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序嘴唇蠕動了下,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大抵在想——
我怎麼會嫁給裴淮寂?
我又怎麼能嫁給裴淮寂?
17
坐在新房裡的時候,我想到謝南序方才的神情,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不嫁他,他應當是高興的吧?
又何必再惺惺作態?
思緒千迴百轉,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我的心尖沒由來的一緊,指尖下意識攥緊了裙擺。
伴隨著「嘎吱」一聲,男人推門而入。
我淺淺抬眼,正巧撞上男人深邃的黑眸,燭火跳躍著,他的面頰有些紅,同手同腳的朝我走來,喚了聲:「阿槿。」
我略頷首,眼神掃過桌上的合卺酒。
他似是也注意到了,趕忙端來與我同飲,待喝了酒,我抿了抿唇,腦海中想著出嫁前母親給我塞得那個小本子,皙白的臉龐慢慢爬上紅暈。
可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他過來。
抬眼去看,就見他翻箱倒櫃。
我一頭霧水:「你在找什麼?」
裴淮寂也不知從哪掏出來好幾個匣子,全捧了送到我跟前:「諾,這是我全部家當,以後掙得也都給你。」
我更疑惑,推拒說:「我,我不用那麼多。」
母親給了我許多陪嫁。
但裴淮寂卻很認真:「將軍府不比謝家有錢,嫁我,是你委屈了。」
我默了下,沒忍住笑:「便是謝家再有錢,我也只嫁你。」
阿槿要嫁的郎君。
從來就不是以家產多少來論高低的。
謝南序負我。
我將婚事換了萬兩銀,是斷了這門婚事,也斷了自己的念想。
話落。
久久沒聽見他出聲,我笑著望他,卻見他直勾勾的盯著我,眼底染上欲色。
我忙別過臉去,低聲說:「把匣子放下,去洗漱吧。」
「好。」他啞了嗓。
等我洗漱完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床邊了,我的目光不自覺往下一掃。
他只著褻褲,腰胯間一塊突出。
對上我的目光,他眼底的欲色慾濃,似有火焰在燒,再忍不住,一把將我拉至懷裡。
他的身材寬大,能夠完全圈住我。
粗糙的大手掐住我的腰眼,我耐不住癢意,推他:「別掐,癢。」
男人的喉結快速滾動了下, 熾熱的吻就落在我的唇上,帶著急切, 卻又極致的溫柔。
紅帳落下。
燭火泣淚,一夜未滅。
18
等到第二日清晨, 我聽人說。
謝家郎君在將軍府外站了一夜未走。
不過我也沒在意。
只是與敏阿姊相見時,別提有多高興了:「阿姊!」
「如今該叫一聲嫂嫂了。」旁邊, 與裴淮寂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淡笑著糾正。
這應當就是裴淮寂的大哥, 裴淮初了。
比起裴淮寂的冷峻, 裴淮初溫潤許多。
我叫了聲:「大哥安好,嫂嫂安好。」
敏阿姊連連應了,握住我的手, 哎喲了聲:「你不知道,我得知你嫁過來, 我昨晚上高興的一晚上沒睡著覺!將來他們倆要是都去打仗了,咱姐倆也不孤單。」
我也歡喜, 忙說:「那到時候再請個揚州的廚娘……」
「哎對對對,最好再搭個戲班子,咱倆一塊聽戲吃果子!」
「……」
驀得,腰間多了一隻手。
裴淮寂低下頭, 溫熱的呼吸灑在我脖頸間,幽幽道:「要讓娘子失望了, 蠻夷被打跑了, 十年里應該不會再來了。」
裴淮初也笑, 冷颼颼的:「是呢, 以後我們都在家陪你們。」
我和敏阿姊對視一眼, 同時嘆了口氣。
見狀, 兩人俱黑了臉。
19
後來。
我懷孕七月的時候聽說謝家被查出貪污。
謝家滿門被抄,判的流放,謝家表妹一家也被牽連。
聽人說, 謝南序本是與阿喬姑娘定了親, 但查出貪污後,事情還沒定性,那許家便第一時間取消了婚約,撇清了關係。
我聽後也沒什麼想法, 只是忽然想到。
當年他謝家清貧, 仍重情重義。
如今謝家滔天富貴,卻糟踐真心。
落得如此下場。
也當是報應。
謝南序番外
謝家被查出貪污那日, 阿喬的家人來了。
來退婚。
謝南序沒想到一向對他溫柔小意的人在婚事上如此決絕。
他去見了阿喬一面,隔著門。
我起初生氣,但母親勸我忍,說大家族規矩多,不好還沒過門就得罪了人家。
「(余」當年她什麼也沒說。
只是在心裡想。
謝家郎君, 實不是可託付的。
奈何家族想與謝家聯姻, 她不得不與他交好。
如今謝家落難,她自然不想在與他沾上關係。
裴家新婦的事她也聽說了。
那日湖面匆匆一瞥,她只覺那姑娘可憐, 被人戲耍, 可事後想起,又覺愧疚。
若非她親近謝南序,那位阿槿姑娘本不必受辱。
如今她有了好歸宿, 她也去送了一份禮。
願她與郎君和和美美。
至於謝南序,自該有他的流放路要走。
許家的大門在謝南序面前關上。
許喬的無情讓謝南序想到了當年那個對他不離不棄的沈阿槿。
可他辜負了她。
餘生,也終不會再見。
(全文完)