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婚的第三天,未婚夫在新房裡自S,所有遺產都留給了我。
收拾他遺物的時候,我看到了滿牆關於我的照片,還有地上斑駁的血點。
他的助理告訴我:「先生喜歡了您很多年。
「他的抑鬱很嚴重了,只有看到您,想起您,才能稍稍好些……」
樁樁件件,令人心驚又窒息,又莫名覺得悲傷。
所以重來一次,面對竹馬的逃婚安排,我微笑著拒絕。
「我不走了。」
我想看看那個愛我如命的男人,到底有多傻。
1
沈暮死在我逃婚的第三天。
爸爸和哥哥一臉歉意地告訴他關於我逃婚的事情,剛剛走出莊園,就接到沈暮割腕自S的消息。
搶救無效死亡。
早就立好的遺囑里,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了我。
遠在北美的我接到哥哥的電話,神色逐漸僵硬。
在我眼裡,沈暮是突然上門逼婚的混蛋,我與他素不相識。
可樁樁件件,卻像是,他早就與我相愛,許多年。
2
我在律師的要求下匆匆回國,僵硬地接過沈暮的骨灰盒。
他身世成謎,並無親屬,助理沉痛地看著那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輕聲告訴我。
「先生喜歡了您很多年。
「他的抑鬱很嚴重了,只有看到您,想起您,才能稍稍好些。
「我以為,您和他結婚後,他就不會再這麼悲觀,可沒想到……」
他的聲音停住,並無責備,我的心卻莫名揪起來。
助理給了我一把鑰匙:「這是先生為您準備的莊園。
「也是他親手布置的新房。」
他自S的地方。
3
莊園很大,綠色的草坪上,還建了一個跑馬場。
格調是我最喜歡的寶藍色,家具,裝飾,無一不是我的喜好。
裡面有一間房間掛滿了我的照片。
我仔細辨認了下,從大學二年級開始,直到現在,幾乎每時每刻,我都處在這個男人的攝像頭下。
地上是割腕留下的斑駁血跡,泛著微微的腥。
樁樁件件,令人心驚又窒息,又莫名覺得悲傷。
我又忍不住生氣。
他喜歡我,為什麼不說?
像個強盜一樣闖進我家,開口就是聯姻,我怎麼會安心嫁給他。
如今這般慘狀,是想讓我內疚自責,一輩子都忘不掉他?
做夢吧——我把包括那棟別墅在內的所有遺產都捐了。
牆上的照片被保潔阿姨撕下來,隨意扔到地上,覆蓋血漬……
沈暮簡短而傳奇的人生,也在這世間,徹底沒了痕跡。
4
我用三天時間來接受重生的事實。
三天前,沈暮剛剛來到我家,強硬要求聯姻,手段堪稱威逼。
竹馬聽說了,毫不猶豫地讓我跑,去北美避兩天風頭。
上輩子,我就是這麼做的。
而這輩子,我想起那滿牆的照片,和地上恐怖斑駁的血跡,平靜地搖搖頭。
「我不想走了。」
我說:「我要去找他問清楚,到底為什麼要娶我。」
5
沈暮的事業做得很大。
我去找他,他還在開會,助理親自下來接我,讓我在辦公室稍等片刻。
「boss 很快就會下來。」
我輕輕「嗯」了聲。
沈暮的確來得很快,一盞茶還沒喝完的工夫,他步履匆匆地走過來,一邊走,一邊系上散開的袖扣。
見到我,腳步站定,平靜地喊了聲:「顧小姐。」
面色冷淡疏離,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被他的冷漠搞得啞口無言,想了想,輕聲問他:
「沈先生,我爸爸說,您要娶我,為什麼呢?」
「想娶就娶了,不需要理由。」
我:「……」
這讓我怎麼接?
慢吞吞地站起來,拎起包包:「那我就先走了。」
沈暮神色微動,臉上難得顯出一番錯愕。
「這就走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看得他臉色逐漸蒼白,整個人都攏上一層自棄。
卻還是讓開身體讓我出去。
如果不是確定這個人喜歡我,我真覺得他在逗我玩……
我嘆了口氣,主動上前拽住他的袖子。
「要不,我們一起吃個飯?」
6
沈暮和我的相處看得他助理也心驚膽戰。
我走的時候,助理不住地跟我道歉:「boss 他不擅長和女孩聊天,顧小姐您別生他的氣。」
「我不生氣。」
我微笑著告訴他:「我還挺喜歡他……這個長相的,很對我胃口。」
辦公室門沒關。
透過那道小縫,我明顯看到沈暮摸了下自己的臉,神色怔愣。
我微微笑了下,跟助理說:
「我約了你們老闆晚上吃飯,記得提醒他,別鴿了我。」
助理匆忙點頭,像下一秒我就會反悔一樣。
我踩著高跟鞋走出公司大門。
剛出去,就接到了竹馬的電話。
看著備註梁聲哥哥的電話,我平靜地掛掉,思緒放空地望著天上的雲。
7
梁聲對我很好,也是真的為我著想。
可竹馬也好,朋友也罷,終究都要湮沒在漫漫人生的路途里。
就像上輩子。
他有了愛人,有了孩子,跟我學會了避嫌,所以哪怕最後我跟著探測隊被困在深山,給他打電話,卻被他的妻子一頓嘲諷,罵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他妻子罵我的時候,梁聲就在她身邊,沉默無言。
我最後死在了那裡,也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8
晚上沈暮來得很早,吃飯的氛圍也很冷淡,我費勁地找著話題聊,可他就像話題終結機器一樣,說什麼都提不起勁。
我有些疲憊,把刀叉重重放在桌子上。
「沈先生,你這樣,會讓我感覺你並不想和我組建家庭。」
沈暮喉結滾動了下,低頭道歉。
「對不起。」
「您知道的,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我實在有些無奈了。
「您掌管公司那麼多年,談判桌上幾無敗績,對人心的洞察也該無任何瑕疵才對,如今卻這般……
「叫我覺得,您對我並不感興趣。」
沈暮的臉色有些蒼白,指尖緊緊掐著掌心,隱隱透出血跡。
「你不要多想。」
他說:「我只是……從沒離你那麼近,有些不習慣。」
他這突如其來,似表白一樣的話語讓我驚詫。
他的緊張與落寞,還有掌心扣出的血跡也不似作假。
我突然想起來上輩子他助理的話:「先生的抑鬱很嚴重了,只有看到您時,才能稍稍好些……」
「沈先生。」
我突然很好奇,直白地問他:
「我們之前認識嗎?」
9
沈暮的薄唇抖了下,眼睛下意識躲閃,偏過頭,對著餐廳透明的玻璃窗。
「認識的。」
「什麼時候?」
我追問了句,沈暮卻把嘴巴閉得緊緊的,無論如何都不肯再說。
我頗有幾分意興闌珊,開始吃牛排,不再找話題聊天。
沈暮也不說,好像也並沒有感覺到這樣的氛圍不對。
他只是呆滯地盯著我的唇和脖頸,眸光順著咽下的紅酒,一點點下移到喉嚨,又礙於教養不動了。
我瞪了他一眼。
他慌亂轉頭,臉色有些白,唇瓣不慎被咬破了,露出鮮紅的血。
我無奈。
「想看我就直接看,別偷偷摸摸。
「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沈先生,你干點光明正大的事好不好?」
拍了我那麼多照片,找了那麼多人看著我,好像還買通了我家的保姆……要不是上輩子他死得那麼慘,我早就報警告他變態。
可他助理也說了,沈暮生病了。
對待病人,應該更有耐心一點。
我主動握住他的手,不顧他瞬間僵硬的神色,用紙巾蘸了水,輕輕擦掉他掌心的血漬。
「手這麼好看,不要再掐它了,好不好?」
沈暮沒回答我,只是盯著我的眉眼,好半晌,低低問我:
「你現在這樣,是願意嫁給我了嗎?」
「你給我不願意的選項了?」
他喉結滾動了下:「其實如果你不想,也可以……」
「逃婚?還是找到你,指著你的鼻子罵一頓,說我絕對不可能嫁給你?」
我盯著他的眼睛:「這樣做,我沒什麼問題,可是沈暮,你會怎麼樣?」
結果很明顯了。
他會死。
上輩子我就沒想明白,人得有多軟弱多無能,才會連見一面都不敢,僅僅靠一個逃婚的消息,就那般隨意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偏偏,我不忍他的死亡。
10
沈暮是個毫無疑問的天才。
眼光毒辣,偏偏身世成謎,對家挖穿了都沒挖出他的背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抓住網際網路風口,扶搖直上。
談笑風生間,壓得江城老牌世家喘不過氣。
可這樣一個人,在自己年華最好的時刻,為了個女人自S了。
上輩子,沈暮成了世人嘴裡的笑柄,被冠上「戀愛腦榜一」的稱號,在對家刻意炒作下,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我不想再讓這一切重演。
回家的路上,腦袋放空想了好多,最後看著一旁面無表情開車的沈暮,決定過兩天找他助理聊一聊。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傢伙相處。
還有……他的病。
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11
黑色勞斯萊斯停在我家別墅門口,好巧不巧的,遇見拎著糕點過來的梁聲。
沈暮的眼睛眯起來。
「要下去打個招呼嗎?」
我偏頭問他:「梁聲是我很好的朋友。不用。」
沈暮俯身過來,替我解掉安全帶:「你回家吧。」
嘴上說著不用,心裡卻驟然冷凝,還壓上了一層苦澀,像吞了黃連。
我抓住他的手腕:「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你別多想。」
「不會。」
「真不會?」
我側頭,看見他把方向盤攥得緊緊的,隱隱露出青筋。
伸手碰了碰他的指尖。
「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好不好?
「別自己憋在心裡,相處起來會很困擾。」
沈暮被我逼著,喉結滾了滾,轉頭看向別處,慢吞吞說出來。
「我不太喜歡他。」
「那就不和他相處就好了。」
我鼓勵一樣摸了摸他的頭。
「他只是我的朋友,你沒必要強迫自己喜歡他。」
「而且以後我們是夫妻,是比他親密許多倍的關係,你要是介意我和他的關係……我以後也會注意一點,和他保持距離。」
沈暮有點驚訝:「你會為了我遠離他?」
「為什麼不可以?」
我笑眯眯地看著沈暮,輕聲說:「我們才是夫妻呀!」
沈暮愣住了,莫名有些呆。
我趁熱打鐵湊到他面前,告訴他。
「你看,事情說出來才能解決,對不對?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有什麼想對我說的,一定要告訴我。
「不要憋在心裡,把自己氣得半死,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多虧啊!」
我大概能察覺到,沈暮不懂該如何處理親密關係。
他把商場上談判的手段用在感情上,威逼我家聯姻,又在我主動找上門時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回應。
感情上小白得有點可怕。
「沒關係。」
我想:「我可以慢慢教他。」
12
梁聲看著我從沈暮車上下來,眼睛眯起來,神色微微有些不善。
車開走,梁聲也走到我面前。
「你決定嫁給他了?」
「他長得帥,有錢,圈子裡作風好,沒什麼醜聞,為什麼不嫁?」
「可是……」
他說一半就停了。
有點慌,有點亂,帶著點怒火,還有點急躁,最後乾巴巴憋出一句。
「你確定你喜歡他?」
「這個圈子裡,婚嫁有幾個是因為喜歡?」
我聳了聳肩:「他很合適。」
梁聲瞪大眼睛:「他還能有我們倆……」
「梁聲!」
我冷著臉打斷他的話:「我要結婚了,有些話就別說了,讓人誤會。」
說完我就往家裡走,沒管他。
實話實說,哪怕重活了一次,我也沒搞清楚梁聲對我的態度。
好的時候超級好,可以為了幫我買一串項鍊跑遍北歐小鎮。
差的時候也挺差的,到現在都記不住我的生日。
上輩子,我跟他提過聯姻,被拒絕了。
他說他還想再多玩兩年。
結果在聖彼得堡堆雪人的時候,對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孩一見鍾情,火速結婚生子,前後不到三個月。
他的妻子很介意我的存在,我也知趣一直沒和他聯繫。
卻不想最後成了永別。
梁聲得知我的死訊,應該會有一點難過吧。
畢竟他親爸和繼母因為弟弟扇他巴掌的時候,是我陪他坐在天台上,數了一晚上的星星。
13
我第二天去找沈暮的時候,他還在開會。
隔著透明玻璃窗,看他眉頭緊蹙的嚴肅樣子,身上的西裝也多了幾分戾氣。
我在休息室里等,順道和他助理聊天。
助理的嘴很嚴,一直在和我兜圈子,點明了他的病,他也裝聾作啞當不知道。
我都無奈了。
「你難道不覺得,跟我說清楚,對他的狀態才最好嗎?」
「可先生不希望您知道。」
他說:「他希望在您眼裡,永遠完美無瑕。」
他意有所指地告訴我:「先生很希望您可以依賴他……」
「在聊什麼?」
沈暮開完會,走了進來。
一邊走一邊拽著領帶,看上去有點疲憊。
「說你那麼好看,有沒有去做整容。」
我靠在沙發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可你助理說沒有,那可真是可惜了,沈先生的骨相,我怎麼都趕不上。」
沈暮愣住了。
助理早已知趣離開,還帶上了門,休息室里極其安靜,我聽到沈暮西裝衣料的摩挲。
他聲音啞啞的。
「你喜歡這個長相?」
「這是什麼很令人驚訝的事嗎?」
我挑了挑眉:「難不成,沈先生對自己的美貌沒有認知?」
他的耳後微紅,狼狽地轉過臉去,不再看我。
「話說,我現在還叫你沈先生,是不是太生疏了。」
我走到他的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應該是噴了點髮膠,手感鈍鈍的,不太好。
我彎腰湊到他的耳邊。
「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沈暮一把推開我。
14
他突如其來地生氣了。
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就如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喜歡我一樣。
他坐在辦公桌後面,背對著我,嗓音里有濃濃的戾氣。
「你走吧。」
「可我還想跟你吃個飯。」
「不用了。」
沈暮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我中午還有事。」
這傢伙在搞什麼?
我打量他幾眼,慢吞吞道:「那好吧,你注意一下時間,不能不吃飯。」
拎著包走出去,在門外等了片刻。
在助理緊張的神情里,我聽到了砸東西的聲音,還有沈暮痛苦的低吼聲。
門被我刻意沒有關嚴。
他痛苦又絕望的低吼聲伴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冒出來,我敲了敲面前助理的桌面,表情嚴肅。
「你還打算什麼都不告訴我嗎?」
他躊躇著,我卻沒理他,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15
沈暮變得特別特別狼狽。
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裡,坐在一片破碎的玻璃上。
指尖滿是血,不知道是自己摳的,還是玻璃扎的。
我踩著碎玻璃走過去。
高跟鞋低碾在猙獰的破碎的顆粒上,發出刺耳窸窣的聲響。
沈暮驚慌地低著頭,身型顫抖著,無論如何都不肯看我。
指尖撫上他的肩膀:「你怎麼了?」
他太大太重了,一米八多的人,我抱都抱不過來,只能蹲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用鑷子挑著掌心的玻璃碎屑。
沈暮這會把頭抬起來了,盯著我看,半晌,沙啞地跟我說:
「很醜,對不對?」
「什麼?你的手嗎?」
我愣了下,盯著眼前修長的,只有薄薄一層皮肉的手指,忍不住嘀咕這人是多麼沒有自知之明。
「很好看。」
我無奈,彎腰湊到他的指尖,輕輕吻了下。
「真的很好看。」
沈暮卻依舊沒有很高興。
他問我:「你之前和你那些前任,也是這麼說的嗎?」
「什麼?」
「討好我,對我好,叫我……哥哥,這些待遇,你的那些前任,是不是都有過?」
我詭異地沉默了。
原來這傢伙剛剛發瘋,是因為這個。
我還以為是他原生家庭有個妹妹啥的,才會被那一句「哥哥」刺激到……搞半天還是戀愛腦發作。
明明這麼強大這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就能被感情折磨得這麼慘。
我摸了摸他的頭,低聲嘆氣:「傻瓜。」
16
我談過挺多的,畢竟長得好看,家庭不錯,追我的不少,也難免有幾個心動。
「不過在我們這種家庭,談戀愛和結婚又不一樣。
「我爸很早就告訴我了,戀愛隨便我談,但到年紀了,要規規矩矩地回來聯姻。」
我扶著他站起來,坐在沙發上,讓保潔進來把地面收拾一下,又給他倒了杯溫水,忙前忙後。
沈暮摁住我的手:「這些事情不用你做」
「嗯。」
我順著他的力道坐下,神神在在地想。
這傢伙應該把我有幾個前男友都查清楚了。
之前我愛玩,乾的荒唐事也不少,這些他要介意我也沒辦法……
「以後不准再和他們聯繫。」
沈暮突兀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側頭看他,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伸手撓了撓他的手腕。
「你是在命令我嗎?」
他身體驟然繃緊,呼吸都跟著淺淡了,像突然反應過來,緊張地偏過頭。
「如果想聯繫,也要提前跟我說一下,不然我.....」
「我知道了。」
我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再和他們聯繫的。」
又問他:「你剛剛這麼生氣,是因為我的前任?」
沈暮沒說話。
我有點無奈。
「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好不好,你這樣我真的很累。
「什麼都不說,莫名其妙地生氣,摔東西,我連哄你都不知道怎麼哄……」
「所以你那些前任,都比我做得好,對嗎?」
沈暮突然打斷我的話,眼睛裡滿是紅血絲,質問我的語氣幼稚得像個小孩子。
事情是怎麼到這一步的?
明明我是想和他好好聊聊的。
我直起身子,很無奈地問他。
「你要是介意這些,我也沒辦法,我並不認為談了幾次戀愛就觸犯了天條。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要糾結不放呢?
「沈先生,把這種事情摳出來問乾淨,真的會讓你覺得快樂嗎?
「好,那我告訴你,我的確談過,並且和他們談的時候,都是真心實意的喜歡。
「聽到這些,你有感到歡愉嗎?」
沈暮的眼睛紅得愈發厲害,惶惶幾欲落淚。
他見我站起來,焦急地想拽我的袖子,卻被我輕輕拂開。
聲音也有些迷茫。
「曾經我以為,只要我好好配合你,我們是可以好好相處的。
「可現在我才發現,我根本適應不了你的腦迴路。」
看著他通紅的眼,語調放緩了些。
「你和我相處的時候,也並不覺得快樂,還把自己弄傷了……沈暮,要不然,我們退婚吧。」
17
「不退。」
沈暮很堅定地看著我,揚著那雙通紅的眸子,死死拽著我的手臂,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不退婚。」
我和他臉湊得極近,近到能看清他臉頰上細密的絨毛,配上他哀憐的語氣,真的很像我在欺負小孩。
我腦袋放空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又問了他一次。
「所以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和我結婚?」
沈暮眸光閃了閃,下意識偏頭,被我掐住下巴。
「告訴我,沈暮,哥哥,你告訴我。」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我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糊塗蟲。」
他的睫毛顫抖了下,聲音訥訥的。
「我想娶你。」
「為什麼想娶我?」
他的眼眶裡蓄滿了淚,眨著眼睛看著我,似是哀求,又難以啟齒。
我替他說出來:「你喜歡我,對不對?
「傻瓜,這有什麼不能說?」
我揉了揉他的臉頰,想要站起來,卻被他拽住壓在沙發上。
原本溫順的皮囊被撕裂了,他摟住我的肩膀,小聲哭泣。
他說:「我這樣很噁心,對不對?
「我這樣噁心的人喜歡你,很討人厭,是不是?」
18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傢伙腦子裡在想什麼?
他噁心?他討厭?
他難道不知道網絡上評選最想嫁的男人,他是榜首嗎?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這麼自卑?
我好像隱隱窺視到了什麼。
捧著他的臉強迫他揚起來,擦掉他眼角的淚。
「我的朋友知道我能嫁給你的時候,都很羨慕,說我攢了八輩子的運氣才能嫁給你,怎麼到你這裡,就成了很丟人的事?」
他把頭埋在我的頸肩,一直沒有說話。
不過倒是不哭了。
我拍了拍他的背,微微嘆氣
「哥哥,麻煩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可以嗎?」
「三十二層寫字樓都是你的產業,外面誰見到你不恭敬喊一句老闆。
「你長得又這麼好看,就算我喜歡上你,不也是很正常的事?」
沈暮的身子顫了顫,有點不敢相信地小聲問:
「你喜歡我?」
「不然呢?你覺得一個女孩每天來找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嗎?」
我拍著他的背,很溫柔地告訴他:
「哥哥,女孩子是不會在不感興趣的人身上浪費時間的。
「你也要有自信一點,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們以後也會很好,你相信我。」
沈暮又開始哭了。
淚水浸濕我的衣領,溫熱,又有些透著麻。
「你不能騙我。」
「不騙你。」
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輕輕摸著他的耳垂,感受頸間的濕熱。
還有心臟怦怦地跳動。
「可能是我所有的前任里,都沒有過他這種類型,很新奇。」
我想。
19
沈暮的內核太脆弱了。
我的一句話,一個字,一個態度,就能很輕易地讓他崩潰。
這個樣子本不該出現在一個上市公司老闆的身上。
可事實就是這樣離奇又荒謬。
他彆扭地站起來,臉頰紅得厲害,偏偏習慣性冷著臉。
看著我,輕聲問:「餓不餓?」
「有一點。」
我站起來,整理了下被揉得凌亂的衣襟,衣襟拉下去,蓋住露出一截的腰。
沈暮的臉偏過去,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看得我心有戚戚。
這麼純情?
這傢伙都快三十了,不能還沒那啥吧?
我忍住心裡的猜測,懶洋洋地跟他提要求。
「你讓助理打包帶上來吧,我不想動。」
「可以。」
沈暮出去找助理吩咐著什麼,我背光看著他挺拔的身形,伸手比畫了下他的腿長,越發覺得這人比例好到爆炸。
長得好身材好,有錢還不亂搞,如果不是那什麼精神問題,大概八輩子都到不了我手裡。
我嘆了口氣。
20
沈暮精神狀態不佳的很大一方面來自失眠。
他助理極其羞恥地告訴我,好多個晚上,沈暮都是抱著我的照片睡。
我沒有問他哪來的照片。
助理為此鬆了口氣。
等回到沈暮身邊,盯著他工作的樣子看了好一會,他耳根發紅,有點集中不了注意力。
放下手裡的文件:「很好看嗎?」
我下意識點頭,半晌,想起自己的正事。
「我能去你家看看嗎?就你準備的新房?」
沈暮愣了下:「怎麼突然想去那兒?」
「想去看看嘛!畢竟也是以後住的地方。」
他向來不拒絕我的話,聽了也只是點頭,補充道:
「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再告訴我。」
21
再一次走進那個典雅高貴的莊園,我的眼眶忍不住濕潤了。
這裡亮堂堂的,陽光斜斜地打進來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
不像上輩子,陰冷得讓人想逃。
我悄悄瞥了眼二樓最右邊,被鎖上的房間。
我知道裡面都是我的照片,還有他臨摹的油畫,很明顯是我的臉,眼角有一顆黑色的痣。
我沉默地跟著沈暮進了臥室。
裡面鋪著大紅色的床單被褥,印了個大大的「喜」字。
站在床邊,我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最後拉了拉一旁沈暮的袖子,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