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結婚,這大過年的,爸爸媽媽在親戚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你現在還能挑挑,等過了三十歲就是別人挑你了,你知不知道?!」
春節臨近的喜慶程度是和我爸媽催婚的頻率成正比的。
他們不知道,今年是我和上司維持地下戀情的第五年了。
向來不苟言笑的他有了緋聞對象,大家都嘰嘰喳喳地議論。
但緋聞的女主角不是我。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因分配不公的年終獎才對那位曖昧對象耿耿於懷的。
但我收拾好了所有行李,買好了過年回鄉的單程票。
留下辭職信後,順便向深愛了五年的那人提了分手。
從此君問歸期未有期,你往瀟湘我向秦。
1
「旅客們你們好,G3453次列車已經開始檢票,有乘坐G3453次列車的旅客,請您到二樓第16檢票口17站台上車……」
候車大屏上紅色的「預計晚點15分鐘」跳轉為綠色的「正在檢票」。
焦慮的乘客一掃陰霾,拎著大包小包迅速擠進檢票口的粗壯長隊里。
我被裹挾著前進,甚至不用自己費力氣走。
南城站平日都是熙熙攘攘,春運時候更是人頭攢動,處處聽得喧鬧的叫嚷,暖氣中混雜著各類食物、香水、汗水的氣息,熏得人昏沉欲睡。
過了檢票口,我最後回望一眼這個我經歷了六年春運的城市車站。
昨天上班之前,我都覺得蛇年伊始我還是會回南城的。
畢竟,這裡有宋修宴。
「元總監,」秦總看著我滿臉為難,「這都是宋總的意思……」
「宋總原話是什麼?」我緊緊捏著年終獎的條子。
公司春節假期已經開始倒計時,歡悅的氛圍更是隨著年終獎的發放達到高潮。
但我很快發現,我今年拿的不足往年的十分之一。
緊接著我想方設法推薦進公司的學妹蹦蹦跳跳來告訴我,她拿的超預期很多。
多的部分正是我少的。
公司慣例,年終獎由今年手頭最大項目的成績而定。
我找到秦總質疑,從九月開始,我為了K城科技城的項目幾乎夙興夜寐。
而學妹是我強行掛名進來的,從頭到尾就磕磕絆絆講了個PPT。
從PPT到講話稿都是我擬的,我想著她新來,得露露臉。
「宋總說,」秦總嘆口氣,「柳聞是優秀的新人,年終獎的分配上要多加鼓勵。」
柳聞是我學妹。
宋總宋修宴,是我談了五年的男友。
2
站台上涼風颼颼,一掃候車廳里的昏沉和暖意,我蜷縮在我的大圍巾里。
遠處還不能瞧見列車影子,我找好了車廂隊,開始刪手機里的合影。
我們五年戀愛都是地下狀態,宋修宴說辦公室戀情嚴重違反規定。
我要求合影時他也總蹙眉,說拍可以,別發社交平台。
他甚至避嫌到人人都以為他討厭我。
連他直接挪了我的年終獎,大家都覺得無甚奇怪。
我壓著火氣,走到走廊上給他撥打電話,毫不意外地被掛斷。
這五年,他幾乎從不在公司接聽我的電話。
但消息秒來:「我在忙。」
但我這次不是給他打電話談情說愛的,我徑直奔向了他的頂樓辦公室。
出了電梯,隔著玻璃格擋,芭蕉葉叢掩映間,他正指著電腦給柳聞講解著方案。
柳聞彎腰湊近,圍巾的流蘇撩撥著宋修宴的脖頸。
他年紀輕輕就坐穩了K城集團分部老大的位置,寥寥幾年被紐約總部高度認可,能力自然是佼然不群。
我一開始也總想聽他給我講些方案。
但他總是皺著眉拒絕:「我真的很忙,沒空教這些小兒科的東西。」
我犯了錯面臨處罰時,他也從不插手:「教訓越痛,道理越明白。」
我沒有意見,玉汝於成,我也確實成長得很快。
但此時時刻,他對連數據透視表都不知為何物的柳聞這樣耐心溫柔地講著基礎方案。
「看,這個數據是最重要的,你應該要把它標題化。」
「哇,宋總真厲害!」柳聞星星眼看著他。
他的手邊,是我每天早上給他送的早餐。
他不喜我直接辦公室找他,但他實在太忙,總是一杯濃咖啡打發,我心疼。
我每天早起做了早飯,買通了五樓的食堂阿姨,讓她幫我送上來。
他有時候忙得顧不上吃,我就偶爾來監督,他看見我便會嘆氣。
「你的直接上級是秦總,你總來找我,不奇怪嗎?!」
「宋總,這個吐司好香哎,裡面還有火腿煎蛋和肉鬆!我早上都沒來得及吃飯……」
柳聞也看見了那個還冒著熱氣的吐司。
「拿去吧。」宋修宴沒有多看一眼,邊回郵件邊示意道。
「好哎!」柳聞抓起吐司,「果然跟著宋總混沒錯的!」
假芭蕉樹葉不分四季地茂密,他們沒有看見我。
沒有再質問他為何這樣分配年終獎的必要了。
我轉身下了電梯,剛回電腦前就陷入一片漆黑。
連日暴雨,附近電纜壞了,公司緊急通告居家辦公。
大家摸著黑談著笑下了樓,暴雨中一片混亂。
有傘的拉上沒傘的,有車的接上順路的,只有我看清了那一雙身影。
宋修宴撐傘護著柳聞走向他不遠處的車。
多好的上司啊。
積水深及腳踝,幾起新聞案例在我腦海迴響,我不敢坐地鐵,也打不到車。好在家離這五公里左右,慢慢走也就到了。
我撐著僅作裝飾的傘落湯雞一般到了家,宋修宴的電話也來了。
「歲諳,」他說,「我想著你有傘,平安到家了吧?」
他的背景音是柳聞沏茶問他要不要放點薑絲的聲音。
「今早的早飯我多放了一點芝士。」我捏緊了電話,「好吃嗎?」
「唔……好吃的。」他含糊不清地敷衍我。
我掛了電話,把冰箱裡給他備好的一周早飯食材扔進了垃圾桶。
蔬果牛排們在垃圾袋裡陷落,窸窸窣窣笑著我的自尊。
我抹了一把眼淚,把它們撿了起來,煮熟了給樓下小貓做加餐。
等水開時,我看見了柳聞的朋友圈。
一室溫暖中,兩隻手臂正對飲薑茶:「有人罩著的感覺真好。」
我點了贊。
……
幾聲急促的鈴鐺聲伴隨著汽笛聲靠近,列車進站的提示在身後響起。
我拖著行李箱上車,仿佛身後有什麼人在喚我的名字。
有可能是在叫我,也有可能不是。
我沒有回頭的興致。
3
從南城站出發,回鄉經過的第一站,是合城站。
上來一對情侶,我是B座,他們是A座和C座,女孩跺腳問男孩怎麼買的票。
男孩委屈說能搶到同排票不錯了,隨即堆著笑客氣問我能不能換個座。
女孩也從包里掏零食塞給我,生怕我不同意。
我看著他們緊緊握著的手,輕輕笑了笑,起身坐往A座。
「謝謝啊!」男孩放好行李,護著女孩坐在里側。
「快快快!發朋友圈,我們從合城出發回家過年啦!」女孩興奮拿出手機。
我微笑看向這青春勃發的愛意,低頭確認手機里的合影已刪除殆盡。
我和宋修宴的故事,也是從快過年的合城開始的。
那是我第一次單獨負責來合城投標,任重道遠,生怕搞砸。
但我還是搞砸了。
那天暴雪,地鐵停運,打不到車,眼瞅著我要來不及。
我絕望地求助秦總,秦總一邊罵我一邊把宋修宴的電話發來。
「宋總也在合城!找他送你!我真服了!我就說不該讓實習生……」
我顫抖著撥通了宋修宴的電話。
他聽完我帶著哭腔的求助,在電話那頭輕聲嘆氣:「我知道了,你別慌,就在那個地鐵站等我。」
他在落著雪的公路上疾馳,看一眼導航就精準繞開了所有的臨時封路。
一邊安慰抓著把手瑟瑟發抖的我說來得及,一邊也教育我凡事都要預留時間空間。
最終有驚無險,我送完標書,羽絨服內一身汗下樓來。
宋修宴站在車旁遞來一杯熱咖啡:「你叫什麼名字?」
那天夜裡,我發了一條僅他可見的朋友圈。
「這個雪天裡,遇見了心軟的神。」
他給我點了贊。
給柳聞點贊一分鐘後,那條朋友圈消失了。
宋修宴打來電話試探:「我在回家路上。」
「哦,雨很大,注意安全。」
「嗯……好,你也注意保暖。」他似乎放了心。
「宋修宴,」我喊他,「今年過年,我可以告訴我爸媽我談戀愛了嗎?」
他不希望我告訴我家人我們的戀情,他總說一瞞都瞞,還沒到那一步。
「不了。」他在那頭沉聲,「他們似乎很著急你的婚事,別搞太複雜了。」
一過二十五歲,我父母的催婚就像催命符,瘋狂質問我為什麼堅持單身。
我一面竭力推著那些相親,一面拚命說服自己我和他會有結果。
「我知道了。」我笑了笑,掛斷了電話。
像往年一樣,我訂了第二天晚上回鄉的車票。
但不同的是,今年我沒有搶回程票了。
第二天早上我發起了高燒,想了想還是沒有請假。
這倒不是我有覺悟,而是科技城項目收尾相當複雜。
與其用長篇大論和N個電話語音來交接解釋,不如我自己撐一撐。
雨停了,我卻實在沒有力氣去擠地鐵,難得地打了個車。
望著車窗外發獃時,我清晰地看見了宋修宴的車牌號,從我面前疾馳而過。
「嗯?」我揉了揉眼睛。
我的出租屋和宋修宴的家,其實相距不遠。
但他接送我得過常堵車的虞嘉大道,繞不開,一堵就是半個小時。
所以我從不指望他願意接送我,他也樂得避嫌。
「真的是。」司機師傅這時候一腳剎車,「虞嘉大道修路,車都跑這邊來了。」
「修路?」我疑惑,「那,從鷺明山莊到這邊還堵嗎?」
「鷺明?那邊好幾條單向車道臨時改雙向了,過來十分鐘的事。」他有些奇怪地回頭看看我,「這都修了大半年了,你住這邊你都不知道啊?」
每天睜眼就是趕地鐵,回家已是深夜末班,我怎會知道這些?
所以這大半年來,他日日經過我門前,卻從不提捎帶我。
今天他來的方向,則是柳聞住的清風小區的方向,我去給她送過講解稿。
哪有什麼後來居上呢?我從來也沒先聲奪人過。
我貼上退燒貼,以最大效率整理交接文件,直到一個熟悉卻罕見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
「你病了?怎麼也沒跟我說?」
「跟你說有什麼用?你從來也不像別的男朋友一樣。」
……
旁邊的女孩不知怎的紅著眼撒起了嬌,男孩忙不迭地道歉哄著。
情致盎然,多好。
廣播提示到站後,這對小情侶下了車。
4
列車的第二站,是宜城站。
這一站上車在我身邊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丈夫拿著所有行李,妻子提著一堆吃的。
我忙起身,卻被妻子攔下:「別,我好不容易少被他氣一會。」
丈夫也氣哼哼地表示不用換:「不就宜城站沒買到給你爸的姜酒嘛,念叨沒完了!」
我自覺挪去了A座。
夫妻倆相視一笑,朝我道謝後坐下,還是小聲吵吵個沒完。
宜城的姜酒確實很香。
我和宋修宴的緣分,也和宜城姜酒有點淵源。
那時我已轉正,在秦總手下幹活,他和宋修宴來宜城完成一個項目的最後簽約。
「小元啊,」秦總指揮道,「拿備用金去給季總團隊買點姜酒,是我們心意。」
這是帶上我的主要意義,我一諾無辭去了。
回來卻見識了最樸素的商戰,騎摩托的男人搶走了秘書剛遞給宋修宴的文件包。
「報警!公章還在裡面!」秦總大喊。
買酒歸來的我正和那位摩託大哥打了個照面。
我來不及想太多,直接撲向他,頓時一聲巨響,我倆都翻滾在地,我直接暈了過去。
「還好他減了速,不然就你這小身板,見閻羅王了!」在醫院秦總雙手合十道。
秦總去警察局處理後續,留下助理照顧我,但助理卻被宋修宴叫走。
「你怎麼敢那麼不要命?」宋修宴看著我,「公章丟了,可以打報告走程序。」
「可是會影響你這次簽約。」我低頭囁喏道,「上次你幫了我,這次我也想幫你。」
再一低頭,卻是他握住了我的手。
這一幕在近日的夢裡見過,我怔怔看向他:「宋總……」
「我叫宋修宴。」他輕聲道。
出院的時候,公司安排的司機也如魔術般變成了他。
他把我帶到合城湖邊,望我眼神如湖面泛著漣漪。
「我想了很久,那個傻傻的奮不顧身的女孩,如果願意撲進我懷裡,我一定好好愛惜。」
湖畔落日熔金,一派餘暉暮景,我伸手抱住了他,他低頭吻我額角。
那時他看著我滿身傷口眼裡儘是心疼,如今他看我貼著退燒貼卻只會緊皺著眉。
我嘆了口氣:「宋總,有什麼吩咐嗎?」
他眼裡有一絲焦慮划過:「我沒看見早餐,猜到你有事,就下來看看,果然病了。」
我嗤笑出聲,像一個定時失效的早餐機。
「笑什麼?」他看了一眼我電腦,「病了還在整項目?」
「沒什麼。」我熄了屏,「宋總,三分鐘,超過您規定的避嫌時間了。」
我起身想離開辦公室,卻被他一把拉住。
「回家休息。」
男友的台詞,上司的語氣。
我甩開他的手推門出去,知道他一定不會追出來。
果然,柳聞進了我辦公室,撒嬌一般請走他去看她新寫的方案了。
等我從茶水間倒水出來,同事提醒我看工作軟體。
項目群里,秦總邀請了宋修宴進來,宋修宴的意見言簡意賅。
「該項目已到收尾階段,全面移交柳聞負責。」
同事們看著我,竊竊私語著宋總近日對柳聞的偏愛,等我發作。
他們都知道宋修宴不喜歡我,但這舉動屬實打臉。
我卻只回復了個「收到。」
剛好,交接壓力小了很多,我把整理好的材料都給了柳聞。
之後我提交了病假申請,秒批。
我將離職報告也留在了桌上,也許要等到晚點才會有人看見了。
我奮鬥了近六年的公司,埋葬了我澄澈愛情的地方,再也不見。
……
「你說,這高鐵開這麼快,開車能追得上不?」那妻子突發奇想道。
「300多公里每小時,你開火箭追啊?!到站準備下車了。」那丈夫無語道。
是啊,漸行漸遠,怎麼可能追得上呢?
5
第三站是恩城站。
一對老人互相攙扶著靠近,我瞧見老爺爺的拐杖就自動坐去了窗邊。
「謝謝你啊,我老頭子腿腳不好,我坐身邊能照顧他。」老太太鶴髮童顏。
「快過年了,車上人真多哎!」老爺爺笑眯眯的。
「你好意思說,非要我陪你來恩城看雪,好險回不去!」
「這雪看一年少一年咯!」老爺爺看向我轉移話題,「你也是來恩城玩啊?」
我搖了搖頭:「我只來過一次,其他就只是路過了。」
那次也是我和宋修宴最後一次旅行。
他的任職公告即將發表,我很為他開心。
畢竟他的野心從不止眼前,他有多拼多累,我很早就看在眼裡。
我們在恩城久負盛名的冰雪叢林玩雪,戴著手套堆雪人,老闆評分超過80就能免單。
老闆給了我們20分,說我們的雪人簡直不像人。
我們望著地上兩個雪球堆疊的玩意兒哈哈大笑,滾落在雪地上擁吻。
我凍得鼻尖都失去知覺,還是覺得這個冬天美好得如同水晶球里的幻境。
「歲諳,」我們在一家居酒屋喝燒酒取暖,宋修宴看著我,「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我笑眯眯看著他。
「我們要注意些,公司規定,嚴禁辦公室戀情。」
「我們不是一直很小心嗎?」我指的是下班以後才見面約會。
「我是說,更有分寸。」他指的是任何時間都要更加地下。
我懵懂地答應了他,從此開啟了這苦苦獨撐的五年。
也不是沒想過辭職,只是夢寐以求的公司,叢林廝殺來的職位,捨不得。
更想著日日都能看見他,哪怕只是隔著人群一瞥。
比起這五年間的種種心酸,白天的高燒實在不算些什麼。
我回到家中,收拾了一下行李,便躺沙發上等著夜裡去趕車。
門卻忽然開了。
我一驚,想起身,便見宋修宴換了拖鞋進來。
我們之前約定好,每周在我的小窩碰頭約會,所以給了他鑰匙。
只是隨著我們工作都越來越忙,這個約定早就不記得上次履行是什麼時候了。
這也是幾年間,我第一次見工作狂的他大中午的跑出來。
「家裡怎麼少了這麼多東西?」他手裡拎著一堆粥和湯,環視一圈。
「快過年了,大掃除一下。」我咳嗽一聲。
他在我面前茶几放下手中東西,解開袋子時明顯一滯。
「我們的照片呢?」
我曾在茶几、餐桌、書櫃等家裡的各個角落都擺了我們的拍立得合影。
「至少在這裡,我們相愛著。」我當時叉腰看著他。
「噢。」我閉上眼,「前兩天有幾個同事來玩,我收到掛畫後面的柜子里去了。」
接著額頭一涼,他試了試我額頭溫度,給我換了個退燒貼。
「……沒事的。」他說。
「我知道沒事,燒一下很快就退了。」我躺著聳了聳肩。
「我是說,合影……」他頓了頓,「先吃飯吧。」
他扶我坐起身,遞筷子給我。
我看著滿桌清粥鮮湯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明明是預製菜,卻偏要裝成現做的。
「不想吃嗎?」他坐我身側,想伸手抱我,「那先喝點熱水?」
我側身躲開,他的電話響起。
柳聞的聲音充滿驚慌:「宋總,我找不到科技城項目的工程驗收簽字表了怎麼辦?!」
他起身:「等等,我過來。」
他看向我的眼神重回公事公辦:「你就是這麼交接的?」
甚至他沒等得及我開口解釋,就抓上外套出了門。
就如他無數次,為了工作扔下我。
只不過這次更加顯得我可笑而已。
簽字表的文件夾和文件櫃編號就清楚寫在交接文件的最後一頁。
柳聞做過這個項目的PPT,自詡用不著交接文件,隨手把我給她的資料放在一邊。
打給我或是其他同事就能解決的事,倒可以成全他倆的雪中送炭。
果然,不多時,宋修宴的消息發來。
「找到了,你寫得很清楚。」
接著是一筆轉帳,正是我少的那筆年終獎。
我點了退回。
他發來無奈的表情:「你先休息,我去開會了。」
他每周五這個時候會和紐約總部視頻會議,三四個小時不會看手機。
我發過去最後一條消息。
「分手吧。」
我拉黑了他,接著給房東阿姨打去電話。
……
「我刷視頻,年輕人說什麼一起看雪就是一起白頭。」老爺爺笑,「還怪浪漫的。」
「我倆頭髮都白了多少年了。」老奶奶白了他一眼。
恩城的雪地里,宋修宴也曾側過腦袋,在銀裝素裹里看向我。
「歲諳,我們會白頭到老。」
不會了。
6
第四站是壽城站,我在這中轉,兩站後就到家了。
不過南城站欠下的晚點,還是在這補上了。
受大雪天氣影響,列車預計晚點一個小時朝上。
因為不用再中轉,所以我也不著急,找了咖啡廳打發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