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能在一群男人中,挑出最亮眼的存在。
「那個,多少錢?」
「秦娘子,好眼力,二十兩!」
「我走了。」
「別啊,秦娘子,您看那個胸肌,您就不想摸一摸嗎?」
我不想瞧,可眼皮子卻是悄悄掀了過去。
是挺好的,想摸摸。
我甩甩頭。
「五兩,多了沒有。」
他大概是還沒賺到今日的酒錢,頗為煩躁的擺擺手。
「五兩就五兩吧。」
「煩勞你送我府上。」
我笑嘻嘻地走了。
這五兩,怕是一會兒就要花到我家酒樓里了。
那人著急喝酒,便很快差人將那男人送了過來。
那男人倒在地上,我看他神色暗淡,叫了也無反應。
再摸摸他的腿,也是被打斷了。
心下明白,他是被人下了藥了。
「小桃,找大夫過來。」
之後,一連數日,我又忙碌起來,轉頭便將這男人忘了。
等他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還怔愣了一下。
「是你救的我?」
我點點頭。
「你想要什麼報答?」
我樂得笑出聲。
「除了以身相許,怎麼都成。」
他臉色愕然。
「你一個女子,說話竟如此直接。」
我搖搖頭。
「我可不是什麼女子了,我是俏寡婦。」
他一臉吃癟。
「寡婦見得多,說自己長得俏的你是頭一個。」
13.
我問他叫什麼,他便說自己無名,是個闖蕩江湖的俠客。
我問他要怎麼報答我,給我多少銀錢。
他便說,自己身上一分都沒。
我氣得不想理他。
就這窮得叮噹響,還開口說要報答我。
我見他孔武有力,便請他當我的護院。
畢竟我一個女人當家不易,總會遇到一些地痞流氓。
他便承諾我,做我護院一年,已報恩情。
這一年裡。
我想吃山上的果子,他便上去摘。
我想吃臨漁的糕點,他便跑去買。
我喜歡錦繡閣新出的首飾,他便半夜起來去排隊。
「無名,你娶妻了嗎?」
「娶了」
「她人呢?」
「跟她相好的跑了。」
我拿著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著。
上好的桃花釀,酒不醉人人自醉。
「巧了,跟我第一任夫君一樣。」
朦朧間,似有一雙逐漸清晰的眼神看向我。
「秦娘子,你不是說你所有的夫君,都被你剋死了嗎?」
「是啊,他先和人跑了,後死了,有問題嗎?」
我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
他輕笑出聲。
「謝景衍若是聽見了,怕是要氣死。」
他說這話的時候,身邊的我,早就醉倒在桌上,沒了回應。
醒來時,我面若死灰地坐在馬車內。
「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麼要綁走你嗎?」
我嘆了口氣。
「北境王給我當護院,真是屈才了。」
他眼裡閃過一絲玩味。
隨後,更是爽朗地笑出聲。
「若我在認識江蓮清之前認識你,怕是早就沒她什麼事了。」
「戰胥,你真的愛她嗎?」
我支著腦袋問。
實際上,他綁的繩結很松,根本可有可無。
「怎麼,為你的前夫當說客?」
「與其說你愛她,不如說是你該死的占有欲在泛濫。」
「真要是愛她,你早就去東海找她了。」
根本不會等到收拾完族弟,才想起來江蓮清。
此時想到她,只能說明,戰胥他不允許自己的所有物,遺落在外。
「秦娘子,你這般聰慧,為何東海的人都說你痴傻?」
我啞然看向他。
「誰人詆毀我?」
「呵呵,怎麼辦?我好像對你更感興趣了一點。」
我嘆了口氣,腦袋歪向一邊,不想同他再講話了。
因為,我知道,他是要帶我見謝景衍。
臨到投宿的客棧,我還在試圖反抗。
「我能不能不去見他?」
他眼裡有些疑惑。
「你不喜歡謝景衍嗎?」
「我可是聽說,他將臨漁上上下下翻了個遍都沒找到你,氣的都快發瘋了。」
我斂了眸。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總要嗆我一句話的戰胥,此時,卻被我噎得沒吭聲。
他又何嘗不是呢?
夜晚的客棧,靜的連落跟針都能聽見。
我的房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一襲黑影閃過。
我拿著花瓶的手被他死死捏著。
花瓶被完好無損地放回原位。
而我,則被他用力壓在床榻上。
炙熱的吻,撲面而來。
心臟霎時間跳得飛快。
即便是無人的深夜,即便是時隔了很久。
我依舊能將他認出來。
一滴淚,忽地砸在我的臉上。
雙手被他高舉過頭頂,他的大掌與我十指相扣。
「謝景衍,你不該來。」
14.
月色照映在他的臉上。
往日幽深的眼眸,此時變得猩紅。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秦芸娘,你又騙我!」
他憤怒地想要撕扯我的衣服。
我慌了神。
卻在下一刻,房門被推開。
「皇子殿下,你這麼急幹什麼?對待姑娘,怎能如此粗暴?」
門啟開的那一刻,謝景衍扯了衣服來為我遮蓋好。
即便見了戰胥,他也從容,毫不慌亂。
許久未見,他其實變了許多。
「北境王,我助你奪回王位,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皇子殿下,你這話說得,我幫你找回皇妃,不是該感謝我嗎?」
謝景衍的眼神帶著寒意。
「謝景衍,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我是真誠來和你談合作的。」
謝景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戰胥。
「走吧。」
「芸娘,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猜錯了。
我還以為,戰胥是來奪回江蓮清的。
他們二人走後,我便打開窗戶往外看了看。
四周不是戰胥的人,就是謝景衍的人。
想逃是很難了。
我渾身像是散了力氣一般。
我原本以為,再見謝景衍時,我會有說不清的苦楚,含不盡繾綣愛意。
可真到這一天,並沒有。
而是對那深宮的恐懼和牴觸。
我曾經愛他是真,可我好像,更愛我自己。
在外的時日雖短,但卻無儘快樂。
我不用提心弔膽,耳提面命。
也不用去熟記那些作踐人的宮規宮條。
我環抱住自己,滿心說不清的絕望。
「芸娘,你在此等候我,三日後,我安排好,定會風光將你迎回。」
他興奮到不能自抑。
「謝景衍。」
我猛地叫住他。
「你真的了解我嗎?」
他沒回頭。
「芸娘,在這個世上,只有我也只能是我,最了解你。」
我苦笑,淚水滑落兩頰。
三日後,謝景衍如約而來。
可見到的卻是一場熊熊燃起的大火。
「啊,那姑娘自己拿著油燈點燃了自己的身子,太嚇人了!」
謝景衍瞪大雙眼,想要衝進去。
卻因火勢太大,被侍衛死死抓住。
「放開我!」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卻終是喚不回他心愛的人。
火被熄滅後,只餘一片灰燼。
「殿下,皇妃的屍體,找到了。」
15.秦芸娘番外
我坐在驢車上,雙腿一悠一悠地晃蕩著。
「祖宗,你能不能別晃了?這是驢車,不是馬車。」
「誰讓你笨,找不到馬車。」
「能救你出來就不錯了,還嫌棄。」
我冷眼瞥了一眼戰胥。
「看在你辛苦駕驢車的份上,饒了你這回。」
他輕笑出聲,沒再嗆回去我。
那日,謝景衍剛走,他便來了。
「芸娘,做皇妃不好嗎?」
「江蓮清現在做夢都盼著你不要回來。」
「你就不想閃亮回京,打她的臉嗎?」
我詫異地看向他。
「我打她臉作甚?」
戰胥一臉無奈的扭過去頭,不去看我。
他衝著窗外的天空看了許久。
「北境你喜歡嗎?」
「不過那裡地處深淵,沒有這等陽光明媚的地方。」
我滿眼希冀:
「北境女人能當家嗎?」
他來了興趣,勾起唇角。
「北境不似東海那般限制,女子可赤足入市。」
眼中的希冀更甚。
「去北境!」
16.謝景衍番外
芸娘沒死。
這是我回京路上,猜想到的。
可那副屍體,實在與她太過相似。
我便當她死了好了。
她不喜歡東海。
不喜歡東海的人和規矩。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一定要找到她。
自從我認清自己的心後,便執著於想要找到她。
我知道清兒想要正妃的位置,但我卻裝作不懂。
我怕芸娘知道後,會生氣。
更怕她為此,更不會同我回京。
可我卻忘了,自從我要娶清兒的那天起,芸娘,便不會再與我重修舊好。
終究,是我將她弄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