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快吧。
「太后迫不及待,皇上都應了。
「我們把戲台搭好,看戲就成。
「以後我椒房殿的飲食,流景你也多經心一些。」
流景福了一福:「是!」
17
流景辦事很牢靠。
不出半月,長信宮就收拾出來,只待曹春香入住。
曹家卻傳出曹春香感染風寒的消息。
我著朱粉去打聽。
朱粉性子活潑,擅長交際,打聽消息最是拿手。
幾天後,朱粉眉飛色舞前來彙報。
「果然有貓膩。
「娘娘,您猜怎麼著?
「竟是那曹春香另有意中人,不願進宮。
「那曹家派人一調查,是曹春香京郊踏青偶遇的一個書生。
「曹家有意將人捉了,逼曹春香就範。結果......
「竟然查無此人。那書生不管是姓名還是籍貫都是假的,找不到了。
「可憐曹春香一片痴情,到頭來卻是真心錯付。」
話至此處,眾人心中不免唏噓。
元和二年秋,太后侄女曹春香進宮,是為曹修儀。
曹修儀張揚明媚,笑起來有個酒窩。
朱粉跑來告訴我。
「曹修儀跟娘娘剛進宮時一樣,很愛笑。」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有多久沒這般笑過?
是卿姐姐離世?
還是得知皇上對我只是虛情假意?
曹春香進宮當日,皇上就擺駕長信宮。
隔日是初一,是後宮所有妃嬪向太后請安的日子。
前一晚我就派人知會了曹修儀。
可是洛婕妤都來了半個時辰,也沒見曹修儀的人影。
眼看時辰不早,我起身,「走吧,去太后宮裡等吧。」
我們給太后請了安。
一盞茶喝完,宮女又續上茶。
曹修儀姍姍來遲。
她臉蛋紅紅的,一臉嬌羞。
在太后問及皇上對她好不好時。
曹修儀的眼睛都亮了。
「姑姑,皇上對臣妾很好。
「皇上起身時,臣妾想侍侯。
「是皇上讓我繼續休息。
「皇上說,姑姑與皇后娘娘仁慈,定不會介意我來遲。
「皇上還給我賜了轎攆。」
按位份,修儀是沒資格乘坐轎攆的。
太后勾唇淺笑似彌陀。
笑意卻不達眼底。
「香香,你皇后姐姐向來雅量,定不會計較。」
我正奇怪明明曹春香不願意進宮,怎麼現在又改了主意,瞧她的樣子,竟是對皇帝十滿意。
聽到太后提到我,我笑意盈盈。
「怎麼會計較?辛苦妹妹侍侯皇上。為皇上開枝散葉才是正理。」
我把早就準備的見面禮有賜給曹修儀。
「賀妹妹得寵。這支玉如意玉色尚佳,給妹妹把玩吧。」
曹修儀接過玉如意,笑容更盛。
「謝謝姐姐賞賜。」
洛婕妤抱著小小,教她:「曹娘娘好。」
小小穿著一身紅衣,被洛婕妤打扮得像個年畫娃娃,奶聲奶氣地:
「曹娘娘好……美!」
一句話,把大夥都逗樂了。
太后招呼小小。
「小小,你喜不喜歡曹娘娘?想不想去長信宮,天天可以看到好美的曹娘娘。」
大殿立時安靜下來。
18
小小才一歲多,哪裡懂太后的用意。
只懵懂地看向洛婕妤。
洛婕妤捏緊了手上的帕子。
她撲通跪下。
「太后娘娘,臣妾離不開小小,求您不要……」
太后面色不悅。
「你不過一個小小婕妤,竟敢質疑哀家的決定?!」
曹修儀撇嘴。
「姑姑,您是什麼意思?
「您不會是想讓我撫養小小公主吧?
「姑姑,我才十六歲,可不願給人帶娃。」
被親侄女下了臉面,太后眸中划過不滿,下一刻,竟又堆起笑來,滿臉慈愛之色。
「香香,你多慮了。
「哀家怎麼可能讓你撫養小小,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哀家不過是順嘴一說。
「你這孩子,就愛瞎想,洛婕妤把小小照顧得很好。」
曹春香拍了拍胸脯。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
洛婕妤看著小小滿是慈愛。
「小小公主很乖,深宮寂寥,有了小小,臣妾這日子才算是有盼頭。」
太后又賞了洛婕妤一個鐲子,誇她照顧公主有功。
曹修儀不幹了,拉著太后,讓給她也賞賜點什麼。
我與洛婕妤適時告辭出來,留機會給她們姑侄敘舊。
回到椒房殿,流景問我:「是曹修儀瞎想麼?奴婢怎麼覺得,太后的意思就是想讓曹修儀撫養小小公主。」
我樂了。
「太后確實是,無奈曹修儀不接茬。也對,曹修儀正值盛寵,她又年輕,完全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怎麼會願意養育他人的孩子。」
流景有些擔憂。
「娘娘,太后那麼精明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天真的侄女?曹修儀是不是在藏拙。」
我搖頭。
「我看未必。
「皇上那個人,只要他願意付諸行動,就能讓人相信,你是他的命定之人。」
卿姐姐如是。
我亦是。
如今,輪到了曹修儀。
我想,我知道皇上為何答應讓曹修儀進宮了。
19
幾天後,流景告訴我:
「娘娘,安排在太后身邊的人回報,她聽到曹修儀與太后的密談。」
原來,曹修儀心心念念的書生,正是微服私訪的皇上。
曹修儀進宮那日,皇上看到她,直呼有緣分。
皇上還說,自己對曹春香也有意,只是知道她已經有了婚約只能作罷。
沒想到她的婚約就是自己。
高高在上的帝王開懷大笑,就像個毛頭小子。
他甚至還模仿民間成婚的方式,與曹修儀喝了交杯酒。
他說:「雖然我沒法娶你為正妻,但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妻。」
曹修儀不過十六歲。
哪裡經得起帝王一撥又一撥的攻勢。
曹修儀還感謝太后,讓她有機會嫁給皇上。
流景捂嘴笑,「據說曹修儀離開後,修養良好的太后,氣得把一個茶杯摔得粉碎。」
我摸著自己的肚子。
「太后讓曹修儀入宮,是想讓她幫自己對付皇上,卻沒想到咱們這位曹修儀腦子裡只有情愛,輕易就被皇上籠絡了去。」
太后這步棋,算是走空了。
肚子突然有了動靜。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動。
我太高興了。
我的孩兒,你也迫不及待想要感受阿娘,對不對?
流朱在帘子處探頭。
「娘娘,洛婕妤帶著公主來請安,見還是不見?」
洛婕妤差點失去小小公主。
看來是坐不住了。
我:「請她們進來吧。」
20
小小扎了兩個小辮子,像模像樣的福了一福:「母后,孩兒給您請安。」
我拉著小小:「小小真是懂事,小廚房做了糕糕,讓朱粉姐姐帶你去吃吧。」
朱粉帶著小小離開。
洛婕妤一臉羨慕:「當初皇上是真疼娘娘,一次就給娘娘賜兩個御廚。」
我笑著。
「本宮進宮那會兒,是比較重口腹之慾。」
洛婕妤的笑容淡了點:「臣妾聽說,曹修儀也被皇上賜了御廚,還是專門從御膳房精挑細選,最會烹制滋補湯羹的那位呢。」
來了。
我裝作沒聽出洛婕妤的弦外之音。
「曹修儀是太后侄女,皇上向來孝順,多照顧她一些,也是應當。」
洛婕妤欲言又止。
我只當沒看見,繡著小孩兒的紅肚兜。
洛婕妤默默垂淚,漸漸有了哽咽聲。
我沒法再裝作不見,只得放下繡繃子,問:「洛婕妤怎麼了?」
洛婕妤用手帕拭著眼角。
「那日曹修儀給太后請安,娘娘也是在的。臣妾瞧太后那意思,是不是要把小小公主送與她教養?」
我面色不悅:「太后不是說了,並無此意,洛婕妤可別自己嚇自己。」
洛婕妤的眼淚卻似斷線的珍珠。
她生得美麗,美人垂淚,別有一番風味。
我挺無奈的。
「哭什麼,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洛婕妤:「娘娘有所不知。當初皇上還在東宮時,怪我不該在他酒後成就好事。為了讓仁貞皇后,當時的太子妃消氣,皇上他……他著人給我灌了絕子藥。
「我知道,很多宮女羨慕我。覺得同樣出身卑微,我被太子寵幸是一步登天,可是這登天之路,哪是那麼好走的!
「帝王的恩寵不過幾日,後來皇上嫌棄我粗鄙,再不曾承寵。」
「我被遺忘在僻角,過得連奴僕都不如。」
洛婕妤的聲音很是悲傷。
「娘娘,臣妾已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決不能再失去小小。」
我恍然大悟。
難怪明明皇上和大皇子都不喜歡洛婕妤,卻放心把小小公主交給她。
一個無子無寵的低位嬪妃,怎麼會加害自己向上爬的唯一支柱呢。
有小小公主,皇上才會偶爾去她的宮中。
我本想安慰她兩句。
張開嘴卻是連著乾嘔。
椒房殿頓時失荒馬亂。
流景拿痰盂,朱粉給我倒水。
洛婕妤被擠到一邊。
等到我重新坐下,洛婕妤黑眸幽深。
「臣妾真是羨慕娘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21
此後,洛婕妤變了性子。
她不再安心帶著小小,不問世事。
而是有事沒事就往我的椒房殿跑。
洛婕妤拚命巴結我。
她本許久不下廚,卻為了討好我,再次做起了荷花酥。
我亦是很久沒吃過荷花酥。
洛婕妤做的荷花酥仍是記憶中的味道,薄如蟬翼的酥皮瞬間在齒間裂開,簌簌地散落著,那酥脆的口感,美妙又讓人愉悅。
只是那個陪我一起吃荷花酥的少年卻已經與我反目。
洛婕妤幫我做著小孩兒的虎頭帽。
「娘娘,臣妾聽說皇上給曹修儀的賞賜多得長信宮都快放不下了。
「還有啊,皇上要讓曹修儀負責中秋宴。
「今年可是皇上繼位以來第一次中秋宴,怎麼能讓她一個才進宮三個月的新人負責?」
我好笑地看著洛婕妤。
「洛婕妤你放心,曹修儀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有太后在,定不會教曹修儀犯錯。」
洛婕妤憤憤不平。
「說句不好聽的話,曹修儀連宮規都還沒學明白。皇上也太寵她了!娘娘,你不生氣嗎?」
我摸著自己的肚子。
「那我也沒辦法。我還懷著孕呢!」
可是洛婕妤並沒有就此罷休。
時不時來與我說些曹修儀的動靜。
今天曹修儀又侍寢了。
明天曹修儀又得了什麼賞賜。
曹修儀的吃穿用度有些都趕上我這個皇后娘娘,甚至宮裡有傳言,說皇上欲廢后,讓曹修儀取而代之。
說起時,洛婕妤總是一臉羨慕。
我還懷著孕呢。
本不想在意,心情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
流景和朱粉都為我著急。
畢竟有仁貞皇后孕期心情不好,難產在先。她們免不得會擔心我。
流景:「娘娘,我們先誕下小皇子,其它的事,可以等往後再計較。」
我也知道不該再放任負面情緒蔓延。
於是找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去了原來的東宮。
我在東宮涼亭里賞荷。
流景和朱粉坐著侍衛劃的小船,採摘新鮮蓮子。
回去的時候,路過卿姐姐曾經的院子。
大皇子蕭逸軒從裡面出來。
我已經許久沒見過蕭逸軒。
他身著月白色的常服,眉目疏朗,看上去比我還高了半個頭。
和他突然遇上。
一時間,相顧無言。
蕭逸軒很快反應過來,嘲諷道:
「聽說曹修儀得了寵,父皇冷落了娘娘。我是不是該說,娘娘的報應來了,合該吃我母后吃過的苦?」
我反諷:「仁貞皇上賢良淑德,皇上對她念念不往。大皇子把我跟仁貞皇上相比,是我的榮幸。」
蕭逸軒拂袖而去。
回到椒房殿,流景很是疑惑。
「大皇子是何意?奴婢怎麼覺得他話裡有話。」
朱粉翻了個白眼。
「還能是何意。別想了,大皇子對我們娘娘有意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好笑地看著朱粉。
「我倒贊成流景的意思。」
蕭逸軒是卿姐姐的孩子,就算對我有意見,也不至於惡毒地咒我。
我反覆思量蕭逸軒的話。
他是什麼意思?
「流景,這事交給你,自今日將椒房殿嚴密看管,不能讓任何不利於我的人和物進來。」
流景福了福身:「是!」
22
很快我就沒有時間思索蕭逸軒的意思。
不是初一、十五必須陪皇后的日子,皇上居然來了椒房殿。
看到皇上出現,我大概就猜到,定是阿爹的事有著落了。
不出所料,幾天後,阿爹帶著三哥回京謝恩。
皇上龍顏大悅,宴請阿爹和三哥。
我亦被召了去,一起款待阿爹和三哥。
宴席上,皇上對我很是體貼。
「蘭詞,這是我特意令人準備的人參烏雞湯,還有葡萄,太醫說對胎兒的健康有益。」
他親自幫我盛了一碗烏雞湯。
我不想讓阿爹和三哥擔心,不得不配合他作戲。
皇上著趙廝宣旨。
趙廝:「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運,御極天下。國之興盛,賴忠臣良將之輔佐。今有侯爺顧鴻武,屢立戰功,忠君愛國,平逆王餘黨有功,特晉升為國公,食邑萬戶,以示朕恩寵。
「顧氏四子,英勇善戰,屢立戰功。尤以三子為最,忠勇可嘉,特冊封其為伯爵,享祿千石。另三位舅兄,亦有功勞,賞賜府邸良田、金銀珠寶若干,以彰其勛。欽此。」
阿爹帶著三哥謝恩。
宴席進行到一半。
阿爹緩緩出列,跪地行禮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握著酒杯的手驟然發緊。
「岳父有何事,起來說吧。今日是家宴,不必講那些虛禮。」
阿爹卻堅持跪著。
「老臣年少時投身軍旅,一生征戰無數。如今老臣已年老力衰,再無當年之勇,懇請皇上允許老臣卸甲歸田。」
皇上挽留。
見阿爹不答應,又讓我勸。
我反過來勸皇上。
「皇上,臣妾被封后那日,見到了大哥的孩兒,跟小小一般年歲。阿爹征戰多年,也該讓他與家人多團圓。您有驅遣,可以叫三哥去。」
皇上勉強答應,又賜了個大宅子。
「待岳父您養好傷,朝廷還等著您再效力。」
在場的都知道,沒有那天了。
三哥離開前,當著皇上的面,給我一個捲軸。
「你二哥畫的。他畫了兩份,家裡也留了一份。」
二哥善丹青。
我打開一看,是一幅全家福。
有爹娘,四位哥哥,大嫂和孩子,還有我。
我握著捲軸心緒翻湧,片刻間淚盈於睫。
三哥說:「大哥的孩子已會走路,會叫姑姑了。」
我的眼淚終是控制不住,洶湧而出。
皇上的手扶著我的肩,讓我靠在他的身上。
「既然這樣,等蘭詞生下孩子,岳母他們也回了京城,安頓下來,我跟蘭詞回家省親。」
我看向皇上,他給我一個安慰的笑容。
因為這個消息,爹和三哥是帶著滿意離宮的。
為此,朱粉一臉喜意。
「娘娘,皇上心裡還是有您的。不管是先帝期間,還是皇上在位期間,您可是全後宮唯一一個皇上陪著省親的后妃。」
我的笑容有些勉強。
這算怎麼回事。
冷落我之後的補償?
還是做戲給我爹娘看?
本來已經對皇上失望透頂。
他又給了我一顆甜棗。
23
流景來稟告。
「娘娘,奴婢把椒房殿排查了一遍,並無異常。反而是……」
我看向她。
流景:「奴婢看到洛婕妤偷偷去見了皇上。」
洛婕妤?
她早就無寵,這是後宮都知道的秘密。
皇上看在小小公主的份上,有時會去她的宮裡坐坐,但從不過夜。
她去找皇上是想做什麼?
而且還是偷偷去。
我突然想到。
洛婕妤這段時間來椒房殿很勤。
而且每次一來,就會要提到皇上又如何寵信曹修儀。
原本曹修儀進宮。
就是太后著人分走恩寵的手段。
受寵得賞都在預料之中。
可洛婕妤一次又一次說她逾制。
我也跟著心情不好。
朱粉探頭:「娘娘,洛婕妤來了。」
我笑了,正要找她呢。
「請洛婕妤進來。」
洛婕妤拿著給小孩兒做的虎頭帽來了。
我接過虎頭帽,不得不說,洛婕妤的針線活比我好了很多,看得出確實用了心。
洛婕妤喝著流景斟的茶。
「臣妾聽說皇上放話,答應陪娘娘一起省親,恭喜娘娘。」
我與她打著太極。
「是皇上仁慈。不知洛婕妤家裡還有什麼人,我也好求皇上恩典,讓他們來宮裡探望你。」
洛婕妤黯然。
「臣妾老家遠在江南,家裡兄弟姐妹多,臣妾是最不受看重的那個,爹娘怎會為我跋山涉水來京城。倒是曹修儀,進宮才多久,皇上就允了她娘家來探望。」
我把虎頭帽交給流景。
「拿下去燒了吧,還有以往洛婕妤幫忙做的那些,一起燒了。」
洛婕妤以為自己聽錯了。
「娘娘,您……是說要燒了?」
我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
「洛婕妤,你不斷提曹修儀受寵,安的什麼心。」
洛婕妤嚇得跪在地上。
「娘娘明鑑,臣妾是為娘娘鳴不平。」
我冷笑。
「是鳴不平?還是受人指使,故意想讓本宮心情不好?
「本宮就奇怪了,明明本宮懷孕,宮務都交由曹修儀管理。洛婕妤不去巴結曹修儀,不去巴結皇上,偏偏要來巴結本宮?
「現在才知道,洛婕妤分明是巴結上了更大的靠山,來本宮這裡誅心來了。」
洛婕妤臉色慘白。
「娘娘饒命,臣妾也是不得己,只是想留住小小公主。」
她哭得可憐兮兮。
我卻只覺得厭惡。
「流景,洛婕妤心術不正,不能撫養小小公主,先把小小公主抱到椒房殿,待本宮安排合適的人選。」
洛婕妤這才慌了,「娘娘,您不能奪走小小公主!您不能……」
我好笑的看著她。
「本宮是六宮之主,小小公主也要喚本宮一聲母后,她的歸處,自然是本宮說了算!」
洛婕妤又要來抱我的腿。
我退後兩步,看向流景。
她立即招了人,把洛婕妤丟了出去。
24
洛婕妤被丟出去,並不放棄。
小小被帶到椒房殿,我把她交給朱粉,萬不能短了小小的吃用。
流景很擔心。
「娘娘把小小公主帶過來,大皇子會不會來鬧?娘娘您現在處境艱難,萬不能再豎敵了。」
我搖頭。
「你放心,不會的。」
我想起了傳謠言的彩萍。
皇上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我現在懷疑,太子妃之死,確實是另有隱情。
還有蕭逸軒的態度,他不是恨我麼,就算他是君子,不落井下石,也不應該提醒我。
或許,蕭逸軒與我絕裂,是做給某些人看的。
才懲罰了洛婕妤。
曹修儀又來惹我。
曹修儀為了爭寵,故意在十五那日,把皇上拉去了她的長信宮。
我都氣笑了。
每月三十日,洛婕妤無寵,我占初一和十五,剩下的二十八日,就算皇上有時前朝太忙沒進後宮,她也有半個月侍候皇上,還嫌不夠!
我不慣她,罰她禁足一個月。
禁足,是要撤去綠頭牌的。
本就是洛婕妤有錯在先,皇上也不能拿我怎麼辦。
曹修儀只得求到太后那邊。
太后招了我去,為曹修儀求情。
我直接跪下:「太后,您也曾是皇后。曹修儀違背宮規在先,您不讓我罰她,那您教教臣妾,該怎麼處理?」
我還懷著孕呢。
太后也不能對我怎樣。
「李嬤嬤,快扶我們皇后起來吧。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哀家磋磨孕婦呢。」
李嬤嬤要扶,我不肯。
「太后,您是覺得臣妾有理?」
「這……」
太后差點保持不住一貫的笑容。
「理是這麼個理兒。不過……曹修儀還年輕,進宮時日尚短,不懂事也是正常。」
我笑盈盈地:「曹修儀也就比臣妾小一個月而已。臣妾還把宮務交給她管著呢,她自身不正,如何服人?」
太后拿我沒法。
只得從皇上處著手。
皇上卻站在我這一邊。
「母后,後宮的規矩不能亂。」
太后直嚷嚷頭疼。
我也懶得與他們糾纏,「太后,皇上,臣妾有些累了,先回椒房殿休息。」
皇上顯然也不想與太后糾纏。
「那朕送蘭詞回椒房殿吧,再叫太醫來看看。」
太后冷哼。
「皇上請留步,哀家還有話要與皇上細聊。」
最後不知道太后讓了什麼。
皇上答應讓曹修儀去秋獵。
秋獵就在半個月之後,等於是提前解了曹修儀的禁足。
25
朱粉慌慌忙忙跑進來。
「娘娘,奴婢剛去支取椒房殿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回來時有人拿這個紙團砸奴婢。」
流景:「你可見到砸你的人?」
朱粉搖頭:「沒有,那人躲在樹後,我去看時已經沒有人了。」
我接過紙條。
「先看看寫的什麼吧。」
紙條上只有五個字:小心張太醫。
朱粉氣的叉腰怒斥。
「張太醫與國公爺是過命的交情,怎麼可能會害娘娘。這人怕不是在惡作劇吧。」
我久久地看著紙條。
流景:「娘娘,張太醫來了。」
自從我懷了孕,張太醫每五日來為我請一次平安脈。
往常張太醫看完,囑咐兩句飲食,就會離開。
這一次,張太醫神色不豫。
「娘娘最近吃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嗎?」
我收回了手,冷漠地看著張太醫。
「張太醫是不是想說本宮有滑胎跡象,需要開藥調理?」
張太醫微張著嘴。
我嗤笑。
「怎麼,張太醫被本宮搶了說辭,無話可說?」
張太醫還不想承認。
「微臣惶恐。自娘娘懷孕以來,微臣兢兢業業,不敢有半分鬆懈。娘娘若是不信微臣,大可以去請別的太醫。」
我呵呵。
「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們太醫院共用一條舌頭。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請前任太醫院正。」
張太醫才有點慌了。
我趁熱打鐵。
「本宮已經知道,張太醫請的平安脈並不平安。先是說本宮有滑胎跡象,再趁機在開的藥里加入滑胎的藥。」
我的聲音加大:「到時只說是沒保住,是也不是?張太醫,是誰派你來的?」
重壓之下,張太醫認下罪名。
卻不肯說出是受何人指派。
他寧願一死。
被拖出去前,他痛哭流涕。
「是微臣對不起鴻武兄的信任,當初進太醫院還是鴻武兄幫微臣舉薦的!」
鴻武,是阿爹的名字。
26
我病倒了。
裝的。
有些人卻開始蹦躂。
秋獵前夕,曹修儀被放出來。
她假惺惺地來探病。
「娘娘,您禁足臣妾一個月又如何!
「皇上還是心疼臣妾的。怕臣妾去不了秋獵,急著把臣妾放出來。」
我輕笑,不以為意:「是麼?」
曹修儀更加得意。
「明日臣妾就要陪皇上去秋獵,臣妾可是後宮唯一陪皇上去秋獵的。聽說娘娘病了,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真是可憐。」
我還以為她被關了半個月,至少會長點腦子,沒想到還是如此蠢笨。
我也不跟她廢話。
「流景,掌嘴。」
流景給了她十個巴掌。
隔日,朱粉帶著小小公主去送皇上。
回來給我們講了個笑話。
「娘娘,您沒看到,曹修儀輕紗覆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下都知道她挑釁娘娘,被教訓了。」
流景輕易不笑的,也被逗樂。
「真看不出來,身為是太后的親侄女,曹修儀竟如此蠢笨。也就娘娘心善,不與她計較。」
我:「早晚有她哭的時候。」
這話不出十天。
曹修儀哭著回宮。
還把房裡的東西都砸了。
朱粉原本還幸災樂禍。
流景暗暗扯她袖子。
我問怎麼回事。
原來是皇上帶回一個女子。
長得與仁貞皇后有七分像。
皇上一直思念仁貞皇后,在宮裡是公開的秘密。
此女入宮,必在皇城掀起諸多風波。
27
被皇上帶回的女子名叫李如容。
阿爹只是巡防營一個七品小吏。
原本是沒有秋獵的資格。
正好她阿爹所在的巡防營負責秋獵的安全。
李如容偷偷跟著阿爹過去。
也是她的造化來了,正好被皇上瞧見。
李如容進宮當日就承了寵。
敬事房的管事找到椒房殿。
「娘娘,不是奴才想叨擾娘娘。奴才去找過曹修儀,曹修儀不想管。」
我:「何事。」
管事點頭哈腰:「是皇上帶回來的李如容姑娘,綠頭牌還沒掛上去,昨夜就承了寵。
「奴才想問敬事房的檔案上該如何寫?
「還有,李如容姑娘的綠頭牌,是掛還是不掛?」
我頭也沒抬。
「問過皇上了嗎?」
管事:「皇上與幾位大臣一直在議事,不讓打擾。」
我:「那你先回去吧,本宮估摸著,不出半日,皇上就會有示下。」
管事:「謝謝娘娘提點。」
不出半日,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趙廝來了椒房殿。
皇上派他來知會我一聲。
李如容被封了美人。
美人,是從五品。
雖然比洛婕妤還低,可按李如容的家世,給她個從六品的寶林都是抬舉。
封美人,可以看出皇上實在對她滿意。
流景給趙廝塞了個錢袋。
「趙公公,太后向來重規矩,怎會同意給一個七品小吏的女兒,定了從五品的位份?」
趙廝嘖嘖:「皇上鐵了心,太后反對也沒用。」
28
流景來報,張太醫在獄中自縊。
我的心一沉。
張太醫寧願自己丟命,也不敢透露身後之人。
意味著,背後的人,比我的地位還高。
在宮裡,只有兩個人符合。
張太醫大概怎麼也想不到。
他的死,反而暴露了身後之人。
李如容很快又連升兩級,成為貴嬪。
皇上還提出,讓李如容養小小公主。
李如容與曹春香不同,她沒有曹春香的身世,她也知道審時度勢。
皇上讓她養小小公主,她表現得很積極。
不顧天色已晚,親自帶著人來接小小。
洛婕妤立刻慌了。
原本我有自己的孩子,小小公主在椒房殿的時候,她一直期盼著我把小小公主再還給她。
現在小小公主去了李如容那裡。
她覺得看不到希望了。
她是宮女出身,在東宮時就無名無份。
後來養了小小公主,日子才好過一些,沒了小小公主,她在宮裡什麼都不是。
我不願見洛婕妤。
她就在我殿外長跪。
連續三天,她每天過來,天黑再離開。
到了第四天,朱粉告訴我:「娘娘,洛婕妤說有機密要事,要見您的面親自說。」
我摸了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