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想跟我結婚嗎?」
「嗯。」
他喉結滾了滾:「有什麼不滿意?」
「沒有,都很好。」
我拉著他在床上坐下:「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最近幾天。」
他熟練把手指伸過來,任我把玩,乖到無可救藥。
因為我的抗議,他現在也不抹髮膠了,劉海軟綿綿地貼在額頭上,少了幾分凌厲,看著柔和些許。
隔壁的房間裡,就是他上輩子自S的地方,血濺了滿地。
而現在,他抱著我,下巴枕在頭頂,神情溫和又饜足,像一頭吃飽了,懶洋洋趴在草坪上曬太陽的猛獸。
他的命運,算是被我改變了嗎?
22
婚期很近了。
我天天去找他,待到很晚才走,我爸罵了我好幾次不矜持。
沈暮卻好像挺高興的。
吃的也多了些,胖了點,瘦削的手指多了幾兩肉。
有一次我就要去找他,公司樓下,看到了等待在那裡的梁聲。
他一上來就抓住我:「你被他蠱惑了,我帶你走,我們去北美。」
「你瘋了?」
我不敢置信地甩開他。
「隨便你怎麼想,但我絕不能再讓你這麼陷下去。」
梁聲咬牙:「你不喜歡他,婉婉,你就是新奇,你不能就這麼把一輩子搭進去。」
「我喜不喜歡他,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覺得奇怪:「你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寬了嗎?」
梁聲睜著滿是紅血絲的眼,臉上突然布滿悲愴。
他像突然泄了力,聲音很輕地哀求我。
「我們聯姻好不好,婉婉,你不能就這麼不要我……」
他狼狽得像被打過,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惶惶地哀求我的憐憫。
我想起上輩子,閨蜜在梁聲結婚時,告訴我的話。
「但凡先結婚的是你,他絕對得發瘋,什麼一見鍾情單純可愛,哪裡比得上你和他之前的情誼?
「他不過是仗著你這些年對男人沒興趣,他是你唯一一個異性朋友,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濫情……」
「梁聲。」
我神情複雜地喊了他一句,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
「回去吧。今天的話,我當沒聽過。
「我要結婚了,以後,你也注意一點,不然讓人誤會,說不清。」
他惶惶盯著我,就那麼,落下了淚。
低聲喃喃:
「我不過錯過一會,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嗎?」
「我們是朋友。」
我用上輩子他回答我的話,回答了他。
「如果你願意,我們一輩子都可以是。」
23
推門進去的時候,沈暮正坐在沙發上,身上滿滿的低氣壓。
「今天怎麼那麼晚?」
「樓下遇見了個朋友,聊了會天。」
我把帶過來的點心放在桌上,轉頭看他還是一臉陰鬱,有點奇怪。
「你怎麼了?」
沈暮抬頭看著我,聲音莫名有點委屈。
「和梁聲聊得怎麼樣?」
「你怎麼知……」
我想問他怎麼知道,又想起他在我身邊派的那一堆人,覺得沒必要。
我實話實說:「他過來找我,說想帶我走。」
沈暮眼底閃過陰鷙。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著他的身子,懶洋洋說:「不過我拒絕他了,我說想留在你身邊。」
沈暮慢吞吞「哦」了聲。
「不誇誇我?」
他偏過頭:「這有什麼好夸的?」
「我可是當著別的男人的面,向你表忠心了誒!」
我不滿地掐了他一下,故作嗔怒。
「你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沈暮喉結滾了下,茫然無措地看著我,半晌,起身從抽屜里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打開,是一個巨大的藍水晶項鍊。
我覺得有點眼熟:「是香港拍賣會上那個?」
「嗯。」
我噗嗤笑出聲。
項鍊很好,很值錢,但沈暮當時花了三億。
當晚的新聞標題都是:三億買項鍊的冤大頭。
「為什麼要買這個?」
「你喜歡藍色。」
他低聲說:「我覺得很配你。」
「謝謝你啊,哥哥。」
我抱住他的脖頸,蹭了蹭他的臉頰。
「拍賣會都兩個月了,為什麼今天拿出來?」
「你今天不高興了。」
他低聲說:「本來打算你生日給你的,但我想你現在可以高興。」
「我什麼時候不……」
我想起剛剛故作嗔怒的話,閉了嘴,有點好笑。
這人是真的分不清女孩生氣和假裝生氣的區別。
我戳了戳他的臉。
「我沒生氣,真的,但我現在還是很高興。
「哥哥,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
沈暮的臉頰微紅,把我抱到腿上坐著,小心翼翼吻著我的額頭。
24
實話實說,除了那次他的失控,我感受不太到沈暮的病。
面對我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對感情稍微遲鈍了些,不太懂女孩的正常人。
可他助理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讓我不要刺激他。
我忍不住問:「這些日子,他的狀況難道變差了?」
「沒有。」
助理訥訥道:「先生的情緒其實好了很多,晚上也不再需要安眠藥。」
「那你為什麼一直煩我?」
「先生是因為您的靠近才變好的,如果您厭倦離開了,後果真的會很嚴重。」
他求我:「我不知道您是出於什麼想法靠近先生的,但是求您,千萬不要隨隨便便地走,先生真的會瘋。」
還會死。
我在心裡幫他補充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比你更心疼他。」
我不是什麼救世主,也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
我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沈暮不那麼難過。
我想他可以開心一點。
心情好了,其他地方總不會差。
25
沈暮的父親找上我的時候,我還有點驚訝。
畢竟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他的家人。
他的父親來自京市,同樣的西裝革履,和他相似的容顏,卻完全不同的氣質。
他陰詭得讓我覺得可怕。
一上來,就直白地告訴我。
「顧小姐,我希望你離開我兒子。」
聽得我有點蒙,拿起茶杯喝了點水,心平氣和地問:「那您能給我多少錢?」
「兩個億,足夠你家度過這次危機。」
我頓了下……其實都不知道我家還有危機。
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片刻,果斷說:
「我們是真愛,得加錢。
「沈暮給我買的一條項鍊就三個億,您這個價錢,不夠讓我心動。」
他嗤笑了聲:「你以為待在他身邊是什麼好事?」
哂笑看著我。
「你和你那幾個前男友沒聯繫過吧,去打聽一下,現在還活著幾個?
「還有那個梁聲,你以為沈暮會放過他?
「還有你哥,你以為和你有血緣關係就沒事了?我告訴你,沈暮照樣不會放過他。
「你和他的愛情可真偉大,遭殃的全是身邊人,你還被他瞞得像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不可笑嗎?」
我皺眉,眼睛裡漫上一層厭惡。
「我相信沈暮。
「他不是這種人。」
「是不是,你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他很自信地笑了下。
「都說子肖父,當年我用在他媽媽身上的手段,絕對會被他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你信不信?」
26
「那令夫人現在應該不在您身邊了吧。」
「不,恰恰相反,我們現在過得很幸福。」
他笑起來,神情得意。
「她逃不掉,認命了,還有活著的家人,捨不得丟下所有一走了之。
「她現在很乖,很聽話,每天都在家裡等著我……
「柔軟,溫和,被剪掉所有的爪子和利刃,被馴化得只能依附我,乖順得像籠中的鳥兒。」
我猛地驚醒。
剛剛是夢。
北風呼呼刮在窗玻璃上,打破我的發獃,才後知後覺背上都是冷汗。
我這輩子都沒遇見過像沈暮父親這麼討厭的人。
一想到他洋洋得意的「馴化」理論,就噁心得想吐。
現在還是下午,我睡了近三個小時午覺。
打開手機,上面赫然是來自沈暮的十六個未接電話。
我撥回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沈暮又促又急的聲音打斷了。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你見過他了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麼?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想離開,想退婚、想和我分手?」
「別再猜了。」
我無奈打斷他的話:「我沒有,不接你電話只是睡著了,你別多想。」
沈暮沉默了,呼吸有點沉,半晌,委屈巴巴地跟我說:
「婉婉,我害怕。」
聲音太哀婉太可憐了,惹得我同情心泛濫。
「不怕啊!」
我嘆了口氣:「他雖然是你的父親,但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我還是更相信你,你明白嗎?」
沈暮沒回答我,只是嗓音很輕地說:
「婉婉,我想見你。」
27
沈暮來我家接我。
我剛上車,就直接被他拽過去抱在腿上。
他死死摟著我,頭埋進頸肩,帶著哭腔哀求。
「你別信他,一個字都不要信。」
「嗯。」
我拍著他的背,言簡意賅地回覆:「我只信你一個。」
沈暮抬起頭,睫毛上沾染了淚花。
在我的調教下,他現在已經能很自如地在我面前表達情緒。
委屈,難過,或者別的什麼,都知道要告訴我,而不是憋在心裡。
就像現在,他悶悶地說:
「以後你能不能不要再和他見面……今天我真的好害怕。
「你不接我電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許說這個字。」
我捂住他的嘴:「你一定會長命百歲。」
沈暮的情緒被打斷,一時有些呆。
我揉了揉他的腦袋,唇角微彎。
「你不想我和他見面,我就不見好了,反正本來也是因為你,我才會見他。
「哥哥,你對自己要自信一點。」
我攥住他的手:「別人怎麼說你,我一丁點都不信,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聽到的,相信你告訴我的。
「你真的是個很優秀很優秀的人,哥哥,你很厲害了,也一定要自信一點,明白嗎?」
沈暮很自卑。
我不知道他從前經歷了什麼,讓他很自卑很怯弱,尤其是在感情上,總是惶惶得像個無頭蒼蠅,覺得自己不值得任何人去愛。
這些日子,我逮到機會就誇他,從長相夸到學識,從財富夸到地位,看見指甲蓋都說長得分外可愛。
只有足夠自信,才不會像一隻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我希望沈暮可以在這段親密關係里得到放鬆和愉悅。
而不是整日精神緊繃著,想著我會不會生氣,該怎麼討好我,那得有多累。
「哥哥,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斷力,不會因為他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改變對你的看法。」
我俯身抱住沈暮的肩膀。
「我喜歡你,也長了嘴,有什麼事情我會問,絕對不會離開。
「而且你這麼優秀,我也不想把你讓出去,平白便宜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