眸光沉了沉,嗓音喑啞:「夫人……」
男人的臉一點點靠近,他的呼吸也有了微弱的變化。
我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9
孟寒山扣著我腰肢的長臂收緊。
就在他即將吻過來時,我卻撇過臉,避讓開了,故作嬌羞:「夫、夫君,我……給你打地鋪。」
孟寒山:「……」
前世,這人一直冷落長姐。
我那心性傲慢的長姐,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我得替長姐虐他一陣子。
況且,眼下還不是時候。
我更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下有孩子。
除卻一個蘇玥,內宅還有兩位妯娌要對付。孟寒山必須穩坐家主之位,如此,我才能是正兒八經的高門主母。
這一晚,孟寒山待在凈房的時間明顯變長。
夜間,他在地鋪上翻來覆去,似是無心睡眠。
還起夜喝了好幾次茶水。
他正血氣方剛,嬌妻又美艷溫柔,他自是難做柳下惠。
次日回門省親。
孟寒山早就命人準備好了登門禮。
他這人可以給足女子體面,但也可能翻臉不認人,全看能否抓住他的心。
上了馬車,車軲轆轉動,我身子一斜,倒在了孟寒山身上。
他順勢抱住了我。
我臉色微紅的看著他:「夫君,讓你見笑了,我的身子實在柔弱。」
孟寒山眼梢含笑:「無妨。」
他似乎很受用,抱了我好一段路,才不舍的鬆開。
我故作羞澀無措。
孟寒山也動情了。
車內氣氛一下就曖昧起來。
可見,就算男子心裡有白月光,也不妨礙他對別的女子動情。
話本里寫得都是真的。
我方才算是親生驗證了一下。
抵達相府,我笑意燦爛,假裝無意說出口:「母親,夫君待我極好。」
這話是故意說給孟寒山聽的。
先把他擺在一個「良夫」的高度,他就會自行履行「良夫」的義務。
他對爹娘畢恭畢敬,態度甚好。
席間,還擔心我會吃醉了梅子酒,țû⁻好幾次叮囑我。
真真是疼愛有加。
晌午,我在相府閨房歇息。
母親將長姐送來的書信交給我。
長姐大婚第二天,就已經跟隨顧淵前往邊關的府邸。
她在信中說,大婚之夜就將顧淵給辦了。
我捂唇竊笑。
顧淵就是一塊硬石頭,前世因為我身子弱,他生怕傷及我,洞房愣是中途戛然而止。
想來,長姐與他倒是匹配的。
其實,我並不恨顧淵前世的一箭之仇,那種情況下,換做是我,也會毫不留情射下一箭。
回程的馬車上,我故意裝醉,褪去了淑女的端莊,橫坐在了孟寒山身上,捧著他的臉,笑嘻嘻道:「夫君,你真是秀色可餐。」
我主動親他。
幾乎是瞬間,孟寒山就繃不住了,化被動為主動。
然而,我沒有讓他得逞,他欲要進一步時,我在他懷裡昏睡了過去。
我是裝的。
也是故意為之。
並且,再次甦醒時,我會裝作忘記了一切,讓他獨自一人回味馬車裡的香艷、旖旎。
10
抵達孟府。
我繼續裝睡。
孟寒山本可以將我喚醒。
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將我打橫抱起,他親自抱我回府。
我的臉搭在孟寒山的肩頭,隨著他的動作,唇看似無意擦過他的脖頸肌膚。
而事實上,是我還是故意為之。
孟寒山明顯一怔,非但沒有避讓我的碰觸,反而將我抱得更緊。
這時,一女子飽含委屈與埋怨的聲音傳來:「三表哥……你們怎麼能這樣?!你和她……」
孟寒山愣住。
要知道,成婚當晚,孟寒山還對蘇玥承諾過,他並不愛自己的妻子,他的心一直都在蘇玥身上。
可這才兩日過去,孟寒山就已經抱著我進門了。
我裝作被驚醒,悠悠睜開眼,一臉茫然:「夫君,怎麼了?」
我伸出手圈住了孟寒山的脖頸,似乎擔心自己會掉下來。
蘇玥見狀,被刺激得更厲害,她竟然破口大罵:「狐狸精!狐媚子!」
我:「……」
好笑得嘞。
我抱著自己的丈夫,我怎麼就成了狐媚子?
難怪長姐上輩子會被氣死,以長姐的性子,當真半分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